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段风-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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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去英国。
而他,也在那一瞬间就长大不少,终於明白为什麽香利早平日总是不经意用手指触
碰哥哥的头发和肩膊,心中更装下了一件秘密:那天哥哥逃跑时,从被撕裂的衣衫
里露出的那一截珍珠光泽的肌肤,时时进入到他的梦境里。
从此曾经沧海难为水,过尽千帆皆不是。
想到这里,云遏继续说:『哥哥,你离开周岚吧!我们和妈妈三人一起生活一辈
子,我会努力赚钱养你们。』
风生摇头道:『我是签了合约的,怎可以违约?』何况知道了云遏的心思,打死他
也不会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
『那……我也在落霞道买栋房子吧!听妈妈说你住在那里。周岚出门後,你就到我这
边来。』云遏说了一个异想天开的提议。风生气得发笑:『你准备怎样?是要我绿
杨移作两家春吗?』
卖身给周岚是他自愿,从未想过要以此为条件让弟弟敬佩他或回报他,可是至少应
该尊重他──他并不是同性恋,难道一定要接受同性的爱意不成?
『所以我请你离开周岚嘛!像这样给我香氏,你以为我会高兴吗?我说过我想得到它
只是为了你。乾脆卖掉它作数。』
『云遏!』风生忍不住提高了声线,『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想尽自己所能让你好好生
活的苦心?』
『明白,我怎麽会不明白,可是风生……』他第一次不再称眼前的这个男子为哥哥。
『你知不知道,周岚正是利用了你的苦心。』
『我不懂。』风生愣住。
『香氏为什麽会破产?香港为什麽会股市大上大落?全是周岚捣的鬼。』云遏双手一
摊,忍不住还是把杀手!说出来。并不是只得周岚一个人会请私家侦探,他请人调
查周岚,不过是为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没想到却挖出些趣怪特别的资讯来。
『他再有钱也还没有此等翻手为云覆手雨的本事。』风生不相信。
云遏发出冷笑一声:『他是中情局曾想用重金延揽的电脑天才,破译密码窃取商业
机密再转手提供给一直对香港虎视眈眈的炒家,容易得很。他要是有心,可以把新
鸿基与和黄的资产作乾坤大挪移。』
『他没有这样做的动机。』
『自然是为了你。』
『我从不炒股。而且这中间环环相扣步骤太多,就一定算得准?他可不是刘伯
温。』风生像在听天方夜谭。
『可是你总有不能不管的亲人吧?比如我。他早已委托侦探把你的家谱掌握得滴水
不漏,所以知道你这个人。你看重除出你自己以外的所有亲友甚至不相干的人,你
一向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可有可无的东西,即使有人要求你牺牲贱命去拯救一只
猫狗你也会答应。你轻易就能原谅别人做的错事,却总是不懂得宽怨自己,即使你
从来没有做过错事。』伟大得近乎愚蠢。
『不成立。直接吞并你们香氏不是来得更快?或者假意与你们合作,然後半途撤
资……』小说里不都是这样写的?
『那样香氏又不会破产,你又怎麽会牺牲自己拯救兄弟?他是要做到让你乖乖投怀
送抱而不是受他威胁迫於无奈,因为他不但要得到你的人,还要得到你的心。所以
不惜拿数万平民作陪葬。』
『我怎麽可能有让人疯狂至此的本领?』
『美人倾国倾城的例子难道历史上还少了?』
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飞快。
风生实在无法接受,又问:『就算是真的,周岚做事小心谨慎,如何让你知道?』
『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虽然他也是无心插柳,谁叫太阳基金老大的妹妹是大学
时曾暗恋过他的学妹。『他是与俄罗斯太阳基金进行的合作,讲好事成後分文不
取,只提出一个条件,重点攻击香童集团,太阳的负责人简直乐翻了天。』
『你有什麽证据?』
『天!』云遏不禁以手掩面。『风生你不相信我?走走走,我们出去决斗,老天爷都
一定会帮我赢你。』然後他正色说:『你也说周岚小心谨慎,当然不会让任何人拿
到把柄。不过你可以开门见山地问他,我相信他不会不承认。』
『是吗……』风生只觉心中的感觉复杂得不可名状,但首先竟是松了一口气,『那麽
他就不会被香港政府逮捕吧?』
『政府?只怕想都不曾想过是有人做内鬼。要是我有证据,早就将他告上法庭,把
你抢回我身边。每次想到你在他怀里呻吟的样子,我就要吐血。』云遏闷闷地说。
风生听不下去,只得站起来,将几张千元钞票放在桌上,对云遏说一句:『你保
重。』就往外走去,他实在是觉得同弟弟已经多说无益。
『哥哥……』云遏慌忙拉住他。风生手腕一带,一个类似太极推手的动作震落他的
臂,冷冷道:『我没有义务为自己兄弟的爱情负责。』
走出会所,风生深呼吸两口,仍然觉得有一种火辣辣的疼痛感烧灼著他的心肺。
是真的吗?那样阳光看似毫无机心的周岚……
就像一名傀儡师,只是轻轻扯动绳索,便将他,和整个香港玩於股掌之间。
可是为什麽自己心中还泛起一阵喜悦?
