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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节

广陵潮 (晚清民国小说研究丛书)作者:李涵秋-第1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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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知竟闹出这个乱子来,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别的作用哩?”孙淑庵道:“古人说得好:人不可以貌相。又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如今人心随落,世道衰微,那里能必定说不是他做的事。以后我们交友,到不可不留心哩。”

  云麟听了,也不觉叹息。这时朱成谦要的点心已经来了,因为要酬应云麟,极力邀孔、孙二人同座,一面另外又添了酒菜。孔大鼻等倒也无可不可,就大家畅谈起来。等到各散,已经十一时了。孔大鼻和孙淑庵二人先走,朱成谦又再三嘱托了一番,始各人分别回去。如今且说鲍橘人和芮大姑娘,究竟怎么回事?芮大姑娘在本书中,已久不见面。照年纪论,也不小了,怎么会和鲍橘人打起交道来。原来鲍橘人的为人,诚如云麟所言,不过一个书生中的败类,并没有多大能为。那芮大姑娘,曾经上过大战场,一刀一枪的战胜了月航印灵,战胜了严大成,区区一个鲍橘人,如何敌得她过。所以这一次他的吃亏,竟比严大成厉害百倍。虽则说咎由自取,但也是遇了劲敌的缘故。

  鲍橘人自从紫萝女士遭劫之后,当日遇着云麟,所说的话,原是一种客气作用,究竟多年夫妇,一旦分离,哪得不痛。但是恨得在许道权手头拿得钱不多,虽则第一天交付了些,终还盼望着他后来,及至出事之后,他仔细算计,连那紫萝女士的首饰衣物合算在内,也不过几百元,一经替她收殓,手头即便空空,如何能挨得饭吃,只得忍心看着她罢了。主意已定,就拿她的各种物件,都变了现钱,藏在身边,想扬州也不能存身,不如到镇江去找个朋友。这天就趁着小火轮渡过了江,就在万全楼住下,茶房见他人物漂亮,举止大方,料是一个阔客,招待得十分周到。其时间壁房间内,又来了一位女客,从鲍橘人眼睛里望过去,大约有三十五六岁年纪。一身雅淡装束,最妙的裙裤高高吊起,露出了三寸金莲,走起路来,咭咭咯咯的非常机灵,虽属徐娘半老,但风韵天然,自有一种动人姿态。

  鲍橘人本是色中饿鬼,况且方才丧偶,见面之后,不觉心中一动。无如那位女客,进房之后,就将房门紧闭,在内静坐,声息俱无。累得鲍橘人也在房内静坐,耳观鼻,鼻观心。只听隔房的举动,久久毫无消息。忽然听见砰的一声,忙侧着耳朵细听,似乎有一种嘶嘶的声音传来,就想到妙处,益发弄得他神魂颠倒。不得已才抱着一支水烟袋,踱出房来走到门口细看那旅客姓名表,那知都是男人,好容易寻到一行,见上面写着芮女士,从扬州来。又一数房间号子,正在他间壁,他就知道这位女客姓芮,又想为什么年纪轻轻的女子出来,不带一个男人,很是奇怪。又探听茶房,知道她来金山进香的。鲍橘人一想,这事就容易了。我明日也去进香,看她如何。就慢慢的踱进去,然心里总觉一时放她不下。最好令她开着房门,给我细细的望她一下,不觉就在她房门口团团乱转。

  那芮大姑娘本来是风月场中老手,听见房门外像有人窥伺,心里厄是好笑,说道:“这班臭男子,看见女人,就如苍蝇见血,从前严秀才上了我的大当,吃亏不小,如今又有人来,我也叫他尝尝手段。就立起身来,开了房门,喊茶房要点开水。这时鲍橘人到不好意思站在外面,就立在自己房门口,两只眼睛只钉在她身上。听到她操着扬州说话,清脆流利,入耳如流莺乱啭,芮大姑娘乘势也瞟了他一眼,却好四目射个正着,转把鲍橘人弄得不好意思,忙走进房里去了。他自刁了鲍橘人一眼之后,心想这人,不但严秀才和他有天渊之隔,就是过去得老和尚,也没有和他一样的漂亮,正可以充我面首之一。不过我现在相与的人,都不是好惹的,不知他能否入彀,到也要踌躇一下哩。这天因为孽缘相凑,两人均未出门,但是各人有各人的心事,不免故意都有点动作。鲍橘人要想拿话来打动她,故意吟着一首悼亡诗,这种声调,真有涕泪交下的神气。芮大姑娘虽则不懂得什么,但是听他凄凉感慨,也知道他有为而作了。

