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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意图-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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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人选。咱们可得在魏书记的英明领导下,好好合作一把,不要辜负了魏书记的殷切期望。”

卓小梅不得不佩服贺主席的说话艺术。表面上她是在跟你说话,实际上却是向着领导的,一段不长的话里竟然三次捧出魏书记,好像离开魏书记一词,说的便不再是汉语,而成了在座的人无法听懂的俄语日语。不过卓小梅觉得这也无可厚非,连领导的威信都不懂得去维护,贺主席又怎能做上妇联主席这个位置呢?

寒暄过后,魏德正就推荐卓小梅参选省十佳女青年的有关事项作了具体指示,贺主席认真做了笔记,然后顺着魏德正的意思,谈了谈工作思路。卓小梅也说了几句客气话,对市委和妇联这么重视自己,重视幼教工作,表示由衷感谢。

贺主席领走任务后,卓小梅觉得也该告辞了。魏德正从身后的壁柜里拿出一盒高档茶叶,用报纸包好,递给卓小梅,笑道:“那次去幼儿园揭牌,得到你隆重欢迎和热情款待,也没什么感谢的,送盒茶叶,略表心意。”卓小梅说:“那是工作,也是我们应该做的,何必言谢?何况我又不会品茶,您还是留着自己用吧。”魏德正说:“你拿着吧。我不会亏待自己的,要喝,有的是,而且不会比这低档。”

做上魏德正这样级别的大领导,想喝好茶,自然用不着发愁。据说如今已进入极品时代,不仅仅是茶叶,包括烟和酒,过去的上品精品妙品一类,早上不得台面了,动不动就是极品,一盒茶叶、一条香烟,或一瓶好酒,六七百,甚至一两千的天价,那是算不了什么的。据说一盒带打火机和烟灰缸的极品熊猫牌香烟就是一千九百八,因备受老板和单位领导青睐,格外热销。至于购买这些所谓极品高档物的钱,来自何处,出自何人,谁笑纳,谁消受,大家心知肚明,不言而喻。

何况今天魏德正只字没提你送钱的事,已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你也得识趣,给对方一点面子,虽然魏德正那么大的面子,不是你这样的小民百姓给得起的。卓小梅也就欣然接住,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出得魏办,走出市委大楼,卓小梅长吁一口气,觉得今天到底不虚此行。心头因而明晃晃的,无声说道,冬天的阳光真是暖人。

回到幼儿园,虽然已过下班时间,苏雪仪和曾副园长却还候在传达室门口。见卓小梅气色不错,石头一样悬着的心落了地,知道不该发生的事没有发生。于是高兴地围住卓小梅,探问跟领导见面的情形。卓小梅简单说了说魏德正让妇联推荐自己做全省十佳女青年的事,乐得两位都跳将起来,说卓园长做了全省十佳,机关幼儿园岂不美名远扬,园威大振!这可是拿大钱做广告都做不出来的效益。

卓小梅还想拿出魏德正送的茶叶,与两位共享,又怕她们生出别的猜测,以为自己跟魏德正之间有什么瓜葛,便放弃这个想法。

回到家里,将那盒茶叶随便放进书柜,卓小梅脑袋里放电影一样,将跟魏德正见面的情形重新放过一遍,觉得这天的收获还真不小。这里有两人曾是中学同学的情份在,尽管自己当年没有接受他的追求,而选择了秦博文。还有那一万元,也是不能忽略的。那不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大数,可也不能说是个小数,多少会管点用。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虽然有些露骨,难免让人听着不舒服,却是大实话。毕竟领导也是人嘛,人不爱财,高尚是高尚,却总显得虚伪,让人生疑。

只因没有喝茶的习惯,那盒茶叶在书柜里放了两天,卓小梅也没想起要拿出来,泡杯茶品品。领导送的茶肯定不是大路货。

不想这天晚上魏德正偏偏打来电话,问卓小梅茶叶的味道怎么样。电话是打到她家座机上的。开始卓小梅还以为是秦博文的债主,这段时间他们天天打电话找他。也就不想接电话,懒得跟他们磨嘴皮子。可电话响得很顽固,仿佛不将电话机震烂,不把卓小梅耳朵震聋,绝不罢休。

卓小梅只得过去拿起话筒。

竟然是魏德正。卓小梅有些意外。魏德正说:“小梅你架子蛮大的嘛,半天不接我的电话。”卓小梅随便编个借口,说:“刚才在阳台上晾衣服,楼下有些吵闹,没听到铃声响。”魏德正说:“那博文呢,你们妇唱夫随,他也和你在阳台上晾衣服?”