但同时他又深深自责,一定是因为有像他这样淫荡而低贱的哥哥,云遏才会变得无
视道德与伦常。
这一瞬间,他突然异常的想念周岚。
於是他给周岚拨去电话:『你在哪里?……所以,可以来接我吗?』
得到周岚欣喜若狂的回答,风生阖上电话,然後苦笑,不可避免地,自己竟已渐渐
习惯於依赖。
也罢,就让他任性这一回吧!
晚上周岚做了凤梨炒鸽片和绉丝甜扣肉,又煮了韩式泡菜汤加碗豆饭。
他把热腾腾的汤端上桌,发现风生正目不转睛地盯著自己看。
於是自我陶醉:『迷上我了?』
风生却没有像平时那样一句做梦打击回去,而是摸摸他的脸,说:『你呢!你是什
麽时候爱上我的?』
『谁还记得,大概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离不开你的一颦一笑。』
『爱上一个人是这麽容易的事?』风生十分纳罕。
『不是难易的问题,而是人对了,时间对了,自然而然就会发酵的本能。』
『可是人是一种很自私的生物,书上说我们都期望被爱,却都不愿意付出爱。』
『谁说的?明明施比受有福。』
『……』风生再也说不出话。
还有什麽必要质问他?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和立场。
周岚却好奇另一件事,『风生,你今天受了刺激?』无事发感慨。
继而欣喜,『你不是真的开始爱上我了吧?』
回味一下风生刚才的话,似乎真的有松动的苗头。
风生岔开话题:『再不吃菜就快凉了。』
周岚却还想打蛇随棍上,『风生,你心里现在是不是充满了痛苦和矛盾,还有无边
的挣扎与仿徨?来来来,尽情地向心理医师周岚坦白吧!』
风生白眼丢过去,喝道:『收声,吃饭。』
终於让周岚乖乖噤声。
可是风生却在吃饭时不由自主时时偷窥。
爱上他了吗?
或许,真的已经无法制止一颗心的沦陷。
第二天上午,风生正在酣睡,却被门铃声吵醒。睁眼便从窗帘缝隙闻看到阳光,不
知已是什麽锺点。
他下床,两腿间窜过一阵激痛,几乎站立不稳。
风生苦笑,昨夜,也确实太疯狂了些。但是他头脑发热主动投怀送抱,也就怪不得
周岚需索无度。
他下楼,按下对讲机:『谁?』
来人回答:『一位周先生托我送花来。』
风生不疑有他,立即打开门。
门外果然是一个穿礼品公司制服的年轻男子,他把一大束红玫瑰递给风生,并拿出
纸笔说道:『请签收。』
风生接过,埋头写下名字。
就在那一刹,他的眼角突然瞟到银光一闪,向自己的小腹逼来。
风生大惊,下意识地挥手用花束一格,同时脚下一错,後退一步。
霎时一大篷玫瑰被分成残瓣散叶,在两人之间形成花雨,再簌簌坠地。
风生也终於看清,那人手中所持,是一把相当锋利的瑞士军刀。
还来不及思考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歹徒又已经挥著凶器冲上来。
风生边躲边退,退到沙发旁,顺手扯起沙发上靠枕的丝绒罩子,向前一扬,裹住了
歹徒持刀的手臂,用力一振,迫得他不得不松手,瑞士军刀一下被裹进罩子里。
见他利器已经撒手,风生立即将罩子卷成一团向他面门丢去,遮住了那人的视线,
紧接著一记扫堂腿,将他扫倒在地,然後一个翻身压在他身上,喝问:『你是入室
抢劫还是有人指使!?』
歹徒却并不回答,只是高呼了一句:『扎手!』
身後似乎传来呼吸声,电光火石间,风生明白了,他有同夥!
