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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顽主-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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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大妈美颠颠地拎了蓝颤巍巍往外走。
  大家一起躬身送。
  “还不是应该的?让我们说假话可不会。”
  齐大妈前脚走,大家立刻散开归位,继续和顾客娓娓而谈。
  杨重对一个暴突眼的男子说:
  “我这人不爱说假话,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怎么说。不怕得罪人!我一见你就觉得不应该——您不应是一中国人!”
  “那我是什么人呵?”
  “您就不该是人。”
  “怎么讲?”
  “委屈!听说过仙风道骨么?那就是说您。”
  “有那么严重么?”
  “太严重了。您还看不出来么?我这人一向是实事求是的,您就是活脱一神仙呵!搁我文盲那会儿,见了您我得磕头——您可千万别让我奶奶瞧见,不然她拽着您托您给观音女士带好儿,还非得带到。”
  “不不,我还是人,一个普通人,爹妈生党培养,有欢乐有忧愁。”
  “不不,那是您谦虚。实际上呢,您欢乐,那也是与民同乐;忧愁呢,更是先天下之忧而忧。”
  “我真不是这样。欢乐,占点小便宜就乐;忧愁,吃点小亏就愁。”
  “不可能。我懂您这话的意思,您是瞧出我是这种人了,拿这话给我一个警醒。达到目的了,我如遭棒喝、如雷贯耳、若有所思……”
  “您这不是讽刺我吧?您瞧,我跟您说了实话,您就拿这话来臊我。”
  “看不出来呵,是不是于观?这先生道深了,任咱们怎么捧,岿然不动。”
  “这就叫大家风度,真正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现在这样的人真是不多了,有点小成绩就自己抬轿子自己坐,哪像您?哎,我跟您头一回见面,不了解,但您给我的印象特别强烈:您这人不吃捧。”于观掉脸飞快地说。
  “我都怕了他了我一点不瞎说。这样的人再多几个,咱们这碗饭吃不成了。”杨重苦恼地望着对手,十分真诚。
  “谁说我不吃捧?我就为了让你们捧特意跟单位请了事假从天津赶来的。问题是你们没说出我怎么就跟别人不一样了,我不服气。”
  “好好,咱从头来,您是先进生产者?”
  “不,我是落后分子。”
  “那是您见荣誉就让,见困难就上。”
  “可我也挺想先进的,不愿意这么平凡。”
  “痴心不改,俯首甘为,平凡见伟大呀!”
  “说不想那是虚伪,想而不为是那是洒脱。为什么说高山走俊鸟呢?人前人后那都叫家畜。”于观又远远插了一句。
  “我不是不想为,而是办不到,懒惰成性,一想干活就恶心。”
  “这怎么叫懒惰成性呢?这叫质本高洁,与世无争,不为五斗米折腰。您天生就不是一个小事能满足的人。”
  “可别人怎么说我是大事干不来,小事又不干呢?”
  “那是他们不了解您。您高说不到三十,不到三十怎么就能把您看死了呢?齐先生四十学画,姜先生八十挂相,在这之前干吗了?还不都是瞎混?一个当木匠一个当渔夫。谁想到过小流氓刘邦还能做一番事业呢?”
  “好喝酒吧?”马青走过来问。
  “好,没事就喝,喝完就睡,外号醉猫。这还能算优点么?这不叫醉生梦死么?”
  “错了吧?这叫梦里乾坤大,杯中日月长。古来圣贤在何方?惟有饮者留其名。”马青得意地走开。
  “我觉得您特像古代那种落魄的知识分子。”杨重严肃道。
  “您是文人吧?”马青问一个白化病般雪白的人儿。
  “不不,我就是一骚客。串点晚会词儿呵写点骂人的小品文呵给报纸纠正点错字连带不署名地在广告末尾斩钉截铁来上一句。”
  “我知道您是谁了,您是那‘一句师’!”
