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注释-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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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之道,谈何容易。我们只能凡事尽力做得合适一点而已。
文人心态的不平
【原文】
子曰:“回也其庶①乎,屡空②。赐③不受命,而货殖④焉,亿(5)则屡中。”
【注释】
①庶:庶几,差不多。一般用在称赞的场合。②空:贫穷。③赐:端木赐,即子贡。④货殖:做买卖以增殖货财。(5)亿:同“臆”,揣度,猜测。
【译文】
孔子说:“颜回的学问道德都差不多了吧,可是常常贫穷得没有办法。子贡不安本分去经商,却发了大财,猜测行情每每猜中。”
【读解】
这可是当令读书人心态最为不平的一个话题了。
品学兼优的颜回饿肚子,住贫民窟,穷得来响叮当。而不安本分的子贡却经商致富,成了款爷,手拿大哥大,信息灵通,股市行情如在掌中,一句话:发了!
看来,文人清贫淡泊,工资待遇低,自古以来就是如此。要说心态不平,圣人的心态就已经不平了,又何况我们这些等闲之辈呢?
是知识贬值还是社会分配不公?
可能都有一点.不过回过头来找一找自身的原因,是不是也有清高而不屑于“下海”的问题存在呢?
时下听得一种说法;一等智力做生意,二等智力搞政治,三等智力做学问.这种说法当然有偏颇欠妥的地方,但或许子贡的智力就是高于颜回也未可知啊!
这岂不使品学兼优而又循规蹈矩的颜回们太没面子了吗?
其实,问题就是出在面子上。不信,我们让颜回去“下海”经商一番,能不能像子贡那样“亿则屡中”还真是一个未知数呢。
所以,读书人要么去经商,不经商就要认命,安于自己淡泊宁静的生活方式,俯仰自如,乐在其中。
当然.太穷也总是不好,提高工资待遇也是应该的。要不然就写稿子赚一点稿费来作补充,虽不能“货殖”,却也聊胜于无嘛。
这倒不一定是孔圣人和他那颜大弟子所能同意的了。
话说回来,颜回不同意倒没有什么,因为他“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雍也》)可孔圣人虽说也说“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述而》但又怎么维持得了他那“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美食家生活呢?更不用说还要穿这样那样的时装了!
对症下药
【原文】
子路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冉有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公西华曰:“由也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问闻所行诸,子日,‘闻斯行之’。赤也惑,敢问。”子日:“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①,故退之。”
【注释】
①兼人:好勇过人。
【译文】
子路问:“听到什么就行动起来吗?”孔子说:“有父亲和兄长在世,怎么能听到什么就行动起来呢?”冉有问:“听到什么就行动起来吗?”孔子说:“听到什么就行动起来。”公西华说:“仲由问听到什么就行动起来吗?您说‘有父亲和兄长在世’;冉求问听到什么就行动起来吗?您却说‘听到什么就行动起来’。我不理解您为什么这样,所以冒昧地请教。”孔子说“冉求平时做事退缩,所以我鼓励他勇进;仲由平时好勇过人,所以我让他谦退。”
【读解】
根据不同学生的不同情况进行不同的教育,这既是因材施教.也是对症下药。
在《雍也》篇里,孔子曾经批评冉求画地为牢,裹足不前,对于道德学问抱退缩的态度,所以在这里继续鼓励他前进。
《公冶长》篇曾经记载说,子路听到什么还未能行动起来,就又唯恐听到什么。《颜渊》篇说子路没有什么拖延未兑现的诺言。这些都反映出子路急躁冒进的性格,所以孔子要在这里压压他。告诉他说,你的父亲和兄长都还在世.听到什么应该先问问他们的意见,然后才行动,而不要听到什么就行动起来。
可见,在不同的人面前说不同的话并不都是两面派的行为。这正如一个做领导人的,在勤奋敬业的员工面前劝他注意休息,在偷奸耍滑的员工面前要求他勤奋工作,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归结起来,这是因材施教的教学手段,知人善任的领导艺术,对症下药的思想政治工作方法,在各行各业都有应用的价值。
不要盲从上级
【原文】
季子然①问;“仲由、冉求可谓大臣与?”子曰:“吾以子为异之问②,曾③由与求之间。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④矣。”
