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逐鹿记-第4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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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因此,那个将官并未下令自由射击,而是准备在整齐地发射一轮箭雨,之后再进行自由射击,反正,敌军和本方的距离完全来得及完成这些战术动作。
就在唐军的弓箭手们开始将箭矢搭上弓弦上,准备听从上官的指令再次整齐发射时,对面的夏军阵型又开始了变化,位于前排的盾牌突然之间收了起来,盾牌下,一群士卒飞快地鱼贯而出,他们向唐军阵地一路小跑,手中端着弩。
不错,是弩!
已经上好了箭矢的弩!
遭了!
那个唐军将官心猛地下沉,他刚要高声下令放箭,这时,他的耳边听见了一阵嗡嗡的蜂鸣之声,在孩提的时候,他曾经被马蜂蛰过,这声音是他毕生难忘的记忆,时常让他在随后的岁月中从噩梦中惊醒。
噩梦!
是的,人生就是一场噩梦啊!
他张着嘴巴,却并未能发出任何声音,几枚弩箭穿透了他身上的甲胄,他抬头望着天空,身子摇晃了几下,随后,无声无息地向后倒去。
“啊!”
位于第一线的唐军士卒们被夏军的弩箭打了个措手不及,没有任何防护的他们纷纷倒地,惨叫声络绎不绝,每一声都让后方的张元忠心惊胆战。
因为一直没有受到夏军的弓箭手攻击,面对渐渐逼近的敌军,唐军的盾牌手们正在撤开了盾牌,徐徐向后退去,把长枪手让了出来,他们的这个战术动作并没有错误,两军交战,又多为步卒,在短兵相接的时候,防守一方就该把长枪队排在第一线,组成枪林抵御敌军的冲击。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在两军即将接阵,双方的距离只有数十步时,夏军居然使用了弩箭攻击这一招,上好弦的弩箭发射只需轻扣扳机即可,所花费的时间极少,根本让他们无法防备。
这一轮突然的攻击给唐军的第一线部队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就在他们的阵型七零八落之际,位于弩箭手之后的夏军已经急冲而入,迅速地冲破了唐军的第一道防线。
防线被冲破,没有了严密的防守阵型,后方又是匆匆上阵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民夫,战局的胜败可想而知。
李道宗呢?
李道宗将军的队伍呢?
被溃兵冲散,之后又被夏军生擒活捉的张元忠一直都没有搞明白,为什么李道宗将军的队伍没有出现在战场上,莫非是因为本方溃败的速度过快,他将自己这些人放弃了?
又或是另有原因?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五凤三年,四月上。
河东,柏壁,唐军秦王李世民大营。
说起来,时间的步伐也算进入了初夏,早些日子,一直刮着的西北风也已消失无踪,从南方带来暖意和潮湿的东南风将连绵数十里的军营旌旗吹得猎猎作响,士兵们脱去了一冬甚至初春也不曾脱下的毛皮衣衫,换上了单薄的布衣,或许是因为天气的原因,他们脸上的神情也一改往日的沉重,变得轻快了许多。
当然,思乡的心情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有的,入春以后,那些来自关中的士卒难免会想念家乡,正是春耕时节,作为壮劳力的自己已经从军,来到了河东与定杨军作战,官府不知是不是信守承诺,有组织人手来帮助留在家乡的亲人耕种?屋里的老人和妻子身体可好?
