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洋水手-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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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王,别人常在背后骂他“王八蛋”,后来他果真戴了一顶绿帽子;陈青山姓陈,别人都认定他是陈世美,即便现在不是,以后必定是;大台姓杨,名伟枪,别人偏将“枪”字枪毙,取谐音“阳痿”。中国人的嘴巴确实利害——上下两张皮,翻来覆去,能说会道。
其实,付涛也知道那个经理梦不太现实,所以并不在乎别人如何称呼自己。倒是这些形形色色具有身份象征的称谓,还真让他找到了那么一点做经理的感觉。看着付涛飘飘欲仙的神气样,旁人妒火中烧,担心自己的一句“付总经理”令付涛交上好运,从此官运亨通。不知从何时起,付涛被罢了官,又回到了“守财奴和“老色鬼”的行列。直到这时,他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什么总经理,只不过是置身于千千万万人中一个极其普通的小人物罢了。
翻开历史,不难发现:凡是告别远洋的人大多在陆地上搞得有声有色,过得有滋有味,混得有模有样。有位姓陈的船长业务好,英语棒,年年被公司评为先进人物。老实说,公司里缺的就是这样的人才。但是,即便你是人才,想进公司也得有门路。没有门路,你越是有才,就越是犯了职场大忌。要知道,公司领导向来妒贤嫉能。你一踏进公司大门,无形中就对他造成了威胁。如其让你去抢他的饭碗,倒不如一开始就将你拒之门外,让你无机可乘。所谓“能者上,庸者下”的用人机制只不过是公司领导空喊的口号,用来掩人耳目罢了。长此以往,必然造成“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在”的混乱局面。这也是众多企业在人才管理机制方面存在的致命缺陷。无论是在生意场上,还是在职场上,“破釜沉舟,背水一战”都不失为先死而后生的上上之策。后来,陈船长索性辞了工作,下海经商。因为资金有限,刚开始他只是从航运公司租用一条船的一两个舱位,从中国运白糖至古巴,一倒手,竟也能赚个上百万。就这样,日积月累,财源滚滚来。短短几年内,他便注册成立了自己的船公司,并拥有十几条万吨巨轮,个人净资产达到几十亿。
当然,身为小水手的付涛无法和人家船长比,但他起码可以和处在同一起跑线上的人比。就拿那个曾经和付涛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猪头来说吧,猪头十几年前就放弃跑船,在广州街头摆地摊,后来地摊发展为超市,超市又扩展为商场。现在的猪头有车有房,还包起了二奶。
还有一个和付涛同过船的水手,在船上和船长大吵一架后,主动炒了公司的鱿鱼。这样的人“不为五斗米而折腰”,最有骨气,也最值得敬佩。后来,那个水手在北方的一个港口做起了供应商,专门负责为停靠该港的船舶采购伙食,从中谋利。短短几年间,他摇身一变,成了千万富翁。
远的不说,说近的。上次和付涛同船的机工小李,瞧准商机,用原有的住房作抵押,按揭购买了第二套住房。接着,将新房租出去,并用租金偿还银行利息。近年来,由于浙江人四处炒房,房价跟着扶摇直上。去年刚买的房子,现在已经涨了80多万。一个水手干到死,也很难赚到这么多钱。就在前几天,小李和公司解除了合同,从此告别远洋。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别人能做到的事,我为什么就做不到呢?况且,公司里没有一条有安全感的船,说沉就沉掉了。一旦碰上沉船,船员们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就算船没有沉掉,万一在船上得个阑尾炎什么的,那也会让你痛得死去活来。难道非要像阿力那样被命运牵着鼻子走吗?付涛禁不住怀念起阿力。阿力这个人谈不上聪明,但是他上岸后也一样混得有模有样。难道我连个阿力都不如吗?对于这些问题,付涛一直琢磨不透。
思来想去,付涛觉得自己遇到的所有不幸都是源自这份可怜的职业。因为这份工作,他不得不背井离乡,使得寂寞难耐的红杏最终投进了别人的怀抱;因为这份工作,他有家不能回,有爱也不能好好地爱,使得心爱的夏荷在煎熬中饱受相思的炼狱之苦。单凭这些平凡而又坚强的理由,他恨透了这份可恨的职业。但是,恨归恨,生活的重担容不得他停下匆匆的脚步,被金钱俘虏的他注定要向现实低下企图高仰的头。
