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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黑白子·五弦琴-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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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点头,坐在老者对面,背上行囊亦未解下。     
    他问我为什么不解下,我说没有什么,很快的。     
    我又说:下棋的不该有太多好奇心,不然会连自己的心也给弄乱了。     
    老者微哼一声。     
    我将身一欠,说:“老先生是主人,我自然要黑子。”     
    中局才过,老者怔怔地望着棋盘,忽的逊谢不已,口中问:“姑娘师从何人?”     
    我将最后一枚黑子落下,呆了呆,这才慢慢地说:“不,只是我的先生而已。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两童子急着上来收拾残局,闻言都嘻嘻地笑出声。     
    老者轻斥他二人一声,又问:“没有人找过尊师么?”     
    “没有,”我回答,“先生与我住在常人不能及的地方。”     
    老者面上顿时流露出羡慕的神色,叹息着说:“姑娘的棋技,亦是人不能及了。敢问姑娘何名?”     
    我说:“子君,文子君。”     
    停了停,我出于礼貌地问:“老先生贵姓?”     
    “免贵姓庞。”     
    险咚党隽怂的名字,那是一个我自入荆州就听说了很多遍的名字,便连自视甚高的刘表也再三请他做官,却始终为他所拒?    
    他叫庞德公。     
    原来即使是庞德公,棋技也不过尔尔。     
    我暗自喟叹,心道如果中原再无高人,我也许真该回谷里去了。     
    至少我可以求先生教我书画,听说世人对此也深觉兴味。     
    我正欲举步,忽听庞德公发话:“文姑娘,我有一间陋室,被个叫司马徽的顽徒霸占了。他说倘若有人能在黑白子上赢他一目,他便自愿退出。区区技不如人,每每铩羽而归,不知文姑娘能为在下出这口恶气么?姑娘但得赢局,在下愿以草庐相赠!”     
    “司马什么?”我停下脚步,转身问。     
    “司马徽。”     
    “他很能棋吗?”我好奇地问。     
    那时我初涉世事,又因深信“庞德公”之名,丝毫也没有注意到德公的脸上,飞快地掠过一抹狡猾。     
    “区区不能敌。”庞德公垂头摆手,“可惜了那屋后的一丛竹。”     
    “zhu?”我低声模拟了他的发音,“那是什么?”     
    庞德公怔了怔,旋即笑道:“姑娘没有见过竹么?何妨同去草庐一叙?司马先生的棋理,也算是自成一派。”     
    我略一思忖,点点头:“好的,我但赢得他一目,你须将间房子送我。”话音未息,我又一转念,终于红了面,小声地补充道:“只因我,实在没有地方住。”    
    


第一部分 黑白子之黑琉璃绝胜八方

    我“恰好”赢了司马一目。     
    司马汗涔涔地,摆置棋子,翻覆棋局,终于忍耐不住,问:“姑娘是哪里人?”     
    我摇摇头,应声道:“不,我不知道。”     
    一边庞德公拊掌大笑:“司马,你还不搬出去么?天下手谈数荆襄,这话也当改了!”     
    司马叹了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江山变化,不是我们这些小老儿所能知的了。”     
    我安静地看着这两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忽然觉得有点悲伤。     
    我说:“我想见见……你们说的,那个什么竹?”     
    先生说:一面能定终生。     
    先生还说:有的人遇不上,有的人遇上了,而不能知。     
    先生问我:你是愿意永不遇见呢,还是愿意不能知?     
    我沉吟片刻,大声回答:“我宁可不知道,见却是要见的!”     
    离开先生后,他的话语总会在不经意时一浪浪袭入我心,先生的声音,始终那么轻飘飘的、捉摸不定,放了手去,便看见它们在黑夜里缓慢漂浮,像一只只萤火虫。     
    先生与我住的地方,没有“竹”,我们那里有各种各样的植物,每一种都有个好听的名字,然而我从来没有听过“竹”。直到见着它,我才轻轻笑了,说:“原来是潇湘夫人。”     
    像这样青色修长、枝叶摇曳的生物,在谷中也是有的。     
    我第一次见它,惊诧了许久,转而问先生:“这是什么?”     
    先生微笑起来,抚摩那青色的身躯,说:“潇湘。”     
    “姑娘说什么?”司马好奇地看着我,问,“什么夫人?”     