不过,纵然如此,总的说来,他们的心情依然是愉快而轻松的,当初,大家背井离乡,从关中来到了河东,原以为会和那些野蛮的定杨军展开你死我活的战斗,不想,渡过黄河,来到柏壁之后,大家只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砍伐树木,挖掘泥土,修建营寨,随后,就躲在深沟高垒修筑的营寨背后,每日进行枯燥的军事训练,除了不能随便出入军营之外,就像度假一般。
不过,说实话,这样的日子过得一久,大家难免会有些烦躁不安,当初,由于是天寒地冻的冬季,漫天的大雪,地面凝结坚冰,可以说是呵气成冰。那样的日子躲在军营之中,每日烤烤火,吹吹牛,自然是一大快事。
只是。现在已经是初夏时分,冰雪早已融化。万物苏醒,士兵们的心情也似乎从冬眠中复苏一般,变得躁动和跳跃起来,他们精力充沛,渴望着发泄,以至于对目前这不进不退的局面感到不满起来,这样的情绪迅速在军营中蔓延开来,特别是在中低级地军官之中,尤为严重,进入四月以来。像程知节这样的高级军官也被这样的情绪波及到了,他私下里曾多次向李世民提出请求,希望能出营作战。
就在李世民像以往一般,拒绝了程知节等唐军将领出营与定杨军交锋的请求时,这时,正在华山祭天地李渊向柏壁的唐军大营派来了使者劳军,李世民将全营地高级将领召集在了一起。使者温大雅代表唐皇进行了鼓励性质的训话。
温大雅手拿圣旨,嘴里铿锵有力。抑扬顿挫地念着优雅的文字,说实话,底下的将领有一大半都听不明白所谓的圣旨,那些文字太过优雅和深奥了,除了一部分世家子弟之外。草莽出身的武将们自然难以理解。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脸上露出感怀圣恩的表情来。因为,念完那篇深奥优雅的文字之后,温大雅代表伟光正的唐皇陛下,用白话表扬了他们的功绩,认为众将团结在以秦王李世民为核心地帅帐旁边,有力地打击了定杨军的嚣张气焰,将那些野蛮人挡在了黄河以东,他们并没有辜负唐皇陛下的信任,唐皇陛下希望他们能再接再厉,继续跟随在秦王的帅旗之下,争取早日将定杨军赶出大唐的边境,光复并州,夺回晋阳。
李渊真的对目前河东的战局感到满意吗?实际上,并非如此。
例行地训话结束之后,李世民在大帐内安排了宴会,宴请各位武将,这次,温大雅一行带来了许多美酒和牛羊,虽然,由于是在战争期间,军营禁酒,美酒什么的只能收藏起来,在战争胜利之后方才能贡献出来,让大家一醉方休,不过,肉食之类地却是不禁的,在厨子们的努力下,那些牛羊变为了一块块散发出香味的烤肉,进入了将领们的腹中。
李世民并没有在大帐内和众将欢聚,他和温大雅两个人单独待在了一个营帐内,营帐外,他地亲卫全副武装,严禁有人靠近,在这个营帐内,温大雅将向他传达李渊地密旨,这才是温大雅来柏壁大营的真正原因。
“秦王殿下,陛下要臣问殿下一个问题!”
两人分宾主坐下之后,温大雅向李世民拱手作揖,然后出声问道。
李世民脸上露出温和地微笑,摆了摆手,说道。
“温兄,无须客气,但说无妨,世民洗耳恭听!”
温大雅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
“陛下要臣问秦王,能否在近日发起进攻,将定杨军赶出河东,收复并州,夺回晋阳?”
李世民脸上的微笑渐渐散去,眉头缓缓皱了起来,他并没有马上回答温大雅的问话,而是陷入了沉思,温大雅也并未出言追问,他慢慢举起几案上的茶盏,目光落在腾腾冒起雾气的茶盏之上,就像那是一幅极美的画卷一般。
各种各样的念头和思绪在李世民脑海内飞速地闪现。
为什么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呢?难道父皇按捺不住,又起了速战速决的念头,又或是太子那边的人再向父皇进谗言,想利用父皇来逼迫自己和定杨军决战,迫使自己失败,若是自己不愿出战,则乘机用太子的人来替换自己,剥夺自己的军权?
片刻之间,李世民脸上又露出了温和的笑意,紧皱的眉头也消散开来。
“温兄,久在父皇身旁,深得父皇信任,乃父皇的肱骨之臣,自然不是那些鼠目寸光的小人可比,以温兄的眼光,当知道目前,战局已经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刻,定杨军远道而来,粮道漫长,被我阻于柏壁,败亡只是迟早之事,现在,无非是在勉强支持而已,在这样的时刻,我若率军出营作战,难免正中对方下怀。实乃不智之举,还请温兄回京之后,向父皇多多美言几句,将前线的战况如实述说。若是再拖一段时间,我军必定能获取全胜。若是在此期间,出营与定杨军决战,则胜负难料啊!”
现在,换温大雅紧皱眉头了。
“以秦王殿下之见,若是此时和定杨军决战,不知胜利的机会能占几成?”
李世民苦笑了一声,说道。
“若是此时和定杨军决战,我军胜利的机会不超过五成!”
“不会吧?”
