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城堡-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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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你没碰。”霍尔说完后，很不高兴地拉上浴室的门。
苏菲做饭的时候，霍尔在浴室里一个劲儿冲洗。“他要用好多水，”锅下面的克西弗说，“我猜他在染发。但愿你没碰他的染发魔咒。其实他相貌平平、头发土黄，还对自己的长相特别自负。”
“闭嘴！”苏菲猛地喊了起来，“我把所有东西都放回原处了！”她非常生气，把一锅鸡蛋和咸肉全都扣到了克西弗头上。
克西弗把这些鸡蛋和咸肉全都津津有味地吃了。苏菲又煎了一些，和麦可一起吃了，然后一起收拾。克西弗在旁边用蓝色的舌头舔着紫色的嘴唇。突然，浴室的门开了，霍尔冲了出来，绝望地大哭大闹。
“看！”他嚷着，“快看！那个女人对我的染发魔咒做了什么？”
苏菲和麦可绕着霍尔转。除了头发湿了，他们看不出霍尔有什么不对。
“如果你是说我……”苏菲开始搭腔。
“我当然是在说你！你看！”霍尔尖叫道。他重重地倒在那张三脚凳上，用手指猛敲着头，“看！看好了！仔细地看！我的头发给毁了！我现在就像一锅鸡蛋咸肉！”
麦可和苏菲紧张地凑近了看。发根那儿似乎还是平时的淡黄色，只是有一丝非常淡的红色若隐若现。苏菲觉得挺好看，这还让她想起了自己头发本来的颜色。
“我觉得很好看。”她说。
“好看！”霍尔叫了起来，“你可能是觉得好看！你是有意的。你非要看我倒霉不可。你看！成了淡赤黄色！在这段头发长长之前我得一直遮着！”他激动地挥着胳膊，不断地高喊，“绝望！痛苦！恐怖！”
屋子里忽然变得十分阴暗。巨大的、阴森森的人影从屋子的四角涌出来，追逐着苏菲和麦可，冲着他们痛哭。哭声先是低沉的呻吟，接着变成绝望的嘶叫，最后成了痛苦恐怖的狂吼。苏菲徒劳地用手捂住耳朵，声音却越来越响、越来越恐怖。克西弗慌忙躲进壁炉，缩到柴火堆的最深处，不住地战抖。麦可抓起苏菲的胳膊就往门口拖，一拧门钮，踢开门就冲了出去。在波特海文的街道上，他们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可是外面依然听得到震耳欲聋的哭声。家家户户都开了门，人们都在捂着耳朵往远处跑。
“我们就把他一个人留在那儿吗？”苏菲战抖着问。
“是的，”麦可说，“如果霍尔认定是你的错，那就只有离他远点才行。”
他们俩混在人群中，为摆脱哭声而穿过了整个城镇。尽管海边的浓雾已变成了细雨，但所有的人都跑向码头和海滩，因为无尽的海水可以吸收一些声响，哭叫声就没那么可怕了。人们在潮湿的空气中挤成团，或望着远处朦朦胧胧的白色地平线，或盯着泊船上滴水的绳索，忍受着耳边撕心裂肺的哭喊。苏菲想到她还是第一次离海这么近，可惜她此刻无心观看风景。
痛哭渐渐减弱，变成了低沉、忧伤的叹息，最终归于沉寂。人们开始小心谨慎地往回走，有些胆小的人紧紧跟在苏菲后面。
“可怜的魔法师出了什么事，尊敬的女魔法师？”有人问苏菲。
“他今天不太高兴。”麦可回答，“走吧，我想我们现在可以回去看看了。”
当他们沿着码头边的石子路往回走的时候，一些泊船上的水手担忧地大声问他们，刚才的声响是不是预示着风暴或者厄运。
“没那回事儿，”苏菲高声回答，“都过去了。”
第二部分霍尔与绿黏液（4）
事实上麻烦还没过去。从外面看，城堡只是一座简陋的小房子，要不是有麦可，苏菲一定认不出来。麦可小心地推开破旧的小门，发现霍尔还是坐在那张凳子上，神情沮丧，浑身裹着厚厚的绿色黏液。
黏液实在多得让人吃惊，霍尔被完完全全地裹在里面。黏液在他的头上、肩上积成了团，手上、膝上也是大堆大堆的，还有很多在顺着他的腿和凳子的腿往下淌。地上的黏液积了一摊又一摊，而且在不断蔓延，最远的已经到壁炉边了，而且黏液的气味很难闻。
