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第1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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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太医刚收了鱼朝恩的贿赂,帮着张良娣做了一场戏,此刻见李亨似乎知晓了一切,且还有兴师问罪的架势,哪里还敢装腔作势弄虚作假?
立即跪拜在地,哆哆嗦嗦地说出了实情。
李亨倒是没有太过震怒,因为这已经在他的意料当中。
他冷冷挥了挥手,“滚下去!下一次若是再敢传统内监弄虚作假,本宫定斩不饶!”
两个太医狼狈鼠窜而去。
李亨缓缓起身,慢慢出了书房,站在了宽阔的宫苑中。
鱼朝恩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刚要上前来叩见,却听李亨陡然间怒喝一声,“狗奴才,跪下!”
鱼朝恩吓了一跳,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当场,面色陡然变得极其苍白。
“把东宫所属宫女、太监、杂役,全部集聚,本宫要训话。另外,把张良娣她们也找来。”李亨转头吩咐一个小太监。
小太监不敢怠慢,匆匆而去。
不多时,百余东宫所属宫女太监全部集聚在这个宫苑中,而张良娣等十几个李亨的女人也结伴而来,看到这种情形,都是脸色大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张良娣匆匆瞥了跪在当场的鱼朝恩一眼,心下一震,隐隐猜出有些不妙。
她惊慌失措地走过来,见李亨面色阴沉,也就没敢再开口,老老实实地站在了李亨身后。
李亨环视众人,慢慢就开了口。
“鱼朝恩,你可知罪?”
鱼朝恩脸色惨白,颤声道,“奴才不知犯了何罪?殿下饶命啊!”
“汝一个小小的东宫内监,却再三在宫内搬弄是非,肆意构陷朝中大臣。这已经不是汝第一次了,一而再、再而三,让本宫是可忍孰不可忍!”
“本宫作为监国太子,东宫所属理当做出表率。从今日起,谁要是再不守本分、不尊规矩,休怪本宫不讲情面。无论是谁,本宫都将严惩不贷!”
“来人,将鱼朝恩这狗奴才当众杖毙了!”
李亨猛然挥了挥手,声音里带出了那么一丝狠劲和冷酷。
当鱼朝恩的惨呼声传遍整个东宫宫阙的时候,张瑄其实已经到了门口,只是没有进来。
他今天盛怒之下,痛打了李亨的小舅子,无论如何,也得进宫一趟,跟李亨多少解释两句。但张瑄却没有后悔,如果再有人登门效仿张清,他定然还会不留情面。
张瑄稍加思量,便明白,太子这样做,大概也是做给他看的。李亨用这种少有的决断和冷酷,向张瑄表明他坚定不移的态度。
张瑄心里暗叹,果然是老皇帝的儿子,骨子里终归还是有那么一点心狠手辣的血脉。而如今看来,李亨似乎也开始慢慢成熟了。
李亨当众训话并将鱼朝恩杖毙,刚回到书房不久,就闻报说张瑄求见。
张瑄缓步而入,正好与面色苍白嘴角犹自轻轻颤抖的张良娣走了一个对头。
李亨当着她的面,杖毙了鱼朝恩,张良娣心里惶急,她倒也不是心痛鱼朝恩一个太监的死亡,而是担心自己会随之失宠,失去目前来之不易的一切。
张瑄淡然一笑,长身一礼,“臣张瑄,见过张良娣!”
张良娣勉强笑了笑,“大将军多礼了,殿下正在书房等候。”
……
……
张瑄进书房门的时候,微微有些感慨。鱼朝恩这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太监,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张瑄之前还琢磨着如何让李辅国牢牢控制住他,不给他兴风作浪的机会。
可今日,他却死在了李亨的手里。
李亨抬头往来,目光清澈。而张瑄望去,目光亦是平静。两人目光相接,片刻停滞。
张瑄长身拜了下去,“臣张瑄,拜见太子殿下,今日进宫,特来向殿下请罪!”
李亨哈哈一笑,起身虚虚一扶,“子瞻,何出此言?本宫今日闲来无事,正要派人出宫请你进宫来与本宫对酌,不想你就来了。来,坐。”
张瑄轻轻一叹,半是表演半是真诚道,“臣年轻气盛,一时冲动,伤了张良娣的弟弟张清……事过之后,臣自觉悔之莫及,特进宫来向殿下请罪。”
“呵呵,张清这厮咎由自取,该打该打!不过,本宫看子瞻对那两个丫头视若珍宝,如此宠爱,难道就不怕崔家小姐……”李亨笑着伏身过来,轻轻跟张瑄调笑了一句。
“殿下,这两个丫头从小服侍臣,臣对两女自有一些感情……有失礼之处,让殿下见笑了。”
李亨拍了拍张瑄的肩膀,朗声大笑起来,“没想到,子瞻还是一个风流胚子。这样吧,本宫这里也有几个美艳的宫女,今儿个就送子瞻几个,让你带回府去暖玉添香……哈哈哈!”
