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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军营小人物 作者:阑-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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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娘被征为他家中小婢,那时林容清不过弱冠,才智普通在家中不是得宠的儿子,来到乡里也不过自暴自弃。佟娘是个好看又能吃苦的女人,在婢女佟娘日夜照顾与鼓励下开始发奋,两人渐渐相好了,后来林容清闯出了名堂回到都城,见多了柳莺美眷,哪还瞧得起乡下来的婢女。佟娘是个识趣的女人,带着肚子里孩子回到家乡,从此同林家再无瓜葛。佟娘回乡后,产下男婴名唤靖鸿,第三年春,何塞平也跟着出世了,直至林容清后继无人接回靖鸿前,两人一直在朴实的乡里生活。何塞平从小爱围着乡里的郎中转,两人常依着郎中的说法跑去山里采药草,不敢替人诊治,就给病猫残狗治病,农忙时就不那么悠闲,帮着大人们一同下田,十几年的日子过得倒也快乐。
  林靖鸿十三岁被带回林家时,是极不乐意。
  不但他不乐意,家中女眷对突然多了个野种也不乐意,只是碍于林容清都忍着不敢发作。几年后,见林靖鸿越发俊朗凌厉,更怕往后林靖鸿占了林家所有家产,这些女人开始收罗他的罪状,无奈林靖鸿作人清白,不为自己揽钱,又不随意同女人厮混,一时间也都没了主意。另方面,林靖鸿也是别有想法,他为自己选了个戎马一生的官职,七年后带着几个家眷,从乡里接回何塞平,一起入了军营。
  这些,张东都是听邵重羽说的。
  邵重羽、林靖鸿、温仲卿三人年纪相仿,同在武堂相识,拜了当时朝中最好的武将为师。林靖鸿与温仲卿性子相似,只是一个像木头,一个像冰块,邵重羽对逗两人说话总特别感兴趣,林靖鸿不如温仲卿沉得住气,被他三套两套,就套出了何塞平这个人。于是在三人同谋入了擎武大营的第一天,就见到清爽儒雅的何塞平时,两人都未觉得惊讶。温仲卿与何塞平怎样,邵重羽没肯多说,只道了句相处的日子久了都会处出感情。去年过年,四人还一同争喝一杯柏叶酒,柏叶酒以长青的柏树叶酿成,有说法喝了柏叶酒能寿命长久,最后一人一口将整杯都分喝了,如今才知柏叶柏叶,也不过是一场传说。
  目送走林靖鸿的灵棺,张东走回北营,北营兄弟们都在空地跟着校尉演练,这几日北营出了那么大的事,顾震旦将北营内所有事物转交给邵重羽。仅仅一日,邵重羽从副将直接升作了将军,这等大事本要报了朝廷层层上报下批后才能算个准,如今身在乱世许多规矩都省了,邵重羽成将军,也不过就是顾震旦的一句话。
  顾震旦原也要升张东的职,道他在这事上立了功,张东吓得脚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千叩万谢推说自己是按大将军的吩咐行事不该占这份光,又道自己从军的日子少,担不了大任,才得了双倍军饷就了了事。依张东原来的性子,定会说有的升官总比没升得好,可如今把事儿看透了,在这种动荡的时候,自己小人物的身份还是应做小人物的事,再者此时升官让他心里对何大夫有愧,好像他的官是用林靖鸿的命换来,令他好生不舒服,张东自认不像邵重羽那般没心没肺。
  从营口一路走回帐篷,张东瞧见不少在搬灶的士兵,心中不免好奇,找了个小兵来问,说是少将军吩咐,几场败仗下来,伤亡了不少兄弟,用不了那么多灶,趁早收拾到后方去。
  “朝廷不是说要增派兵力?怎么此时就开始做这事?”张东看着这些无精打采的士兵,个个灰头土脸,不由探问。
  “恐怕朝廷那边是顾不上我们这儿了。”齐瑞安不知何时凑了上来,轻拍张东的肩以示安慰,说罢,也同那些士兵一起整理剩下的东西。
  此时已有不少灶子被搬上马车,什长催马上路,带着几分无奈得指挥身后跟着的几个士兵摆弄好车子位置,前方便是山间崎岖小道,马车行路不易,他们一路颠簸着东倒西歪走出张东视线。张东暗道,想当年擎武军何其威风,如今却毫无斗志,再过不久怕是要开城出降了。
  到了营地张东见着了邵重羽,随口问了他安置炉灶的事,邵重羽微微一笑,却道:“凉军近日败了几杖,虽大伤元气,但未到出降的境地。今日成军虽强但也非战无不胜,减灶只是对付他们的一个计谋,凉军与他们兵力相比,弱是虽弱,只要策略用得好,也可显强。张东,你慢慢等着看好了。”
  张东点头道:“看来你又有妙计了。但这要打胜仗,还需要朝廷的支持,如今连兵也不增派,我们这边能撑到几时?”
