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区柯克悬念故事全集-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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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简直要昏倒了,强迫自己看看封套里,不错,她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封套,你的八千元无影无踪,在你手里边的是一叠玩具钞票,或同样大小的白纸,最后面的是一张面额一元的钞票。”
他看看吉米小姐,脸上挂着有气无力的微笑,慢慢摇着头说:“我正是来办这件事,逮捕这些歹徒的。”
吉米小姐双手蒙着脸,“你把这件事说得明明白白,使我觉得自己好笨,想:‘我竟会让她们骗得晕头转向。…她放下双手,睁大眼睛,认真他说:“可是,她们和你说的时候,一切似乎都合情合理,你怎么也想不到结果。”
他笑了笑,“喔,我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把戏的名字叫“信心”,她们赢得了你的信心。把戏的名字也是那样来的。那些人都是滑头狡黠的人,你也不是头一个上当的人。”他沉重地叹口气,“我很抱歉的是,可能你也不是最后一个。”他声音严厉,眼睛注视着她,“除非你帮助我们。”
“我?我能做什么?我已经尽力了,我尽我所能向你描述两个女人的相貌。”
他微笑着说:“你可以现在做得更实际。我们已经找到那两个女子,我们要你指认她们的照片。”他从暗袋中取出两张照片,拿给她看。“是不是这两个女子?”
她突然勃然大怒,指着两张照片说:“就是她们!就是她们!”
他示意她冷静一下,但是她紧张而又兴奋地发抖。
“这使事情历历在目,最糟的不是钱的问题一虽然我丢不起。最糟的是,我觉得自己好笨!”她无所掩饰地盯着他,“我看封套里面满满的钞票,但想不到竟是玩具钞票——她们把我看成笨蛋,背后又骂又笑我笨驴想吃草,而我自己现在倒觉得自己真是头笨驴。”
“晤,吉米小姐,这也是你向她们报复的机会。你既可以帮助我们把她们绳之以法,又可以收回你的钱和自尊。”她皱着眉问:“怎么帮忙?”
“这就对了,吉米小姐,是这样的,”他目光犀地看着她,“你记不记得你那天存款的时候,是哪一位出纳员?”
她想想,然后点点头说:“记得,他蓄着八字胡,留着长长的金色长发。”
“好,太好了,我们相信那两个女子和出纳员是同谋的,他在发现一个可以欺骗的人时,就发出信号,里应外合,所以,你可以帮助我们抓住他。”
“怎么个具体帮忙法?”
他微笑着,“我知道,我们得请你耐心一点,小姐,我们和你一样急于抓到歹徒,我们准备这样做。你回到那家银行,到同一个窗口,提出你的大部分余款——提现金,那么他就得小心数几遍,那样,钞票上就会留有他的指纹。请他给新票,那样指纹会更清晰。你则戴手套,我也戴,我们一点险都不能冒。
“这一次我们会派另一个警探盯住出纳,我们要一网打荆我会在外面等候,给你局里的公款,以交换那位出纳员摸过的新钞。
我们需要那些做证据,但无需你出什么庭的。
“然后,在我们逮捕他们之后,如果运气不错的话,会把你原先的钱给追回来。
“老实说,她们可能已经花掉一部分,那些人,又不是血汗钱,他们会狂花,不过,好歹总能追回一点回来。”“唔,什么都好说,我没有意见。”
他敏捷地站了起来,“那么,我们开始出发吧!早点出发,早点结束,我们开车送你到银行,然后,不是我自己,而是另一位警察送你回这里,你可以继续收拾行李,不耽误赶九点零九分的火车。”
她突然慌乱起来,指着自己的衣服说:“可是,我还得换换衣服,找找存折。”
“当然,花点时间吧。”
