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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李娃-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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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不会?”韦庆度手指往里一指,“如果不是在这里,在宫里、在宰相府,你见了珠围翠绕的素娘或者阿蛮,你会相信她是平康出身?”    
    现实的例证,有力地祛除了郑徽的疑惑。转念一想,高门大族的小姐,礼法谨严,在此时此地,可望而不可即,徒然招来深深的怅惘;倒不如平康女子,易于接近。    
    于是,欣然的笑意,从他嘴角浮起……    
    “你看中了李姥的这棵摇钱树,足见眼力之高。不过——”韦庆度迟疑着欲言又止。    
    “祝三!”郑徽用求教的眼色看着他,“你有话尽管说,不必顾忌。”    
    “怕不容易了这笔相思债。”韦庆度说:“李姥手里很有几文。以前在她家出入的,都是贵戚豪门,眼界很高,恐怕非上百万,不能动她的心!”    
    “钱,只要有数目,就好办了!”郑徽声色不动地回答。    
    韦庆度不肯再多说了。富家子弟,一掷百万,亦是常事;再要多说,倒像看他不够豪阔似地,以致好意变成轻视,那是很不智的事。    
    就这时有侍儿来启禀:“素娘请两位郎君入席。”    
    郑徽进去一看,铺排陈设,比刚才所见的更为华丽;素娘和阿蛮,也重新梳洗得容光焕发,双双站在下首,侍座侑酒。    
    阿蛮仍旧穿着胡服,等酒过数巡,她翩翩而起,在当筵一方红毛毡上,按照鼓声的节拍,轻盈地舞着——自北魏流传下来的柘枝舞。然后是素娘弹筝唱曲。韦庆度在舞影歌声中,杯到酒干;郑徽却是浅尝辄止,而且也不太注意阿蛮和素娘,他的一颗心,已飞到鸣珂曲中去了。


第一章法眼无虚(4)

    “定谟!”终于韦庆度发现了,“你好像有点意兴阑珊似地?”    
    “没有!没有!”郑徽极力否认,举杯相邀:“我的兴味好得很。来!干了它!”    
    为了礼貌,更为了不让人窥破他的心事,郑徽暂时抛开遐想,附和着韦庆度的兴致,谈笑饮酒,很快地挑起一片洋洋的喜气。    
    慢慢地,由恣意痛饮变为浅斟低酌。素娘和韦庆度依偎在一起,低低地不知在诉说些什么。阿蛮也拉一拉郑徽的袖子,微现羞涩地说:“今夜不能回去了吧?”    
    “不。”郑徽笑着摇摇头:“我跟十五郎说好了,今夜住在他那里。”    
    “就为的这个。”阿蛮说:“你一走,十五郎当然也要走;素娘可又要牵肠挂肚了!”    
    郑徽一想这话不错,立刻改变了主意,说:“那么我就为素娘留下吧!”话一出口,深感不妥,便又改口:“是为你留下来的,你不是不愿意我走吗?”    
    “不管是为我,还是为素娘,只要你今夜不走,我就高兴了!”阿蛮低声答说,娇笑着。    
    郑徽很欣赏她的态度,勾栏中人,像她这样心性开阔而且明达的,真还少见。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想好好看一看她。她也正抬起头,拿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凝视着他;酒意化成春色,双颊酡红,如西府海棠般娇艳,郑徽动情了,不自觉地抬手在她胸前探了一把。    
    她闪避得很快,同时给他一个微带呵责的眼色,示意他不可在人前轻薄。    
    郑徽微微一愣,随即生出悔意——不是他自悔挑达,而是忽然记起了鸣珂曲中的“她”,该为“她”留着一片深情,不可有丝毫的浪掷。    
    “定谟!”韦庆度站起身来,舒展一下手脚,似乎有倦意了,“酒够了吧?”他问。    
    “早就够了。”    
    “我怕——”他歉意地说道:“我怕今夜不能回去!”    
