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茗红菱(第一部分)-鲍尔金娜2-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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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紫茗刚要还嘴,从旁边走过来一个小女生;羞涩地冲着柯笛说:“那个……请问……你是柯笛哥哥吗?”
柯笛傲慢地点了点头:“有事啊?”
“那个……这封信……”女孩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粉红色的小信封,“是那边那个穿粉衣服的女生给你的。”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唐紫茗看到一个比这个女孩还要羞涩一千倍的女孩低头坐着冲这边斜眼。
柯笛不耐烦地拿过信,“我知道啦。”
等女孩走后,唐紫茗和颜秋一起嗲声嗲气地说:“那个……请问……是柯笛哥哥吗?”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
“这帮小崽子!真愁死我了。”柯笛也跟着笑了,把信往桌上一扔。
“你不看?”唐紫茗好奇地看着那个粉红信封。
“看太多了,写得都差不多,麻木了。”柯笛故作沧桑地一甩头,“这回你们亲眼见识我的魅力了吧?”
“真厉害。明天接着跳楼吧,准保还有桃花运。这回别从三层跳,从五层。”唐紫茗没好气地瞪了柯笛一眼,继续吃饭。不知怎么回事,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年写情书的那档子傻事。
“颜秋你管不管?太不像话了,家法伺候!这小娘们儿,你不管我管了!”柯笛叫嚷着去抢唐紫茗盘子里的鸡心。
紫茗红菱 第三章》》第三章(13)
玩游戏成瘾的柯笛来找这对小情侣的时间越来越少,逃课去网吧的时间越来越多。颜秋和唐紫茗都分别劝过柯笛,但八十年代孩子之间劝学,本身就是一件难度极大极不讨好的事情,操作起来也只可嘻嘻哈哈蜻蜓点水,绝不可语重心长。但嘻嘻哈哈蜻蜓点水的效果就必然十分清淡微弱,所以两人的规劝对柯笛来说只是耽误他去“练功打怪”的扯闲淡而已。
当然,在唐紫茗的私心里,三人行中柯笛这个大灯泡的退出对于她的小爱情有利无害。没了他不分时间场合的瞎搅和,没有来自学校的荆棘伸出来挡路,家庭那方面两个人也瞒得密不透风。唐紫茗和颜秋的甜蜜生活如行云流水一般推进。转眼间就到了高二下学期。
学校开设了油画选修课,给被剥夺了美术课的高二高三学生提供中午和晚上修身养性的小机会。唐紫茗和颜秋双双报了名,午休时间不再一起趴桌子打盹,而是跑到学校给准备的大画室里跟着老师画油画。这里的学生大都没有绘画基础,但都有着被课业折磨从而视画布为净土的崇高态度。在洒满阳光的午后,大家有的创作有的临摹,虽然水平参差不齐画面千奇百怪,但人人心静如水气氛和谐。唐紫茗与颜秋背靠背坐着,偶尔偷偷转过身看一眼对方的画布,乐在其中。
松节油的气味,一开始总让唐紫茗想起不复存在“麦田群鸦”,想起不复存在的精灵王子。这种联想曾让她十分忧伤和扫兴,但去画室待得久了,气味的回忆被刷新,两三年前的感伤逐渐淡出,被眼下这崭新的平静而温馨的景象所取代。
“我跟你说过吧?我以前还想过,当个时装设计师呢。”一天中午正画画时,唐紫茗扭过头碰了碰颜秋。
“说过啊。我还记得呢,一把辛酸血泪史么。”颜秋放下笔,转过来温柔地看着唐紫茗:“现在又想当了?”
唐紫茗摇了摇头,“没想法了。而且要考美术,我专业课也不行,没受过系统训练,现在也来不及了。”
“你要想就来得及。”
“拉倒吧,真不想了。我妈说干这行也不像想得那么风光,其实特别累,又得有想法又得会干裁缝的活。而且在咱们国家服装产业就是劳动密集型,给人国外加个工啥的,根本没自己设计,就是一顿抄,但自己闹腾得还挺欢,市场都饱和了,想出头很难。”
“小样,好像你还挺明白。”颜秋像看婴儿一样笑眯眯看唐紫茗。“那你大学想学什么?”
