燧人氏-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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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成了一个哨儿，往后再做容易多了，先在底下钻个窟窿眼儿，再把腔子捅利索了，外头磨光乎儿了，洗净了，放进个翘摇豆儿，糊层儿松胶，齐了！俩人嘁嗤喀喳一气儿做了十六个哨儿。大河来了，拿起一个来吹了两下儿，喜欢地说：“嘿咿，好东西！有了这个我敢把人撒开了。吹哨儿就跟说话一样儿，把嗓门儿放大了，老远都能听得见。”说着就抓了一把哨子往篓子里搁。
宝姨说：“慢着慢着，就这么几个，你不能都包圆儿了啊！”大河问：“你们要这干嘛呀？”宝姨说：“我们不要，两只鹤是人家孩子们捉住的，说啥也得给人家留几个哨儿呀。”大河乐了：“几个毛孩儿，要这没用，给他们玩儿，瞎耽误工夫儿。给了我们，跑远点儿，多打些个狼啊羊啊伍的，才是真的。”宝姨说：“人家也一百多人哩，别人不给，也得给混小儿一个，叫个人伍的省得喊破了嗓子。”大河说：“行，那就给他们留一个。”大娘说：“一个坏了，就没得使了，给人孩儿留俩吧！”宝姨说：“咱做出来的哨儿，这会儿倒反过来求开他了！”大娘说：“谁叫您一下子都拿出来了？”大河一听就说：“不给了，不给了，你们留下了多少我也不问了，这些都归我们了。”说着就去抓哨子。
宝姨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说：“犯抢啊？这可不行！”大娘说：“大河舅，您算算，一只鹤两条腿，一条腿上头一根儿骨头，下头一根儿骨头，一共多少根儿骨头？一根儿骨头截下俩头儿来做哨儿，一共能出多少哨儿？您数数，就知道我们留了没留了。”大河数了数，知道人家确实没留，就说：“我也不管你们留了多少，再给你们俩算了。”说着扒拉出俩哨儿来，剩下的全都撸进了篓子。宝姨说：“大河，要了我们的哨儿，可得多打些猎物儿啊。”大河嘿儿嘿儿笑着说：“那还用说？人散开了，准比从前打得多。宝姐姐等着分肉吧！”
打的东西多了，分的肉多了，大河又来找大娘了。宝姨这通儿夸猎人，夸得大河都不好意思了。大娘问：“大河舅，哨儿好使吗？”大河眯着毛骨碌眼笑着说：“好使，好使。我们又把哨嘴儿磨扁了点儿，更好吹了。”宝姨问：“大河，你往后要啥，只管说啊！”大河眨着眼说：“有宝姐姐这句话，我就敢说了，我今儿来，就是想要一样儿东西使。”宝姨说：“要啥你只管说，要星星，姐姐给你摘月亮去！”大河乐得眉眼儿嘴唇儿全都弯弯起来，说：“星星月亮我不敢要，我就要大娘的牛角号。”宝姨一听就说：“不行不行，要别的啥都行，就是这样儿不能给你，谁要也不能给。”大河撇着嘴，鼻子里哼哼着说：“还给我摘月亮哩，把我当小孩儿糊弄呀？”
大娘问：“大河舅，您要牛角号干嘛使啊？”大河答道：“是这么回事儿，人走远了，我吹哨儿找人，十几个哨儿乱吹，不知道谁是谁，半天才能走到一块儿。我要是有牛角号，就省事儿多了。”
第三部分 无心女怜惜瞎热心得鹤骨大娘截短哨 觅松香混小补长笛（3）
宝姨怕快性大娘把牛角给了大河，就抢过话来：“这只牛角号是族里有事儿的时候吹的。给了你大河，万一家里有啥事儿，可就抓瞎了。”大河乐了：“瞧您说的！祖祖辈儿辈儿的老乡亲，能有啥了不起的大事儿啊？”宝姨拿腔拿调儿说：“大河啊，光知道老乡亲，你可就大意。除了老乡亲，还有好些你没想到的呢，比方说来了一大群狼，比方说来了一群野人，比方说……”大河摇着手说：“行了行了，宝姐姐您别比方了，我不要您那宝贝了，还不成吗？”宝姨说：“大河啊，其实这事儿好办，你们捉条牛回来，我给你好好儿饬俩牛角号。”大河气得说：“宝姐姐哎，我算服了您啦！明儿我就给您拖回一条牛来。”宝姨说：“大河啊，可得公的才行呢。”大河说：“行，听您的，甭管大牛小牛儿，捉住了先验验是公是母儿，公的给你拽回来，母的就放了。”宝姨说：“成心抬杠不是？谁说不要母的了？”
