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二十八总督-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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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塘咀在大坑口的西面,原是花岗岩遍布的石山。花岗岩,广东老百姓称作“麻石”,坚硬耐用,是良好的建筑材料。广东的惠州客家人,多为石匠,以凿石为业。他们听说香港石塘咀的花岗岩,质地纯正,却无人采用,于是成群结伙,来到石塘咀,先从海滨一带开始凿石,渐渐扩展到高山顶上,后来花岗岩凿空的地带低洼,形成了大池塘,而从内向外望去,近海处狭而长,酷似鸟咀。所以人们把这一带称做石塘咀。
1772年,广东长乐石匠朱居元,在这里建立起第一个寨子,便叫“石塘咀村”。
20世纪初,港岛西北部石塘咀填海工程完成以后,该地区仍然比较荒凉。弥敦想借大火之机,利用妓院搬迁促成石塘咀的繁荣,便下令将水坑口的妓院迁往石塘咀。随着妓院而来的酒楼、菜馆、烟馆、客栈等行业也迁移和兴建起来。从1910年开始,石塘咀成为闻名的妓院区,号称“塘西风月”。
杨思贤所著《香港沧桑》一书曾有一段描写石塘咀当年的情景:当残阳西沉、皎月东升的时候,香港之夜的面纱也层层揭开了。在大坑口和石塘咀毗邻这两个地区,不少富商巨贾,佩上贵重珍宝,坐上汽车,风驰电掣地行驶在马路上,又急速地停在气派不凡的华厦门口。他们从侍役开启的车门里,大步跨出,进入摆开筵席的厅堂,尽情地享用佳肴琼浆。然后,在爵士音乐的聒噪声中,一对对、一双双,翩跹起舞。在浪漫的情调里,获得刺激,进行着狂欲的交流。舞娘们以自己色相的代价,取得了金钱和虚荣的补偿。
在骑楼下,在黑暗角落,三三两两的、面涂粉黛的阴影在徘徊。她们卖弄风骚,招摇惑众,频向路人暗送秋波,极尽逗引之能事。在黑暗中,她们跟“客人”进行了一桩又一桩的交易,博得了奢侈挥霍的代价。她们便是使人嗤之以鼻的“阻街女郎”。
作为繁盛时期的大坑口和石塘咀,在夜间放射的霓虹灯光,五彩缤纷,附近海上的小船,灯火闪耀,犹似天上的星宿,灿烂夺目,确是一幅人间的绚丽画图。然而,它的光芒终究掩饰不了另一面景象——黑暗,卑污,龌龊。
弥敦预想中的繁华,在石塘咀实现了。当然,这是一种畸形的繁华。
1932年香港政府下令禁绝娼妓,影响了餐饮等行业的生意。据马沅新编《香港法例汇编》第一卷记载,石塘咀的六大酒楼于1934年4月18日联名向香港总督贝璐请愿,要求“给予一线生机”。他们在请愿书中写道:“窃敝同业等在远年操业,多丛聚于上环水坑口。迨1903年政府以该地繁荣过剩,其时西环石塘咀尚在僻隅,为因地制宜起见,乃有明令饬上环水坑口所有娼寮克日西迁之举,而酒楼生活,本与相依,故亦随娼寮同时播越。从此筚路蓝缕,乐业安居,其间经历三十年,逐渐繁荣。彼向日常人所不轻履之地,其时已冠盖来往,毂击肩摩;昔日芜秽不堪之屋宇栈仓,其时已美仑美奂,陆续建筑崇楼杰阁。即跨越水坑一段阔仅十有五尺之皇后大道,政府亦即扩而大之,瞻视一新,殊为埠上生色不少。”“综核石塘咀全盛时代,有大小酒楼十八家,约雇用职工一千有余。娼寮以字号计,大小有五十余家,约容妓女二千余人。……其时住舍充满,居民住户从无空歇。”请愿书的上述内容反映出当时酒楼、妓院相互依存的关系,也反映出弥敦时期石塘咀妓院区畸形繁荣的情景。
富园林气息的弥敦道
弥敦离任后,香港政府以弥敦名字命名了一条街道,位居九龙。据香港《新报》集言堂的专栏“里巷风情”的文章介绍,弥敦道是九龙早期开辟的主要马路。它自梳士巴利道起到界限街止,由南至北,分为尖沙咀、佐敦、油麻地、旺角、太子共五段。
早在1860年,英军工兵修筑了这条路,是九龙半岛最早筑成的大道。1904年,弥敦将这条道路重新翻修拓展成宽阔笔直的林荫大道。
