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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希区柯克悬念故事全集-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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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恐惧仍然还在。当她走到那男人面前,他盯着她,向她挥手,要钱。那是个满脸胡子的流浪仅,满嘴酒气,说着她听不懂的西班牙语。路茜小姐是从他的手势和表情猜出他在乞讨。但她对这些街头流浪汉没有什么同情心。她摇摇头,准备继续向前走。 
  一只肮脏的手拉住她的衣袖,难懂的西班牙语又响起来。她用劲甩开那只手。那个男人眼里闪现出愤怒的神情,他恼火地举起手臂。 
  显然那个流浪汉并不想伤害她,但路茜小姐本能地向后一退,她的鞋根卡在路面上的石板缝隙中,她摔倒了。她躺在那儿,站不起来,她的脚踝扭伤了。 
  流浪汉站在她旁边。这时路茜小姐感到了真正的恐惧。一种不由自主、忽然发生的恐惧压倒了她。 
  忽然在街边的阴影中,另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了,一个整洁的穿白衣的男人。路茜小姐看不到他的脸,但她知道是教堂里的那个小伙子。她看到他把那个流浪汉推开,然后要他走。流浪汉回头看了看,摇摇晃晃地走开了。 
  路茜小姐感到一个人的脸离自己的脸很近,接着一只有力的手托住她的背,扶她起来。她听不懂小伙子说的话,但他的语调很温和,充满关心。 
  “女士,”他说,看了看流浪汉离开的方向,“他已经走了。”这个墨西哥年轻人的牙在月光下反射出洁白的光。他接着说:“我叫马瑞欧,从教堂那边过来。让我送你回酒店,好吗?” 
  路茜小姐的脚踝很痛,马瑞欧一直把她送到酒店,再把她送回房间。她的情形在维拉和埃伦之间引起了一阵慌乱。看到马瑞欧仍然关切地站在一旁,埃伦拿起她的提袋,问:“我们该给他多少钱,路茜?”但路茜小姐不想这样做,她说:“不,钱对这个年轻人会是一种侮辱。” 
  马瑞欧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他也说了几句,但路茜小姐却不怎么能听懂。最后马瑞欧拿起她戴蓝宝石戒指的手,吻了吻,鞠躬,然后离开了房间。 
  那就是马瑞欧如何走入了这三位女士的生活,而且显然他并不想很快离开她们。第二天早上,他来到酒店,找到了路茜小姐。 
  这次路茜小姐第一次正面看到他的脸。他并不是很英俊,他的睫毛很长,但眼睛靠得太近了。厚厚的嘴唇上长着八字胡,但胡须稀疏,不大好看。只是他的手指有力而修长。总的来说,这个小伙子给人某种热情和可信的感觉。 
  他解释自己是个大学生,想在假期挣点钱,所以希望能做女士们的导游。由于路茜小姐的脚扭伤了,他建议替她们雇辆车,司机也由他兼任。而他索要的报酬却令人吃惊的少,而且坚持不需要付更多。 
  第二天他租到一辆车,便宜的租金使即使精打细算的埃伦小姐也十分满意。于是马瑞欧开始热情而认真地带着她们在各个景点之间游玩。 
  衣着整洁的马瑞欧的陪伴令路茜女士很高兴,其实三位女士都很高兴。他为她们订了不少游览计划。一天,他带她们攀登玻卜卡贝特山,好几个小时之中,她们在世界上最美最神秘的山峰前,激动不已。有时当马瑞欧和路酋小姐单独在一起的时候,马瑞欧总是把路茜小姐的手握在掌中,轻轻地抚摸。 
  那是马瑞欧用他的方式,绕过语言的障碍告诉她,他非常高兴能和她一起分享这次美妙的墨西哥之旅。被他有力的手握住,路茜小姐手指上的戒指又收紧了,但她并没有感到痛,她所感受到的是另一种与疼痛完全不同的感觉。 
  在玻卜卡贝特山之行后,路茜小姐决定应该离开塔西克城,去墨西哥城了。 
  她让埃伦去告诉马瑞欧他的使命结束了,还让埃伦带去了额外的几百比索的酬劳。埃伦转告了马瑞欧,但马瑞欧没有接受那笔钱,而是找到了路茜小姐。他告诉她,墨西哥城里有不少人并不友好,他伸出他强壮的胳膊说他想继续照顾她们,而且为她们介绍墨西哥城里的风光。他强壮的胳膊挥动着,似乎在拥抱着天空、太阳还有墨西哥的群山。他黑色的眼睛和长长的睫毛,却拥抱着路茜小姐。 
  路茜小姐感到似乎有一种本能在促使着她同意了马瑞欧的要求。马瑞欧和她们一起来到了墨西哥城。到达墨西哥城第二个星期,他们决定去游览墨西哥金字塔。 
  像往常一样,路茜小姐和马瑞欧坐在前排。他是个出色的司机,路茜小姐喜欢看他全神贯注开车时的侧影,也喜欢听他不时地喃喃自语,但不大喜欢他用目光注视她的脸,然后向下滑到她的胸前。 
  他的凝注让她有些不自在,她用英语对他说:“马瑞欧,你是美国入说的那种花花公子。你肯定认识很多女孩。” 
  开始他似乎没听懂。沉默片刻,他说:“女孩,花花公子,你是说我吗?不。”他把手伸进衣袋,拿出一张照片,“女士,这就是我的女孩……”路茜小姐拿过照片,发现是一个比她还老的妇人。她头发花白,眼睛大而忧伤,岁月和疾病在她的脸上留下条条细纹。“是你妈妈!”路茜小姐说:“给我讲讲她的事,好吗?” 