大娘听他俩没完没了斗嘴，就劝说：“得了得了，都少说两句！大河舅，牛角吹着费气，我想法儿给您做个跟别人的不一样的哨儿，让人一听就知道您挨哪儿，您瞧行不？”大河说：“行喽，我就等着你这不一样儿的哨儿了。跟宝姐姐较劲儿，哪有我的好儿啊，！”宝姨说：“哎哎，别价大河，我还等着你的一对儿牛犄角呢！”大河摇着脑袋说：“唉，人比人，气死人，瞧宝姐姐这股子机灵劲儿，咱到啥时候才能跟上人家一点儿呢？”
一捆十六根儿鹤骨头，宝姨都收着，这回全拿出来了，对大娘说：“还是拿鹤骨头试试吧，这东西有灵气儿。”大娘说：“行，先把骨头管儿都捅干净了，使着得手。”宝姨收拾出一根儿来，说：“你先使着，剩下的我慢慢儿饬。”大娘在靠下头的地方儿钻了个窟窿眼儿，又把头儿上拿松胶堵死了，吹了吹，不响。她拿最细的扦子把管儿里头饬下去一圈儿，往下磕打，怕磕打不干净，又对着刚钻出来的窟窿眼儿吹。嘿，居然吹响了，没翘摇豆儿也出声儿了！不过音儿太闷，远不如哨儿声尖亮，反过来打那一头儿吹，连音儿都没了。这不成，这样儿的哨儿咋也不能给大河使。
大娘拿起扦子来，打算再钻个眼儿试试。宝姨瞅着心疼，跟她商量：“要不先拿苇子杆儿试试，吹响了再在骨头上钻？”大娘一想也是，苇子杆儿有的是，鹤骨头就这么几根儿，毁一根儿就少一根儿，想着就要去找苇子杆儿。宝姨说：“来这儿找你的人多，你挨这儿给咱盯着，我去找，一会儿就回来了。”说着话儿，人已经出去了。
孩子们见宝姨过来了，老远就喊“宝姥娘”。混小儿辈儿大，他娘跟宝姨论着姐们儿，他不叫姥娘叫姨：“宝姨，给我们送啥好东西来了？”宝姨说：“小鬼头儿，闻见啥味儿啦？”混小儿缩了缩鼻子，说：“啥味儿也没闻见。不过是想着，宝姨要了我们的鹤毛鹤骨头，总得给我们点儿啥，您说是吧？”宝姨走过来，戳着他的圆脑袋说：“小滑头儿！还真让你猜着啦。大娘给你做了个哨儿，姨给你编了根儿绳儿拴上了。”说着打怀里掏出个哨儿来，给混小儿挂脖子上了。混小儿摆弄了摆弄，捏着一吹，嘟儿嘟儿响，招得孩子们呼啦啦都跑过来了。
瞧着一群雀儿似的孩子，宝姨说：“这东西好吧？有事儿一吹，人都跑过来了。”混小儿一劲儿说好：“嘿，咱大娘咋琢磨出来的呢？”孩子们嘁嘁喳喳都要吹吹哨儿，混小儿说：“宝姨跟大娘好不容易做的，可不是叫乱吹着玩儿的，是为了咱干活儿使的。往后听见我吹哨儿，就是有事儿叫你们。这会儿没事儿了，都该干嘛干嘛去吧！”宝姨说：“小儿，去给姨撅两根儿苇子杆儿来！”混小儿跑到河边儿，撅了一大把苇子杆儿，给宝姨送来。宝姨说：“憨小子，哪儿使得了这么多啊，两根儿就够了。”混小儿问：“宝姨，您要苇子杆儿干嘛使呀？”宝姨就把给大河做哨儿的事儿说了一回。混小儿听了存了心，等大河舅有了新哨儿就把他的旧哨儿要过来给臭蛋儿。
等宝姨拿回苇子杆儿来，大娘又钻了一个窟窿眼儿，捂住前头一个吹这个，听不出来有多大不一样儿。她截了几根儿苇子杆儿，捅了仨眼儿吹吹试试，一点儿音儿都没有。不过，苇子杆儿里不少苇膜儿，她轻轻儿揭了，贴住骨头哨儿的后一个眼儿，在旁边儿又钻了个眼儿。一吹前头的眼儿，嘿，出声儿了，苇膜儿震得挺好听。这下儿她明白了，得有一个吹气儿的眼儿，一个出气儿的眼儿，一个震气儿的眼儿，声音就是从贴了苇膜儿的窟窿眼儿里震出来的。宝姨说：“这回成了，吹出来挺好听的。”大娘说：“就一个音儿，猎人们不容易分出来，要是能吹出俩音儿来就好了。”宝姨说：“，要是挨旁边儿再钻个窟窿眼儿，吹的时候拿指头一会儿堵这个眼儿，一会儿堵那个眼儿，出来的音儿也许就不一样儿了。”大娘说：“您这主意好！我就多钻俩眼儿试试。嘿咿，别瞧这么点儿小活儿，还挺不容易的。”宝姨说：“甭怕麻烦，你慢慢儿饬。乱七八糟的事儿我这儿顶着，你就别分心了。”