  “只要供粮就好,”邵重羽不在意道,“不论谁人掌权,这边关口他们还是想要保住的,错不了!现在我们与成军打得是长期战,就看谁人的粮草供给充裕,他们那方山群艰险比这边的地势更险要,早已造成粮秣运送困难,他们急着要打胜战,但我们没那么急,这便是我军的优势。我们只要和他们来个‘拖’字,等他们着了套,再决一死战。”
  张东会意,却闻北面声音由轻渐响,这才发现北边营口那又热闹起来,涌了不少人在那儿,问道:“那边过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都是原本这山里头的人,开战前都撤走了,如今青壮的汉子又都回来了。他们是隐在山里的彝人,本不想参和这战事,日子一长见回不了山里,便想与我们一同战了。”邵重羽定神向那方瞧了瞧,见赶来的人越发多了,遣了邵奇过去招呼。
  “张东,这几日身上的伤好了没?”
  “都好得差不多了!”张东咧嘴一笑。
  邵重羽颇是坏心得扬起嘴角,轻声道:“今夜要不要来我帐子?”
  张东尚未接口,此时有人福身插嘴道:“您是邵将军?温将军请您上中营有要事相商。”
  回头一瞧,张东见过来的人竟是身着男装的阿娥,不由心惊,寒冬的天气里额头都开始渗汗,心下暗诽温将军怎么找个女人来传令。
  邵重羽见这个传令的人面生,再看张东面有异色,不竟朝那人多看了几眼,临走时丢了句话给张东:“今夜你不必来了,方才的话不作准。”
  见邵重羽走了,阿娥却未动,张东快步上前,这次没胆再敢碰她,但心里也老大的不乐意,朝她低声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阿娥朝他服了服身,轻轻说:“是奴婢同温将军请求过来这边,要与你说句话。”
  “要说什么你快些说吧。”张东只觉头顶暗沉一片。
  阿娥同张东说的不过是,心中已有人,虽张东那次“碰”了她,她却无意下嫁张东,请他能宽谅!
  “行行行!这事你怎么不早说呢!哈哈。”张动听这话回过神来,别提有多高兴,感觉日头都亮了不少。阿娥说完,低下头,同张东辞去。
  张东回身才突然想到,邵重羽那句“今夜不必来”,不由挠了挠头,心到自己这次可真够冤的可以了。
  冬日还有些寒意,枝头上仍是光秃秃的寂寥之情,被枯叶覆盖的大地下新绿却在不经意间慢慢滋长,缓缓地,怕人瞧见似的,躲藏着,不露淡淡痕迹。

  第 34 章

  这年的冬日去得很快,随寒风凛冽一同去得人事物太多太多,除了令人惋惜的将军林靖鸿,还有在夏抗敌的曹大将军,与林靖鸿的罪名相同——叛国谋反,在证据上虽不如判林靖鸿时那样确凿,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又怎能为自己的不平而喊冤。
  对于朝廷,如今大伙儿只有叹气的份,幸好他们还知道拨粮南下,这也是得益于顾大将军在朱志成面前亲口承诺了保主的态度。未明摆出话儿的官臣,每个都担心哪日就成了被密谋栽赃的对象,再加上一个昏庸的君王,他们日日都在心惊胆颤的过日子。
  这样的日子却也没过多久,都城西平那里陆续传来消息,大将军刘易在腊月结束的最后几日里果断选择投靠宁王,刘易此前从未显出弃主之状,他的临时倒戈让凉王与他的那帮佞臣彻底乱了阵脚,当夜,刘易率大军逼宫,唯一一次将军人的傲气转战在辉煌淫靡的宫廷上。第二日众臣拥宁王为主,在春日来临前,凉国彻底改朝换代。
  顾震旦这边一连败了三仗,营里的兄弟却败得高兴,张东这日正与帐篷中的老少爷们闲磕牙,提到几日来的事,笑道:“我本也奇怪,怎么大将军让咱们一败再败,又将灶子一减再减,原来是个麻痹敌人的计谋哦!”
