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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非正式男人-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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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选了一个周末的上午去看鲍帅。卿宴死了,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他。虽然我知道这会使鲍帅难过,不管他会因为大仇未报还是因为对卿宴的怜悯,反正这些都已经失去了意义,仇恨与悲痛都已无济于事。只是一个人的生命的终结,应该在她生命的岔路口立一座墓碑。比如鲍帅,他就是那个站在卿宴的命途岔口的死神,他目送着卿宴走向深渊。他应该铭记,有一个叫卿宴的女人,在死亡之前,从他的身边走过。    
    鲍帅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妈好吗?”我默默地点头,“你妈还好,只是你爸最近老喝酒,似乎很消沉。”鲍帅转过头去,漠然地望着窗外,那里有一颗很高大的梧桐,叶子在秋风里萧萧地落下,像伤心的孩子,哭别深爱的大树。    
    我见鲍帅很沉默,不忍心告诉他卿宴的事。鲍帅又转过头来对我说,“以后那个老东西在家的时候,你别去看我妈。”我心里很惊讶鲍帅对他老爸的出言不逊,但我知道,鲍帅恨他老爸。    
    我找了个轻松的话题,我说,“还好,这次见到你没像上次样长胖。”鲍帅苦笑一下,“怎么会呢,队长现在对我挺不错的,我教他英语。”我很高兴鲍帅在监狱里也没放弃学习,我对他说,“你需要什么书吗?周屿开了间书店,正好卖英文的,下次我给你带几本儿。”鲍帅疑惑地问我,“周屿是谁?”我发觉自己语失,就对他作了一番详细的叙述,把我到武汉那次的事情以及周屿千里迢迢来寻我的事情对他和盘托出。鲍帅听得发愣,他没想到当时卿宴的事情会给我造成这么大打击,因为我上次来探望他时没告诉他我曾离家出走的事情。由于提到卿宴,鲍帅就又想起这个毁了自己一生的女人,他问我,“有卿宴的消息吗?”鲍帅问得太突然,我支支吾吾的不知怎样作答。鲍帅又问我,“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出去后只想见她一面。”我见鲍帅有些着急,就再也忍不住地脱口而出,我说,“她死了。”    
    140139鲍帅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惊恐,但转瞬即逝,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望着我,“你再说一遍,她……她怎么会死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一些,我说,“吸毒,然后自杀。”我只能凭我的感觉而答,卿宴之死,虽然未曾有半点确凿的证据,但是和小美在大渡河边寻找卿宴的那个夜晚,我从夜色中所嗅到的死亡的气息让我不得不相信卿宴之死已是铁定的事实。


第三部分 那个女人是卿宴第21节 久违的贺昔

    鲍帅从凳子上站起来,又重重地坐下。他用拳头捶着桌子,发疯样的大叫,“为什么?为什么?”我以为鲍帅是因为卿宴死了,找不到人复仇而痛苦。我心里正担心,不料鲍帅却自言自语地说,“为什么她要死?为什么老天连一个补偿的机会都不肯给我?”我一听这话,终于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这正是我所希望的,至少鲍帅这样的想法会让我很放心,因为我能感觉到他没有失去对未来的信心。从五马坪劳改农场回来,我径直回了家。刚一进家门,老妈就对我说,“你给周屿打电话,让她晚上过来吃饭。”我诺诺地回答老妈,心里却还记挂着鲍帅,因为我离开的时候鲍帅对我说他有可能被减刑,并让我把这个消息转告他妈一声。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给鲍妈妈打电话,不料却是鲍叔接的,他一听是我的声音,立刻挂了电话。我吃了闭门羹,心里很是不爽,我知道鲍叔还在为上次我和林原联手耍双簧骗他那件事情而生气,加上他与我家老头子几十年的恩怨,他不喜欢我是很正常的。    