混小儿惦记上了大河的哨儿，没顾上回家吃后晌饭，就去找大河。“大河舅，大娘给您做好了新哨儿了吗？”大河说：“今儿才说的，最快也得明儿后晌才能得。小子问这干嘛呀？”混小儿说：“您有了新哨儿，就把旧的给我们吧。好歹那俩鹤都是我们逮住的，让我们也有个哨儿吹吹。”大河说：“行，等有了新的就把旧的给你。”
第二天后晌，混小儿早早儿就着了，瞅着猎人们回来了，瞅着大河没回家，估摸着是去虎皮洞了。他跟孩子们说了声儿：“我今儿早走一会儿，你们也别耗得太晚了。”就去大河洞口儿等着，见大河过来了，就迎上去问新哨儿得了没。大河拿出一根儿一溜窟窿眼儿的骨头管儿来，说：“得了是得了，可是这长哨儿我还不会吹，这两天还离不了旧哨儿，等我能吹长哨儿了，就把短哨儿给你。”混小儿瞅着那长哨儿，眼馋得不行，央告说：“大河舅，叫我吹吹行吧？”大河说：“刚跟大娘学的，麻烦着哩，嘴对着上头这个眼儿，两根指头捂住下头的眼儿，一会儿掀这根儿指头，一会儿掀那根儿指头，紧忙活，才出声儿。顾了指头忘了吹，顾了吹又忘了掀眼儿摁眼儿。，我都不想换了。”
第三部分 无心女怜惜瞎热心得鹤骨大娘截短哨 觅松香混小补长笛（4）
混小儿接过新哨儿来，照着大河说的比划了比划，吹出俩仨音儿来了。摸索了一阵儿，吹得像鸟儿叫了。大河惊喜地说：“小子行啊！明儿跟上我打猎去吧，有事儿你就吹花花哨儿。”混小儿说：“那敢情好！你们走得太早，明儿我跟小子们说一声儿，后儿跟您去行吧？”大河说：“行啊！你拿上长哨儿，明儿练一天，后儿给我好好儿吹！”混小儿拿上长哨儿，欢天喜地跑了。
第二天前晌，臭蛋儿领着一帮孩子来找宝姨跟大娘来了。宝姨没看见混小儿，慌忙问：“出了啥事儿了？”臭蛋儿说：“大河姥舅儿明儿要带混小儿打猎去。”宝姨问：“谁说的？我跟大娘咋不知道啊？”臭蛋儿说：“混小儿才告诉我们的，大河姥舅儿后晌回来准来说这事儿，他要混小儿帮他吹长哨儿去。”大娘说：“大河姥舅儿自个儿咋不吹呀？你们别听混小儿哄你们！”臭蛋儿说：“混小儿吹得可好听了，大河姥舅儿准是不会吹，才要混小儿的。大娘，宝姥娘，混小儿要是去打猎我们也都跟着去。”宝姨说：“就你们这些小嘎巴豆儿还想打猎？给老虎填牙缝儿还嫌你们小呢！”孩子们急了，臭蛋儿说：“宝姥娘甭笑话我们，我们小嘎巴豆儿捉了仙鹤，您不是照样儿拔毛儿要骨头？您瞧不起我们，就把鹤骨头鹤毛全都还给我们，叫大人们给您逮去！”宝姨说：“嗬嗬，揭根子啊？去去，不跟你们玩儿了！”
大娘在一边儿瞅着乐，问臭蛋儿：“你们干嘛非缠着人家混小儿啊？”臭蛋儿说：“我们跟他是一伙儿的，他去哪儿，我们当然去哪儿啦。”大娘说：“大河姥舅儿跟你们逗个乐子，你们就当真啦！混小儿哪儿也不去，都回去吧！还有，往后不许揭根子。要都跟你们似的，猎人让你们把吃了人家的肉全都吐出来，行吗？你们使的小铲儿还是姐姐、姨姨、姥娘们做的呢！”臭蛋儿知道亏了理儿，领上一帮孩子悄没声儿走了。宝姨说：“也难怪他们惦记那几根儿骨头，到底儿是稀罕物儿啊。混小儿也捎打过我，给了他个哨儿，才不说了，呵呵，到底儿是孩子。”
后晌，大河带着混小儿来了，后头跟了一大群孩子。宝姨把孩子们挡在洞外头。臭蛋儿大声嚷嚷：“大娘，您前晌说的话不能不算数儿啊！”大娘笑呵呵地说：“大河舅，瞧见了吧？您可别惹着这帮小祖宗儿啊！”大河说：“我没惹他们啊，我就是说，叫混小儿帮我吹吹哨儿去，他们就都跟着来了。有本事他们也吹呀，谁吹得好要谁。”宝姨说：“大河呀，不是我说你，打猎打得好好儿的，找的哪门子吹哨儿的啊？自个儿还吹不了？”大河说：“宝姐姐要是痛痛快快儿给了我牛角，哪儿有这么些事儿啊？那长哨儿，花里胡哨，我不会吹呀。混小儿吹得好，就叫他帮我吹吹吧！”大娘见混小儿带着哨儿，就说：“小儿，你吹吹！我听听是不是有你大河舅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