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徒生童话故事集-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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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候,有一个小孩子把锡兵拿起来,把他一股劲儿扔进火炉里去了。他没有说明任何理由:这当然又是鼻烟壶里的那个小妖精在捣鬼。
锡兵站在那儿,全身亮起来了,同时他感到一股可怕的热气。不过这热气是从实在的火里发出来的呢,还是从他的爱情中发出来的呢,他完全不知道。他的一切光彩现在都没有了。这是因为他在旅途中失去了呢,还是悲愁的结果,谁也说不出来。他望着那位娇小的姑娘,而她也望着他。他觉得他的身体在慢慢地熔化,但是他仍然扛着枪,坚定地立着不动。这时门忽然开了,一阵风闯进来,吹起这位小姐。她就像西尔妃德根据中世纪欧洲人的迷信,西尔妃德(Sulphide)是空气的女仙。她是一位体态轻盈,身材纤细,虚无缥缈的人儿。一样,飞向火炉,飞到锡兵的身边去,化为火焰,立刻就不见了。这时锡兵已经化成为一个锡块。第二天,当女仆把炉灰倒出去的时候,她发现锡兵已经成了一颗小小的锡心。可是那位舞蹈家留下来的只是那颗亮晶晶的装饰品,但它现在已经烧得像一块黑炭了。
第三部分没有画的画册(1)(图)
第三部分没有画的画册(2)
有一天晚上我悲哀地站在窗子面前;我把窗扉打开,朝外边眺望。啊,我多么高兴啊!我总算是看到了一个很熟识的面孔———个圆圆的、和蔼的面孔,一个我在故乡所熟识的朋友:这就是月亮,亲爱的老月亮。他一点也没有改变,完全跟他从前透过沼地上的柳树叶子来窥望我时的神情一样。我用手向他飞吻,他直接照进我的房间里来。他答应,在他每次出来的时候,他一定探望我几分钟。他忠诚地保持了这个诺言。可惜的是,他停留的时间是那么短促。他每次来的时候,他就告诉我一些他头天晚上或当天晚上所看见的东西。
“把我所讲给你的事情画下来吧!”他第一次来访的时候说,“这样你就可以有一本很美的画册了。”
有好几天晚上我遵守了他的忠告。我可以绘出我的《新一千零一夜》,不过那也许是太沉闷了。我在这儿所做的一些画都没有经过选择,它们是依照我所听到的样子绘下来的。任何伟大的天才画家、诗人或音乐家,假如高兴的话,可以根据这些画创造出新的东西。我在这儿所作的不过是在纸上涂下的一些轮廓而已,中间当然也有些我个人的想像;这是因为月亮并没有每晚来看我——有时一两块乌云遮住了他的面孔。
第一夜
“昨夜,”这是月亮自己说的话,“昨夜我滑过晴朗无云的印度天空。我的面孔映在恒河的水上;我的光线尽量地透进那些浓密地交织着的梧桐树的枝叶——它们伏在下面,像乌龟的背壳。一位印度姑娘从这浓密的树林走出来了。她轻巧得像瞪羚这是像羚羊一样的一种动物,生长在阿拉伯的沙漠地带。它的动作轻巧,柔和;它的眼睛放亮。,美丽得像夏娃根据古代希伯莱人的神话,上帝照自己的形象用土捏出一个男人。叫做亚当,然后从这人身上取出一根肋骨造出一个女人,叫做夏娃。她是非常美丽的。古代希伯莱人认为他们两人是世界上人类第一对夫妇。。这位印度女儿是那么轻飘,但同时又是那么丰满。我可以透过她细嫩的皮肤看出她的思想。多刺的蔓藤撕开了她的草履;但是她仍然在大步地向前行走。在河旁饮完了水而走过来的野兽,惊恐地逃开了,因为这姑娘手中擎着一盏燃着的灯。当她伸开手为灯火挡住风的时候,我可以看到她柔嫩手指上的脉纹。她走到河旁边,把灯放在水上,让它漂走。灯光在闪动着,好像是想要熄灭的样子。可是它还是在燃着,同时这位姑娘一对亮晶晶的乌黑眼珠,隐隐地藏在丝一样长的睫毛后面,紧张地凝视着这盏灯。她知道得很清楚:如果这盏灯在她的视力所及的范围内不灭的话,那么她的恋人就是仍然活着的。不过,假如它灭掉了,那么他就已经是死了。灯光是在燃着,在颤动着;她的心也在燃着,在颤动着。她跪下来,念着祷文。一条花蛇睡在她旁边的草里,但是她心中只想着梵天梵天(Brama)是印度教中最高主宰;一切神,一切力量,整个的宇宙,都是由他产生的。和她的未婚夫。
“‘他仍然活着!’她快乐地叫了一声。这时从高山那儿飘来一个回音:‘他仍然活着!’”