    老妈在一旁催我,“你怎么打通电话又挂了啊?”我说我打错了,重新拾起话筒给周屿打电话。    
    对于老妈的热情,我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其实以前小美住在我家的时候我就看出了老妈的心思。她一直希望我早点谈恋爱,因为她知道我和贺昔分手后整日沉浸在痛苦之中难以自拔,所以她只要见着合适的女孩就总是对人家很热情,甚至连小美大我好几岁她也不管不顾了,一味地瞎撮合。这次周屿的出现她也不例外,外加周屿对我的情义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出来,而且老妈也很喜欢周屿的文静,她便很希望我和周屿能好好相处。为了给我们制造机会,她总是没事就让我带周屿回家吃饭。    
    周屿听我说要她过来吃饭就很高兴,她在电话里问,“阿姨是不是爱吃那个凤爪啊?我给她买点不?”我说不必了,她见着你比见着凤爪还高兴呢。周屿笑着骂我是不孝之子,说完就挂了电话。    
    周屿来的时候手里还是拎着一大袋新鲜的泡椒凤爪,老妈一见周屿给她捎了礼物,乐呵呵地接过周屿手中的袋子,然后把周屿叫进了厨房,问长问短的就跟周屿聊了起来。    
    老妈就这样,对谁都特别热情,幸好周屿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孩。要是换了贺昔见她这样,她不烦老太太话多才怪呢!想起这些,我又越发感觉周屿的好来,她比起贺昔的淘气可爱是没有那么令人惊喜,但她温柔善良,为人大方,又很有才情,这些是贺昔永远都不具备的优点。而这些优点又恰恰是中国最传统的妇女美德,所以周屿很轻松地就赢得了我家老太太的青睐。    
    好不容易等到开饭,老头子从书房里踱着碎步出来,笑眯眯地看着我,我很疑惑,我问老头子,“什么事把你高兴成这样?”老头子冲我摆摆手,“保密!”那样子神秘兮兮的,让我捉摸不透。    
    饭桌上周屿与老妈不停地聊着家常,老头子却一直神神秘秘地看我,我心里很奇怪,不知道老头子心里有什么喜事,但他一直看我,难道跟我有关系?饭后老头子把我拉进了书房,他小心翼翼地捧出周屿送他的那幅木兰从军图,一脸激动地对我说,“你知道这幅画的价值吗?”我见老头子激动了半天的东西竟然是一幅画,心里有些不以为然,我说,“嗯,大概能值几个钱吧!”    
    “呸!俗气!”老头子喷我一脸的口水,“你就知道说钱,艺术是无价之宝,你懂吗?”    
    我不想打击老头子的积极性,于是很逢迎地对他说,“是的是的,艺术的魅力在于它无法用金钱来衡量,比如你的那些墨宝,也都是无价之宝。”老头子嗔笑着骂我,“你少拍老子马屁,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心里还有数,不用你来挖苦。”说完老头子郑重地将画在书桌上展开,他一边戴老花镜,一边又对我说,“上午我把这幅画带到我们书法协会去,恰好遇见几个日本客人到我们协会作访,我就将这幅画给他们看,当时其中的一位日本画家就说,这幅画可以拿到国际上去参加画展的,而且得大奖的可能性非常大。”老头子说话时一脸激动不已的表情,让我觉得他好像不是在欣赏一幅周屿的画,而是在朝拜一幅张大千的丹青。    
    虽然老头子说话的语气有些夸张,但我还是相信他所说的话,而且我原本就认为周屿这幅画只得个全国大学生美术作品大赛的头奖,实在是委屈了周屿的才华,所以我一听老头子转述那位日本画家的评价之后,心里着实为周屿高兴了一把。    
    老头子又捧起画,他对我说,“你把这画还给周屿吧!这可是她的作品。”我见老头子虽然很是喜欢这画,但说话的语气还是相当的诚恳,我说,“行!我问问她还要不要?”老头子有些着急,“什么要不要?这本来就是她的嘛!现在我是物归原主,理所当然的事情。”说完老头子就把画卷起来,用画筒装好,塞进我手中。我怅然地望着老头子,觉得他的身体的衰老与他对艺术的年轻实在让我不可思议。其实老人比我们更懂得欣赏,艺术如此,生活同样如此。    
    老妈和老头子对周屿的喜欢让我觉得很高兴,虽然我与周屿之间并非爱情,但周屿对我的好,家人是看在眼里乐在心里的,而且周屿对老妈和老头子格外的尊重,这点正好迎合了二位老人对一位好媳妇的要求标准。二老都希望我能与周屿早日修成正果,也省得让他们为我担心,毕竟儿子大了,有个女人管着会收敛许多。    