“救救我！”克西弗喊道，声音嘶哑低沉，他仅靠两点微弱的火苗勉强维持着，“这些东西快把我浇灭了。”
苏菲提起裙子冲过去，她想离克西弗近点，却无法靠近它。“快停下！”苏菲对霍尔说，“马上停下来！你就像个顽皮的小毛孩！”
可霍尔一句话不说，动也不动。他那苍白忧郁的脸埋在黏液里，一双大眼睛直瞪着前方。
“怎么办？他死了吗？”麦可问，他站在门口，神色慌张。
苏菲想，麦可是个好小伙，可遇到危难也帮不上大忙。“他当然没死，”苏菲回答，“要不是为了救克西弗，我们可以让他像鳗鱼冻一样闹一整天。快打开浴室的门！”
麦可跳过一摊摊黏液，去开浴室的门；苏菲则用围裙堵住壁炉，防止更多的黏液靠近克西弗。她从烟囱里挖了几铲灰，倒在最大的一摊黏液上，一时间屋子里烟雾升腾、气味刺鼻。苏菲卷起袖子，弯下腰，握紧霍尔黏糊糊的膝盖，连人带凳子一起往浴室推。她的脚在黏液上滑动，难以控制方向；但同时，凳子的滑动也减少了阻力——真是谢天谢地。麦可也跑过来拽霍尔满是黏液的袖子。他俩齐心协力，终于把霍尔推进了浴室。浴室里，霍尔还是不肯动弹，他们只好把他挪到淋浴喷头下面。
“克西弗，准备热水！”苏菲一边喘气一边高喊，“水要烫！”
把霍尔洗干净足足花了一小时；麦可又花了一小时劝霍尔离开板凳、穿上干衣服。苏菲刚补好的暗红色外套幸好挂在椅背上，这才躲过一劫。银蓝色的那件就遭了殃，苏菲叫麦可把它丢到浴缸里泡着。苏菲又拎来些热水，嘴里抱怨个不停。她将门钮绿色朝下打开门，将黏液全扫到沼地里去，于是城堡所过之处便留下长长一条黏液，好像有一只蜗牛爬过似的。苏菲想，如此清除黏液倒是省力，住在这个移动的城堡里还有这种好处，只可惜石南花丛遭了殃；她又想道，要是霍尔的哭喊是从城堡发出来的，奇平镇的居民也一样倒了霉。
苏菲此刻是又累又气。她知道霍尔弄出这么多黏液是为了报复她，所以当麦可把霍尔从浴室搀出来，帮他穿上外套，然后小心地把他安置在壁炉旁的椅子上时，她一点也不同情霍尔。
“你脑子坏了！”克西弗气急败坏地说，“你是不是想把强大的魔力浪费掉啊？”
霍尔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他还是坐在那儿，神情沮丧，浑身战抖。
“我没法让他开口说话！”麦可轻声说道，心里很难过。
“他只是发了通脾气。”苏菲说。她心里知道该怎么办，因为她已经见惯玛莎和莱蒂发脾气了。要是责怪一个巫师为他的头发发狂，那反而可能再次激怒他。经验告诉苏菲，要想压住一个人的脾气，就得找到他发脾气的原因。她叫克西弗低下头，好让她热一锅牛奶。热好之后，她塞了一杯到霍尔手里，说道：“喝吧。现在告诉我出了什么事？跟你追求的那位女士有关吗？”
霍尔喝了一口牛奶，回答道：“是的。我故意躲了她几天，希望她能想念我，可这招不灵。我上次见她的时候，她还说犹豫不决；可这次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居然说已经心有所属了。”
他说得非常忧伤，苏菲听得也很难受。看到霍尔干了的头发几乎变成了粉红色，苏菲心里一阵内疚。
“他是我在这里见过的最美的女孩，”霍尔继续诉说他的哀愁，“我深深地爱上了她，可她却嘲笑我的深情，还爱上了另一个人。我付出这么多，她怎么能爱上其他人呢？横刀夺爱的应该是我啊。”
苏菲的同情一下子打了大大的折扣。她突然想到，既然霍尔能轻而易举地弄出那么多黏液，那他要把头发变回正常的颜色肯定也是小菜一碟。“那你为什么不给她喝一瓶爱情魔水，让她爱上你呢？”
“不，”霍尔说，“爱情是一场游戏，用了魔法还有什么乐趣？”
苏菲的同情又少了几分。难道爱情就是场游戏？“你难道没有想过那个女孩的感受吗？”苏菲问道。
霍尔喝完牛奶，盯着杯子温柔地笑了笑：“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她。我那可爱的莱蒂·海特。”
苏菲的脑袋轰地一响，对霍尔的同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苏菲心想：玛莎，你可够忙的！这么说你喜欢的原来不是西莎丽店里的人！