  “谁?我是谁?”小白人儿不解。
  “是谁不重要,关键是你写得好。”马青又道。
  “不好,比那俩仲马俩托尔斯泰差远啦。”
  “我不同意你这观点,那四位加起来,您不留神就跟他们打一平手。”
  “您这么说就太过了。我是个什么东西我自己还是了解一二的,差距还是比较大的。”
  “那是您自暴自弃。您想呵,那四位写了多少字,才给群众留下个印象。您呢,一句话就流传甚广。怎么比呢?搞过创作的人都知道,写长容易写短难。”
  “两回事,你说的那是两回事。‘生产搞上去,人口降下来。’妇孺皆知吧?你不能管发明这句话的人叫文豪。我明白,我懂,我不能让您胡乱一捧就真以为自己空前绝后,我还没那么浅薄。”
  “可搁我们这些浅薄的人看来,您不是空前绝后也是难得一见。”
  “你这就得算肉麻了。你怎么能够,□〖语气词,字形左口右安〗,对我,一个平生最恨个人崇拜的公民,说出这等不知羞耻的话?你这等于是侮辱了我的人格!”
  “您动了气,我还不高兴呢。我有权利表达我对您的崇拜!想不让我说,任何人,您也办不到!我做错什么了,啊?我告诉你,这不是在美国,我也不是黑人,你还甭想歧视我!”马青火了。
  “可我确实没什么了不起的,你干吗非说我有多么了不起?”小白人哭咧咧地皱着小脸。
  “少废话!您就是高就是天才!就是文豪!就是他妈的圣人!哭、央求,全没用,我就是不改口!您,风华正茂,英姿飒爽,一表人材,加上才华横溢才气逼人才大志疏合成一个才貌双全怎么能不说您超群绝伦超凡脱俗一万年才出一个!”
  “不要吵不要吵,马青,消消气,好好地捧着人怎么急了!”于观闻声转过头。
  “我没见过他这样的,我这苦口婆心,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他还无动于衷。”
  “我不是无动于衷哥们儿,我真是觉得自己不行。哪儿来的什么‘才’呀?不过是一连串的雕虫小技文字游戏顶到天算一个欺世道名沽名钓誉其势汹汹其貌不扬臭名昭著狼狈不堪。”
  “你们听听,他这说的还是人话么?你们见过这种谦虚得一塌糊涂的人么?我是没词儿了,冯先生您来伺候他。”
  马青气走了,冯小刚拖把椅子过来坐在小白人面前。
  “怎么回事呵?你怎么对自己的看法这么不正确呵?有些优点自己没意识到,别人给你指出来,就该虚心接受。我平时是不爱随便表扬人的,全凭自觉嘛。可对你这种不自觉的人,我今天就要狠狠表扬你!”
  “先让他自己说,他是什么人。说清楚,不说清楚甭想走。”马青喝着水又走回来,兀自愤懑难消。
  “这种恶劣态度一定要狠狠治治他。”刘美萍白小白人一眼,“不象话!”
  “不怕犯错误,就怕犯了错误不认识,还坚持错误。”丁小鲁也慢条斯理地开口,问于观,“这人够得上一典型吧?”
  于观沉痛地点点头。
  “说吧。”冯小刚和颜悦色地对小白人说,“你看这么多同志关心你,你应该拿出勇气正视自己的优点。”
  “可我确实没有优点。”小白人苦苦哀求。
  “不可能!”冯小刚一扬脸,“一个人怎么可能没优点呢?你这就不是辩证唯物主义看问题的态度了。”
  他又安抚小白人,“好好想想,回忆一下,想起多少,说多少。爱国么?”
  “当然。”小白人吓了一跳,忙回答。
  “瞧,找点优点还是很容易的嘛。”
  “爱国爱党爱人民爱学习……不爱劳动。”小白人苦苦思索,边想边说,“模范遵守政府的法令法规和政策……”
  “不要避重就轻,说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杨重在一边恫吓小白人,“你的情况我们都掌握,现在主要是看你的态度,要是等我们替你说出来,你就被动了。”
  “还有胆小。”小白人兴奋地说,“干了坏事一诈就承认。”
  “还算一条。”冯小刚掰着手指头给他数着,“还有。”
  “忠诚。对家庭和社会有责任感,从不在外面乱搞和进行煽动。”
  “不是这个,这些我们都掌握了,还有。”
  “善良,对老区和灾区人民富有同情心,包括我们家里,一件旧衣裳都没有了。看见那要饭的,明知是骗钱,家里小洋楼都盖起来了,还忍重给个块儿八毛的。”
  “还有还有,”冯小刚不耐烦地用手指敲着桌子,“竹筒倒豆子,不要存在侥幸心理,以为可以蒙混过关。”
  “还有什么?没有的我都说了怎么还有?再说可就是胡编了。我说前儿个掉粪坑里的那个少先员是我捞起来的你们信么?”
