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46-乱世之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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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威胁我?”
“不。”御衍说,干枯的手开始搭上系住包裹的麻绳,杀气已隐隐而现。那个物事虽然还在粗布中,可依然像是黑暗中猛兽的磨牙声,让人战栗,“我已经有很久没用过这件东西了。我记得三十年前,我用它指着你的时候,你曾为我卜过一卦。不知道今日它再来拜访你时,能不能让你改变主意。”
“人们传说你手中的是天下最厉害的兵器之一。一别三十年,能再见识到,那也是我的福气。”华虞然闭起了眼睛。
“你真的不怕死吗?”御衍将手伸进包袱中,细细地抚摩,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我老了。生死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你忍心让生灵涂炭了无宁日吗?”
“哈哈哈,御兄不必给我讲一些虚渺的说教。”华虞然扭过头来对着御衍,“你也知道我们天演士一生只能祈福三次,如果我告诉你已经用尽这三次了,你相信吗?”
“你说什么?”御衍的手狠命地抖了一下,本来镇静的老人瞬间变得沮丧,“这么说,已经没有办法了。”
“茫茫众生,各有命数。听风潋所说,令孙必将成为人上之人,一生耀若天华。有这样的命运,就算是只活到三十三岁,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说的并不是他的命。我这一生,双手已然沾满无数的血腥,我不想让我的孙儿也重复这样的生活。”
“满天的星辰自有定数,谁能逃得过命运的股掌?”华虞然自顾自地说道。
“不,不!我不信命。你一定还有办法。”御衍的手又握紧了包袱中的东西。
华虞然惊诧地抬起头,说不出话来。这个老头还真是固执。
“我们该回去了。”阿月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嗯。”御天也站了起来,“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行啦。”阿月显得不耐烦,“一个下午,你整整一个下午都这么沧桑!真让人受不了。”
御天盯着阿月看了看,本来想说:我本来就很沧桑,可最终没有说出来。他笑了笑,向来时的方向走了过去。
“等等我。”阿月嚷着。
御衍抬头望向湛蓝的天。华虞然双手交错平放胸前。
御衍深吸了一口气:“你说的到底是什么办法?”
“你了解命运吗?”华虞然站起身来,“世人总想着如何去通晓未来、改变命运,可是如果改变本身也是未来的一部分呢?”
“你的意思是?”
“命运之轮从运转的那一刻开始就未曾停止,并一直受着周围各种暗力的作用而运行。年轻的时候,我曾在师父的手记上看到过这类记叙。而我们的师父却从未向我们讲授这方面的知识。”
“你究竟要告诉我什么?”
“我看到,如果一个人的命星还没有开始快速运转的时候,如果他的周围出现更为强大的命星,便能使它脱离以前的轨道,而继续下去。”华虞然叹了一口气,“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告诉我,谁是那个拥有强大命星的人。”
“我也不知道,这也许该你自己去寻找。”
“到哪儿去寻找?”
“你是天下最出色的武士,你应该知道。”话音刚落,门口就出现了两个孩子的身影。阿月蹦跳着在前面,而少年还是那么淡然地走着。华虞然瞥了一眼这奇怪的孩子,他的命运真的如她所说吗?
未来的事谁又能真正知晓呢?
