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逐鹿记-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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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嗤!”
箭雨划空而来,那是冲在最前面的骑兵队在马上拉开了弓弦,篝火旁的窦建德军纷纷中箭倒地,惨叫声,呻吟声,此起彼伏。
那队骑兵冲到桥头,翻身下马,十几个人一起,很快挪开了挡在桥头的工事,这时,第二队骑兵冲了上来,他们呼啸着从桥上驰过。
“啊!”
躲过箭雨,向大营逃去的士卒并没能躲过这一劫,他们在桥上被骑兵们追上,有人被腰刀砍翻,踉跄着翻过桥栏,随着扑通一声,摔在桥下奔腾的白水河里;有的则被马槊击中,倒在骑兵的马蹄之下,粉身碎骨。
那队骑兵很快冲到了紧闭的营门前,营门前筑着木棚,门前的守卫已经被惊醒了,然而,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他们来不及反应,一个一个如同没头的苍蝇上下乱窜,有人手持长枪站在木棚前,据棚为守,有人则四处乱窜,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吼叫;仍然保持冷静的人则敲响了报警的铜锣。
锣声杂乱无章地在夜空中回荡,大营动了起来,很多营帐出现了火光。
警报虽然敲响了,但是效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安营扎寨,最怕遇见的就是夜间袭营,除非训练特别精良的部队,否则,在遇见这种突然袭击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在短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整合成可以作战的队列,之所以,很多军队会出现夜间炸营的现象,就是因为士卒对夜袭所抱的深深的恐惧而造成的。
窦建德的军队虽然能打仗,个人战力也非常不错,但是,远远说不上训练精良,一旦遇见眼前的这种情况,在一开始,胜负基本上就能确定了。
木棚很快就被推倒了,接着,营门也被攻破了,一队队的骑兵纵马冲了进来。
杀人,放火,这些战争永恒的旋律,很快就在窦建德的营中上演了。
四处都是四散奔逃的士兵,除了很少一部份人在抵抗之外,大多数人脸上都挂着惊惶的表情,嘴里发出绝望的吼叫,在火光之中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奔跑。
攻进来的隋军骑在马上,在营中肆无忌惮地前冲后突,挥舞着手中的马刀,收割着人头,很快,他们就冲过了前营窦建德军的阻挡,冲进了中营,窦建德的帅帐就扎在这里。
王辨带着重甲骑兵驰进了窦建德的营中,这时,前营的抵抗还在继续,到处都是厮杀声,喊叫声,以及人类临死之前绝望的呼叫。
人马纵横交错,乱作一团。
王辨带着大队人马越过前营,向中营冲去,越近中营,喊杀声就越来越小,一路奔来,基本上没有瞧见战斗的场景,唯有马儿的铁蹄声在夜色中飘荡。
一个一个的营帐在燃烧,火光中,却没有人临死时发出的惨叫。
先冲进中营的骑兵在营中来回奔驰,把火把投进营帐之中,然而,没有人从营帐中冲出来,仿佛他们全都沉睡过去,在火中安静地死去。
到了中营之后,骑兵们兴高采烈,以为胜利已经唾手可得,他们四处奔驰,战斗队形早就荡然无存,除了王辨的亲卫队仍守护在他身旁外,其他的人早就死散开去。
王辨皱着眉头,瞧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窦建德的帅帐,并没有大功告成的喜悦心情,眼前的一幕实在是太诡异了,窦建德留在前营的人并不多,到中营的时候,更是一个人也见不到,莫非他们睡得太沉了,都被烧死了。
王辨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情!
火光映照中,他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就像病人的脸色一般。
“快!传令下去!撤!”
眼珠转动之后,他失声大喊,面向着一脸茫然的亲兵们。
第五十三章 夜袭 (下)
“火起了!”
一个亲兵闯进了营帐,单膝跪地。
高挡脱猛地站起身来,眼神闪烁不定,深吸了一口气,说: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紧守营寨,不得妄动!”
“是!”
待亲兵出帐传令之后,高挡脱走出营帐,望向北面窦建德的大营,那里,火光冲天,映红了半个夜空,阵阵的厮杀声随风飘来。
今晚一过,一切都将重新掌握在姓高的人手中了,想到这,高挡脱百感交集。
就在他浮想联翩的时候,在翠云岭的某个山坡上,窦建德和他一样一眨不眨地盯着火光中的大营。
手轻拂下颌随风飘动的胡须,他转过头,瞧了一眼肃立在身后的诸葛德威,若非这人及时赶到,带来情报,今晚的自己,或许已经在燃烧的大火之中粉身碎骨了吧!