李亨脸上露出了某种属于男人的淫荡之色。
张瑄也笑了起来,只是他心里清楚,李亨开始学会演戏给他看了,这未必就是什么好兆头。
第171章 张瑄软硬不吃
张瑄从东宫回府,还带回了十个李亨赠予的美貌宫女,这场风波看似暂时平息了。
但东宫李亨的态度却激怒了张清和张良娣的祖母窦氏。窦氏出身名门,一门曾出了好几个大唐皇后,而窦氏本人也是老皇帝李隆基的小姨娘,在皇帝面前很吃得开。
窦氏年近七旬,在这大唐时代,已经算是超级高寿的老寿星了。
虽然年纪大,但窦氏身体健康耳聪目明精神头十足。
听说自己最宠爱的小孙子张清被人打了,而东宫李亨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张家,非但不给张清做主,还怒斥张清不通时务,这让窦氏很不满。
老人家一般都是护短的,窦氏自然不能例外。
亲眼看到孙儿张清的一身伤痕,窦氏勃然大怒,当即就带着人坐车去了张瑄的大将军府,准备当面向张瑄要一个公道。
窦氏赶来的时候,张瑄也正好从东宫回返。本着尊老爱幼的原则,张瑄对气势汹汹而至的窦氏比较客气,耐着性子给窦氏解释了几句。
可窦氏却根本听不进去,一味嚷嚷着要张瑄还张清和张家一个公道。如若不然,就要闹进宫去找老皇帝做主。
张瑄渐渐就变得有些不耐烦。这老妇人着实霸道,又如此护短,根本就难以沟通。
张瑄长出了一口气,神色淡然地凝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犹自气冲冲的窦氏,轻轻道,“老夫人想要张瑄怎么做,就直说吧,不必遮遮掩掩。”
窦氏傲慢地摆了摆手,一头雪白的发髻微微颤抖,“老身也不难为你……这样,你将那两个小丫头送到张府,并当面向张清陪个不是,这件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老身既往不咎。”
在窦氏看来,两个侍女而已,难道窦家、张家加上张良娣的面子,还顶不上这么两个卑贱的侍女?
所谓年老成精老奸巨猾,这窦氏老夫人看上去骄横跋扈,其实蛮有心计。她诺大年纪亲自找上门来,不怕张瑄不就范。一来,她不是一般人,乃是当朝皇帝的长辈,皇帝对她想来颇多看顾;二则,她年高为大,就算是撒撒泼提提苛刻要求,张瑄也拿她无可奈何。
张瑄忍不住轻轻笑了,他摆了摆手,“老夫人真是好算计。张清登我门庭欺我在前,还要张某反过来登门道歉……请问老夫人,如果张某不答应呢?”
张瑄尽量控制着自己内心的火气,不愿意在一些口头上刺激这个老妇人。他不是怕她,而是没有必要,面对这么一个高龄老人,无论他怎么生气,也不能失态。
“哼,既然你不答应,那么就休怪老身翻脸不认人了。老身这就进宫去请陛下做主!老身的孙子,是谁都能打的吗?在这长安城里,还真没有一个人敢!你张大将军真是好大的胆子,如此欺凌我窦氏和张氏两门,老身虽然年迈,但也誓死拼争到底!”
窦氏拍案而起。
以她这么大的年纪,如此声音洪亮气场很足,着实令张瑄有些意外。
张瑄神色不变,稳坐如泰山。
他淡然笑着望着气急败坏的窦氏,“老夫人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既如此,张某就恭送老夫人了!”
说着,张瑄就起身不急不缓地向窦氏拱了拱手。
张瑄软硬不吃。窦氏大怒,她活了这么大年纪,哪怕是老皇帝李隆基,都给她几分面子。可这张瑄,竟然如此待她!
窦氏怒冲冲地瞪了张瑄一眼,扭头蹭蹭蹭地就向外走。
张瑄笑吟吟地紧随其后,一直将她送到了府门口。
窦氏没有进宫,她进宫找谁去呢?现在的老皇帝缠绵病榻,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处在半死不活的状态中,根本不见外臣,她去了又能如何?
