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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远洋水手-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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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岁时就开始贷款买楼买保险,一生享受健康和快乐,临终前终于还清了所有债务;中国老太太说,我从20岁时开始拼命工作,结果落下一身病根,直到临死之前才买了新房和保险。我想再多活20年,只可惜生命无价,千金难买啊!”
“这个故事说明什么呢?”针对中国人的价值观和人生观,结合当前实际,付涛评价说,“一方面说明中国人不具备超前消费意识,另一方面也凸现出中国人‘上半生拼命挣钱,下半生拿钱买命’的致命弱点。”
夏荷说:“这道理谁都懂,可是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毕竟,中国的国情与美国不同。人家美国人都流行贷款买房,可咱们国家不流行这个。再说,银行的利息也不得了。每个月底都得按时缴纳房款,否则就要交滞纳金。一旦因为经济紧张连续6个月欠缴利息,银行很可能会向法院递交诉讼。到时候封了房子,一切都完了……”
夏荷如数家珍,侃侃而谈,付涛想不服都不行。可是,为了夏荷,为了这个家,付涛还是决心孤注一掷,铤而走险。犹豫了一会,付涛又说:“别的事我都听你的,惟独买房子这件事你得让我作主。我付涛要明媒正娶,让你在新婚那天住上新房子,开始新生活。为了你,即使再苦再累,我都心甘情愿!”话说到这份上,夏荷也就只有感动的份了。
其实,在付涛的内心深处,还藏有一个非常罗曼帝克的计划:付涛打算在新房里完成他和夏荷的洞房花烛夜。尽管对于付涛和夏荷来说,都已经不是第一次入洞房了,但他们对于红色的地毯、神圣的婚礼进行曲依然充满向往和期待。
房子,终于在夏荷的默许中被付涛买下了。一夜之间,付涛变得一贫如洗。
银行的利息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无奈之下,付涛也只好将一分钱掰成两半用。自从农村跳进城市做了城里人以后,他一直秉承着农村人勤俭节约的优良传统。在船上工作期间,他每挣一千元,就能攒住九百九十九元九角九分。在这十七年的航海生涯中,他只懂得挣钱,不舍得花钱,因此攒了不少钱。在农村,他称得是小富翁。可是,他宁为马后,不为鸡口。在付涛看来,在城里做穷人也比在农村做富翁强上千百倍。最平凡也最坚强的理由是:在城里买房对下一代有好处。用付涛的话说,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按照夏荷的意思,结婚时,一不请客,二不举行婚礼。新婚之夜是在简单装修的新房里度过的。俩人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交杯酒,就迫不及待地入了洞房。付涛酒后乱性,开始一次次地发动进攻。进攻了无数次,但只成功了两次,而且每次的时间都很短。付涛恨不得将夏荷吃进去,而夏荷也一次次地将付涛淹没在没完没了的感动之中。虽说是第二次做新郎,付涛紧张而兴奋的程度依然不减当年。然而,时过境迁,付涛再也无法找回当年的青春活力。很显然,付涛无法给予夏荷足够的硬度和强度,好在夏荷已经感觉很满足。
付涛30岁的时候是架名副其实的战斗机。付涛曾不断地向红杏要,要得天昏地暗,死去活来。如今,付涛才40出头,但既算不上是战斗机,更谈不上是轰炸机,相反倒有点像滑翔机。对于男人来说,一旦过了中年,多半都在走下坡路;而对于女人来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现在轮到夏荷向付涛要了,付涛想给,却已力不从心。
只要是人,都会有不满足的时候。夏荷兴奋的时候,抓住付涛的胳膊,近乎哀求地说:“我要,我要……我还要嘛!”