卓小梅本想告诉魏德正,秦博文躲债在外,又怕他问起来,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何况天下女人都一样,男人功成名就,自己跟着脸面生辉,自然津津乐道;男人出息不大,觉得也是自己的失败,挂在嘴上,提不起劲。卓小梅只是应付道:“他若有你想象的那么优秀,那我就有福气了。”魏德正说:“他哪去了?男人在外,没有不坏,你可要给我管严点哟。”卓小梅说:“你要我怎么管?男人管不管得了,你自己是男人,比我清楚。”

“全世界就中国的妇女解放运动搞得最彻底最成功,现在的中国男人越来越听女人的话,管起来并不难嘛。”魏德正在那边朗声而笑道,“我好久没跟博文见面说话了,还真想跟他聊聊。”

后院起火(10)

这口气听上去,好像这个电话是特意打给秦博文的。卓小梅也就说:“他回来后,我一定告诉他,你亲自来过电话。”魏德正说:“什么亲自不亲自的。可恨的是这家伙,家有娇妻,还到处乱窜,下次我可要好好批评批评他。”卓小梅说:“你当领导的批评几句,肯定比我管用。”魏德正说:“把我当做领导,那我就不敢批评了。”

闲扯几句,那头好像有了放电话的意思。可卓小梅正要说再见,魏德正又用不经意的口气问道:“呃,茶叶的味道怎么样?”

卓小梅有些不好意思了。人家盛情送你茶叶,你也没品尝品尝,现在送茶叶的人问起来,你说不出好丑,怎么领人家的情呀。卓小梅转着脑筋,正要用茶味怎么纯正一类的虚词来搪塞,魏德正已意识到她还没动过茶叶,说:“我知道你一园之长,忙得很,没时间泡茶。毛主席他老人家教导我们说,要想知道梨子的味道,就要亲口尝一尝。那茶叶挺不错的,趁鲜品品,便知道其味无穷了。”

放下话筒,看看墙上的钟,这个电话打了近半个小时。拉拉杂杂说了那么一大堆,好像并没两句非说不可的话,倒是说再见前提到茶叶,魏德正的口气听上去有些在意。莫非他是特意打电话问茶叶的?魏德正身为市委副书记,那么多工作和应酬,却如此关心你喝没喝他送的茶叶,真有意思。

转而又想,哪有送人茶叶,专门打电话来问茶味的?是讨你一句感谢吗?似乎用不着这么急切。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用意呢?

这么琢磨着,卓小梅起身去推卧室门,要拿出书柜里的茶叶,泡一杯茶尝尝。

客厅里的电话又不识时务地震响了。

卓小梅立住,瞥一眼电话机,心想这回又会是谁呢?该不是魏德正吧,他大概不会这么快便来电话检查落实喝没喝他茶叶的。要么就是要债人,杨白劳的钱不还,黄世仁哪里睡得着觉?另有可能便是秦博文本人,已好久没他的音讯,也该给家里来个电话了。

拿起话筒,原来是该死的宁蓓蓓。早不来电话,晚也不来电话,恰在你心神不定的时候来电话,让人好费猜疑。宁蓓蓓的声音有些发脆,说:“小梅你在家里吧?”卓小梅没好气道:“我没在家里,谁接你的电话?”宁蓓蓓说:“我在你楼下,我可以上来么?”卓小梅说:“不可以上来,我家里埋了地雷。”

扔掉电话,打开门,宁蓓蓓的脚步声橐橐橐自楼下响了上来。

还没进屋,宁蓓蓓就乐不可支地说:“我是临时决定来找你的,我想看看自己运气如何,事先才没跟你联系。到得楼下,见你家窗户亮着灯,就敢肯定你在家里了。”卓小梅说:“到了楼下还打电话,你是想为电信事业作贡献吧?”宁蓓蓓说:“我听人说,拜访朋友之前,一定得先通个电话,以防碰上你的敌人。”

这话倒还有些意思,卓小梅说:“是呀,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

说得宁蓓蓓直笑,说:“你的理论水平比我高多了。其实我也知道,我的敌人你是不会让他进屋子的。”卓小梅说:“你的敌人额头上又没写着字,我怎么看得出来?总不能随意树敌,孤立自己吧?”