第二夜
“这是昨天的事情,”月亮对我说,“我向下面的一个小院落望去。它的四周围着一圈房子。院子里有一只母鸡和十一只小雏。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在它们周围跑着、跳着。母鸡呱呱地叫起来,惊恐地展开翅膀来保护她的一窝孩子。这时小姑娘的爸爸走来了,责备了她几句。于是我就走开了,再也没有想起这件事情。可是今天晚上,刚不过几分钟以前,我又朝下边的这个院落望。四周是一片静寂。可是不一会儿那个小姑娘又跑出来了。她偷偷地走向鸡屋,把门拉开,钻进母鸡和小鸡群中去。它们大声狂叫,向四边乱飞。小姑娘在它们后面追赶。这情景我看得很清楚,因为我是朝墙上的一个小洞口向里窥望的。这使这个任性的孩子感到很生气。这时她爸爸走过来,抓着她的手臂,把她骂得比昨天还要厉害,我不禁感到很高兴。她垂下头,她蓝色的眼睛里亮着大颗的泪珠。‘你在这儿干什么?’爸爸问。她哭起来。‘我想进去亲一下母鸡呀,’她说,‘我想请求她原谅我,因为我昨天惊动了她一家。不过我不敢告诉你!’
“爸爸亲了一下这个天真孩子的前额,我呢,我亲了她的小嘴和眼睛。”
第三部分没有画的画册(3)
第三夜
“在那儿一条狭小的巷子里——它是那么狭小,我的光只能在房子的墙上照一分钟,不过在这一分钟里,我所看到的东西已经足够使我认识下面活动着的人世——我看到了一个女人。十六年前她还是一个孩子。她在乡下一位牧师的古老花园里玩耍。玫瑰花树编成的篱笆已经枯萎了,花也谢了。它们零乱地伸到小径上,把长枝子盘到苹果树上去。只有几朵玫瑰花还东零西落地在开着——但它们已经称不上是花中的皇后了。但是它们依然还有色彩,还有香味。牧师的这位小姑娘,在我看来,那时要算是一朵最美丽的玫瑰花了;她在这个零乱的篱笆下的小凳子上坐着,吻着她的玩偶——它那纸板做的脸已经玩坏了。
“十年以后我又看到了她。我看到她在一个华丽的跳舞厅内:她是一个富有商人的娇美的新嫁娘。我为她的幸福而感到愉快。在安静平和的晚上我常去探望她——啊,谁也没有想到我澄静的眼睛和锐敏的视线!唉!正像牧师住宅花园里那些玫瑰花一样,我的这朵玫瑰花也变得零乱了。每天的生活中都有悲剧发生,而我今晚却看到了最后一幕。
“在那条狭小的巷子里,她躺在床上,病得要死。恶毒、冷酷和粗暴的房东——这是她惟一的保护者,把她的被子掀开。‘起来!’他说,‘你的一副面孔足够使人害怕。起来穿好衣服!赶快去弄点钱来,不然,我就要把你赶到街上去!快些起来!’‘死神正在嚼我的心!’她说,‘啊,请让我休息一会儿吧!’可是他把她拉起来,在她的脸上扑了一点粉,插了几朵玫瑰花,于是他把她放在窗旁的一个椅子上坐下,并且在她身旁点起一根蜡烛,然后他就走开了。
“我望着她。她静静地坐着,她的双手垂在膝上。风吹着窗子,把一块玻璃吹下来跌成碎片。但是她仍然静静地坐着。窗帘像她身旁的烛光一样,在抖动着。她断气了。死神在敞开的窗子面前说教;这就是牧师住宅花园里的、我的那朵玫瑰花!”