付涛想拒绝命运的安排,却又缺乏改变命运的勇气和信心,从而迈不出最为关键的第一步。既然如此,“成功”二字又从何谈起?要知道,有时候勇气比才华更重要。
付涛总是这样举棋不定,转眼到了43岁。眼看着那个理想即将成为空想,他除了徒有伤悲和感慨外,就再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他明白自己的处境,可他仍然不愿放弃自己的理想。付涛说,以前大家都在空想社会主义,如今社会主义还不是一样实现了?人家笑他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爱做不现实的梦。有人劝他说,如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也有人劝他说,干脆豁出去,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说不定哪天你也和你的朋友一样,有车有房,左拥右抱。付涛笑笑,心里开始冲动起来。但冲动归冲动,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折腾来折腾去,那个不现实的“经理梦”真的只能算作是痴人说梦,说过就算了。
付涛怕自己越想越远,越想越不现实,于是自我安慰:甭管日后能不能告别远洋,眼下只要能够休假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公休前夕,付涛在一家私人牙科诊所里镶了两颗烤瓷牙,企图将他偷人而遭殴打的屈辱封堵于往日的记忆之中,免得夏荷问起,他还得想办法撒谎,之后又得想办法圆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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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四章 公休
午夜时分,远航归来的付涛又像幽灵一样出现在自家门口。他照例伸出经常用来擦屁股的右手,颤抖着将钥匙插入锁孔。
门开处,映入付涛眼帘的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情景。“哦,该死,走错门了!”付涛在心里埋怨着,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这时,夏荷从餐桌前站了起来,叫了一声“付涛”,而后径直朝门外走来。付涛的目光绕过夏荷,落在夏荷身后的餐桌上。餐桌上,摆有一块三层高的生日蛋糕,八支蜡烛正流泪不止。一个面目清秀的小女孩正摒住呼吸,企图阻止蜡烛伤心难过。小女孩的身旁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付涛的目光随即化作一支利剑,朝陌生男人步步进逼,而陌生男人并无闪躲的意思。付涛向来不杀手无寸铁之人,于是将剑锋一转,直指夏荷,厉声喝道:“他是谁?”
“付涛,你误会了。今天我女儿叶婷八周岁生日,她想和妈妈一起过,她爸爸就领她来了。吃完蛋糕,他们就走。”夏荷一边尴尬地笑着解释,一边从付涛手中接过行李。
夏荷放下行李,转身从洗手间打来一盆温水,递给付涛,示意让他先洗洗。付涛强压住怒火,接了水,洗了一把脸,心中的火气很快降了下来。
叶婷一口气吹灭所有蜡烛,蜡烛便不再流泪。接着,叶婷将蛋糕切成四份,并且拣起最大的一份递给付涛,说:“叔叔,我请你吃蛋糕。”孩子的心灵纯真而透明,在她心里从来没有仇恨和斗争。叶婷是夏荷的女儿,也等于是付涛的女儿。就算付涛心中有天大的仇恨,也不能将火气发泄在孩子身上。付涛用左手接过蛋糕,并用右手抚摸着叶婷的长发,夸道:“婷婷真漂亮!像极了你妈妈!”
等叶婷分完蛋糕,匆匆吃了几口,夏荷的前夫叶状元领着叶婷起身告辞。客厅里,付涛和夏荷相对而坐,默默无语。一旁的餐桌上放着叶婷吃剩的蛋糕,板凳上依旧散发着从情敌屁股上传过来的温热。
关于夏荷和前夫叶状元之间的纠葛,一直是付涛的一块心病。晚上,付涛急于发泄兽欲,所以没有为难夏荷。作爱时,动作僵硬,没有一点激情。自顾自地发泄完毕,付涛背对着夏荷疲倦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夏荷匆匆吃完早餐,准备去上班,却被付涛拦住了。付涛问起她和前夫叶状元的事。夏荷说:“现在时间来不及了。等我下班回来再向你解释,好不好?”
付涛铁青着脸说:“不好。现在解释!”
