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46-乱世之殇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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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能让御天绝望。他的身体猛地一侧,月牙从他的腹部划过,带出一丝血花。御衍神色一变,接着长戟滞了一下。而就这一瞬已然足够,御天的脚在地上一滑,蹿出一大步。龙纹戟乃长兵器,近身攻击才能对它构成威胁。御衍的脸色认真起来,自己孙子的技艺原来是超乎他的想象的,这不免让他从心底感到欣慰。他身形倒退,带动着龙纹戟反钩过来。
身后的杀气迫来,御天突然用手抓住戟的杆部,奋力一夺。
终于,一切静止下来。
“好。我输了!”御衍说,“我出了两招。”
御天大口地喘气,却依旧紧张地抓住戟身没有放手。
御衍颓然将手放开,退后一步,道:“从此,它便是你的了。”
御天这才明白过来,看看掌握在手中的戟,戟身已被他手心的汗浸得滑腻起来。
“爷爷……”
“嗯,”御衍说,“你完全有资格得到它。”说完他背过双手,“现在爷爷就给你最后一个考验。”
御天正兴奋地端详手中的龙纹戟,听到老人的话,忍不住抬起头来。
“爷爷要去一个地方,今后你一个人,能支持下去吗?”御衍脸色和蔼,摸着御天的头问。
御天的表情一下子暗淡下来,兴奋的神色开始消退,龙纹在手中已冰得握不住。“爷爷,”他说,“你要舍弃我而去吗?”
老人的心情变很极端复杂。“你看,这七尺龙纹会让你感受到爷爷时刻都陪在你身边的。”
御天没有说话,抬起头来,原来他的眼睛已经开始红了。这个孩子,御衍想起来,自从开始带着他游历天下以来,即使面对再凶猛的野兽、受再重的伤,也从来没有看他哭泣过。
“你已经长大了啊。”老人嘴角咧开了,“如果可以,爷爷也想陪着你啊,可是……”他的话开始哽咽了,身躯猛地一沉。
“爷爷!”御天走上前扶住老人瘦长的身体,北豹魂和明翊也惊异地围了过来。
“如果能再倒退十年,就是五年也好,我也许可以轻松地打败青宁止吧。”老人的喘息沉重起来,“岁月啊……”他张开五指,伸向天空,仿佛希冀抓住时间的流逝。
“即使是再强大的武士也逃不过岁月的侵蚀吗?”北豹魂握住老人的脉络,痛惜地感觉到生命的痕迹已经开始从老人的身体里消退。
“男儿自古重横行……”老人的嗓音开始嘶哑,歌声也愈发苍凉。
“爷爷,你会死吗?”御天突然问,即使见过无数的死亡,但死亡一旦突然发生在他爷爷的身上,还是让他不能相信。
御衍呵呵地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望向遥远的天际。
“不会的!”御天猛地站起身,“爷爷是纵横天下无敌的武士,你是不会死的!”
“傻孩子。”老人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递到北豹魂的眼前,“你把这个东西还有我的孙子交到巫道然的手中,好吗?”
北豹魂疑惑地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又看看御天。“前辈,”他将自己的右手放在衣服上那个象征绝对武力的虎头上,“我以黑衣武士的名义起誓,绝对不会辜负前辈的嘱托。”
“理想。”这个词又出现在老人的脑海里,“也许巫道然的确是对的。”
“天儿,你可不能哭哦。”老人还在微笑。
少年又将头埋了下去,想要拒绝眼前的一切。
“人生寂寞如白雪。”北豹魂感到老人的手的力量开始散去,开始冰冷。
“从今以后,爷爷再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天儿,我御家的武士怎么能面对区区一只枕貘便畏缩不前呢?”
“你记住,有些人生来就是要和命运搏斗一辈子的!”
“我死后,不要埋葬我的身体,做一只木筏,让它载着我顺着莫名河漂下去,流进苍茫世界的海中,我一生到过很多地方,唯独没有去过那里呢!”
