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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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天唐
作者:格鱼
男主角:桲泉
内容简介:
历史系副教授出身的副市长穿越至大唐天宝十一载夏天的长安,成为张九龄的幼子、帝都名门的浪荡公子张瑄。
这时,距安史之乱不足三年,权臣李林甫病亡还有数月时间。
而最重要的是,一场巨大的危机与穿越者并肩而至……
他要如何扭转乾坤?
正文
第001章 出身名门一纨绔(1)
大唐天宝十一载夏。
凌晨五更二点,随着太极宫承天门上敲响第一声晨鼓,长安城各座城门相对的街市上,街鼓齐声响应,“六街尘起鼓鼕鼕”。
新的一天开始了。
这本是皇帝早朝的时节,可惜天宝年间天下承平日久,玄宗李隆基懒于政事勤于情事深居宴游,不再坚持清晨坐朝,这晨鼓便形同虚设了。
张府后院。清淡的晨光中,一个身材挺拔凤仪清秀的华服少年眼眸迷离地斜倚着一棵苍劲的桂花树,遥望着远端那层层叠叠威严肃穆的三千宫阙飞檐,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怕是那李三郎正拥着艳冠天下的美人杨贵妃只愿长醉不愿醒了吧。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少年喃喃吟诵着,慢慢回头扫了那两个娇娇柔柔怯怯垂首侍立在身后不远处的如花少女,那双眸子里的光彩渐渐变得坚定刚毅起来。
夏日清凉的风拂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莫名的味道。这是一种混杂了牛羊驼粪燃烧后的气息和酒香花香熏香的奇异味道,属于盛世大唐帝都长安的独有味道。
长安城已经醒了,人声、车声、马声、驼铃声、鸡鸣犬吠,一时寂静不再。不过风吹铃响的声音并不那么突出,甚至会被喧杂声淹没。在长安城中久居的人,他们都能从这纷乱嘈杂的声响中辨别出各种动静来。
少年犹自默默地倚树而立。
两个美貌侍女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个狐疑和惊讶的眼神。
眼前这个张府的三公子年纪虽然不大,只有十八岁,但在这长安城里,已经是呼朋唤友花丛狎妓的老资格了,哪一日不是深夜方归日上三竿才起?
可今儿个却很诡异。这早鼓未鸣,两女就听到主子起身的动静,不敢怠慢,急急穿衣出来侍候在侧。
“三公子……奴婢侍候公子洗漱更衣。”
其中一个侍女蹑手蹑脚地轻盈走了过来,声音轻柔却如黄莺一般清脆婉转。
少年身子微微一凝,回过身来,清澈的目光投射在面前这张稚气未脱五官极其精致涂抹着两小团浅红胭脂的少女面孔上,报以温和一笑,正待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以示亲昵,却见少女面容一紧,两条细长的柳眉儿挑了挑,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垂首嗫嚅道,“三公子,奴婢……”
少年笑容僵住了。伸出去的手停滞在半空,此时此刻,他只有一种直欲仰天长叹的无力感。
这侍女看上去娇娇怯怯畏惧恭谨,但那如小兔般惊恐、投过来的眼神中却有一丝难以尽掩的鄙夷光芒。
这再次提醒了少年,他终归已经不再是前世那从历史学者半路改行从政的现代社会某三线城市的副市长大人了,而是这盛世大唐天子脚下出身名门一纨绔,府中贴身侍女虽然畏惧却也有几分看不起的不学无术的浪荡公子哥儿——开元名相、盛唐名臣张九龄的幼子张瑄。
张九龄可不简单,不仅一度高居当朝宰辅、官至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还是名噪一时的诗赋大家,号为“岭南第一人,盛唐第一臣”。只是后来被权臣奸相李林甫算计,在皇帝面前失了宠,先是罢相被贬,后在返乡祭祖时病逝。
虽如此,长安张府仍然是不容人小觑的名士高门。一来是有张九龄的盛名在,门生故吏遍朝野,二来当朝天子多少还是看顾几分情面的。