温大雅脸上很自然地出现了疑问,他的手指囊馕地敲打着桌面,依然紧皱着眉头。在他看来。秦王李世民这番话无疑有危言耸听的嫌疑,定杨军的实力纵然强大,不过,唐军地兵力不在其之下,天时,地利,人和皆有。双方交战,至多五五之波。唐军断不会落在下风。
“温兄有所不知,由于缺粮,定杨军应该在进行粮食配给了,对普通士兵来说,饿死远比战死恐怕得多。若是此时与我军作战。定杨军为了不致饿死,自然会人人奋力争先。不惧生死,在这样的情况下,与敌军交战,难免对我军不利。敌军粮道漫长,现在平阳公主又率领着本部人马在后方骚扰敌军粮道,总的说来,拖的时间越长,就对本方越有利,既然能够轻松地将对方拖垮,又何必牺牲士兵们地生命呢?”
“时间?”
温大雅苦笑着说道。
“秦王殿下,从河东的战局来看,时间对我方有利,然而,从天下地大势来看,却时不我与啊!”
李世民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温兄,何出此言?”
“秦王殿下,不知你可知道,现在,河北高畅已经率领大军进入了河南,正从济阴发兵,向荥阳进发,东都王世充也在集结兵力,准备在荥阳一线与夏军决战!”
李世民点了点头。
“这事我也略有耳闻,不过,夏郑交锋,这对本方来说,乃是天大的好事啊!乘两军交锋之际,我方正好借机集结兵力,击败河东之敌,收复河东和并州,时间对我李唐来说,乃是有利的局面啊!”
温大雅微微摇晃着脑袋。
“秦王殿下,你又否知道,现在,夏军已经进入了河内?”
“什么?夏军进入了河内?”
李世民大惊失色,这个消息他的确没有收到,虽然,他底下天策府的人一直在搜集关东的消息,不过,由于道路遥远,人力不足,有些讯息的确没有官方来得快。
河内,天下之要地,乃各路势力豪强必争之地啊!
“李道宗驻守临清关,多次击退夏军的攻击,又怎么会这么快丢了河内呢?”
温大雅神情沉重地说道。
“贼将尉迟恭率领精兵三千从小道进入了河内,然后,奇袭新乡,断了任城王李道宗的后路,新乡一失,任城王再驻守临清关已经毫无意义,于是,任城王只好率领精骑突围而出,往西疾行,退守修武,只是兵力不足,在夏军地压迫下,不得不放弃修武,退守河内,此时,也不知战局如何?”
李世民紧皱着眉头说道。
“李道宗也是知兵之人,就算夏军从小道进入河内,兵力也不会很多,据温兄所言,不过区区三千人,这个时候,新乡守将只需紧守城池,稍微拖得两天,没有后勤,兵力又不足的夏军也不过是瓮中之鳖,缺粮之后,也只能四散而去啊!又怎会如此轻易地将新乡丢弃呢?”
温大雅苦笑着说道。
“夏贼极其狡猾,在进犯新乡之前,贼军已经派出精骑在半道截杀新乡令派往临清关的信使,随后,贼军派人假冒临清关之人,命新乡令率军出城与夏军野战,说是临清关的守军将在约定的时间出现在夏贼之后,前后夹击,而不知怎么回事,那新乡令居然误认贼军信使为真,果真率军出城和夏贼野战,接下来,在约定的时间,临清关的友军自然并未出现,我军也就一败涂地了!”
温大雅叹了一口长气,继续说道。
“本来,夏贼和东都伪郑交锋。对我们来说,乃是天大地好事,按照双方的实力对比,夏贼稍微占据上风。然而,夏贼乃是远道而来。伪郑只需扼守险关要道,夏贼要想轻易击败伪郑,绝非在短时间内能够做到地,就算最后夏贼击败伪郑,要想夺得城池高大的东都洛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知道,当初北周和北齐围绕这洛阳进行地攻防,所花的时间往往以年来计算!然而,现在伪郑集重兵于荥阳与夏贼对峙。后方难免有些空虚,夏贼若是占据河内,从河阳盟津渡河,可以直接进攻偃师,进而夺取洛口仓,在这种情况下,荥阳和东都地联系就会中断。那么,王世充地郑军难免会溃败。夏贼若是击败伪郑,轻易夺取东都,其势力范围大规模扩大,当在我李唐之上,那时。我李唐危急矣!”
最后。温大雅总结性地说道。
“所以,时间并不站在我方。若是夏贼击败伪郑,夺取了东都,平定了河南之地,那时就算秦王殿下你击败定杨军,夺回河东和并州,也为时晚矣!”李世民面沉如水,他也知道大势对本方不利,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