这便是名震天下的武士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即便是死,也未曾放弃自己漂泊一生的愿望。
史载,夔七百三十二年春,夔哀帝四年,乱世烟云开始覆盖整个帝国的时候,那个一生孤独地行走在江湖中的绝世超群的武士带着他的光荣与梦想,随着莫名河的流向,漂向远方。
《乱世之殇》 第二部分《乱世之殇》 第六章(4)
生命最初的一条河,没有伤痛;然后,那条河变成了最后,仅是最后而已。
御天立在河边目送着那只木筏渐渐漂远,直到在一片白茫茫的水中化成一个点,最后不见了。他就那样站在那儿,整整站了一天。
谁都难以明白这个少年究竟承受了多么巨大的痛苦。他没有掉一滴眼泪。拒绝哭泣的人,心中只怕泣的是血吧!明翊站在他的身边,默默地想,我和他,也许,同是孤独的人吧。
阿月站在巨大的木制观星架上,看了很久,才跳了下来,说:“那颗星,真的如师父所说,开始暗下去了。”
华虞然面无表情地看向天空,天幕漆黑,星月淡然。
“还有什么?”
阿月的心跳了一下:“还有,另一颗星的轨迹也开始偏移了。”
“你常常观测的那颗星?”
阿月没有说话,淡淡月光下的脸红了。
“那颗星真的暗下去了吗?”三十年前的卦上就是这样写的,“难道真的没有人可以逃脱命运的掌控吗?”
“呃,真是越来越寂寞了呢。”
《乱世之殇》 第三部分《乱世之殇》 第七章(1)
“一直往西。”北豹魂站在高坡上向远处眺望,“下面有一个小村落,我们去那儿休息一下,顺便补给一下干粮。”
明翊应了一声,看了看身后的御天。这么长时间了,自那老人过世后,他就一言不发地低着头。只有那龙纹戟笔直地背在他身后,傲视苍穹。
那神秘的疏离感让明翊感到迷惑而不敢轻易去靠近他。
在村口遇到几个穿着粗布衣的洗衣妇,身后各自背着一个用油浸过的竹篾编的背篓,背篓里的孩子可爱无比。看到这几个奇怪的行人,忍不住张望了几眼。
“北大叔,”明翊感到奇怪,“这一路上,为何鲜见男子?”
北豹魂看了他一眼:“你久居尧宫,当然难以明白。时逢乱世,各国陈兵以待,十七岁以上的男丁都要服兵役。”
这的确是明翊不知道的。在尧的日子,自己的母亲虽然不是尧主特别宠幸的妃子,可明翊还是过着衣食无忧养尊处优的生活。可惜那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稀稀拉拉的建筑零落地分布着,大多破败不堪。在一个稍微看起来不错的院落前,北豹魂停下脚步,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四丈见方的院子,院子的一角用朽木搭起一个架子,葡萄藤正在架子上纠缠不休。青涩的累累果实,发出晶莹而诱人的光芒。屋檐下挂着很多已经泛红的棒子,大概是为今年播种而备下的。农具整齐地靠在墙边,一副井然有序的样子。
一个小女孩,穿着绿底花布的衣裳,蹲在地上正兴趣盎然地不知道在玩些什么。觉察到有人到来,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一张小脸黑黑的透出红色,典型的农家小姑娘的模样。
“爷爷,有客人来了!”小女孩朝着屋里喊道。
“噢,谁呀?”屋子里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咳嗽。
那个佝偻的身影渐渐走了出来,那是一张和蔼的脸,头顶上已经光秃秃的,脑后的头发杂乱地束起来。他看了看北豹魂几个人,脸上现出好客的笑容。
“小青,快进去给客人倒茶来。”老人对着小女孩说。
“不用了,老人家。”老人的朴实让久经生死的北豹魂有些感动,“我们坐坐就走。”
小女孩拍了拍小手,还在衣服上擦了两下,才蹦蹦跳跳地跑到屋子里去了。
“客人请坐。”老人指着院中石桌周围的石墩说,“不要客气。”
北豹魂寒暄了一下,带着明翊和御天刚坐下来,小女孩已端着一个盛着三杯茶和几串葡萄的大盘子出来,放在了石桌上。
“各位远道而来,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见谅。”老人说。
“老丈太客气了。”北豹魂爽朗地笑道。
“两位小客人,也请用啊。”老人将茶水端起递给明翊一杯,随后又递给御天,御天突然抬起头,老人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老丈怎么了?”北豹魂关切地问。
“没什么没什么。”老人放下茶来,“这位小客人的眼神好凌厉啊!”