付涛只好带着愧疚的心情重新披挂上阵。可是,刚一吹响冲锋的号角,就急匆匆败下阵来,只好鸣金收兵,狼狈收场。每每面对付涛蜻蜓点水、点到为止的办事作风,夏荷只能背过身去,将泪水往肚里吞。
有好多次,面对夏荷无意中流露出的失望眼神,想起自己的无能为力,付涛心如刀绞。付涛开始觉得自己与夏荷的结合是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渐渐地,付涛害怕面对夏荷痛苦而茫然的神情,于是一次次地选择了逃避。付涛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蜜月过后,性生活的次数渐渐少了,但基本能维持每周一次。在付涛看来,“性”并不代表幸福的全部。只要能和自己心爱的人朝夕相对同床共枕,他就知足了。
就这样,幸福的潮水,浸透了每一个平凡的日子。一眨眼,快乐的时光又过了几个月。幸福的潮水退去后,烦恼跟着浮出水面。在家休假的这段时间里,付涛没有任何经济来源,而物价与日俱增,就连小白菜都涨了好几毛钱一斤。每月除了按时支付银行利息,还得支出一部分生活费用,光靠夏荷那点死工资显然难以再维持下去。叶状元得知夏荷的处境后,托秘书为夏荷送来一百万元,却被夏荷退了回去。夏荷心想:既然自己已经和叶状元脱离关系,就不该再和他产生任何瓜葛。再说,我也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和施舍。
转眼又到了月底,银行那边的催款通知如期而至。付涛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万般无奈之余,付涛只好借酒浇愁。酒当然是廉价的。令付涛担心的是:如果再这样下去,只怕连最廉价的酒也喝不起了。
其实,早在买房之前,付涛就曾查阅过大量的房产信息,在确信房产有升值潜力的情况下才作了买房的决定。付涛也曾作过最坏的打算,即万一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就趁机卖了这套房子。刨除银行利息,仍然有利可图。眼看着房价正在一天天飙升,付涛实在不甘心就这样将房子贱卖了。不得已,付涛又想到了上船。
此时,已经临近1999年年底,向来坚持“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付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乐的是澳门回归祖国,全民皆大欢喜;忧的是香港和澳门相继回归,不知台湾何时才能回到母亲的怀抱。
千禧年的脚步越走越近,困扰全人类的“千年虫”蚕食着每一个人的心。不知“千年虫”为何物的付涛,也跟着别人一道恐慌起来。听说“千年虫”破坏力极强,付涛担心“千年虫”会破坏他家的新房子和新家什。自始至终,付涛一直不明白“千年虫”究意是怎样的一种害虫。付涛打算上船后向那些博古通今的同事们咨询一下。

正文 第十四章 又上“幽灵号”

千禧年元旦将至,对于那些休假在家的船员们来说,最倒霉的一件事莫过于接到公司的调令。一听到电话铃声,他们的目光总是习惯性地落在话机的显示屏上。如果屏上显示的是公司船员部的电话号码,不妨听之任之,直到对方失去耐心挂线为止。那些喜欢耳根清静的船员,干脆将电话线一把掐了,倒也免去了后顾之忧。
休假的船员不想上船,而那些在船的船员吵着闹着要回家,这令船员部的调配人员左右为难。这天,胖脑袋经理按照电话簿上的号码接连拨了十几个电话,但都无人接听。后来,又心灰意冷地拨起付涛家的电话号码,居然一下子接通了。这多少为胖脑袋挽回了一点脸面。胖脑袋一时高兴,竟然记起了付涛上次漏船的事情。为了避免再吃闭门羹,胖脑袋只好厚着脸皮说:“付涛,帮帮忙!自从你上次漏船后,那个岗位一直空缺。我看,属于你的岗位还是应该由你来补上。现在船在广州修船……拜托拜托!”
付涛本来不想这么爽快地答应下来,但是考虑到眼下手上缺钱,加上自己的行李还留在船上,于是卖个顺水人情,说这个忙我帮定了,不过,也请您往后多多照顾。胖脑袋一个劲地说:好好好!就这样,付涛上船的事情正式敲定。上船时间定在2000年元月1日,恰好是新旧两个世纪相互交替的关键时刻。
放下电话,付涛对上船一事只字不提,直到上船那天才向夏荷说起。夏荷问:“千禧年的第一天,你就要远走高飞?难道你就不能迟点走吗?”
付涛哭丧着脸,显得进退两难:“我已经答应胖脑袋经理了。如果现在反悔,只怕他日后报复。到那时,想上船就没这么容易了!”
夏荷哽咽着说:“如果还不起利息,就将房子卖了。我才不稀罕住什么高楼大厦,也从来没指望你能够大富大贵,我只希望我们能够长厢厮守,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尽管你一无所有,但这并不能影响我对你的爱。你是我的丈夫,我还能嫌弃你不成!”