诸葛德威赶到时,大军正好扎下营寨,从他那里得到大股隋军向自己这里进发的消息后,窦建德不敢怠慢,马上广派侦骑,搜寻的范围比起平时,足足扩大了二十多里,然而,并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
就在他犹疑不定之际,他安排在东海营的细作暗地里向他报告,东海营的斥候并没有遵守他的军令,认真地搜索他们负责的范围,而只是在附近随便搜索一阵就回营了,平时,这自然是很普通的事情,不过是士卒偷懒而已,然而,在这节骨眼上,就不那么简单了。
这事情让窦建德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于是,他悄悄派出精锐斥候搜索东海营负责的地段,终于发现了隋军的踪迹。
亥时(晚上十一点左右)时分,窦建德率领大军悄无声息地撤离了大营,在此之前,在营中大量布下引火之物,准备了一份烧烤大餐迎接夜袭的隋军,
为了不使隋军怀疑,他按照军师凌敬的计策,留下了一部份老弱病残在前营驻守,牺牲这些人员,换来胜利,无论怎么看,都显得很划算。
“报!敌人已经全部进入大营了!”
“好!”
窦建德哈哈大笑,抽出腰间的长剑,向着火光中的大营一指。
“行动!”
不一会,在大营两侧的高地,埋伏了两个时辰的虎威营将士齐齐探出头来,他们手持弓箭,在将官的指挥下,排成一排,将浇上桐油的布条绑在箭尾上,点上火,然后,张弓搭箭,将火箭射了出去。
火箭如同流星群一般划过漆黑的夜空,带着一种令人目眩的美丽,落入下面的大营,落在事前准备在营帐中的引火物上,在夜风的吹拂下,火势立刻升腾起来,再也按捺不下去,一发不可收拾。
“快!集合全军,突围!”
慌乱之中,王辨下达了命令,然而,事情至此,已然无法挽回,军队已经散开了,在如此慌乱的情况下,没有办法收拢起来,他的命令无法下达,除了身边的这两三百个亲卫外,没有人理会他的命令。
火光冲天,热浪逼人。
战马受惊过度,四处乱窜,它们把骑在自己身上的士卒甩下身来,一心想逃出火光的包围,然而,四面八方都是火,它们找不到出路,唯有在熊熊燃烧的大营中乱跑,不时,有掉下马的士卒被惊马踩至重伤。
马嘶声,惨叫声,呼喊声,呻吟声,像一幕交响曲在火光中上演。
“往回冲!”
见无法挽回溃败之势,王辨只好率领仍跟随在他身后的一百多个亲卫掉转马头,向来路冲去,这个时候,只能各自逃命了。
一路上,到处都是乱军和奔马,阻挡着他们,负责在前面的开路的亲兵头子在没有办法之下,只好挥动长刀,不管前面阻路的是自己人还是敌人,照砍不误,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来到了前营。
这个时候,仍然跟在王辨身旁的只有五十余人。
“大帅,救命!”
前面一骑掉下马来,正好跌在王辨的马前,他爬起身来,火光映照中,露出了高陀罗惊慌失措的脸。
王辨没有理会他,驱马冲了过去,高陀罗忙让开身子,王辨挥动腰刀,一刀砍在他的面门上,将他砍翻在地。
若非相信这个人,自己也不会落入眼下这般境地。
杀了他虽然于事无补,不过,至少可以泄一泄心头之气。
在王辨为自己的生命挣扎求存的时候,一队骑兵出现在了东海营的营寨前,他们沿着河滩疾驰而来,蹄声震天。
“开门!”
负责镇守营门的百人长赵杰下达了命令。
“开门?统领大人叫我们严守营寨,没有叫我们开门啊!”
站在他身边的小队长高福贵提出了异议,赵杰瞧了他一眼,笑了笑,突然抽出腰刀,向高福贵砍去,高福贵猝不及防,没来得及闪躲,被一刀砍中胸膛,不支倒地。
“这就是不听号令的下场!开门!”
赵杰的亲信拿起武器,对准了昔日的同袍,在他们的威逼之下,营门缓缓拉开,那队骑兵没有丝毫停顿,像洪流一样涌进了大营,向帅帐直冲而去。
“敌袭!”
高挡脱的亲兵跑了过来,手拿长刀,一脸惊慌失措,跑到高挡脱面前,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怎么回事?”