  到了第二天,芮大姑娘果然备了香烛,往金山寺进香。鲍橘人也跟了出去。芮大姑娘坐着轿子,鲍橘人坐着车子。到了庙门口,芮大姑娘下轿进去,地下却遗下一方手帕。鲍橘人看来一看,觉着香喷喷的,知是女客之物,就趁此机会,赶前一步,笑说:“奶奶遗下东西了。”芮大姑娘见是他还帕子来,到不好意思不理他,待他双手将帕子呈上时,也就拿手来接了,说:“谢谢先生,先生不是也住在万全楼客栈里吗?”鲍橘人道:“正与奶奶比邻。我本想到此随喜,适奶奶也来进香,岂非幸遇。”芮大姑娘说:“先生一个人么?”鲍橘人说:“我也一个人。奶奶进香之后,各处随喜,如一人寂寞,小子可以奉陪。”

  芮大姑娘说:“好极,我们同进去罢。”那和尚见了,误为二人是一起来的拜佛之后,就接进去待茶。鲍橘人将错就错,芮大姑娘也不辩一言,于是二人又接近了些。等到金山寺回来,两人已由生客变为熟客了。看官到此,必要指摘说鲍橘人和芮大姑娘,在山门口,说了几句说话,马上就熟识起来,连和尚在一起招待,也不避一点嫌疑,鲍橘人未免胆子太大,芮大姑娘也不免失了女子身分。但是二人都是风月场中老手,那眉梢眼角,如何看不出一点风头,况芮大姑娘本是个泼辣妇人,腼腆二字,只有在初见和尚时有此态度,此后就没有了。他自从大和尚死了,在印灵手里夺了许多款子,本来已经有田有土,可以安闲过日子了。但是饱暖思淫,人生天性,也不止芮大姑娘一个。人家见她有财有色,艳羡她的,着实不少。只看严大成尚作妄想,何况其他的人了。

  那芮大姑娘眼力很高,非有钱有势的,不肯交接。那知竟看中了一个仙女庙的陈监生。诸位知道这陈监生是谁?在下还记得在本书第六回里出现过的童瑞花的男人陈小剥皮,他自从吃了官司之后,听见县大老爷答应替他捐个监生,做做屁股架子,父子心里很是欢喜,并且知道和县官打交道,空口说白话是不行的,老剥皮想做绅士心热,也不可惜银子了,就拿出钱来求见县官,代捐监生,居然达到目的,于是他的米行,也开大了,势力也增加了,在仙女庙巡警署里,讲讲公事,颇有点说得话响。他又和马彪等熟悉,光复之后,交结的弟兄,却也不少。一天有一个弟兄常在芮大姑娘这里走动的,带他进去,合了芮大姑娘的心意,就和他拚识起来,这是许多年的话了。哪知等到老剥皮死后,他就狂赌起来,在芮大姑娘这边,用的钱也着实不少,因此渐渐空虚,米行也停止了,手头也不济了。芮大姑娘良心尚好,不似妓院中妓女,见钱眼红,总想替他想个法子救济救济。这次到镇江,原是进香。寓中看见鲍橘人,疑他是个富家的子弟,要想在他身上弄些钱贴补贴补小剥皮,所以破格垂青。等到回栈之后,大家就畅谈起来。鲍橘人大吹法螺,说是曾经在湖北江宁,当过差使,中年丧偶,访友来扬。转问芮大姑娘家世,芮大姑娘说:“我姓芮,住在扬州南门外,丈夫早已去世,现在也是自己支撑门户。”

  鲍橘人一想,原来也是个寡老,不知她家境如何,先试探试探,因问:“奶奶孤伶伶的一个人,如何支撑门户呢?想必有些家业,可以过活。但是寂寞太甚,到也亏奶奶过得下去的。”芮大姑娘一想,这你可走上我的道儿了,就假装鼻子一酸,凄凄惶惶的说道:“一个人哪里情愿做个孤单人儿呢。也是命里所该,以致中途折散。现在虽则略有家产,足以度日,终嫌命薄,不能和人家一样的蝶蝶,所以只有吃吃素,念念佛,各处进进香,修修来世罢了。”

  鲍橘人道:“奶奶可太惨了。像奶奶这样人物,又当着这文明时代,还说甚么守节不守节呢。这种旧道德,如今已不讲了。何不择一相当人物为偶,一则可慰岑寂,二则终身有靠。”芮大姑娘叹口气道:“先生说的话,何常不是。不过我们乡居的人,看着乡下人哪里上得来眼。我头一个丈夫,是父母做主,自己常恨着配错了,必定要拣个人物漂亮的。但是城里人,又有哪一个肯娶我这个走过一家的人呢?”