“嗯……还想跟艺术有关,但学艺术又得学专业课,我还没想好啊……”
正闲聊着,画室门口被拉开一条缝,伸进一只手示意唐紫茗出去。看到是班里跟自己关系还不错的女生丘纯惠,唐紫茗便放下画笔走出去。
丘纯惠刚一张口,唐紫茗便闻出来她今天中午一定吃了韭菜。丘纯惠神色紧张地说:“紫茗,我要告诉你个秘密,跟你说你可别跟别人说,你先答应我。”
“特意来告诉那得多大的秘密啊?我答应你,赶紧说吧。”唐紫茗笑呵呵地说。
“袁如意,原来咱班的袁如意,出事啦!”
“她出什么事了?”唐紫茗紧张地问。
丘纯惠看了看左右,用母蚊子的音量说:“我也是听说的……”
“快说!急死人了。”唐紫茗不耐烦地晃荡丘纯惠的肩膀。
“怀孕了!”丘纯惠故作沉痛的语气里有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唐紫茗带着没反应过来的迟钝盯着丘纯惠的嘴:“再说一遍?”
“怀孕了!不敢相信吧!钟小薇跟我说的时候也把我吓死了!”丘纯惠努了努嘴。“不过听说确实是真事呢。她这几天都没来上学,刚做完人流,啧啧。”
唐紫茗过了半天才说话:“现在有多少人知道这事?”
“多少人,那我不知道。不过年级主任都怒了。”丘纯惠那温婉的脸上极力做出凶神恶煞的表情。
想起袁如意那张苍白单薄总是雾蒙蒙的美丽的脸,唐紫茗不由悲伤起来,“学校准备怎么处理她?”
“不知道。不过小道消息说学校决定封锁这个消息。你想想,咱学校,在全省都这么有名,要是突然爆出来一个女学生怀孕了,妈呀!那社会上还不炸锅了!再说了,袁如意是尖子生,从没掉过年级前二十,也属于考北大清华那批人里面的,学校也舍不得说开除就开除啊。”
“你分析得还真明白!”唐紫茗冷冷地冲着墙壁出神,“这事……你别再跟别人说了。”
“哼,你以为我嘴就那么碎啊!”丘纯惠不高兴地说。“我为啥跟你说这事?我是怕啊,从此以后学校可能要狠抓谈恋爱的了。你俩呀,得小心点。以前不管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懒得管,明白不?”
唐紫茗讪讪地拉起丘纯惠的手,“姐们儿,谢了啊。”
“谢啥。你以为我为了你?我是为了咱班长。要是你俩被抓成典型杀一儆百,颜秋这班长还能保住?”
“你是不一直对他贼心不死啊?”唐紫茗拍拍丘纯惠的脸蛋。
“早死啦,放心吧。他眼睛里还能容得下别人哪?可你总得允许咱有暗恋的权利吧!”丘纯惠半开玩笑地眨眨眼睛。
唐紫茗拍拍丘纯惠的肩膀,又看了看在屋里聚精会神画画的颜秋,喃喃自语:“我明白。”
回到教室后,唐紫茗趁下课时候把钟小薇拉出教室。
“怎么,有悄悄话跟我说?好荣幸啊。”钟小薇推了推眼镜,酸酸地微笑。
唐紫茗尴尬地歪嘴笑了笑:“小薇,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钟小薇脸上拉下一道青灰的帘子,嘴角仍挂着笑。
“袁如意的事,我知道了。”
“呵呵,你也知道了?”钟小薇的眼睛躲在镜片后面轻快地眨了眨,“不可思议吧?”
“嗯。”唐紫茗点点头,“不管到底怎么回事吧,反正这不是啥光彩事。你别再往外说了。”
“什么?”钟小薇的表情介于没听清和没听懂之间,“你说什么?”
“听见了就别再让我说第二遍。”唐紫茗的烦躁劲上来了,一字一顿地说:“你别没完没了的,没劲。”
“哈?哈?”钟小薇的笑声显示她听见了全世界最荒谬的话,“唐紫茗,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
“我没说我有资格。我就是嘴欠,行不?”唐紫茗咄咄逼人地看着比自己矮将近一头的钟小薇,“对你自己也没好处,何必呢?”
钟小薇往后退了半步:“唐紫茗,你要是这么说话,那咱俩就做不成朋友了!”