夏荷知道一场争吵在所难免,于是给医院打了个电话,请了假。接下来,付涛开始审讯夏荷:“你说说,那个姓叶的怎么回事,我不在家的时候,他老是往这儿跑,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今天是婷婷生日,所以他带孩子一起过来了。”秀才遇到兵,有礼说不清。面对咄咄逼人的付涛,夏荷百口莫辩。
“我先不说这次,我是问你上次的事情。深更半夜,我打电话回来,那个姓叶的狗日的怎么会在我家里?你们到底做了些什么?”付涛故意调高音量,以示愤慨。
“上次婷婷发高烧,晚上睡在我这里,他不放心,跑过来看看。孩子危在旦夕,你说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夏荷觉得付涛不可理喻。
“婷婷,婷婷,什么都是为了婷婷。你千万不要告诉我,和那狗日的上了床,也是为了婷婷!”付涛瞪着眼睛吼道。
夏荷怔怔地望着付涛,像望着一个深夜到访的陌生人,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落下。夏荷自顾自地淌了一会伤心而委屈的泪水,忽然哽咽着说:“付涛,你要我怎么说你才肯相信?不错,我是爱过叶状元,但那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心中的叶状元已经死了。失去的永远不可能再重来,你懂吗?虽然叶状元经常为婷婷的事跑来找我,但我始终只把他当朋友——非常普通的朋友。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信不信由你!”
顿了一下,夏荷又说:“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从我嫁给了你付涛以后,我始终抱着一个想法:生是你付家的人,死是你付家的鬼。扪心自问,我没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
见付涛将信将疑,夏荷又忍不住对天起誓:“如果我今天所说的有一句是谎话,我将不得好死!”说罢,夏荷冲进卧室,咣的一声关上房门,将自己反锁在里面。
其实,付涛也觉得夏荷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睁只眼闭只眼。付涛只想从夏荷口中得到一个极其肯定的“否定”。否定了夏荷与叶状元的关系,才能肯定夏荷与付涛的关系。付涛想让夏荷知道他是多么地在乎她,而夏荷也用泪水记下了付涛的小心眼儿,目的总算达到了。没办法,男人就是这么小心眼儿,眼里容不下一丁点灰尘。这种发自内心的在乎,又何尝不是一种爱的表达方式。
暴风雨过后,海面显得出奇的平静。付涛的内心也一样,冲动过后很快又趋向冷静。只有在冷静的时候,付涛才能够置身事外,给自己一个公正的裁决。翻开历史记录,不难发现:付涛从未胜诉过。付涛惩罚自己的惟一手段就是后悔。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付涛只好用泪水代替。付涛的泪会说话:“你错了,快向夏荷道歉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也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付涛的意识开始向眼泪倾斜。
夏荷提着一箱行李从卧室里出来时,看见付涛眼角残留的泪水,心房抽搐了一下,但她迅速将心一横,转身就走。付涛站起来,冲着夏荷的背影嗫嚅道:“老婆,别走!”但那声音细得跟蚊子的叫声一样,夏荷显然没有听到。就算夏荷听到了,她也要为了自己的脸面命令脚步一直往前走。夏荷希望付涛上前拦住她,但木头木脑的付涛违背了她的意愿。
夏荷走后,付涛的一日三餐变得很不规律。饿了,就吃碗泡面。腻了,就到小区周围的小酒馆里喝酒。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又想乱性,这才意识到夏荷对他有多重要。这时候,冷静一想,付涛心里的疙瘩很快就解开了。不就是吵吵架嘛,牙齿之间都难免会打架,更何况是朝夕相对的夫妻呢?谁错了,就主动认个错,事情也就过去了。夏荷不就和她前夫见过几次面嘛,而且还是前夫主动来找她的。再说,夏荷早对那个负心汉死了心,一切都已成为“过去式”,他们之间是清白的。一个大男人,可不能这样鸡肠小肚啊!这样想着,付涛决定将夏荷找回来。
付涛在去医院找夏荷的路上,邂逅了拜把子兄弟铁蛋。好久不见,铁蛋显得清瘦多了。付涛取笑铁蛋:“瞧你,把营养全给了女人,自己瘦成了一把筋。”
“早就改行了,现在做正当生意,一等良民。”[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放着这么好的工作不干,真是太可惜了!”
“说来惭愧,上次在扫黄打非过程中被抓了起来。拘留了几天,还罚了款。现在比不得从前了,生意不好做啊!再说,年龄大了,也吃不消。岁月不饶人啊!”铁蛋说罢,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见铁蛋唉声叹气,付涛忙说:“改邪归正是好事,可喜可贺啊!”
“对了,你最近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