  马瑞欧尽量用她能听懂的词汇告诉她他妈妈的故事。她妈妈非常穷,一辈子住在一个叫古德罗斯的小村子里,艰难地抚养着一群没有父亲的孩子,如同人间的圣女。路茜小姐从他的话里听出他对她母亲几乎是一种崇拜的爱。 
  听到马瑞欧的话,路茜小姐决定在她的旅行结束前,她要向马瑞欧问到他母亲的地址,然后寄一笔钱给她,让她能帮助马瑞欧上完大学。也许她的儿子会因为过分的自尊而难以说服,但作为母亲,她会接受的。 
  “那是金字塔吗?”埃伦的声音打断了路茜小姐的思索。“嗯,它们比不上埃及的金字塔。”埃伦继续说。 
  但路茜小姐被那两座太阳金字塔和月亮金字塔打动了。她凝视着幽暗、古老的金字塔,心中感到一种奇特的兴奋感觉。这种感觉在塔西克城的教堂里她也同样碰到过。“这些石阶我是爬不上去了,“埃伦泄气地说:“我太老了,天气也太热。” 
  维拉尽管没觉得热,但她也老了。她站在金字塔底,衣服披在肩上,手里拿着从不离手的香烟,说:“你去吧,路茜,你还年轻,而且也好动。” 
  于是路茜和马瑞欧开始向上爬。 
  在马瑞欧的帮助下,她爬到了太阳金字塔的顶上。虽然陡峭的石阶令她累得喘不过气来,但登上塔顶的感觉真是好极了。 
  塔顶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坐在一起。一个是费城来的富有的小姐,一个是偏僻小村里走出的小伙子,紧挨着坐在一起。他们看着巨大的平原,古老的村落和它们的庙字散落其间,向下望去可以看到从庙字通向月亮金字塔的被称为死亡之途的路。马瑞欧开始给她讲祭把仪式的故事。在过去,这种仪式每年都有一次。 
  路茜小姐半闭着眼睛,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想像着当时的情形:人群涌向他们脚下的平原;巫师站在指定的某级石阶上;塔顶是一位衣服一尘不染的青年,那当然就是马瑞欧。 
  马瑞欧是村民们奉献的祭品,他将被奉献给神灵。她感到对他的怜悯,她伸出了她的手——那支戴着无法摘下的戒指的左手,她的手找到了他的,被他温暖有力的手指轻轻地握篆…路茜小姐几乎不知道马瑞欧什么时候抱住了她,他的头垂到她的胸前。直到她闻到他皮肤的甜香味和头发间香波的气味,她才猛然清醒过来。她猛地跳起来,似乎从几个世纪的时光中回到眼前,想起还有两个女伴在塔下等着,想起还有许多的石阶要下。 
  在返回墨西哥城的路上,路茜小姐决定自己和维拉坐在后面的坐位上,把埃伦换到前面和马瑞欧坐在一起。 
  回到酒店时,路茜小姐说:“明天是星期天,马瑞欧,你最好休息一下,不用来陪我们了。” 
  他开始反对这个建议。当路茜重复道:“不,明天不行,马瑞欧。“他脸上的表情就像一个失望的孩子。但很快他的表情变了,他的眼睛挑战般地直视她的双眼。 
  回到房间,路茜小姐感到心猛烈地跳个不停。那眼神所代表的东西是她以往从不敢妄想的东西。她明白,那是一种渴望的眼神。 
  由于某种原因,她不能理解,而她的心中也从未梦想过,马瑞欧在追求她。 
  他在热烈地追求她。晚上在上床之前,路茜小姐做了几件以前她从未做过的事。 
  她穿着睡衣长时间地站在卧室里的长镜前,真切地感到,自己是一个女人。 
  她没有看到自己有什么新的惊人的东西。但这只是她的外表没有将她内心将要发生的和已经发生的惊人的变化表现出来而已。 
  她并不美丽,即使年轻的时候也不曾美丽过,而现在已人到中年了。她的头发快白了,松散的搭在额前。她的眼睛仍然清澈,而且正充满了欢乐,但在它们周围却是岁月留给她的阴影与皱纹。 