    我走上前,将手心放在“竹”上,回眸笑道:“潇湘,潇湘夫人。”     
    庞德公乐呵呵地说:“这可奇了,潇湘二字,又有何解?”     
    我笑折青枝在手,道:“老先生不会不知道舜之二妃吧?”     
    司马一醒,笑道:“舜帝南巡,死于苍梧;二妃闻讯,赶至湘水。乃低泣不绝,泪染湘水,点成斑竹。”语中颇有自得之意。     
    我应声低吟,持竹枝,轻击节,歌道:“斑竹生泪痕,点点诉相思。欲听瑶瑟怨,且待月明时。”歌之再三,余音缭绕。正当薄暮冥冥,偶有徐风渗透在夕阳淡黄色的光芒里。竹香竹影,翩然与我共舞,两位老者目瞪口呆,及至我歌声渐歇,他们还没缓过神来。     
    “此曲又是姑娘的先生所制么?”良久,庞德公低叹着问。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解释说:“曲子是先生作的,词是我随便写的。先生说我的词句太过缠绵,不是棋师该有的调子。”     
    “那身为棋师,该有什么样的调子呢?”我话音刚落,司马便急忙发问。     
    我点点头,将竹枝一折两段,敲打着身旁竹干,高声歌道:“秋风萧萧愁杀人,出亦愁,入亦愁!座中何人,谁不怀忧?徒令我白头!”     
    正歌至此,见司马像是想说什么,一边的庞德公拉了拉他的袖子。司马面有不甘,却也没有发声相问。我低低一笑,学着先生的样子,将调子微然一压,我原本婉转清锐的女声,于此竟多出了几分埙缶的腔调:“胡地多飚风,树木何修修!离家日趋远,衣带日趋缓,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     
    棋师的味道,原来是忧伤的味道。     
    黑白子上,漂流着血腥之外的那种残酷。     
    先生是要干净的,可是先生也是残酷的。     
    他的残酷,就在他温和的面貌下面,一日日地生长着。     
    他曾经杀我片甲不存,一颗颗拿去我的黑子,剥掉我身上最后的一块遮羞。     
    “姑娘的先生,真非常人!”     
    “嗯,先生是很特别的。”     
    “那么,姑娘为何离别先生?若有不能言的缘故,还请姑娘恕区区好奇之罪。”     
    “没什么不能说的。那里只有我和先生两个人,太冷清了。”     
    “姑娘喜欢热闹?”     
    “棋盘之上,原该是热闹的。”     
    “姑娘不觉得外面太热闹了么?”     
    “我、我现在看着还好啊。”     
    庞德公和司马徽,都说这茅庐是适合我住的地方。     
    他们说茅庐后面的一丛竹,是隆中最好的品类。他们说这里向来是最了不得的棋师的居所。每每有冲动的新手来此挑战,一个个趾高气扬地说:“我欲斩君屋后竹!”     
    我淡淡一笑,将行李搬入草庐。我抬头看着这两个开心的老者,问:“那我的事情,就是护着后面的竹子吗?”     
    司马飞快地说:“如果姑娘想在这儿住下去,似乎就必须护住那竹子呢!”     
    我大笑,自案上取了把小刀,比画着我的中指说:“那我就这么等着了。假若有人能赢得我,非但后面的竹子归了他,就连我的中指,也可以折断了送他。”     
    “对了,请你们别再叫我姑娘了,这叫法实在别扭得很。” 我又说。     
    “那该叫姑……,叫你什么呢?”     
    “我先生是叫我子君的。”     
    “咳,这样叫法,未免唐突了姑娘。”     
    “嗯,不错,是唐突了。不如你们也叫我先生吧?”     
    “先生?呵呵……叫你先生?”     
    “怎么?不行么?”我目光一瞬,笑问,“又要与我在黑白子上定乾坤?”     
    旁边人顿时哑然。     
    我失笑了,说:“就这样吧,你们也叫我先生,文先生,如何?”     