“爷爷,我们是不是又该走了?”少年走到御衍的身边问。
“啊?”御衍这才回过神来,“对,我们是该走了。”
“御兄不留下来吃晚饭吗?”华虞然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脸上却没有一点留人的意思。
“不了,不了,天色已经不早了。”御衍领着少年站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回过身来,“对了,华兄能不能告诉我 —— 三十年前那下部分的卦象。”
《乱世之殇》 第一部分《乱世之殇》 第一章(5)
华虞然听到后笑了一下:“御兄原来还惦记着那件事情。不必过虑,那下部分御兄这么多年已经走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哈哈,告辞了。”老人接过少年牵来的马,翻身上去,“华兄,你我一别三十年,这次一别,恐怕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御兄不必伤怀。”华虞然挥动宽大的绣袍,拱手说道。
御衍点了点头,正要策马离去。马上的少年却又下来,跑到阿月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阿月哧哧地笑起来,开心得就像偷吃了蜜糖的老鼠。
“阿月,那个孩子对你说了什么?”等他们走远了,华虞然拧了拧阿月的小脸问。
“那是秘密哦。”阿月顽皮地说。
华虞然苦笑了一下,看来以他的老朽已经不可能进入孩子的世界了。他突然回想起年少的时候,他也曾经在一个女孩子的耳边许下一句诺言,只是过了这么久,那个诺言的内容他已经忘记了。可他知道,那个女孩子并没有忘记,并为那句话等来了一生的凄凉。
她,她现在又在哪里呢?
爱我们的人我们总是对不起他们啊!
“爷爷,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阿月抬起头说。
“哦?你想问什么呀?”
“刚才那个老爷爷的卦象你为什么没告诉他啊?”
华虞然看了看院外的远山,良久,才回过头来说:“因为三十年后的卦象是一片空白。”
“啊?”阿月吃惊地叫了一声,急忙跑到门外,看着那一老一少离去的方向,说不出话来。
而这天色,却是真的黑了下来。
《乱世之殇》 第一部分《乱世之殇》 第二章(1)
黑甲武士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下,端望起城楼上业已斑驳的字来。
临兆。
我又回来了。武士向前走了一步,多少年后,终于重回故土。
很多年以前,当他背井离乡的时候,就曾发誓,有一天,他一定要回来。
而这一天终于到来了。七年以前,他曾忍不住思乡的情结,星夜潜回,却遭到无情的追杀。
今天,他是堂堂正正地踏在尧地的故土之上。
然而岁月蹉跎,他已不是以前的他。
“我乃衡国越青冢。”这是他回家的第一句话。这一次,他不仅回来了,更带来了衡国的十万人马,以及无边的死亡、绝望……
隆隆的铁蹄撕开了冻土的胸膛。一切不复昔日模样。
“夔哀帝四年春,衡国大将越青冢奇袭尧卫北城,后一月下十城,是月,灭尧。”
关于这里所有的英雄和奇迹,在史书上只留下这么一笔。
后来,有史家为越青冢立传,对他的大胆行为用了四个字评价:
神来之笔。
尧宫。天心殿。
“秦太史,”快要亡国的国主慵懒地坐在王座上,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大红的幔帐在空中飞舞,狰狞地做着扭曲的表情,“你给我记下来,尧国第十三代主明朝宗,荒淫无度,众叛亲离,国灭身死。”然后,他把樽中如血的美酒一口饮尽,“你说说,这地狱里会不会有如我尧国这般的美酒呢?”
“微臣不知道。”坐在角落里的太史正襟危坐,脸上写满了宁静。
“哈哈哈哈,”国主大笑起来,“你还是像侍奉先王一般死板哪。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留在最后陪寡人死的却是你一个小小的太史。你难道不怕死吗?”
“陛下,”太史脸上依旧平静,“总得有人留下来记录历史。微臣一家世代为史官,如微臣这般死去的已有九人了。”
“唉,你们这些人哪,为什么就不明白人生一世要及时行乐呢?人世匆匆,人世匆匆啊!”说完这句话的国主从王座上站起来,哈哈地长笑起来。毒药的药性开始发作,国主的手开始下垂,瞳孔开始一点点涣散,金樽也终于从手中滑落,在黑色玄武岩的地面上滚动。
“陛下!”年迈的太史突然跪在了地上,眼中涌出混浊的泪来。
“禀告将军,我们找到尧国国君的下落了。”
站在王廷花园一株雪莲前不住抚弄花朵的武士沉吟了一下,扭过头来应了一声:“哦。”他的手猛地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上,“你带我去见他。”
冗长的走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廊道上立柱的影子,尽头是一扇朱红色的门。武士的脚步不紧不慢,发出哒哒的声响,在四周的墙壁上回荡开来 ——
哒,哒……
大殿的门开了,黑甲武士带着大队士兵从容地走了进来,却看见尧主明朝宗斜躺在龙榻上,一动也不动。
武士身后的一名士兵迅速地跑上去,伸出手在尧主的鼻间试探了一下,然后扭过头来道:“将军,他已经死了。”
武士抬起头,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
“我还是来晚了,”他说,“你到底还是没有死在我的手中。”
“你便是越青冢吗?”武士显然没有料到在这里还有活着的人,秦太史颤巍巍地从角落里走出来,“国主已经死去多时了。”
“哦。那你为什么不追随他而去呢?”武士的嘴角扬起冷酷的笑。
“我只是个小小的太史,想留下来看看,看看这个灭我大尧的人究竟是怎样的人。”
“你现在看到了?”