将宁蓓蓓迎到椅子上,卓小梅想起刚才没来得及拿出来的书柜里的茶叶,说:“朋友送我一盒高级茶叶,这就给你泡一杯。”宁蓓蓓拦住她,说:“免了免了,晚上喝茶兴奋,睡不着觉。”卓小梅说:“你也太讲究了。我又没像你一样,家里备着高档咖啡。”只得改变主意,跑到杂物房里搬出一摞橘子,剥一个递到宁蓓蓓手上。

宁蓓蓓往嘴里扔一瓣橘子,点头道:“味道不错。现在的橘子化肥用得太多,越来越不好吃,好久没吃到这么纯正的橘子了。当然我不是到你家里来解馋的,能见到你,我也就心满意足。”卓小梅说:“说得这么伤感干什么?像是生离死别似的。”宁蓓蓓说:“你看出我伤感了吗?我活得很滋润呀!”

卓小梅是故意逗宁蓓蓓的。她眉眼间那掩饰不住的兴奋,早就让卓小梅看出来了,她是有话要说,才跑到你这里来的。一定是高兴的事儿,不说出来,憋在心里发慌。

卓小梅的猜测没错,手上的橘子还没吃完,宁蓓蓓就开口说道:“小梅告诉你一件事。”卓小梅说:“什么好事?遇上初恋情人啦?”宁蓓蓓说:“我已经办了手续,就在今天下午。”卓小梅说:“什么手续?是升迁手续,还是出国手续?”

宁蓓蓓说:“离婚手续。”

本来卓小梅也隐约觉得,宁蓓蓓是来告知这个消息的,可这话真从她嘴里冒出来时,卓小梅还是有些惊讶。记得那次两人一起喝咖啡时,宁蓓蓓就说过要跟自己男人摊牌,卓小梅原以为她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不料她还真的付诸实施,解除了婚约。又想起她说的调试咖啡的方法,看来世上最难调和的还是婚姻这杯咖啡。千年修来同船渡,万年修来共枕眠,滚滚红尘,茫茫人海,一个女人跟一个男人走到一起,从相识相知相爱,到你选择我,我接受你,组建起家庭,自然是因了一个缘字。忽然间就离婚了,各奔东西,成了两个毫不相干的路人,难道那多年的缘分就这么容易了断?况且眼前这个说出“离婚”二字的女人,口气竟然如此轻松,仿佛是说着与己无关的别人的事一样。

后院起火(11)

多思的卓小梅竟然毫无来由地伤感起来,暗自自怜道,自己哪天若走到这一步,会不会也像宁蓓蓓这样轻松洒脱呢?

见卓小梅一时沉默无语,宁蓓蓓有些不解,说:“你兔死狐悲什么?我离了婚,又不逼你也跟着离。”卓小梅说:“我才没你如此新潮,好赶时髦。”宁蓓蓓说:“我知道你不太同意我的做法。不过那天在我家里,你是表了态的。”

宁蓓蓓的意思,卓小梅当然懂,她笑笑,说:“你放心,我不会横刀夺爱。”宁蓓蓓眉毛一扬,拿一瓣橘子塞进卓小梅嘴里,说:“你真是我的好班长。”卓小梅咽下橘子,说:“你离婚的事告诉他没有?”

不用说,这里的他便是罗家豪了。

宁蓓蓓一下子垂下了眼帘,刚才那得意的神色已然消失。卓小梅也就知道她今晚不仅仅有话要说,还有别的来意,说:“你先没跟他说一声就离婚,是不是太冒险了?”宁蓓蓓抬起头来,哀怨地望着卓小梅,宛若一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小女孩,说:“我如果先跟他说一声,他肯定会反对的,那我又下不了决心了。”卓小梅说:“现在呢?他知道了没有?”宁蓓蓓怯声怯气道:“我还是不敢告诉他。”

女人就是这样不可理喻,面对无情的世界,可以昂起自己高贵的头颅,不屈不挠,可碰上无情的男人,则变得兔子一样柔弱而无助了。看这宁蓓蓓,从来就是不甘人后,敢说敢当,有什么事情她想做而做不到的?唯独在罗家豪前面,她是那样缺乏自信,什么威风都耍不出来,好像前辈子就是他俯首贴耳的家奴似的。

也许是出于同情,卓小梅说:“你是要我把你的事转告给罗家豪?”

话出口后,卓小梅就有些后悔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呢?要罗家豪对宁蓓蓓的离婚负责,满足她的意愿?这其实是卓小梅最不乐意看到的。女人都一样,一个也被自己喜欢着的优秀男人,就要在眼皮底下被另一个女人掳走了,那滋味总不好受,虽然自己并没有要去跟这个女人一争高低的打算。

宁蓓蓓要的正是卓小梅这句话。她喜出望外道:“知我者,老班长也。”卓小梅说:“只怕罗夫人知道我从中作祟,会要了我的小命。”宁蓓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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