“敌人冲进来了!”
这时,蹄声大震,高挡脱的视线之中,一队手持马槊全身甲胄的骑兵从几十丈开外冲了过来。
“保护统领!”
他的亲兵队围了上来,把高挡脱挡在身后,纷纷拿出武器,准备抵御骑兵的冲击。
怎么回事?这些骑兵是哪方面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眼看自己就要成功了,就要将权利紧紧攥在手心之中,为什么会这样?
当高挡脱瞧见那队骑兵为首那人的面貌时,所有的疑问全部解开了,那是一张杀气腾腾的脸,它的主人名叫阮君明。
到底还是棋差一着啊!想算计窦建德,反倒被窦建德算计了!
“高挡脱勾结官兵,阴谋谋反,奉大帅命令,取他首级,不相干的人立刻放下武器,躲到一旁!”
阮君明大喊道,舞动长槊,驱马直冲过来,几十丈的距离,顷刻即到。
亲兵们在奋力抵抗,然而,在面对骑兵冲锋时,他们的力量过于薄弱了,就像一张纸,很快就被对方撕开了,阮君明的脸在高挡脱的视线中越来越近,越变越大。
高挡脱闭上了眼,扔下手中的长剑,放弃了反抗。
人生,还真是寂寞如狗屎啊!
王辨带领十余骑快马加鞭,冲出了窦建德的大营,在他身后,士卒们被燃烧的烈火和窦建德军的箭雨所阻挡,无法冲出来。
他不敢回头望,只顾低着头,不停挥动手中的马鞭,驱赶着身下的烈马,想远离熊熊燃烧的烈火地狱。
然而,当他冲上白水桥头时,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脱离险境,白水桥的那头,一队长枪兵手持长枪,枪头笔直地对准了他们,在他们身前,是一队蹲在地上的盾牌兵,在他们身后,则是一队张弓搭箭的弓箭手。
箭已上弦,杀气腾腾。
“投降者免死!”
投降吗?
他瞧了瞧身旁的亲卫,大家都在用一种马首是瞻的眼神望着他,王辨笑了笑,大吼一声。
“杀!”
然后,高举马刀,驱动战马,向桥头冲去,在他的身后,那十余人同样高举长刀,随他一起,向可以预知的死亡冲去。
第五十四章 菜市口 (上)
(今晚偶这里有雷阵雨,因此,提前更新!)
十一月十九日,辰时。
平原郡郡守府。
一连几天阴沉的天空难得露出了一个好脸,阳光暖暖地透过云层,穿过屋顶的天窗照在大堂上,室内显得颇为温暖。
然而,平原郡郡守杨元弘却没有这样的感受,他只觉得四周寒气逼人,一颗心就如屋檐上的碎冰一般,凝成了一团。
他坐在堂下的锦凳之上,身子朝前倾,后背有些驼,姿态显得异常卑微,偶尔抬起低垂的脑袋,战战兢兢地瞄了瞄堂上高坐的那人一眼。
几天前,坐在上面的是武贲郎将王辨,现在,换成了身着银白色甲胄的高畅;几天前,他还是朝廷的平原郡郡守,如今,却不过是条摆在别人刀板上的鱼。
坐在他对面的是和他同一处境的胡来,对那个人,他心中充满了愤怒,要不是那个贪生怕死的家伙,自己也不会得到今天这样的下场啊!
昨日午时,阴,多云。
杨元弘遵守和出征的王辨的约定,即便是在白昼,同样紧闭四门,一切按照战时的情况办理。
他并没有待在郡守府里,一大早就上了城墙,四处巡视,他非常清楚,如果失掉平原城,自己将会得到什么下场,如果不是死在乱军之中,也会死在刑场之上。
早上起来,他的心就一直跳个不停,有点忐忑,总觉得事情不妙。
按照时间,本来应该出现在城下的反贼前锋至今踪迹全无,据派出去的探子回报,从饶阳到平原必经的西岭一带,没有见到贼军的一兵一卒。
这一千多人去了哪里呢?
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前,杨元弘无法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东门来了一支五百来人的队伍,他们来自固镇,来平原押送粮草,镇守东门的将官不敢擅自打开城门,派人飞马来报。
杨元弘赶到东门,确定为首那人的确是固镇守将胡来之后,才命人放下吊桥,打开城门,自己则亲自站在城门旁迎接。
胡来这人官职虽然不高,也没有什么本事,然而,背景很深,和宇文世家有一些关系,据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