曰:“然则从之者与?”子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
【注释】
①季子然:鲁国权贵季氏一族的人。②异之问:即问异,问别的什么.“之”起把宾语“异”提前的作用。③曾:乃,竟。④具臣:有才见(才干)的巨,但算不上大臣。
【译文】
季子然问:“仲由、冉求可以称得上是大臣吗?”孔子说:“我以为您问什么呢,原来是问仲由和冉求啊。所谓大臣,用道义事奉君主,行不通就辞职不干。现在的仲由和冉求,只可以称得上是有才干的臣。”
季子然又问:“那么,他们会一切顺从上级码?”孔子说:“杀父杀君的事情,那也是不会顺从的。”
【读解】
子路和冉求做了季氏的家臣,对于季氏越礼犯上的行为,他们没有能够劝阻住,也没有辞职不干。所以,孔子说他们只能够称得上是有才干的巨,称不上是“以道义事奉君主,行不通就辞职不干”的大臣。当然,孔子也深知自己的学生,所以说;“杀父杀君的事情,那也是不会顺从的。”
撇开孔子对子路、冉求的评论来看,“以道事君,不行则止”也罢,“杀父与君,亦不从也”也罢,都是说的如何对待领导人.对待上级的问题。领导人不道德不仁义,即便地位高如国君,那也不能愚忠,不能盲从,而要辞职不干,“不可则止”。领导人杀父杀君,大逆不道,那更是不可顺从,不可助纣为虐的。一句话,不可盲从上级,盲从领导人,而要以道义为原则,为标准。
当然,不要盲从并不是不从,该听从的还是要听从,这是勿需赘言的了。
儒者的“清明上河图”
【原文】
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①。
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②。居则曰③:‘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
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④,可使有勇,且知方也⑤。”夫子晒之。
“求!尔何如?”
对曰:“方六七十(6);如五六十(7),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
“赤!尔何如?”
对曰:“非日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8),愿为小相焉(9)。”
“点!尔何如?”
鼓瑟希(10)铿尔(11),舍瑟而作(12),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13)。”
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
曰:“莫春者(14),春风既成,冠者五六人(15),童子六七人,浴乎沂(17),风乎舞雩(18),咏而归。”
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19)!”
三子者出,曾皙后。曾皙日:“夫三子者之言何如?”
子曰:“亦各有其志也已矣。”
曰:“夫于何哂由也?”
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晒之。”
“唯(20)求则非邦也与?”
“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
“唯赤则非邦也与?”“宗庙会同,非诸侯而何?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
【注释】
①曾皙:名点,曾参的父亲,也是孔子的学。②毋吾以也:毋,不要。这句话是说,不要因为我年长而不敢发言.③居;平④比及:等到。⑤方:方向。知方,明白道理、礼义。(6)方六七十:每边长六七十里的地方.(7)如:或者。(8)端章甫:端,古代礼服的名称;章甫,古代礼帽的名称。这里均用为动词(9)相:赞礼人。即祭祀、会盟时当司仪的人。小相,这里是自谦的意思。(10)鼓瑟希:鼓,弹。希,同“稀”,指弹瑟的节奏逐渐稀疏。(11)铿尔:象声词,指弹瑟结束的最后的声音。(12)舍瑟而作;舍,放下。作,站起来。(13)撰:述。(14)莫:同“暮”。(15)春服既成:春天的服装穿上(16)冠者:成年人.古代男子二十岁行冠礼,表示已经成人。(17)沂:水名。在今山东曲阜县南。此水有温泉流入,所以暮春即可沐浴。(18)舞雩:地名。在今山东曲阜县南,原是鲁国祭天求雨的地方,那里有祭坛和树木,凉快宜人。(19)与:赞许,同意。(20)唯:语首词没有意义。
【译文】
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陪坐在孔子身旁。
孔子说:“因为我比你们年长一些,不要因此而拘束。你们平常总是说;‘没有人了解我!’如果有人了解你们,那你们将怎样做呢?”