当年的弥敦道,路面宽阔,“路的两旁老榕树枝叶如伞,显出一派优雅的园林气息,两旁的楼宇又骑楼宽阔,大都十多二十间同一式样建筑,更有气派及高贵的格局。”“一条两旁全是商家楼宇的大道而有这种令人闲憩的设计,在过去的日子,香港和九龙,除弥敦道外,似乎没有第二条同样令人喜爱的马路。”当然,星移斗转,经历了九十余年的变迁,楼宇取代了昔日的林荫大道。今日今时的弥敦道,再也没有往日的一派清静,大榕树在经济繁荣的同时,已无踪无影,有的只是商家招牌,车水马龙,摩肩接踵。不过,在九龙公园旁还可以看到当年种植的几株百年老树。
1900年弥敦道当年弥敦道的各段街市,又各有自己的历史及特点。油麻地一段的弥敦道,当年有些像北京的天桥。江湖杂技艺人,在街道的空地上搭起棚场,或者表演杂耍,或者耍猴戏,或耍枪弄刀卖武艺。杂技中的一绝是所谓“卖人头”。“江湖上的杂技帮,在空地上以竹作柱,布幅作墙围成表演场所,一人守住入口处招揽观众入内观看‘卖人头’。每位观众收一个仙。所谓‘卖人头’是一张四方桌上,摆了一个人头,桌子下面看到的是空空的,显然不是里面有人了。这人头会唱歌、抽烟、眨眼。”杂技之外,还有唱南音的。傍晚时分,艺人弹起筝唱木鱼书,附近居民傍晚没事,围在艺场周围,听南音背解红罗,客途愁恨。听众全是女人。另外还有讲章回小说的讲古佬,围着讲古佬的听众全是油麻地街市、店铺的伙计,车仔馆的“骆驼祥子”,自然全是男性。到了后来,社会发展,便有了戏院,最早的有广智戏院、普庆戏院,迟些时候便有大华戏院、平安戏院。这些戏院,设备比较简陋。
至于旺角,是当时九龙有名的华人商业区,商铺密集于狭窄的道路两旁,十分繁华。
第十四任 卢押FrEdEricK Lugard
1907年7月28日,卢押就任第十四任香港总督,直到1912年3月15日,任期5年届满。
卢押(1858~1945),也译作卢嘉、鲁吉等。英国人,生于印度。毕业于英国皇家军事学院。曾经在印度、阿富汗、非洲等英国殖民地服役,因在侵略殖民战争中有功获封爵士。来香港前,任北尼日利亚专员兼驻军司令。1902年,卢押与伦敦《泰晤士报》经理人员弗洛拉·萧结婚。由于妻子很不适应非洲的气候条件,卢押提出调换新职。正置弥敦离任,英国殖民地部接受了卢押的请求,派他赴香港履职。离港后,赴尼日利亚任高级专员。1945年去世。著作有《我们的东非帝国》、《英属热带非洲的双重委任统治》。
卢押时期正是中国民族运动高涨时期,香港受孙中山革命活动影响,民众思想也十分活跃。
卢押任内有几件大事,一是中英经过多次协商,终于达成协议,英国减少在港经营鸦片贸易;二是内地辛亥革命爆发;三是香港大学成立。1907年12月,卢押提出创办香港大学,这是他的前任们从来没做过的事。四是1908年11月香港发生首次排日运动。日本轮船“二辰丸”运载军火到广州,被广州当局查获拘留。日领事提出抗议,要求广州当局鸣炮道歉,广州市民对此极为愤慨。香港报纸报道了有关消息,于是香港中国居民掀起抵制日货运动,并捣毁售卖日货的商店。
1909年,港督卢押向英政府建议:交还威海卫给中国,而以永远割让新界为交换条件。英国殖民地部同意在适当时候认真考虑。可以看出,新界租期问题,在早期就是港英当局的一块心病。威海是1898年7月1日,经清廷庆亲王奕劻、廖寿恒与英国驻华公使窦纳乐签订“威海卫租借专条”租借给英国的。租期25年。1930年4月18日,中英在南京签订“收回威海卫协定”后收回。
1910年,九龙水塘建成,储水量3。5亿加仑。其后,增修副塘,储水量1。85亿加仑。
卢押任职期间,全港人口增至50万人。
第十四任卢押纵烟禁烟之争