北豹魂看了看御天,他又将头低了下去。北豹魂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
这的确是一个奇怪的孩子啊,北豹魂心里想。
“哈哈哈哈,”老人笑了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客人来了啊,三位今天一定要留在这里吃饭。”
“老丈实在是太客气了。”北豹魂抿了一口茶说,“这些年收成可好啊?”
“收成可不比往年啊!这些年越来越乱,周围的几个国家都被刚刚的尧衡之战所惊,苛捐更加凶猛,连人都不放过!我共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很早被征到京城当了个宫门卫,二儿子刚被羿国抓走,现在家里就剩下我这个没用的老头子和这小孙女了。”老人说完,伸手摸着那小姑娘的头,眼神变得悲苦起来。
“真奇妙呀!”久未说话的御天突然说,“他们将来要是上了战场,说不定会刀兵相向的呀?”
“啊?”听了他的话,老人显得更加不安起来,抬眼仔细看看那个少年,少年的嘴角露出奇特的笑容。北豹魂略有些惊异地看着御天,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个乱世,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御天说完这句话,又低下头来,不再说话。
几个人各怀心事,都默默地坐在那儿。
风卷云舒,白云皑皑。太阳从云里伸出半个头,一会儿,又躲了起来。地上的影子此消彼长,一切显得不真切起来。
“时候不早了,老人家,可否在你这里兑些干粮?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北豹魂突然站起来,把大家从遐想中拉回现实。
“客人见外了,家中粮食尚丰,客人需要,拿去便是。”老人也随之站起来,“请随我来。”
北豹魂向明翊和御天示意一下,便随老人走向屋内。老人回首向那个小姑娘招招手,吩咐道:“小青,好好招呼这两位小客人。”
“小白。”利飘雪对楚晚给自己起的这个名字感到很无奈。楚晚自有她的道理:因为你的头发是白色的啊,叫你小雪?那可不行,多像个女孩子啊!
“你可以叫我利飘雪。”
“哎呀!”楚晚惊异地叫起来,“你怎么这么死板啊?小白,小白,我不管,我以后就要叫你小白。”
利飘雪摇摇头,一副拿她完全没有办法的样子。
已经赶了很远的路,目标越来越近。
“我口渴了。”楚晚叫起来。利飘雪开始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吃错药了,为什么要带上这个仿佛是自己克星的女孩子?
他从马车的内壁上取下羊皮水囊,这才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元逡。”利飘雪打开阁窗向前面看了看。
“世子,何事?”元逡扭回头,双手仍掌控着马车。
“在前面那个小村子停下来,找户人家,我们没有水了。”
“领命。”元逡点点头,又专心驾车去了。
《乱世之殇》 第三部分《乱世之殇》 第七章(2)
“元逡,”利飘雪又叫道,“这又不是在衍的行宫,你不必如此多礼。把我当你的小兄弟就可以。”
元逡回过头,看着利飘雪,眼神有些复杂。“领命。”他说。
“哈哈。”利飘雪笑了起来。车里车外的人,原来都这么让他无奈。
“你们从哪里来啊?”叫做小青的女孩坐下来,用手支住下巴望着明翊说。她本来是望着御天的,可又很快将目光缩了回来,御天冷冷地呆坐在那里,仿佛已和那石凳连为一体,雕刻般一坐经年。
“是吗?哪里?哪里?”小青的样子突然让明翊想起尧宫中那个陪伴他很久的小宫娥,她也喜欢这样坐着用手支着下巴,给明翊讲很多乡下的故事。
那些故事里有蓝蓝的天、碧绿的草、潺潺的溪流,还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