“你把我当过真正的朋友么?你有真正的朋友么?”唐紫茗一边说一边惊讶于自己为什么不能控制自己。
钟小薇不知何时酝酿了两泡眼泪,使她那原本就楚楚可怜的脸上更赋予感染力,“你……”
虽然深知她套路,唐紫茗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感染,仿佛觉得自己一定说了什么罪孽深重的话,刚想弥补,就被钟小薇的话噎了回去。
“我的嘴,我自己管,但我要劝你,小心一点。”
从泪眼婆娑的钟小薇嘴里听到威胁的话,唐紫茗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才是正常的。上课铃声很觉景地响起,她强迫自己冲钟小薇微笑点头,然后快步走回教室。在唐紫茗的印象里面,这是高考之前她和钟小薇的最后一次对话。
三天之后,学校在间操期间召开校风整顿大会,用无数个大喇叭公布了校方的新举措——严打“早恋”风潮。袁如意事件却未提及半点。听到这项通知时丘纯惠颇为得意地给唐紫茗使眼色,唐紫茗则专心致志盯着斜前方颜秋的后脑勺。她很想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回到教室后唐紫茗急迫地问同桌:“刚才在操场上我盯着你一顿看,你咋一点心灵感应都没有呢?头都不回一下。”
颜秋从桌子下面抓住唐紫茗冰凉的左手,温柔地说:“放心。”
这一句“放心”像一把带火苗的小箭,一下戳中了唐紫茗的心,让她又暖又痛。避开颜秋的眼睛,她低声道:“我是不怕。但你是班长,又……”
“别说这些没用的。”颜秋打断唐紫茗,“我的心到什么时候都不变。能记住我这话么?”
唐紫茗感动地点了点头,但又忍不住问:“那你说韩远会把我们分开吗?”
颜秋看了看唐紫茗,略带责备地微笑:“这不像你风格啊。怎么怕这怕那的。”
唐紫茗冷笑一声,“我自己怕什么?我什么都不怕,但我必须替你想这想那的,你明白我意思不?你要是因为我……得了,不说了,你体会不了我的心情;颜大班长!”
“你看你看,说说又来劲了。”颜秋笑着用钢笔敲了敲唐紫茗的手指头,“我明白,这些事我心里有数。你赶紧看书吧,期中考试还要进前五呢,有谱没?”
唐紫茗哼了一声,拿出语文书。翻几页书,她就偷偷看颜秋一眼。她脑子有点乱。
两个天后的一个下午自习课上,从十分钟迷迷糊糊的小憩中醒来后的唐紫茗发现颜秋的座位不知什么时候空了。拿掉自己身上颜秋的校服,唐紫茗纳闷地问旁边同学:“颜秋去哪了?”
“被赵魁叫走了。”
唐紫茗佯装镇定点了点头,表示颜秋身为班长突然被年级主任叫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又过了一节课时间颜秋才回到教室。冲唐紫茗笑了笑,接着翻开自己的习题册。唐紫茗也不言语,盯着颜秋的脸盯了一分钟。
“我知道我英俊,可你总这么看我还是不好意思。”颜秋头也不抬地说。
唐紫茗冷笑一声,“我就是要看你什么时候说话。”
“自习课咱俩说什么话?”
“你就告诉我赵魁找你干吗了?”
“下课告诉你。做题。”颜秋依旧不抬头。
唐紫茗抱着一个大问号熬到下课。刚一打铃,她就拽住颜秋的袖子,“哥们儿你快说行不行?”
颜秋转过身和唐紫茗面对面,轻松地咧开嘴:“真爱瞎打听。”
“别废话。”
颜秋好脾气地笑笑,看看周围,低声说:“他找我,告诉我校学生会要换届选举了。他问我愿不愿意做下一任学生会主席。他意思是说大家现在比较看好我。”
“嗨,就这事啊。”唐紫茗放下心来。虽然她表面上十分鄙视学生会之流,但听到大家都公认自己的爱人是做主席的人选,无疑还是十分自豪。“那你怎么说?我可事先声明,虽然我不支持你当那玩意,但我也不反对。现在学生会那帮人太恶心了,屁能耐没有还咋咋呼呼。你要真去当主席,整整风啥的,我们也能清静点。”
颜秋淡淡一笑:“我拒绝了。”
“为什么?”唐紫茗略感失望地问。
“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是为什么?”
“当什么学生会主席啊?多二啊。”颜秋有点不耐烦地说。
“你别蒙我,我觉得你有事。”唐紫茗也有点不高兴了,凑近颜秋。
“真没事,傻瓜。”颜秋做了个鬼脸,“咱俩千万别变这么俗啊,因为当不当学生会主席的事生气。”
唐紫茗仔细看了看颜秋澄澈的眼睛,“那好吧,我信你。”
话音刚落,教室门口露出年级主任赵魁的大脑袋,“那个,唐紫茗,你来一下!”
唐紫茗缓缓站起身,迷惑而警觉地去看颜秋。颜秋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出其不意地拉住唐紫茗的手,低声说:“我跟你说过的话,你不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