  在睡衣下面,她的胸依然挺实,但身材却已经不行了。事实上,无论她的面孔还是身材,都没有什么地方能够吸引人了。而她却被人追求。她知道,一个墨西哥的英俊年轻人感到了她身上某种吸引人的东西。 
  路茜小姐对很多事并非一无所知,她知道不少年轻人追求年老的女人而事实上希望最后继承她们的财产。但马瑞欧除了拒绝任何额外的报酬以外,甚至不知道路茜小姐是她们三人中最富有的一个。只有费城的一个律师和她家族的一些人知道她真正拥有多少财产。不,如果马瑞欧是为了钱,他就该把眼光放到埃伦身上。埃伦掌握着她们的钱袋,而且在任何时候都不让任何人知道她手里的钱实际上属于路茜。 
  面貌普通、衣着单调的路茜小姐身上没有任何地方显示出富有。她母亲的订婚戒指上有一颗值钱的钻石,但也只有专业的珠宝商人才能看出来。而那个蓝宝石戒指也不值得任何人为它花费精力与时间。如果她能把它从手指上弄下来,作为感谢,她会很高兴把这戒指送给他。 
  不,墨西哥城里有上千的女人比她显得更富有,还有更多的女人年轻美丽,值得马瑞欧为之倾倒,还有……猛然间,路茜小姐为这事的不合逻辑感到一丝恐惧。 
  也许是未婚女性的本能触动了她的神经,使她警惕到一种莫名的危险。 
  路茜小姐决心她必须了结这件事,她静静地躺在床上,作出了路茜小姐和维拉在长途车站等候。她们都紧紧拥着自己的外衣,似乎很冷。维拉确实有点着凉,她也总是如此。而今天虽然有春日的阳光在照耀,路茜小姐却也感觉到了阵阵的冷意。她的双眼,还有鼻子都是红红的。 
  她们等的是埃伦,她落在后面是为了把酬劳付给马瑞欧,而去帕兹考罗的汽车20分钟后启程。埃伦来了,她的鼻子也是红红的。 
  “你不能那样干,路茜,”她抱怨说,“那样太狠心了。”她把两张一百比索的钞票交到路茜手里。“我觉得把这个给他时他就像要打人。她解释说,“而且他读到你的信时就像孩子那样地哭起来。” 
  路茜小姐听了默不作声。在去帕兹考罗的整个路上她都几乎一言不发。 
  宁静的帕兹考罗湖旁的一家旅店的走廊上,三位女士围坐桌旁开始吃晚饭。从不愿安静的埃伦在讨论着第二天的计划。路茜小姐却显然心不在焉。她的目光转向墨绿色的湖面,研究着湖上一串串的小岛还有在湖面掠过的秃鹰,它们发出粗糙的叫声,贪婪的寻找着动物的尸体。过了一会,她站起来说:“有一点冷了,我要回房间去了,晚安。”路茜小姐的房间有个小阳台,可以从另一个角度看到湖面。 
  阳台下面就是沉人黑暗的湖面,晚归的渔夫们用模糊的声音交流着一天的收获,偶尔就唱上一段当地的民歌。 
  路茜小姐静静地坐着,看着他们,心中想着马瑞欧。自打离开墨西哥城,她就在想念马瑞欧,现在她为自己鲁莽的赶走马瑞欧而后悔不已。她应该自己和他说。她难过地猜测他会怎样猜疑……这些想法深深地刺痛着她,她伤害了他……她的胡思乱想被打断了,因为她在下面的渔夫中看到了一个雪白修长的身影。路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心开始狂跳起来。她扶着栏杆,极力向前探,向黑暗中望去。的确,路茜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在那里敏捷、优雅地闪动着。 
  但那不会是马瑞欧,他被留在数百英里外的墨西哥城了,而且路酋还特意吩咐埃伦不要告诉他她们的去向。 
  穿白衣的人影从远处向她窗户所在的湖岸飘来。从湖岸上射出的一片灯光照在他的身上,使人能够看清楚。那是马瑞欧。 
  她探下身去,心就像一只不知所措的鸟儿跳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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