她离开房间时说:“嘿,我这个人真差劲,真丢人!我父母教导我待人要有礼貌,我竟然会这样。你请坐,我收拾行李的时候,你请喝咖啡,速溶的,请不要介意。”“不介意。”
她花了一会儿才把咖啡端出来,他喝了一口,对着离开房间的女主人做个鬼脸,不想拂了她的美意,而失去她答应合作的机会。
等了好长时间。他抬腕看了一下表,表走得好慢好慢。她在收拾什么收拾这么久?他的两眼开始发涩,想睡觉,他猛地抬头看了一眼。但是头部渐渐沉重,居然垂到胸前。心怦怦急跳,而且自己听得特别清楚。两腿无力,动弹不得。除了沉重的眼睛外,全身都没法移动。
她在咖啡里放了什么?当他再勉强睁开眼睛时,她正站着瞅他。
“现在,警官,要不要我告诉你事情是怎么回事?你和那两个女子是一伙的,她们先骗了笨蛋,尽可能骗走她的钱,然而过些天你再来,假装成警察。
“你告诉那个受骗的,上过当的人,你已经有那两个女子的线索,需要受骗人出面帮忙套住那位银行出纳同案犯。当然,根本没有什么出纳同案犯,你只要她领出她残存的一部分钱,再以玩具钞票调换。
“我知道你是个冒牌货,因为你要找的是我妹妹,我妹妹并没有报案。
“我觉得我有点罪过,因为几年前,我也上过同样的当,我很羞愧,不好意思告诉我妹妹。如果我告诉了她,可能救她一命,至少她不会羞愧地无脸去报案。
“她也不想让我知道,不过,在她弥留之际,我才得知她一病不起的原因。我听说她病重,急急赶到这里来看她,知道因为被骗忧郁而死。
“现在,我也被卷人这个事情里来,也包括你,对不起。”说到这里,她走进厨房,拿出一条晒衣服的绳来。
“我想,真正的警察会有几项罪名送给你们三个,那两个女子的照片可以帮助警方找到她们,你自己是否有前科,或者是个通缉犯?”
他眨眨眼,那正流露出他的弱点,等于默认,她满意地点点头。
“还有你冒充警察,就这一条,就能关你一阵子,真是罪有应得。”
她拿晒着衣绳,“我得出去打电话报警,在警察到来之前,不能让你逃掉”。说着,用力拉拉晒衣绳,给他看看绳子结不结实。
《 完 》
裸体艺术
已是午夜,我知道如果现在不开始写下来的话,我将永远没有这个勇气。整个晚上,我呆坐在这里竭力迫使自己开始回忆,但是考虑得越多,越使我恐惧,羞愧,压力重重。
我的头脑,原以为很灵光的头脑,靠着仟悔竭力去为我为什么如此粗暴对待珍尼特·德·倍拉佳而寻找原因。事实上,我渴望有一位有想像力,有同情心的聆听者作一倾诉。这位聆听者应该是温柔而善解人意的。我要向他诉说这不幸生活插曲的每一细节,只希望不至于太不安而语不成声。
如果能对自己更坦率一点的话,我不得不承认最困惑我的,与其说是自己的羞愧感,不如说是对可怜的珍尼特的伤害。我愚弄了自己也愚弄了所有的朋友——如果仍能有幸称他们为朋友。他们是多么可爱的人啊,过去经常到我的别墅来。现在必定都把我当做了邪恶的、睚眦必究的鬼东西了。唉!那确是一个对人很严重的伤害。你真能理解我了吗!花几分钟介绍一下自己吧。
我认为我属于那种比较少有的一类人,有钱,有闲,有文化,正处中年,因为魅力、有学者风度、慷慨大方而受朋友尊敬。我的营生是搞美术鉴赏,自然有着与众不同的欣赏口味,我们这类人当然总会是个单身汉,然而又明显不想与紧紧包围自己的女人产生任何瓜葛,生活中大多时间里都会是得意非凡,但也有挫折,有不满,有遗憾,但那毕竟仅是偶尔为之。
不必再对自己介绍太多了,已过于坦率。你大可以对我有了个判断。如果听了这个故事你可能会说我自责的成份太多了,最该谴责的是那个叫做格拉笛·柏森贝的女人。毕竟,是她招致的。
如果那晚我没有送她回家的话,如果她没有谈起那个人、那件事的活,本来什么都不会发生的。
那是去年二月间的事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在埃森顿那家可爱的、可看见锦丝公园一角的别墅吃饭,许多人都出席了。