听夏荷提起“一无所有”四个字,付涛就感到自卑和绝望。想起自己无才无貌,无儿无女,无钱无车,就连床上功夫都不尽如人意,付涛的心开始隐隐作痛。付涛无法和夏荷的前夫——那个风流倜傥、腰缠万贯的叶状元相媲美。而自己所能给予夏荷的,除了一份高烧不退的爱情,实在是一无所有。其实,付涛又何尝不希望让夏荷吃好喝好穿好住好。然而,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不得花钱。况且,又是住在广州这样的大都市,没有钱的人简直生不如死。生活的重担,犹如泰山压顶,容不得每一个都市人停下匆匆的脚步。再说,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一辈子靠女人养着。
夏荷又说:“我嫁给你,不图吃不图穿,只图你这个老实巴交的人一生一世疼我爱我呵护我。可是现在,刚结婚几个月就要走,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至少我还爱你啊!”付涛嘴上嘟哝着,心里早已泪流成河。
同为天涯沦落人,付涛何尝不理解夏荷此刻的心情:死心塌地的爱一个人,忽然有一天那个人背叛了她,这好比晴天响起一声霹雳,谁也无法承受。感情世界坍塌了,受伤的人往往因此缺少安全感,所以更加渴望得到一根粗大而结实的感情支柱,好让自己有一个温暖的依靠。
想到这里,付涛将夏荷一把搂在怀里,夏荷浑身上下顷刻间被一股幸福的暖流紧紧包裹。激动的颤栗了一会,夏荷哽咽着问道:“你真的要走吗?”
付涛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决绝地点了点头。
夏荷随即抹了一把泪水,转身进了卧室,开始为付涛打点行装。女人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付涛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望着夏荷忙碌的身影在眼前摇来晃去,忽然心头一热,感动的泪水夺眶而出。为了不让夏荷看到自己的脆弱,付涛迅速将视线移向窗外,背对着夏荷,直到泪水风干以后才转过身来……
如果将广州比成一片叶子,那么大街小巷就是叶子上蜿蜒密布的叶脉,而公交、的士等各种车辆则是城市的汁液,在叶脉里日夜穿行。从天河城乘大巴直达修船厂,长达一小时的路程只需两元钱。大城市毕竟是大城市,交通便利,票价便宜。付涛再一次体验到身处现代大都市的优越性。
付涛上船那天,夏荷特地向医院请了假,然后将付涛送到船上。当付涛牵着夏荷踏上甲板的那一刻,无数艳羡和好奇的目光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这女的是谁啊?长得不错嘛!”船员们都知道付涛离过婚并且一直单身,此刻见付涛身旁跟着一个漂亮的女人,目光里写满了疑惑,语气中流露着艳羡。船员们站在舷梯口,一边假装着和付涛热情地打招呼,一边用色迷迷的目光笼罩着夏荷。付涛知道这些好色之徒难免会意淫,但毕竟他们没有侵犯到夏荷的身体,所以并不在意,相反却从同事们惊羡的目光中收获着巨大的喜悦与满足。
再次回到自己曾经居住过的那个只有6平米的小房间,付涛倍感亲切。毕竟,这里曾留给他太多太多的回忆。听说付涛领着一个女人回来了,陈青山也跑过来凑凑热闹,而田艳则像跟屁虫一样跟在陈青山后面。付涛正和陈青山寒暄着,只见夏荷与田艳紧紧地抱成一团,有说有笑。
“师姐,新婚快乐!”田艳说罢,噘起樱桃小嘴,露出一脸不满情绪。“师姐,结婚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哼不哈,连我这个做妹妹的都被蒙在鼓里!昨天在路上遇见住院部的小红,听她提起这事。后来,我请假到船上来看我老公,所以没有时间去找你……”
原来,田艳和夏荷是医学院的校友,学的都是《高级护理》,毕业后又被分在同一家医院上班。夏荷比田艳年长,算是田艳的师姐。
田艳回头指着陈青山对夏荷说:“对了,这就是我老公,陈青山。”
夏荷打量着陈青山,连连称赞:“不错!不错!小伙子又高又帅,一表人才,和你是天生的一对、地配的一双。”
田艳望着付涛,问道:“这位一定是姐夫了!也不错嘛,看上去挺老实的!”
听田艳在夸奖自己,付涛不由自主地抬起目光,正好与田艳的目光对接在一起。田艳的脸顿时现出一片绯红。田艳慌忙扭转头,和夏荷唠叼起别的话题。
元月份,付涛和陈青山正好都干白天班,除了白天工作八小时,晚上可以自由活动。每天下班后,四人一道下地吃海鲜,喝酒,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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