子路不假思索地答道:“拥有一千辆兵车的国家,夹在大国中间,外面受到军事威胁,里面发生灾害饥荒。让我来治理它,等到三年,可以使老百姓勇敢而懂得礼义。”孔子微微一笑。
“冉求!你怎么样?”
冉求回答说。“方圆六七十里或五六十里的小国,我来治理它;等到三年,可以使老百姓富足。至于礼乐教化,则有待君子来推行了。”
“公西赤!你怎么样?”
公西赤回答说:“我不敢说能做什么,愿意学习罢了。宗庙祭礼的事,或者外交会见的事,我愿意穿戴好礼服礼帽做一个小小的司仪。”
“曾点,你怎么样?”
弹瑟的声音渐渐稀落,铿的一声,曾皙放下瑟站起来回答道:“我的想法不同于他们三位讲的。”
孔子说;“那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各自谈谈志向罢了。”
曾皙于是说;“暮春时节,穿上春天的服装,约上五六个成年人、六七个小孩子,沂水里洗洗温泉,舞雩台上吹吹风,然后一路唱着歌儿回来。”
孔子感叹说;“我赞成曾点的想法啊!”
子路、冉有、公西华三人出去了,曾皙留在后面。
曾皙问:“他们三位的话怎么样?”
孔子说“也不过是各自谈谈志向罢了。”
曾皙说:“那老师为什么要笑仲由呢’!”
孔子说:“治理国家靠的是礼让,可是他却出言不逊,所以笑他。”
曾皙说:“难道冉求就不是讲的治理国家吗?”
孔子说:“谁说方圆七十里或五六十里就不是国家呢?”
曾皙说:“难道公西赤就不是讲的治理国家吗?”
孔子说;“宗庙祭祀和外交会见,不是国家的事又是什么呢?公西赤做一个国家的小司仪,谁还能做一个国家的大司仪呢?”
【读解】
这是一段很好的文学作品,或者说是一幕生动的话剧。
剧中人物个个形象鲜明,性格突出。子路的“率尔”,轻率急躁,冉求的谦虚,公西华的委婉曲致,尤其是曾点的高雅宁静,都给人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至于孔子,既像是老师,又像是导演。春风化雨,循循善诱,更是体现得出神入化,异常生动。
从他们发言的内容来看,也是各有特色,很好地体现了人物性格.子路开口就是治理“千乘之国”,拥有一千辆兵车的国家,在当时算是大型的诸侯国了。而且,这个国家,照子路的设想,当时正在危难之中。所以,他是希望受命于危难之际,通过自己三年的努力而达到大治。一副力挽狂澜的架势,不仅有他一贯豪侠的英雄气概.而且还有大政治家的气魄。冉有则是一个谦谦君子,自认只能治理方圆六七十里或五六十里的小小国家,而且还只能三年达到使老百姓物质生活小康,至于礼乐方面的精神文明建设,自己则无能为力。如果说冉有是谦谦君子,那公西华就更是委婉曲致很可以了,他压根儿就不提治理国家的事,甚致说自己根本就不能做什么事业,而只是可以学习学习,添入宗庙或外交场合做一个小小的司仪罢了。其实,这个司仪并不小.是相当于今天秘书长或总务官之类的角色。所以孔于最后说“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认为他实际上还是在说治理国家。实际情况也的确如此.子路的豪侠气魄也罢,冉有的谦逊也罢,公西华的委婉也罢,都是说的治理国家的志向,只有曾皙来了一通完全不同的说法,一句话也没有谈到国家大事,而只是描绘了一派优哉游哉的春游境界,一幅老少同乐的“清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