  鲍橘人道:“我有句话,不过我们是萍水相逢,交浅言深,不便说罢。”芮大姑娘笑道:“先生,我们没有缘也不聚头了,有话何尝不可说呢。”鲍橘人要开口时,不觉有点忸怩,先咳了一声,说:“我也是今年丧偶的,正想寻一个人才,好在我是并无子女,只有一个人,能承不弃否?”芮大姑娘一想,你的脸皮很老,好在我也不是嫩脚色,但是我岂能马上答应他呢,随笑了一笑说:“这事也不容易应允,且看后来罢。”鲍橘人道:“奶奶几时回去,我们同着一路走,在船中也不寂寞。”

  芮大姑娘笑道:“多谢先生,一路走,固然是好,至于说到寂寞呢,在轮船上人也多着,我爱和哪个说说笑笑,就和哪个说说笑笑,到也无拘无束,兴趣无穷。况且我丈夫死去,也有好多年了,这许多年不觉寂寞,难道今天遇到你先生,忽然就寂寞起来,这岂不是你先生故意取笑我罢。”鲍橘人忙笑道:“我何敢取笑奶奶,不过大家同伴走,可以说说谈谈,比较一个人独行,自然好些。”芮大姑娘说:“我倒忘了问你,你回到扬州,究竟住在什么地方?”

  鲍橘人一想,我住在小客栈,他就要看我不起哩,姑且捏他一谎说:“我住在辕门轿大观楼,如奶奶有意思来找我,准一找便着。”芮大姑娘想了一想,说:“你这事,我三日之内,给你回信。但是我自己却不能和你当面订约,临时我自有人来和你接洽。”鲍橘人起初听了芮大姑娘半吞半吐的话,早已冷了半截,忽见她又活动起来,大有希望,也就鼓舞起来。谈了一回就说:“奶奶难得过江来,我们何妨出去走走。”芮大姑娘也很老实,马上答应说:“你先出去,在你房里等我。我更换衣服之后,再来和你同去。”

  鲍橘人就依她的话,出来等了一会。芮大姑娘出来,鲍橘人已预先嘱茶房备了一辆马车,两人就出来,坐着马车,在洋场上兜了一回圈子,转到岭南春吃了一回大菜,到夜才回。一切费用,自然是鲍橘人负担。到弄得那栈房里的茶房接管,都疑心起来,说:“这两人初来的时候,本不认识,在栈房里住了一夜,两人就非常知己,同去吃大餐,坐马车呢。”但是拿不着他们的证据,也不过私下议论几句罢哩。那镇江市面,已经在三十回中详细说过。芮大姑娘虽是扬州乡下人,倒也广见世面,断不会得如周太太的闹出许多把戏,不必再题。且说芮大姑娘回到扬州之后,陈小剥皮早来侍候,问起情形,芮大姑娘笑说:“我又觅得一个雄鹅来了,他是来替你职的。”

  陈小剥皮道:“果真有这雄鹅,我倒也情愿让他。恐怕这只雄鹅一落到雌老虎嘴里,连骨髓都吃光了。”芮大姑娘道:“我为什么要吃完他,我偏要留着慢慢的嚼吃哩。”陈小剥皮道:“你不要和我玩笑,我知道你恨我,不和你同到镇江去。你不知道前两天和常老二在镇上大输了一场,手头空空的,还欠了许多赌债,叫我如何跟你去呢?”芮大姑娘道:“我劝你不要赌,你总不听,看你手头又不济了,我所有的田地房产都交给你了,再不想点法儿,连我也跟了你做乞婆哩。”陈小剥皮说:“不要紧,等我一翻本,几千几百银子就来了。”

  芮大姑娘道:“你到得翻着本儿,我已经要饿死了。老实说罢,我这次上镇江去,看上一个人,我想在他身上先弄几百块钱用用,不过你须暂时离开了我,等我得了钱,究竟也脱不了你。但是掇合的时候,你也须帮个忙。”陈小剥皮听见有银钱进项,比芮大姑娘一个半老佳人自然要好多了。马上就笑嘻嘻的向芮大姑娘说道:“好人,我总依你的主意。你要怎么办,我就这么办就是了。”芮大姑娘笑了笑,对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一说,引得陈小剥皮大笑起来,说:“我记得古时候有个诸葛亮,帮着刘备打仗,想出计策来,没有不赢的。你今天替我想得法子,简直是个小诸葛哩。”

  过了一天,陈小剥皮就跑到大观楼去找鲍橘人。这时鲍橘人正在候芮大姑娘的消息,不耐烦,忽见一个不认识的男子找他,问起来,说是芮大姑娘的哥子,知道有信息来了,忙招呼他。只见陈小剥皮虽则是个乡下人,到也穿得清清爽爽,见面就说:“鲍先生,你和我妹子在镇江的事,妹子已经和我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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