怎么穿越千年置身唐风流韵之中并不重要了——这事儿本就透着诡异莫测,无处打捞出一个子丑寅卯来;重要的是如何生存下去。好在对于张瑄来说,眼下这身份纨绔固然纨绔,却也锦衣玉食不愁生计。而作为曾经的历史学者和现代官场中人,尽快适应这个身份和这个时代,应该也不算太难。
轻轻又叹了口气。少年便挥挥手淡然呼道,“如烟、如玉,我再回去小憩片刻,你们就下去吧。”
如烟如玉两个美婢再次讶然相视,齐齐施礼应是,心头却都浮荡起一种古怪莫名的感觉来:现在的三公子,似乎与往日相比,有些不同了。
那身姿,那举止,以及那眸子里的光彩,都透着几分清朗。
……
……
一只西里伯斯的白鹦、一条撒马尔罕的小狗、一本摩揭陀的奇书、一剂拜占城的春药,这四件行头以不同的方式引逗着张瑄对于盛唐的期待值,亦提醒着他要牢记名门纨绔的身份。
那条雪白的小狗乖巧地伏在地毯上,毛发柔顺一尘不染,狗眼里闪动着迷醉而谄媚的光。这让张瑄感觉很无语,当真是什么人养神马狗,连这狗都堕落至斯,所谓人接地气狗接人气了。
如烟轻轻挽着袖口,露出雪白凝脂的玉臂,轻柔细腻地站在张瑄身后为他梳理着头发,而如玉则一手提了提襦裙的腰带,旋即弯腰俯身为他系紧靴带。
纵然他前世贵为副市长,但也没有这种一举一动皆有美婢贴身侍候的超级待遇。张瑄心里感叹着也享受着,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如玉浅绿色衫儿对襟领口处那一大片粉嫩的雪白和深深的乳沟,以及那隐隐可现的丰盈,抿住了嘴唇。
这唐人纵情宽养崇尚丰腴唯美,这两个小丫头顶多也就是十四五的年龄,却就生得如此凹凸有致,发育得如此成熟,着实令他惊艳。
如玉似是察觉到主子那极具有侵略性的不轨目光,心头猛地一跳,缩回手去想要起身却又不敢,就以一种别扭的姿态趺坐在了主子脚下的地毯上。
盛唐民风开放,唐女早熟,如烟如玉虽刚过及笄之龄,但对这男女间的情事儿也并不陌生了。自打前日被柳夫人拨派到这三公子张瑄房里,将要昼夜面对着这浪荡纨绔,两女其实早就有了随时献身的思想准备了。
她们只能期盼着这主子能稍稍宽厚一些,别占了身子玩腻了再随手就将自己送给他那些同样不学无术的狐朋狗友,弃若敝履。
这房里的前两个丫头玉清玉莲不就是那种凄凉的下场?
如玉红着脸半垂着臻首捏着地毯的一缕线团,心里忐忑不安。
但等了许久,却没见主子有想象中的白日宣淫的下文。如玉心里更加不安,慢慢抬头偷偷望向了张瑄,却见张瑄已经将头扭向了别处。
难道他看不上奴?如玉心里一沉,却又患得患失地幽怨了起来,竟然趺坐在地上忘记起身。如烟轻轻咳嗽了一声,趁张瑄不注意,轻盈地抬脚踢了踢如玉的玉臀。
如玉慌不迭地匆匆瞥了如烟一眼,顿时霞飞双颊。
突地,凌乱急促沉稳的群体奔行足音轰响骤然传来,打破了张府上午的宁静,也打乱了张瑄心底那点刚刚滋生出来的暧昧欲望。旋即是车马辚辚以及铿锵有力的刀剑碰撞声,又旋即是一声尖细高亢趾高气扬的呼喊声,久久在张府上空回荡着。
“圣上有旨。太子左赞善大夫张焕妄称图谶、指斥乘舆,着即革职下狱交有司查办。”
张瑄大惊脸色骤变,猛然抬头霍然起身,就向外跑。如烟如玉也惊骇莫名地跟随其后,出了张瑄的卧房厅堂,穿过那一条美轮美奂雕刻精美的木质回廊幽径,一主二婢一溜烟地向前院正厅奔去。
第002章 出身名门一纨绔(2)
那来宣旨的太监看上去地位不低,只是年纪甚轻。
而随行来宣旨不仅有内卫羽林军,还有大理寺的官员和一干差役,由此可见张焕犯案的严重程度。
张九龄有三子两女,长子便是张焕。年35岁,仗着父亲的名声和余荫,加上他亦有几分才干,倒也出仕顺利,坐上了太子左赞善大夫的位置,正第五品上阶官,太子李亨身边的辅臣。
次子张宁,则是正八品上阶的给事郎,虽是不入流的文散官,却也好歹有一个官面出身,不算太丢张九龄的颜面。
唯有幼子张瑄,文不成武不就,整日里游荡坊市留恋花丛,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干起正事来狗屁不通,令张府蒙羞。
张焕和张宁是张九龄原配夫人孟氏所出。两个女儿则是侍妾生育,早已先后嫁人。不提。
孟氏早亡,张九龄开元二十年又续弦柳氏,开元二十二年便生了张瑄。开元二十八年张九龄辞世时,张瑄才6岁,怕也是幼失严父管束和慈母溺爱纵容的结果。