第二部分稻草人（1）
剧烈的疼痛让苏菲没能当晚就出发去奇平镇。波特海文的霏霏细雨倒像是渗到了苏菲的骨头里。她躺在自己的小角落中，浑身酸痛，又担心着玛莎。“事情也许并不是那么糟。”她想。她只要告诉玛莎，那个她还拿不定主意的求婚者就是魔法师霍尔，就足以把她吓跑了。她会告诉玛莎要赶走霍尔的方法就是宣布爱上了他，然后兴许再让大婶们威胁威胁他。
第二天早上，苏菲起床时，浑身依然咯咯作响。“该死的韦斯特女巫！”她一边拿出手杖，准备出门，一边低声对手杖说。她听见霍尔在浴室里唱歌，似乎他一向是这么好脾气的。苏菲踮着脚，尽快向门口蹒跚而去。
她还没到门口，霍尔就从浴室出来了。苏菲狠狠地瞪着他。霍尔穿戴一新，精神焕发，身上带着淡淡的苹果香味。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暗红的外套上，使他的头发上闪着一层淡淡的粉色光晕。
“我觉得我的头发这种颜色更好看。”他说。
“你真这样觉得？”苏菲咕哝着。
“它和这衣服很配。”霍尔说，“你的针线活很好啊，这件衣服看起来更有样子了。”
“唔！”苏菲应道。
霍尔停下脚步，手按在门钮上，“你还是浑身疼吗？还是有什么事让你心烦？”
“心烦？”苏菲说，“我为什么会心烦？不过是有人搞得城堡里到处都是黏糊糊的烂果冻，让波特海文每个人都快要聋了，吓得克西弗都快熄灭了，还伤了几百人的心。这怎么会让我心烦？”
霍尔笑道：“那我道歉。”说着将门钮红色的一边转下来，“国王今天要召见我，我可能要在皇宫里一直待到晚上。回来的时候我可以帮你治治风湿病。别忘了告诉麦可给他的咒符放在台子上。”他对苏菲粲然一笑，便走入金伯里的尖顶楼丛中去了。
“你以为这样就行了吗？”门关上的时候，苏菲嘟哝着。但霍尔的微笑让她的心情好了很多。“连我都挡不住这样的笑容，难怪玛莎会拿不定主意了。”她嘀咕道。
“你走之前，再给我添根柴。”克西弗提醒她。
苏菲蹒跚着走到壁炉前，往里面加了根柴，然后又朝门口走去。但是麦可跑下楼来，从台子上抓过一块剩下的面包，跑到门边。“你不会介意吧？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带块新鲜的。我今天有急事，傍晚回来。如果大海要它的风咒，就在台子那头，标得很清楚。”说着，他将门钮绿色的一面转到下方，跳到刮着大风的山坡上。这时，他已经把面包吃完了。“再见！”他叫道。城堡从他身边摇摇摆摆地转过，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真烦人！”苏菲说，“克西弗，城堡里没人的时候谁给他们开门呢？”
“我会给你和麦可开门的。霍尔自己就能开。”克西弗说。
这么说苏菲走后不会有人被锁在外面了。她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不过这一点她可不打算跟克西弗说。她等了一段时间，好让麦可走远，然后再次向门口走去。这回是克西弗阻止了她。
“如果你要走，得把柴放到我够得着的地方。”
“你自己能添柴？”尽管不耐烦，苏菲还是好奇地问。
作为回答，克西弗伸出一条蓝色的火焰，状似手臂，顶端分成绿色的手指状。它不是很长，看起来也不是很有力。“看见没？我几乎可以够得到炉膛了。”他骄傲地说。
苏菲在炉子护栏前堆了一堆柴，这样克西弗至少可以够得到最上面的柴。“柴没放进壁炉之前可不能点火。”她警告他说，接着又向门走去。
这次她还没走到门口就有人敲门了。
今天真倒霉，苏菲想，肯定是海神。她抬起手正要将门钮蓝色的一面转下来。
“不，是城堡的门响，”克西弗说，“但我不确定——”
那就是麦可有事回来了，苏菲边开门边想。
突然，面前有一张萝卜脸正狠狠地盯着她。同时，她闻到一股发霉的味道。辽阔的蓝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