“我能不能摸摸你的脸?我老了,眼睛已经花了。”太史慢慢地走了过来,朝武士伸出手。
武士身后的士兵哗地一下拔出腰间的佩剑,却被武士挥手制止了。
枯树皮般的手在武士满是虬髯的脸上游移。“好,果然是……”话说出一半,太史的嘴中喷出一口鲜血,“可惜我杀不了你。”一把匕首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明朝宗有你这样的太史,也算不亏了。”武士任由太史的身体瘫软下去,“来人,厚葬!”
他转过脸,对着龙榻上已经发冷的尸体,自语道:“只是我们的历史该由谁来书写呢?”
武士的背影寂寞而苍凉,一声长叹落满了这孤寂的春日。
“还有活口吗?”武士双手撑在立起的刀身上面,背对着进来的人问道。
“士兵们在北边的曲觞宫发现了一个少年,他的手中有尧主的印信,声称要见你。士兵们已经将他围住了。”来人顿首道。
“愚蠢!”武士说,“带我去。”
曲觞宫。
这里本是王廷中听乐寻欢之地。据说尧主在民间搜集了一百二十一个美女,全部收在宫中,夜夜把酒言欢,淫靡不堪。
此刻,这里却也只剩下一座空楼,昔日满目的繁华,业已随城破而消亡。
士兵让开一条道,武士快步走进宫中。然后他就看见了那个少年,身着墨色锦袍,面带坚毅而倨傲的神色坐靠在宫中的一角,漆黑的长发散乱地披在肩上。宫外春光灿烂,本是温暖的一天,可是这孩子的眼中却没有半点希望,一双眼睛死寂地盯着前方,无论有无人到来,总是那么一动不动。
该出现的人终于来了。
黑色的甲胄沾染着死亡的气息一步步进逼而来。
武士盯着他看了好久,方开口发问:“你要见我?”
少年这才抬起头,看了看那黑甲武士,然后脸上浮现出奇特的笑意:“对,我想见你。”他突然站起身,才使人发觉他的身材颇有些高大,和成年人相差无几。可他的那张脸,明白地告诉所有人,他只不过是个孩子。
“你是谁?”武士问道。
《乱世之殇》 第一部分《乱世之殇》 第二章(2)
“我乃尧国第十四代国主,叛贼越青冢还不下地跪拜!”孩子冷峻地挥动着绣袍说。
“从此以后没有尧国了。”武士淡淡地说,接着,他的脸色忽地一变,“你的样子真让我讨厌!来人,给我杀了他!”
说完,他的手一挥,士兵们在武士的身后蠢蠢欲动。
孩子哈哈地狂笑。
“越青冢,和我一战。”孩子毕竟是孩子,他后退一步,厉声吼道。
“哈哈哈哈!”武士猛然抬起头来,笑道,“我为什么要和你一战?!只要我一声令下,我身后的人就会将你剁成肉酱!”
孩子突然又向前踏出一步:“我以北域刀派第十七代弟子的身份,向第十五代的前辈提出挑战。”
武士制止了身后剑拔弩张的人。“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