柳氏虽然是续弦,但也是正妻而不是妾室,身份摆在那里。
张九龄死后,柳氏便是这张家名正言顺的老夫人。正因如此,张焕和张宁兄弟俩纵然极其看不惯张瑄这个幼弟,但看在柳氏和亡父的面上,也不得不担待几分。
……
……
“臣冤枉啊,圣上……”身着一身官袍面如土色的张焕面朝皇宫的方向拜倒在地,泣不成声,而他的身后,柳氏、张宁等人跪拜在地,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来。
“有冤屈呐?那便公堂上诉去……走,带走!咱家还要回宫缴旨。”小太监不屑一顾地瞥了张焕一眼,摆了摆手,扭头就走。
而旋即有几个如狼似虎的差役冲上前来,就将张焕架起带走。
后院与前院天井中间隔着一个拱形园门,张瑄悄然站在院墙一侧,眼睁睁地看着前院中“鸡飞狗跳”的惊人一幕,神色越来越凝重。
目前的张府对内柳氏做主,对外则就是长子张焕充当话事人。大公子突然被圣旨拿下且被带走入狱,这对于张府来说,无异于塌了半边天,怎能不乱成一团。
还不仅如此。
“妄称图谶、指斥乘舆”,大概意思就是假借占卜之词攻击辱骂皇帝,带有意图谋反的嫌疑。在皇权时代,这可是一项非常严重的罪名,严重到足以让张府上下乃至整个张氏宗族都有可能连坐满族倾覆的程度。
“妄称图谶、指斥乘舆……好狠好大一顶帽子!这是说张焕要谋反啊!”张瑄心烦意乱心头沉重地靠在围墙上,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如果张焕被定为谋反之罪,张家众人岂能不受株连?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穿越到盛唐长安的名门张家才不到一个昼夜,就祸从天降危机临了。
对张焕自然没什么感情,对张府也谈不上什么归属感,但……如此一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张家倒了,他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张焕其人……”张瑄定了定神,心念电闪。
静静梳理着这具肉身原主人遗留下来的记忆和前世所掌握的历史信息。联系起张焕所担任的官职和他服务的那个唐史上赫赫有名的倒霉蛋、现太子、以后的唐肃宗皇帝李亨,张瑄心底大体就有了一个直观和清晰的判断,大概距离事实真相其实也不远了。
李亨的悲剧首先在于,有一个太过强势和雄才伟略的皇帝老子李隆基。开元二十六年被立为太子以后,可以说是诚惶诚恐无时不刻不在担心被废,因为前太子李瑛的悲惨下场仍历历在目。
李亨的悲剧其次在于,有朝中权臣的“围攻”和抵制排斥。前面是李林甫,后面又有杨国忠。
因此,李亨的日子并不好过。
天宝五载正月,因为跟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和重臣韦坚私会,被李林甫抓住把柄大做文章。结果李林甫弹劾皇甫惟明和韦坚,说两人勾结起来意图私立太子。皇甫惟明和韦坚因此被贬横死,结局凄凉。
李亨惊惧之下为了摘清自己,上表替自己辩解,并以与韦坚的妹子、太子妃韦氏“情义不睦”为由,请求离婚,以表明“不以亲废法”。李隆基同意,韦妃出家为尼,之后与李亨形同陌路。
而到了这一年的年底,又一场阴谋牵连到了李亨。李林甫指使心腹弹劾,大有不废李亨不罢休的架势。李亨万般无奈之下,再次将自己的女人杜良娣抛了出来,再次离婚。
这才安稳了没几年,又冒出张焕这个太子左赞善大夫“妄称图谶、指斥乘舆”的事端来……张瑄沉吟着,心里明白,八成又是李林甫一党作祟,张焕怕就是一个被利用的牺牲品。
抓的是张焕,对付的乃是李亨啊。
……
……
张瑄的母亲、张九龄的遗孀、张府主母柳氏不过四十许人,身材丰腴面容姣好风韵犹存。
她出身官宦世家,父亲柳毅也曾经做过雍州太守。到了家族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头,这个一向性格温婉的女子也展现出几分临危不乱的魄力。
她望着并非自己亲生的张府二公子张宁,声音柔和但却很坚定,“仪和(张宁字),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