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订人间词话 广人间词话-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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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戏曲史自序》
“模仿之文学是文■的文学与■■的文学之记号”
人亦有言:“名者,利之宾也。”故文■的文学之不足为真文学也,
与■■的文学同。古代文学之所以有不朽之价值者,岂不以无名之见者
存乎?至文学之名起,于是有因之以为名者;而真正文学乃复托于不重
于世之文体以自见。逮此体流行之后,则又为虚车矣。故模仿之文学是
文■的文学与■■的文学之记号也。
——《文学小言》
先秦至清,诗人表现个性之概观
屈子感自己之感,言自己之言者也。宋玉景差感屈子之所感而言其
所言,然亲见屈子之境遏与屈子之人格、故其所言亦殆与言自己之言无
异。贾谊、刘向其遇略与屈子同,而才则逊矣。王叔师以下,但袭其貌
而无真情以济之。此后人之所以不复为楚人之词者也。
屈子之后,文学上之雄者、渊明其尤也。韦、柳之视渊明。其如贾
刘之视屈子乎?彼感他人之所感而言他人之所言,宜其不如李杜也。
宋以后之能感自己之感、言自己之言者,其唯东坡乎?山谷可谓能
言其言矣,未可谓能感所感也。遗山以下亦然。若国朝之新城,岂徒言
一人之言已哉,所谓“莺偷百鸟声”者也!
——《文学小言》
周代诗乐二家分途之后的历史演变
诗乐二家,春秋之季已自分途。诗家习其义,出于古师儒。孔子所
云言诗、诵诗,学诗者,皆就其义言之,其流为齐鲁韩毛四家。乐家传
其声,出于古太师氏。子贡所问于师乙者,专以其声言之,其流为制氏
诸家。诗家之诗,士大夫习之,故诗三百篇至秦汉具存。乐家之诗惟伶
人世守之,故子贡时尚有风、雅、颂、商、齐诸声,而先秦以后仅存二
十六篇,又亡其八篇。且均被以“雅”名。汉魏之际,仅存四五篇(王
深宁,《汉书艺文志考》谓:乐家雅歌诗四篇即杜夔所传四篇。是西汉
末已只存四篇),后又易其三。讫永嘉之乱,而三代之乐遂全亡矣。二
家本自殊途,不能相通。世或有以此绳彼者,均未可谓为笃论也。
——《汉以后所传周乐考》
古之“巫风”,周之“八蜡”与戏剧起源的关系。
歌舞之兴,其始于古之巫乎?巫之兴也,盖在上古之世。? 。古代
之巫实以歌舞为职,以乐神人者也。商人好鬼,故伊尹独有巫风之戒。
及周公制礼,礼秩百伸,而定其祀典。官有常职,礼有常数,乐有常节,
古之巫风稍杀。然其余习犹有存者:方相氏之驱疫也,大蜡之索万物也:
皆是物也。故子贡观于蜡,而曰“一国之人皆若狂”。孔子告以“张而
不弛,文武不能”。后人以”八蜡”为“三代之戏礼”(《东坡志林》),
非过言也。
——《宋元戏曲史》第一章
“后世戏剧当自巫、优二者出”
要之,巫与优之别:巫以乐神而优以乐人;巫以歌舞为主,而优以
调谑为主;巫以女为之,而优以男为之。至若优孟之为孙叔敖衣冠,而
楚王欲以为相;优施一舞,而孔子谓其笑君,则于言语之外,其调戏亦
以动作行之,与后世之忧颇复相类。后世戏剧当自巫优二者出:而此二
者,固未可以后世戏剧视之也。
——《宋元戏曲史》第一章
“八蜡,三代之戏礼也”
《东坡志林》云:“八蜡,三代之戏礼也。岁终聚戏,此人情之所
不能免也,因附以礼义,亦曰不徒‘戏’而已矣。祭必有尸;无尸曰奠,
始死之奠与释奠是也。今蜡谓之祭,益有尸也。‘猫虎’之尸,谁当为
之?非倡优而谁?‘葛带榛杖’,以丧老物;‘黄冠”草笠’,以尊野
服:皆戏之道也。子贡观蜡而不悦,孔子譬之曰:,一张一弛,文武之
道’,盖为是也。”其言“八蜡”为戏札甚当,唯不必倡优为之耳。
——《录曲余谈》
“追原戏曲之作,实亦古诗之流”
粤自“贸丝”“抱布”,开叙事之端,“织素”“裁衣”,肇代言