    日后,《襄阳记》里便有了以下的记载:“隆中有先生姓文讳子君,性好竹,善棋。黑白纵横,闻名荆襄,手谈妙策,绝胜八方。”    
    


第一部分 黑白子之黑琉璃竹影芬芳

    隆中的日子非常闲散,我只需要下棋而已。正如德公、司马所言,每月总有五六个年纪不等的男人来到茅庐,声称要斩屋后竹。我以中指为赌,亦总是赢他们些米粮来。     
    兴平二年,五月,得小鼎一,弦纹银盘二,新米九十石。     
    九月,得黑陶嵌金丝杯一,玉珏一,新米百三十石。     
    十一月,得鸳鸯莲瓣纹玉碗一,雁纹香囊三,金瓜子十数,新米七十石。     
    建安元年,二月,得镏金茶具一套,琉璃兽一双,白银槎四,新米四十石。     
    五月,得银丝冠一,饕餮尊二,焦尾琴一,青铜兽形尊一,新米四十石。     
    我的中指在渐渐地贵起来。除了每月四十石新米外,房里逐渐多了些乱七八糟的摆设。我凭性子将它们放来放去,见得腻味了便把它们一古脑扔去后屋的一处小库房。     
    人间事可真奇怪,很多人愿意将大把大把的钱抛进水里。当他们知道根本不可能赢我时,反倒来得更勤快。我也因此结识了荆州大多数豪门子弟,有些甚至根本不识黑白。最早我会请他们把礼物搬回去,但后来司马告诉我,那些人的财物也多来路不正,令我收纳无妨。我听从了他的话,就不逊谢了。     
    上午我总是安静地坐在屋里,左手执白,右手执黑,模拟着先生和我。有时是先生赢,有时是我赢。到了下午,我这里就会变得非常喧嚣。几乎每三天就要来一批车马,那些锦衣玉冠的少年,全无乱世的悲伤。他们说话大声、行事张扬,身后跟了面容精致的小仆,将一盒盒礼物径直搬入屋里。“我欲斩君屋后竹”从“挑战”变成了“切口”,之后他们知道我的中指也是可以被要去的,那相熟的几个便改了口,笑嘻嘻地说:“我欲得君中指,虽死不恨!”听了这样的话,我是不恼的。我通常将棋盘摆放停当,笑着说:“请试一试吧!”     
    接下去的棋局,他们的眼睛往往不停留在棋子上,而停在我的中指上。有几个大胆的,甚至借了落子之机,想要来碰触我的中指。我每次都笑笑地将手扬起,瞬变目光,说:“公子若想碰这根手指,此局的赌注,可就是公子的中指了。”     
    风流少年们也知我言出必行,只得悻悻地收回手。     
    在德公和司马的引荐下,荆襄望族庞家、马家、习家、黄家的几个少年,也常来我这里坐坐。我很少与他们下棋,我说:“我习惯了赌注,不能坏了规矩。我也不要你们的礼物,也不想与你们手谈。假若你们愿意相互对弈,我倒可以看看。”那些少年听我这样说,都笑开了,一个个说:“你并不比我们年长,看样子可能还要小一两岁。但听你的语气,倒像是我们的长辈。”我闻言也是一笑,应声道:“只因德公和司马先生,是将我当了平辈的朋友来看待的。我若愿意,可以长你们两辈呀。”他们听了哈哈大笑,也并不反驳,一面喝我煮的清茶,一面转去我屋后的竹林游戏。     
    “文先生,你真愿守着竹子过一辈子?”     
    “一辈子?也许吧,我不知道。”     
    “这竹子实在长得好。”     
    “嗯,没有人打扰,竹子就会长得很好。”     
    “听说很好的竹子中间,是有精魂的呢。”     
    “精魂?”     
    “是!先生没有听说过吗?很好的竹子中,会慢慢地生出灵气来。如果得到了合适的空气、人息和爱护,这灵气就会幻化人行,能言能笑。”     
    “哦,这种说法,我是听过的。”     
    “先生的竹里,没有这种精魂吗?”     
    我笑,我说:“怎么能没有呢?”     
    “啊?是什么样子的?先生快说,快说说看。”     
    “嗯,那是个穿着淡绿色衣裳的女子,双眉好像新生的柳叶般弯弯的,明亮的眼睛有如水晶雕刻的黑子。鼻子很秀气,嘴唇是淡淡的粉红色。她走路非常轻盈,你稍不在意,她就会从身后捂了你眼睛,叫你猜猜她是谁。她经常喜欢和人闹别扭,你把住她的肩,她就会一个劲地摇头,口里说着:不好不好不好。白天她总是很懒,懒洋洋地睡在竹子里;到了夜晚她就会有一点力气和精神,她板着面孔埋怨你没有早些抱住她,没有爱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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