说时迟那时快,风生听到有物体夹著破空声向自己的头顶欺近,赶紧一个前滚翻想
要避开,可是就在起跳那一刻,股间的疼痛却令他的身形一滞,只来得及偏开脑袋。
一声闷响,风生的左肩遭到了重重一击,几乎痛晕过去。
用右手撑起身,风生看到了第二个歹徒,也是一名高壮的年轻男子,手持一根棒球棍。
方才被他制伏的那人也已经爬起来,又自皮靴中抽出一把牛角刀。
风生暗叫一声糟糕,他的左臂现在完全无法动作,身形也不像往日那样灵活,要对
付这两个人,实在有些困难。
可是现实容不得他思考对策,那两人已欺身上前,逼得风生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好容易终於逃进厨房,风生拿起一把日本剔骨刀自卫,他刚横著一刀划破持刀歹徒
的手臂,还来不及转身,背脊又被狠狠一击,震得风生『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眼前一黑,接著金星乱冒。
又听到棍棒挥舞的破空声,这一下,只怕避无可避。
万幸这时大门口响起刹车声,然後哆咯几声,周岚家的司机阿福冲进来。
见来人是阿福,风生才松了口气,两腿一软便瘫倒在地上,瞬间不省人事。
待风生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陈设完全陌生的房间里。
『你醒了!』是周岚欣喜的声音。
有心开个玩笑,风生装出迷惘的样子眨眨眼,用困惑的声音间道:『你是谁。』
三个字吓得周岚一张俊脸由白转青由青转紫,最後全身都发起抖来。
看到他这样的反应,风生终於咭咭笑著破功:『我逗你玩呢!』
言毕想转个身,却被痛得龇牙咧嘴。
周岚赶紧扶住他:『不要乱动,你的外伤内伤都很严重。』
风生问道:『这是哪里?』
『我爷爷家,你也来过。』这里保全设施完善,最安全。
『有没有捉住那两人?』
周岚摇头:『他们见打不过阿福,闪得很快。』
阿福是周老太爷的贴身佣人,忠厚又勤力,还是两届南拳冠军,一套开山掌全港九
也鲜有对手,周岚回城後将他借来暂作司机。
Nightmare。 评论于 2006…5…24 21:10 短讯
*字体:* 极 中 大 回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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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是什麽人呢?这几年连混洪兴都不流行了,更不用说大圈仔。』
『不要想太多,休养好才是真,这件事我们慢慢查。』周岚给他掖一下被子,说
道:『我去叫福嫂给你煮一碗山药百合粥。』又间:『需不需要通知亲友?』
风生摇头,又是一阵痛,『告诉蓝玉一声就是,千万别让我母亲和弟弟知道。』事
情已经发生,何必令她们徒增担心。
周岚起身出屋,轻轻掩上门,看见大奶奶正站在走廊里。
大奶奶问道:『怎麽样,可是醒了?没有什麽不妥吧?』
周岚回答:『还有心情捉弄我,可见已无大碍。』
大奶奶点点头,手划十字连声喃喃『大吉利是……』又说道:『去一趟你爷爷的书房
吧!他等你多时。』
来到书房,周爷爷劈头便骂:『幸好没闹大,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被传媒嗅出风声怎
麽得了?你好太大意,一栋屋子连保全系统都没有便住进去,真是嘴上无毛办事不
牢。』
周岚辩解:『落霞路那边几乎是我们的私家路,谁会想到有人闯进去;何况风生的
身手相当不错……』
『那怎麽连三两个人也对付不了?』周爷爷打断他。
周岚苦笑:『事发突然,何况阿福也说了,那两人是练家子,有凶器,而且……』
『而且什麽?』
『没什麽。』他哪里敢说而且夜里纵欲太过导致气力不济,只得岔开话题:『我分
析了一下,劫财的可能性不大,只怕是存心寻仇。』
『为你还是为他?』
『不知道,我做生意难免和人有小摩擦,大的龌龊倒是不曾有过。』
『如此说来,是他的仇家可能性倒还大些。』
『可是爷爷,他们那个圈子其实比一切商号会社更单纯。』
『会不会是他从前某位客人的丈夫所为?』
周岚否定:『无论如何,能成为大贾的人,总算是个人物,断不会为了一个他们心
中看不起的老千,和自己的太太撕破脸来较真。何况,大多数人的那顶绿帽,也是
自己咎由自取。』
周爷爷闻言,叹息一声,说道:『岚儿,你当真爱他至深,不在乎他的职业,背
景,过去,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