    “我本来就没有打算让你回去。”郑徽学着他的口吻说。    
    “这一箭之仇报得好!”韦庆度又爽朗地大笑了。    
    于是侍儿撤去酒肴,另端一张食案上来,上面是一冰盘黄橙橙的柑子,一把银刀和一碟雪白的吴盐。素娘和阿蛮剖开柑子,蘸了吴盐,喂到韦庆度和郑徽口中,甘酸之中带些涩口的咸味,正好醒酒。    
    “三更过了,请安置吧!”素娘对郑徽说。    
    “你们也请安置吧!”郑徽打趣韦庆度:“‘红罗帐里不胜情’,好好温存去吧。”    
    “彼此,彼此!”韦庆度笑嘻嘻地拱拱手。    
    侍儿早已擎着烛台在廊下侍候,互道晚安,双双归寝。阿蛮引着郑徽到她的屋子里,先服侍他漱洗睡下;然后卸装更衣,压低了雁足灯中的灯芯,才掀开碧罗帐,悄悄上床。    
    一床锦被,郑徽占了一半,却是把自己裹得紧紧地,隔绝了阿蛮丰腴温暖的躯体。    
    “郑郎!”阿蛮在他耳边低问:“可觉得冷?”    
    “不!”他说:“我很舒服,一点都不觉得冷。”    
    阿蛮把身子往里移动,他往后退让着,但用手按紧了被,不让她的身子跟他发生直接的接触。    
    “郑郎!”她轻轻叫了一声,却又不说下去了。    
    “阿蛮!”他侧脸看看她问:“你有话要跟我说?”    
    “你在生气?”    
    “没有啊!”他诧异地说:“从何见得我在生气?”    
    “我以为刚才我不让你碰我的胸,你生气了!”    
    “哪有这回事?”他笑着从被底伸出一只手,抚摸着她的长发,说:“你不要瞎猜!”    
    “那么,现在你为什么不让我碰你的身子呢?”    
    原来为此!郑徽觉得很难作答,讪讪地笑道:“我可以不回答你这句话吗?”    
    “我看我替你回答了吧,你不喜欢我!”    
    “不是,决不是!”他微仰上半身,很认真地说。    
    “既然不是,那么为了什么呢?”    
    这好像逼得非说实话不可了!他想,阿蛮是个开朗爽快的人,开诚布公地跟她谈,或许反可以邀得她的谅解,如果不能谅解,至少也免去了纠缠。    
    但是,他的措词仍是委婉的:“阿蛮,我遗憾的是,没有能早两天认识你!”    
    阿蛮贬着眼,似乎不懂他的意思,“你说下去!”她说。    
    “我心目中已经有了一个人,那个人并不比你好,只不过先入为主——我在未到长安之前,就打定一个主意,”他撒着谎,“在长安,在平康坊,我只能找一个,找到了这一个,我把我的心全给她,所以——”    
    “我懂了!”阿蛮接着他的话说,“所以,你心里就容不下我了。”    
    “我想,如果你要,你一定也要我整个的心,腾出一点点地位来容纳你,对你是委屈……”    
    “好!”阿蛮迫不及待地抢着说:“有你这一句话,就不枉我结识你一场。”她又说:“不过,我倒想知道,你看中的,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出色人物?”    
    “鸣珂曲李姥家的。”    
    “啊!”阿蛮轻呼了一声,仿佛很惊异似地。    
    “你知道她?”    
    “知道。”阿蛮点点头,“你挑得不错!叫我心服。”    
    郑徽觉得异常欣慰,由于阿蛮的谅解,也由于阿蛮的称赞——称赞李姥家的“她”,比称赞他,更能使他高兴。    
    “睡吧!安安静静地睡吧!”阿蛮伸出手来,把他的被角掇一掇紧,然后她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真的是安安静静度过的。


第一章最美妙的经历(1)

    出门以前,郑徽自头至足,细细检点了一番。    
    他也检点了仆从的衣饰。贾兴、杨淮、牛五,还有一个叫孙桂的家僮,都跟着他出门,也都穿得衣帽鲜明。六匹马,刷得干干净净;鞍辔上的铜饰,亮得耀眼生花——那花了牛五和孙桂一上午的工夫,才能擦得这么亮。    
    “走吧!”一切准备妥当,看看时候也差不多了,郑徽这样对贾兴吩咐。    
    牛五当先领路,出了东门,转往皇城大街。贾兴在最后,骑一匹、牵一匹;牵着的那匹马,驮着钱袋和重绢,钱袋相当沉重,压得那匹马的腰都弯了。    
    绕过东市,进平康坊西门,南回数折,到了鸣珂曲。    
    牛五放慢了马,后面的也都紧一紧手中缰绳,一直到李姥家停住,都下了马。    
    “叩门!”郑徽一指马鞭,嘱咐牛五。    
    于是,牛五上前拍动黑油大门的兽环。好久,门开了,探头出来的正是上次所见的那个十岁左右的侍儿,双眼灼灼,望着郑徽,却不说话。    
    郑徽假作从未到过这个地方,问道:“这是哪一家的府第?”    