英国既以武力迫使清朝政府俯首听命,签订了《南京条约》,取得香港的管辖权,便将香港视为基地,更加肆无忌惮地向中国输入鸦片,而香港当局也以香港与九龙的华人吸食鸦片为依托,把鸦片经营作为主要的税收来源。1890年港府仅在港九地区收得鸦片牌照银47。76万元,而该年港府总税银为199万多元,鸦片税收占到1/4。其后港府设立专卖局,港九地区领牌照开设烟馆三十余家,零售鸦片处不计其数,政府派有专职人员负责零售鸦片处的事宜。至于俱乐部、酒楼、妓院、银行、米行、保险公司、南北行中,都设有鸦片烟床。至于转移至内地的,就更不用叙述了。
到了卢押时期,英国人自己关于禁烟产生了一场争论。英国伦敦的禁烟总工会委员希利慈,是一个正直的英国人,他曾对鸦片在中国造成的流弊作了深入的调查,并于1908年在英国议院与下议院提出陈述。他说:我在远东,曾晤见各领事教士,及各朋友,均谓鸦片流毒中国极惨,倘英国不禁止运烟入中国,则英国之罪将历万古而不磨,结果只有印度人独收其利,则中国人独受其害而已。我诚不明其何居心。我道经香港时曾晤见一著名之英商,与之讨论禁烟问题,彼之持论谓,不应将中国人娱情逸乐之事禁绝之。我乃询以假如你本身染有烟瘾,你之子若孙亦复如是,你亦愿为是娱乐否?他答云:如此又当别论。在己受害以为不可,在人受害则又以为可,存心如是,岂得谓平?我深知烟毒之害,不只可以伤身,并且可以亡国,殊不解在远东的英人尚谓无害于中国也。以仁人的用心而论,不必问中国之禁与不禁,我英国亦应先行禁绝。
虽然英国伦敦禁烟总会委员希利慈在陈述中强调了如不禁烟,便“不只可以丧身,并且可以亡国”的核心问题,同时尖锐指出“英国之罪将历万古而不磨”,表现了他对中国人民由鸦片带来深重灾难的同情。可是,当任总督卜力竟突出了两点不可禁烟的理由:一为如若禁烟,鸦片公司每年将损失“40万元”的利润;一为如若禁烟,政府当局将失去主要的税收。而准许并怂恿鸦片商的公开经营,港府将获得巨额利益。
主张禁烟的主流派,出发点是人道主义,坚持不禁烟的反对派,动机却是“税饷”与“财力”。这样鲜明的对照,禁烟的主张理应得到热烈的拥护,不禁烟的意见应当遭受激烈的抨击。可是,连声名显赫的太平绅士如何启、冯华川与刘铸伯等华人,都加入到英国人不禁烟的行列里,更何况英国人呢!
巴图所著《别了,港督》一书有如下记载,就是否禁烟一事,《南华早报》曾列出八个问题,征求香港市民的意见,请看华人冯华川、刘铸伯是如何回答报纸问卷的。
(一)禁烟有益于港人之品行否?(冯:是。刘:是。)
(二)禁后能防止港人之吸食否?(冯:否。刘:日后可望减少。)
(三)承办烟饷者应否弥补其损失?(冯:不答。刘:是。)
(四)对于香港财政有伤害否?(冯:是。刘:是。)
(五)如以上各问题均是,应以何法弥补饷源?(冯:应征烟土等饷弥补。刘:减军饷及加税。)
(六)港中商务有变迁否?(冯:否。刘:否。)
(七)中国政府禁烟,人信之否?(冯:是。刘:中央政府而论,乃出自热心。)
(八)别有意见发表否?(冯:封闭烟馆有益。刘:如禁烟后,每年少收税饷,又须弥补烟商之损失,其数非少。若果加税以补之,则目下加税,必非众人所愿。)
在禁不禁烟的关键问题上,两位名流或者完全站到了英国反禁烟派一边,或者态度暧昧不清,模棱两可。
由于英商的一致极力反对禁烟,华人太平绅士也表示支持,香港商务局于1908年5月16日举行会议,决议反对禁烟。香港总督卢押将下述内容转达英国政府:香港公众意见,不赞成立即禁绝,以贬损香港之权利,但若果假以时日,逐渐推行,则为众人所赞许也。
这个决议在5月29日的定例局会议上,获得议员士刁活的狂热支持,华人太平绅士何启也立即附和。
但是,与此同时,英国下院通过决议,要求卢押采取步骤,迅速废除香港等地实行的鸦片烟馆持照营业的制度。在殖民地部大臣的督促下,1909年卢押才明令禁止向禁止入口烟膏的国家出口烟膏,并将年煮烟的限额由1200箱降至900箱。
香港大学筹办一波三折
1907年7月28日,卢押到任。12月,到圣士提反中学主持颁奖礼,他致词时说:香港已经成为一个大城市,但尚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