之体。追原戏曲之作,实亦古诗之流。所以穷品性之纤微,极遭遇之变
化,激荡物态,抉发人心,舒轸哀乐之余,摹写声容之末,婉转附物,
惆怅切情,虽雅颂之博徒,亦滑稽之魁桀。唯语取易解,不以鄙俗为嫌,
事贵翻空,不以悠谬为讳。庸人乐于染指,壮夫薄而不为。遂使陋巷言
怀,人人青紫;香闺寄怨,字字桑间:抗志极于利禄,美谈止于兰芍;
意匠同于千手,性格歧于一人:岂托体之不尊,抑作者之自弃也?然而
明昌一编,尽金源之文献:吴兴百种,抗皇元之风雅。百年之风会成焉,
三朝之人文系焉。况乎第其卷帙,轶两宋之诗余;论其体裁,开有明之
制义;考古者征其事,论世者观其心,游艺者玩其辞,知音者辨其律:
此则石渠存目,不废《雍熙》;洙泗删诗,犹存郑卫者矣。
——《曲录自序》(二)
汉魏以来我国戏剧的历史演进
我国戏剧,汉魏以来与百戏合;至唐而分为歌舞戏及滑稽戏二种;
宋时滑稽戏尤盛,又渐借歌舞以缘饰故事;于是向之歌舞戏,不以歌舞
为主,而以故事为主。至元杂剧出而体制遂定,南戏出而变化更多,于
是我国始有纯粹之戏曲。然其与百戏及滑稽戏之关系,亦非全绝。
——《宋元戏曲史》第十六章
“汉之角觗,于鱼龙百戏外,兼搬演古人物”
戏曲者谓以歌舞演故事也。古乐府中如《焦仲卿妻》诗、《木兰辞》
《长恨歌》等,虽詠故事而不被之歌舞,非戏曲也。“拓枝”“菩萨蛮”
之队虽合歌舞而不演故事、亦非戏曲也。唯汉之角抵,于鱼龙百戏外,
兼搬演古人物。张衡《西京赋》曰:“东海黄公,赤刀粤祝,冀厌白虎,
卒不能救。”? 。则所搬演之人物且自歌舞。然所演者实仙怪之事,不
得云“故事”也。演故事者始于唐之“大面”、“拨头”、“踏摇娘”
等戏。
——《戏曲考原》
合歌舞以演一事,始于北齐
古之徘优但以欧舞及戏谑为事。自汉以后则间演故事;而合歌舞以
演一事者,实始于北齐。顾其事至简,与其谓之戏,不若谓之舞之为当
也。然后世戏剧之源实自此始。
——《宋元戏曲史》第一章
唐代“滑稽戏”与“歌舞戏”之比较
此种滑稽戏始于开元,而盛于晚唐。以此与歌舞戏相比较:则一以
歌舞为主,一以言语为主;一则演故事,一则讽时事:一为应节之舞蹈,
一为随意之动作;一可永久演之,一则除一时一地外,不容施干他处:
此其相异者也。而此二者之关纽实在“参军”一戏。? 。要之,唐五代
戏剧,或以歌舞为主而失其自由,或演一事而不能被以歌舞。其视南宋、
金、元之戏剧,尚未可同日而语也。
——《宋元戏曲史》第一章
金元戏曲之兴,源于宋代
楚辞之作,《沧浪》《凤兮》二歌先之。诗余之兴,齐梁小乐府先
之。独戏曲一体崛起于金元之间,于是有疑其出自异域而与前此之文学
无关系者。此又不然。尝考其变迁之迹,皆在有宋一代,不过因金元人
音乐上之嗜好而日益发达耳。
——《戏曲考原》
宋金二代始有纯粹演故事之剧
唐代仅有歌舞剧及滑稽剧,至宋金二代,而始有纯粹演故事之剧,
故虽谓真正之戏剧,起于宋代,无不可也。然宋金演剧之结构,虽略如
上,而其本则无一存。故当日已有代言体之戏曲否,已不可知。而论真
正之戏曲,不能不从元杂剧始也。
——《宋元戏曲史》第七章
宋人杂剧纯以诙谐为主,不能彼以歌舞
此种滑稽剧宋人亦谓之杂剧,或谓之杂戏。吕本中《童蒙训》曰:
“作杂剧者,打猛诨入。却打猛诨出。”吴自牧《梦粱录》亦云:“杂
剧全用故事,务在滑稽。”孟元老《东京梦华录》云:“圣节内殿杂戏,
为有使人预宴,不敢深作谐谑。”则无使人时可知。是宋人杂剧固纯以
诙谐为主,与唐之滑稽剧无异。但其中脚色较为著明,而布置亦相复杂,
然不能被以歌舞,其去真正戏剧尚远。
——《宋元戏曲史》第二章
“傀儡”与“影戏”均有助于戏剧之进步
至与戏剧更相近者则为傀儡。? 。《梦粱录》云:”凡傀儡敷衍烟
粉、灵怪、铁骑、公案、史书历代君臣将相故事话本,或讲史,或作杂
剧,或如崖词。(中略)大抵弄此,多虚少实,如《巨灵神》、《朱姬
大仙》等也。”则宋对此戏实与戏剧同时发达,其以敷演故事为主,且