    那天真的小女孩,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然后,突如其来地转身跑着进了侧院。大喊道:“前天故意把马鞭子掉在地上的那个人来了!”    
    一听她这样通报,郑徽自己也笑了。不过从这小女孩的神态语气来看,可以确定这是一户什么样的人家,便毫无顾忌地闯了进去。    
    “小珠!你快去,请那位郎君稍微等一下,让我换好衣服,再请他进来。”刚走近侧院,他听见屋子里有人这样在嘱咐;她的声音,像响在丹凤门城楼上空的鸽铃那样清脆好听。    
    郑徽非常高兴,他听出来他是受欢迎的客人,而且她们似乎正期待着他来。    
    “喂!”那叫小珠的女孩拦住他说:“你这位郎君等一等!我们小娘子在梳头换衣服。”    
    郑徽笑着点点头,招手叫她过来,从衣袖中取出一串五彩璎珞,说:“这个送给你好不好?”    
    “真的?”小珠惊喜地,似乎不敢相信。    
    他用行动作了答复——把那串璎珞从她头上套过去了,这是成年妇女用的颈饰,在小珠是太长了,一直垂到胸前,她用手捧起璎珞的末端,微笑着把玩不休,那份娇憨的稚气,引得贾兴他们都笑了。    
    “喔,”小珠突然抬头问说,“我还没有问你的姓。”    
    “我姓郑。”    
    “郑郎,要不要我带你去见我们的姥姥?”    
    “好啊!你带我去!”    
    他在一所小小的养静的精舍中见到了李姥——五十多岁、驼背、一头蓬松的白发,却有着一对如苍蝇般明亮锐利的眸子,样子像个女巫。    
    这时,她正靠在榻上,由两个侍儿替她捶腿。见到郑徽,挥一挥手,遣开侍儿,缓缓地从榻上坐起,一面打量着来客。    
    “荥阳郑徽,拜见姥姥。”他早已打算好了,不惜降尊屈贵,用最尊敬的礼数来对待李姥。    
    “不敢当。”她用苍劲低沉的声音,极慢地回答,神态显得有些傲慢,“请问郑郎,有什么贵干?”    
    他防不到她会这样发问。到这些地方来干什么,还需要问吗?这明明是假作痴呆,倒有些不好应付。    
    念头一转,他从从容容地答道:“听说这里有一座院子空着,不知道能不能出租?”    
    “这话是听谁说的?”    
    又是句不容易回答的话,然而也还难不倒他,“昨天在南曲素娘家,听韦十五郎告诉我的。”他说。    
    “噢,你是韦十五郎的朋友?”李姥神情不再那样冷淡了,“那好商量。请到客厅坐!”    
    李姥颤巍巍地站起来,扶着侍儿的肩头,陪郑徽一起走了出来。在院外侍候的贾兴等四人,看见主人,一齐垂手肃立;李姥很注意地看了他们一眼,脸上微微有了笑意。    
    客厅宽大而华丽,厚厚的帷幕加上砖地正中一个炽红的火盆,把深秋的凉意,驱逐得干干净净。    
    李姥请他并坐在一张榻上。侍儿点茶上来,她亲手捧了一盏递给他,然后问说:“郑郎从河南来?”    
    “不,常州。”他说:“家父是常州剌史。”    
    李姥深深点头,在笑容以外,开始显出尊敬的神色,“哪天到的?”她又问。    
    “来了几天了。”    
    “预备在长安久住?”    
    “也不一定。等明年进士发榜以后,再作打算。”他又重申前请:“如果姥姥这里有多余的房子,我极愿意租了来住。租金多少,只听姥姥吩咐好了。”    
    “只怕房子不好,你要不嫌弃,尽管搬了过来。房租可是决不敢收。”    
    “没有这个道埋,一定要请姥姥吩咐一个数目。”    
    “不必,不必!”李姥摇着枯干的双手,“你明天先搬了来再说。”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我先向姥姥道谢。”他准备离座作揖。    
    “住在一起,就是一家人。”她一把拉住他说,“太客气倒反生分了。”    
    就这时,隐隐有环佩之声传来,郑徽方在侧耳细听,李姥笑道:“我女儿来了。年轻不懂事。也不会什么,弹又弹得不好,唱也唱不成调,只是长得还不讨厌。郑郎不要见笑!”    
    “哪里,哪里!”意乱神迷的郑徽,连句客气话也不会说了。    
    环佩声越来越近,终于连裙曳地,的声音也听得见了。然后,一阵幽香微度,厅前出现了一位盛装的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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