格拉笛·柏森贝是唯一一个一直陪着我的人。回去时,我自然要主动送她一程。不幸的是,当到家后,她坚持让我进屋。“为归途一路顺风干一杯。”她这样说。我不想被看作过于沉闷的人,与司机打了个招呼就进屋了。格拉笛·柏森贝是个矮个子女人,可能不足四英尺九英寸高。站她旁边真有滑稽之感,我就像站在椅子上一样居高临下。她是个寡妇,面部松弛,毫无光彩,不大的脸上堆满了肥肉,挤得鼻子、嘴、下巴已无处躲藏。要不是还有一张能讲话的嘴提醒我,真把她当成一头鳗鱼。
在客厅,她随手倒了两杯白兰地,我注意到她的手有点抖。谈了一会埃森顿的晚宴和几个朋友后,我站起来想走。
“坐下,累欧耐,”她说:“再来一杯。”“真的,我该走了。”
“坐下,坐下,我还要再喝一杯呢,至少你该陪我再干一杯。”
看着她走向壁橱,身体微晃,把酒杯举在胸前,那又矮又宽的身材给我一个错觉:她膝盖以上胖得不见了腿。
“累欧耐,暗笑什么呢?”当她倒酒时,微侧过身来问,有几滴白兰地撒到了杯子外。“没什么,没什么。”
“让你瞧瞧我最近的一幅画像吧。”她指了指那张挂在壁炉上的大画。进屋以来,我一直躲着视而不见。那肯定是幅很丑陋的东西,必定是由那位名噪一时的画家约翰·约伊顿所作。那是幅全身像,因为用了圆滑的笔法,使得柏森贝太太看起来成了个高个、有魅力的女人。
“迷人极了!”我说。“不是吗?我很高兴你喜欢。”“真是迷人。”
“约伊顿真是个天才!你不认为他是个天才吗?”“噢,岂止是个天才……”
“不过,累欧耐,你知道吗?约翰·约伊顿现在这样走红,少于一千他根本不给画。”“真的?”“当然,就这样,还有许多人排队等着呢!”
“太有趣了。”“那你还不认为他是天才?”“当然,有那么点天才。”
“约伊顿当然是天才,画酬就证明了。”
她默默地坐了会儿,轻呷了口白兰地。我注意到杯子把她的胖嘴唇上压出了一道浅痕。她发现我正观察她,从眼角轻轻瞟过来一眼。我微摇了一下头,不想开口。
她突然转过身,随手把酒杯放在右手边的酒盘上,做出了个想提出建议的架势,等着她会说什么,跟着的却是一阵沉默,搞着我很不舒服。因为无话可说,只好玩弄一支雪前,研究烟灰和喷到天花板上的烟雾。
她转过身来,忽然竟羞涩地一笑,垂下了眼睑。那张嘴——鳗鱼般的嘴——慑嚅着成了个怪怪的夹角。
“累欧耐,我想我可以告诉你个秘密。”“是吗,不过,我得走了。”
“别紧张嘛,累欧耐,不会让你为难的,你好像有点紧张。”
“我对小秘密不感兴趣。”
“你在绘画方面是个行家,会让你感兴趣的。”她安静地坐着,只有手指一直在抖,并且不安地拧来拧去,就像一条条小蛇在婉蜒盘曲。
“你不想知道我的秘密了,累欧特?”
“不知道的为好,也许以后会使你尴尬也说不定。”
“可能会,在伦敦最好少开尊口,特别是涉嫌一个女人隐私,可能这个秘密还会影响到四五十个淑女,不过却与男人们无关,当然除了他,约翰·约伊顿。”
我没有怂恿她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所以一言不发。
“当然,最好你得保证不泄露这个秘密。”“噢,当然不会。”
“你发誓吧!”“发誓?好好,我发誓。”
“好吧,听着。”她端起了白兰地,向沙发角靠了靠。“我们可以肯定地说,你会知道的,约翰·约伊顿只给女人作画。”
“我应该知道吗?”
“而且都是全身像,有站势的,有坐势的,像我那幅一样。再看一眼吧,累欧耐,你看那套晚礼服怎么样?不漂亮吗?”
“当然……”“走近些,再仔细看看吧。”我勉强过去看了看。
令我有些吃惊的是,画礼服的颜料可以看得出来,上面比其他部分更浓重,像是又专门处理过的。
“你看出点什么来了?礼服的颜料上的重,不是吗!”“是,有点。”
“哈,再没比这更有趣的了,让我从头说起吧。”
唉,这女人真讨厌,我怎样才能逃掉呢?
“那大约是一年前了。当我走进那伟大画家的画室时多么激动啊!我穿上了刚从诺曼·哈耐尔商场买的晚礼服,戴得是顶别致的红帽,约伊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