  “老实点!你以为你是在什么地方?”杨重冲过来,厉声拍案喝道。
  “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你们这是什么地方。”小白人此刻倒面无惧色,“本来看见招贴以为是旅行社呢,想去白杨淀玩两天,谁料就折这儿了。”
  杨重自个愣了,呆了片刻,没趣儿地走开。
  冯小刚满面堆笑,怯怯地拉了拉小白人衣袖:
  “既然你说你都说了,那我问你,你是不是很喜欢听音乐呀,古典的、现代的惟独没有流行的?”
  “正好相反,就喜欢流行的惟独没有从古典到现代的其他一切。”
  “这你就是不说实话了,你这是赌气了。”
  “我怎么没说实话?我说的全是实话。我就是一个写广告词的,干吗要装成人类文化遗产的正宗继承人?我就喜欢我出生以后问世的东西!就喜欢一切都用新的!就喜欢加入人数最多的那一群混迹其中你管我叫随大流赶时髦都可以!”
  “可你知道什么 是高级的、艺术的,只不过你不愿意脱离群众。”
  “对,我知道,能被最广大的群众所接受的就是高级的、艺术的,譬如相声、武侠小说、伤感电影、流行歌曲、时装表演诸如此类。这就是我,和知识分子迥然不同的,一个俗人的标准——我为此骄傲。”
  “不!”冯小刚断喝一声,终于等到了破绽,跳到地上使劲摇头,弯腰跺脚地喊:
  “你不是一个俗人!”
  一屋人都笑了。小白人也不由笑了,仍嘴硬,“我就是俗人,板上钉钉的俗人。”
  “你不是!”冯小刚不苟言笑,冲到小白人面前,激烈地说:“你这样的我见多了,这就叫大智若愚呀同志们呐!这就叫装疯卖傻呀同志们!大家千万不要被他的假相所迷惑,应该剥去伪装,还其真相。”
  他转身面对小白人,一字一顿地说:“你是个雅人,是个羞于承认自己雅的因而是真雅的雅人!”
  同志们掌声四起。
  小白人也脸上放光,“我真是这样么?”
  “真是。”于观含笑上来道:“你想呵,除了王婆谁还会自卖自夸?喊得最响的往往是心里最虚的。不叫的狗咬人。敢于承认自己俗那得需要多大的雅量呵——你还不是雅人么?”
  “瞧瞧,笑得嘴都合不上了。”众人指着小白人笑。
  “还是冯先生有高招,一下就解决了问题。”美萍对马青说,“你真该跟人好好学学。”
  “是,”马青道:“不承认有差距不行。”
  “舒坦了么哥们儿?”冯小刚问小白人。
  小白人掩嘴笑个不停,一边热烈地和冯小刚握手,“舒坦了舒坦了,从未有过的舒坦。哥们儿你真行,有您这碗酒垫底,这些年受到的委屈我都不计较了。”
  “跟那些俗人计较什么!”
  四
  “累,真累,这么一天拿下来比治理一个小国还累。”马青大声喊,“谁说捧人不是体力劳动?”
  一天的工作结束,大家都像被扎了的轮胎瘪了下去,个个精神颓靡,瘫坐在各自的座位上或闭目养神或长吁短叹,丁小鲁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你看我这嘴皮子是不是磨起一泡?”杨重张大嘴让美萍看。
  “哟,真起了一泡。”美萍说,“给你涂点紫药水。”
  她拿棉签蘸了紫药水小心翼翼地涂在杨重的嘴角上。
  “娘希匹!”杨重用浙江官话骂了一句,试试自己的嘴是否依然开合自如。
  “挂花了?”马青走过来看看杨重的嘴,好心好意地说,“捧你一道,慰问慰问。”
  “别,别,咱们之间就别来这套了。”
  “特别是咱们之间,更该以身作则,不能让人家说咱们搞特殊化。我对你有意见——你工作起来怎么就不知道休息?”
  “你是不是嘴痒痒闲得难受?”杨重乜斜着眼睛道,“别拿我打岔,留神我跟你急。”
  “我觉得我们这些人里也就是杨重头脑最清醒了……”
  “我说你怎么回事?越不叫你干什么你还非干什么。”杨重急了,“烦不烦呀?下了班也不让人清静。”
  “杨重,你要干吗?”于观在一边冷冷地开口,“同志们捧你也是因为爱护你,你什么态度?”
  “我不需要!”杨重阴沉着脸冲于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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