    送周屿回去的时候我拿出那幅画,我说,“我爸让我转交给你的。”周屿很疑惑地望着我,“他不喜欢?”“不是不喜欢,而是太喜欢了。”周屿又问我,“那叔叔为什么不要?”我神秘地冲她笑着说,“老头子等你拿这画去得大奖呢!”周屿被我的话说得有些稀里糊涂的,她依在我肩头对我说,“得什么奖?这画可是我以前的作品。”我轻轻地将周屿揽在怀里,“我爸告诉我说,十月的时候北京有个世界华人美术展,你可以拿你这画去参展。”“你爸真好!”周屿望着我,脸上写满幸福的表情。我掐她的鼻子,我说,“光我爸好,我就不好么?”周屿莞尔一笑,“你更好!”说完紧紧地抱住我,再也不肯放开。跟周屿在一起的日子里,我就像条忘记主人的狗一样,因了这点捡来的爱情便妄自得意起来。我不知这是摇尾乞怜而得到老天的垂爱,还是月老那个老糊涂搭错了红线,将一位善良多情的女子塞进了我的怀抱。反正我是开始洋洋自得于这肤浅的快乐之中了,那些苦涩的往事全都被我一股脑儿地锁进了岁月的抽屉里。    
    从贺昔离开的那天起,我就被接踵而至的打击折磨得几近崩溃。我一度自卑地以为自己是女娲造人时剩下的那最后一块小泥巴变的,所以我有幸来人间走此一遭,就注定了要比常人经受更多的磨难才能超度自己戴罪的肉身,得以脱离这苦恶的人间炼狱。虽说失恋是每个人成长过程中的必修课,但我与贺昔之间的那场惊心动魄的爱情也可谓是极度离奇荒诞了。同性恋、一夜情、迷奸、吸毒,自杀,其中的任何一次遭遇都是寻常人一生都没有机会去经历的,而我却用少年懵懂的短暂时光就演完了生活剧本里的所有荒诞戏。回首大半年来发生的事,犹如昨夜惊梦历历在目。先是鲍帅强奸了卿宴,因此锒铛入狱。后来是小美的出现,她让我又见到了卿宴。可是厄运不断,卿宴吸毒自杀……就在我从与贺昔分手后的阴影里再度跌进另一个黑暗深渊时,老天忽然垂幸于我了,他将周屿送到我身边。周屿用她关怀备至的温柔为我慢慢地治疗着心灵的累累伤痕,让我复又燃起了对生活的热情。    
    上班的时候我总是哼着小调儿。老杨不再问我有什么喜事,他知道我正沐浴着爱情的春风,过着滋润的小日子。倒是那个平日里不怎么跟我搭话的小李子没事儿老跟我瞎掺和起来。小李子说我脑门儿上有个黑印,最近会有祸事上门,叫我小心为妙。我骂小李子八婆,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跟巫婆似的喜欢装神弄鬼?老杨在一旁神秘地偷笑。我问老杨,“你笑什么?”老杨说,“没什么,觉得你越来越帅了。”我自我解嘲地说,“什么帅啊!是衰吧?”    
    人在开心的时候总是会交好运,可这话有时也不准。那天我和老杨出去采访,回来的时候在路上遇见恭静,她抹着额头上的汗水问我,“苏南,你下班后有空吗?帮我看看我那电脑怎么回事,老是上不了网。”我很热情地对恭静说,“可以的,是你家的电脑吧?”恭静笑着回答我,“是啊,刚买的呢,都修过好几次了。我下班后等你,行吗?”我说,“好的,你可要请我吃饭。”恭静又一笑,说请我和老杨吃火锅。    
    下班后我在单位门口见到了恭静,她让我骑她的摩托车,她坐我后面。我推辞了一番,我说还是你骑吧,恭静却说她手潮,还是我骑稳当些。我只好硬着头皮驾着恭静的小摩托,载她上路。    
    恭静的房子很小,七八十平米的两居室,不过装修得倒也颇具格调,恬淡的浅蓝色主调中透着一股浓郁的异域风情,显出了主人高雅的品位。恭静的电脑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网卡插槽有些灰,我用卫生纸擦干净后,就一切OK了。恭静给我递上咖啡,对我高超的技术很是褒奖了一番。末了她又要请我吃晚餐,说让我把老杨叫上,去红高粱吃火锅。我说不必了,我还是回家吃吧,要不然我老妈会骂我不努力为她消化粮食的。恭静笑我是个大孝子,我说我还算不上,只是正在努力做个好儿子。    
    就在我起身告辞、准备离去的那一瞬,我的视线被恭静书桌上的一个蓝色小相框牢牢地吸引住了。相框里是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照片,但对我而言,那又是一张极不寻常的照片。照片里两个笑脸盈盈的女孩,站在雨后的玫瑰丛中亲密地合影。可是,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孩,却像一根银针狠狠扎在了我的心口,让我顿感疼痛不已。    
    那个人是贺昔。对!是贺昔。久违的贺昔——那根卡在我心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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