第四夜
“昨夜我看到一出德国戏在上演,”月亮说。“那是在一个小城市里。一个牛栏被改装成为一个剧院;这也就是说,每一个牛圈并没有变动,只不过是打扮成为包厢罢了。所有的木栅栏都糊上了彩色的纸张。低低的天花板下吊着一个小小的铁烛台。为了要像在大剧院里一样,当提词人的铃声丁当地响了一下以后,烛台就会升上去不见了,因为它上面特别覆着一个翻转来的大浴桶。
“丁当!”小铁烛台就上升一尺多高。人们也可以知道戏快要开演了。一位年轻的王子和他的夫人恰巧经过这个小城;他们也来参观这次的演出。牛栏也就因此而挤满了人。只有这烛台下面有一点空,像一个火山的喷口。谁也不坐在这儿,因为蜡油在向下面滴,滴,滴!我看到了这一切情景,因为屋里是那么热燥,墙上所有的通风口都不得不打开。男仆人和女仆人们都站在外面,偷偷地贴着这些通风口朝里面看,虽然里面坐着警察,而且还在挥着棍子恐吓他们。在乐队的近旁,人们可以看见那对年轻贵族夫妇坐在两张古老的靠椅上面。这两张椅子平时总是留给市长和他的夫人坐的。可是这两个人物今晚也只好像普通的市民一样,坐在木凳子上了。‘现在人们可以看出,强中更有强中手!’这是许多看戏的太太们私下所起的一点感想。这使整个的气氛变得更愉快。烛台在摇动着,墙外面的观众挨了一通骂。我——月亮——从这出戏的开头到末尾一直和这些观众在一起。
第三部分没有画的画册(4)
第五夜
“昨天,”月亮说,“我看到了忙碌的巴黎。我的视线射进卢浮宫博物馆卢浮宫(Louvre)是巴黎一所最大的宫殿,现在成了一个博物馆。的陈列室里。一位衣服破烂的老祖母——她是平民阶级的一员——跟着一个保管人走进一间宽大而空洞的宫里去。这正是她所要看的一间陈列室,而且一定要看。她可是作了一点不小的牺牲和费了一番口舌,才能走进这里来。她一双瘦削的手交叉着,她用庄严的神色向四周看,好像她是在一个教堂里面似的。
“‘这儿就是!’她说,‘这儿!’她一步一步地走进王位,王座上铺着富丽的、镶着金边的天鹅绒,‘就是这儿!’她说,‘就是这儿!’于是她跪下来,吻了这紫色在欧洲的封建时代,紫色是代表贵族和皇室的色彩。的天鹅绒。我想她已经哭出来了。
“‘可是这并不是原来的天鹅绒呀!’保管人说,他的嘴角上露出一个微笑。
“‘就是在这儿!’老太婆说。‘原物就是这个样子!’
“‘是这个样子,’他回答说,‘但这不是原来的东西。原来的窗子被打碎了,原来的门也被打破了,而且地板上还有血呢!你当然可以说:我的孙子是在法兰西的王位上死去了的!’
“‘死去了!’老太婆把这几个字重复了一次。
“我想他们再没有说什么别的话,他们很快就离开了这个陈列室。黄昏的微光消逝了,我的光亮照着法兰西王位上的华丽的天鹅绒,比以前加倍地明朗。
“你想这位老太婆是谁呢?我告诉你一个故事吧。
“那正是七月革命指一八三○年法国的七月革命。的时候,胜利的最光辉的一个日子的前夕。那时每一间房子是一个堡垒,每一个窗子是一座护胸墙。群众在攻打杜叶里宫杜叶里宫(Tuilleries)是巴黎的一个宫殿,一七八九年法国大革命时期路易十六在这里住过,一七九二年八月巴黎人民曾冲进这里,向路易十六请愿、示威。以后拿破仑一世、路易十八、查理第十都住在这个宫里。查理第十在一八三○年七月革命中弃位逃亡。。甚至还有妇女和小孩在和战斗者一起作战。他们攻进了宫的大殿和厅堂。一个半大的穷孩子,穿着褴褛的工人罩衫,也在年长的战士中间参加战斗。他身上有好几处受了很重的刺刀伤,因此他倒下了。他倒下的地方恰恰是王位所在的处所。大家就把这位流血的青年抬上了法兰西的王位,用天鹅绒裹好他的伤。他的血染到了那象征皇室的紫色上面。这才是一幅图画呢!这么光辉灿烂的大殿,这些战斗的人群!一面撕碎了的旗帜躺在地上,一面三色旗这是法国从大革命时起开始采用的国旗。在刺刀林上面飘扬,而王座上却躺着一个穷苦的孩子:他的光荣的面孔发白,他的双眼望着苍天,他的四肢在死亡中弯曲着,他的胸脯露在外面,他的褴褛的衣服被绣着银百合花的天鹅绒半掩着。
“在这孩子的摇篮旁曾经有人作过一个预言:‘他将死在法兰西的王位上!’母亲的心里曾经做过一个梦,以为他就是第二个拿破仑。
“我的光已经吻过他墓上的烈士花圈。今天晚上呢,当这位老祖母在梦中看到这幅摊在她面前的图画(你可以把它画下来)——法兰西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