较胜于滑稽剧。此于戏剧之进步上,不能不注意者也。
傀儡之外,似戏剧而非真戏剧者,尚有影戏,此则自宋始有之。? 。
影戏之为物,专以演故事为事,与傀儡同。此亦有助于戏剧之进步者也。
——《宋元戏曲史》第三章
宋之小说、演史等大有助于戏剧之发达
宋之滑稽戏虽托故事以讽时事,然不以演事实为主,而以所含之意
义为主。至其变为演事实之戏剧,则当时之小说实有力量。? 。今日所
传之《五代平话》实演史之遗,《宣和遗事》殆小说之遗也。此种说话
以叙事为主,与滑稽剧之但讬故事者迥异。其发达之迹虽略与戏曲平行,
而后世戏剧之题目多取诸此,其结构亦多依仿为之,所以资戏剧之发达
者实不少也。
——《宋元戏曲史》第三章
宋之大曲,便于叙事,难于“完全演一故事”
此种大曲遍数既多,虽便于叙事,然其动作皆有定则,欲以完全演
一故事,固非易易。且现存大曲皆为叙事体,而非代言体。即有故事,
要亦为歌舞戏之一种,未足以当戏曲之名也。
——《宋元戏曲史》第四章
杨诚斋《归去来辞引》为元人套数杂剧之祖
此曲(按,杨诚斋《归去来辞引》)不著何调,前后凡四调,每调
三叠而十二叠,通用一韵,其休于大曲为近。虽前此如东坡《哨遍》隐
栝《归去来辞》者,亦用代言体,然以数曲代一人之言,实自此始。要
之,曾、董大曲开董解元之先,此曲则为元人套数、杂剧之祖。故戏曲
之不始于金元,而于有宋一代中变化者,则余所能信也。
——《戏曲考源》
合若干宫调以詠一事,谓之“诸宫调”
所以名“诸宫调”者,则由北宋人叙事只用大曲、传踏二种。大曲
长者至一二十遍,然首尾同一官调,固不待言。传踏只以一小令叠十数
阕而成。其初以一阕詠一事。后乃合十余阕而詠之。(如石曼卿《拂霓
裳》、赵德麟《蝶恋花》之属)然用同一曲,亦同一官调也。惟此编(按,
《董西厢》)每一官调多则五六曲,少或二三曲,即易他官调。合若干
宫调以泳一事,故有诸宫调之称。
——《董西厢》,见《庚辛之间读书记》
元初之鹰科目,实为杂剧发达之因
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二十五)及臧懋循,《元曲选序》,均
谓蒙古时代曾以词曲取士,其说固诞妄不足道。余则谓元初之废科目,
却为杂剧发达之因。盖自唐宋以来,士之竞于科目者,已非一朝一夕之
事,一旦废之,彼其才力无所用,而一于词曲发之。且金时科目之学最
为浅陋。(观刘祁《归潜志》卷七、八、九数卷可知。)此种人士一旦
失所业,固不能为学术上之事,而高文典册,又非其所素习也;适杂剧
之新体出,遂多从事于此;而又有一二天才出于其间,充其才力,而元
剧之作遂为千古独绝之文字。
——《宋元戏曲史》第九章
元之杂剧大家文字“独绝千古”,学问、胸襟远不相称
杂剧大家如关、王、马、郑等,皆名位不著,在士人与介优之间。
故其文字诚有独绝千古者,然学问之弇陋与胸襟之卑鄙亦独绝千古。戏
曲之所以不得与于文学之末者,未始不由于此。至明而士大夫亦多染指
戏曲,前之东嘉,后之临川,皆博雅君子也。至国朝孔季重、洪昉思出。
始一扫数百年之芜秽,然生气亦略尽矣。
——《录曲余谈》
北剧南戏之发达“限于元代”
北剧南戏皆至元而大成,其发达亦至元代而止。嗣是以后,则明初
杂剧如谷子敬、贾仲名辈,矜重典丽,尚似元代中叶之作。至仁宣间,
而周宪王有燉最以杂剧知名。? 。其词虽谐稳,然元人生气,至是顿
尽。? 。此后唯王渼陂(九思)、康对山(海)皆以北曲擅场,而二人
所作《杜甫游春》《中山狼》二剧均鲜动人之处。徐文长(渭)之《四
声猿》,虽有佳处,然不逮元人远甚。? 。南戏亦然。此戏明中叶以前,
作者寥寥,至隆、万后始盛,而尤以吴江沈伯英(璟)、临川汤义仍(显
祖)为巨孽。沈氏之词,以合律称,而其文则庸俗不足道。汤氏才思诚
一时之隽,然较之元人,显有人工与自然之别。故余谓北剧南戏限于元
代,非过为苛论也。
——《宋元戏曲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