但窦氏心里这口气憋着出不来,自家的这个面子找不回来,怎肯善罢甘休。
她回到府里发作了半天,又坐着车去了东宫。
李亨正在心情烦躁之中,窦氏的到来,无疑是火上浇油。
李亨沉着脸听窦氏絮絮叨叨地发着牢骚,一声不吭,阴沉的目光却是瞥向了作陪的张良娣。
张良娣心里一颤,感知到李亨的怒气勃发,不敢怠慢,赶紧起身来走到窦氏背后,笑着轻轻为窦氏捶着背,柔声道,“老太君,您老莫要生气。要以孙女说,这事儿呐,也不能怪人家张大将军!”
“人家张大将军宠爱的两个侍女,这将来肯定是要做妾的,清弟不识趣,一头找上门去索要,人家岂能不生气?老太君,这事儿是清弟不对在前,孙女看,就这么算了吧。”
张良娣说着话的时候,心里其实很是气苦。她心道,您老就别再来添乱了,再要闹腾下去,孙女的位置就保不住了。
窦氏满是皱纹的眼睛一翻,不满道,“那我的乖孙儿,你的亲弟弟,就这样让人家白打了一顿?老身和张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张良娣心里憋屈,却说不出口来。她心道,面子值几何?若是我将来当上皇后,张家权势地位还能缺得了?若是我被打入冷宫,你们争这种面子又有何用?
张良娣咬了咬牙,面色凄苦地竟然跪在了窦氏面前,哽咽道,“老太君,看在孙女的面上,就息事宁人了吧。本是一场误会嘛。”
窦氏轻轻一叹,赶紧起身来扶起了张良娣。
她虽是长辈,但张良娣却是太子妻室,主臣有别,她不能生受张良娣的大礼。
李亨冷眼旁观着,这个时候方才勉强一笑道,“是啊,老太君,这就是一场误会。方才子瞻还进宫来跟本宫请罪来着,张清年少冲动,子瞻呢年轻气盛,两人闹了一点不愉快,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
“这点小事,实在犯不上闹大,老太君,回去吧,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偌大年纪,还是保重自己身体最重要!”
窦氏面色一变,嘴角抽动了一下,却是没有再坚持下去。向李亨施了一礼,然后就貌似忿然地转身离开。
张良娣赶紧相送。而李亨犹豫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这就是给张良娣的面子了。毕竟窦氏是张良娣的亲祖母,也算是他这个太子的长辈。
张良娣注意到李亨的行为细节,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她红着眼圈声音哽咽道,“臣妾家人不知进退,给殿下添麻烦了,臣妾心里愧疚难安!”
李亨轻轻拍了拍张良娣的肩膀,叹息了一声道,“非是本宫不近人情,而是这事儿着实让本宫难做。不要说张瑄并无大过,纵然张瑄有些过错,本宫也只能宽容一二。毕竟,张瑄对本宫有拥立之功,为本宫争位殚精竭虑,些许小节,本宫……”
“好了,本宫不怪你了。不过,今后你在内宫行事要小心谨慎,咱们东宫能走到今天,不容易啊……”李亨叹息着,扭头慢慢离去。
……
……
窦氏离开东宫却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绕了一圈又转了回来,悄然再次进了东宫,直奔张良娣的寝殿。
张良娣有些吃惊,赶紧迎了出来。
望着自己的孙女儿,窦氏眸光闪烁,一把将她拥在怀里,压低声音道,“乖孙女儿,你受委屈了。”
“老身去大将军府上一趟,又跑来东宫,明着是给张家找面子,但实际上是为了你这孩子哟。”
“太子倚重张瑄,自然是不肯怪罪,老身心知肚明。老身也不是不知进退之人,只是老身听说太子今日当众处死了鱼朝恩,就猜出太子对你起了嫌隙之心……老身这一次来,就是给你这孩子一个台阶下——太子怎么说?”
“他说不怪孙女了。但要孙女日后行事要小心谨慎……”张良娣这时方才醒悟祖母的用心良苦,不由感动至极,扑在窦氏怀中轻轻抽泣起来。
“乖孙女,莫哭……”窦氏眉梢一挑,“太子说得也对,你今后行事要谨慎一些了。现如今,太子还没有登上皇位,一切都需要隐忍三分。”
“这一次,老身退让一步,这张瑄就欠下老身一个人情。老身过几日再找上他,让他答应将来全力支持你成为皇后。”窦氏轻轻一笑,“不就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