  齐瑞安一旁也凑上嘴:“早说顾大将军志谋远虑,如今真亲身体验了。张大哥你也装得真像回事儿,上次满身是血的回来,连我都以为你真快不行了,不想竟是蹭了一身敌军的血,我都没看出,成军那边更是瞧不出什么破绽了。这几次咱们大多都‘重伤’回营,炊烟一少,成军一定以为我们没多少活人了。”
  “听说这回的计是邵将军给出的?”黄老头问。
  “没错,邵将军说兵不厌诈,弄个凉军伤亡惨重、斗志涣散的假象给他们成军瞧瞧,让他们先高兴着,等他们轻敌后,再给他们一记闷棍。”一说到是邵重羽出的主意,张东不知怎得就有些得意,他说得开心,好像这计是他献得似的。
  “邵将军想得总和咱们这些人不一样,真有意思。” 古火拉兹端着一碗水走帐篷,许是也听见不少几人说的话,不由赞道。
  古火拉兹是被新增派进张东这队的彝人,才不过十五六岁,长得颇是清丽俊俏,说话间长睫不时忽闪忽闪,他来到张东身边递上水微笑道:“老大,来喝水。”
  古火拉兹刚被邵奇送进来那时,张东还老大不愿意,心说自己这边已经是营中最杂的一伍,瞧这几人:胖得像个红灯笼、瘦得像根擀面棍、老的脸上都爬满橘子皮,现在又来个像小娘们似的娃儿,张东两根眉毛上的结半天没打开。
  张东虽只是小小的伍长,如今在帐子里也算是最大的头头,这漂亮“小娘们”还挺懂事,每天绕着他转东转西,端茶递水,虽是彝人却难得会说汉话,小嘴又甜总捡好听的说,多了人伺候,张东也开始享受起来。
  张东接过茶水,朝古火拉兹看了眼,那大眼睛小嘴巴长得就是够漂亮,邵将军都没长那么张招人的脸,一个男孩长那么好看干什么,这不是找事。张东暗道古火拉兹幸好被派到这帐篷,帐子里的人都没个会动歪脑筋的,若是被送到别的帐篷里,有他小子好受的。
  古火拉兹看他喝完水,又机灵把碗接下,接着说:“方才我在外边遇上邵将军,他让我传话,请老大去营帐见他。”
  “哎哟,古火,这重要的事,往后要摆头上说。”张东咽下含在口中的水,同帐子里兄弟们打了招呼,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邵重羽的将军帐仍是他原来的帐子,门口立的兵也是原来的兵,同张东熟稔又被邵将军吩咐过,见到他就直接让他进了。
  帐内是片朦胧的暮色,带着簌簌水声,张东被罩在热腾腾的水汽中,看着眼前大木桶中的人。张东平日眼神就不错,此时更集聚了目力,盯住在向身上泼水的邵重羽,那水从他颈项顺着锁骨缓缓流下,被斜阳余辉映得泛红的身体,此刻更显润泽。张东虽不如第一次见他身体时那般晕眩,也难免看得有些口干舌燥,眼底的火焰也逐渐开始燃烧。
  “你傻愣在那里是打算看我洗澡?”邵重羽道。
  张东听罢忙上前,取了些澡豆洒在手上,替邵重羽抹在身上。男人洗澡不同女人,无须丁香沉香青木香、柰花梨花红莲花,澡豆只有零令香和甘松两味香药,气味不浓却煞是好闻,配上此景此情,更让张东心中飘飘然。
  邵重羽闭眼轻轻道:“今日叫你过来,估计是大战前最后一次见你,我得把该说的都向你说清楚。”
  “邵将军你说,我都听着。”张东不由怔了下,不知他要说什么。
  邵重羽道:“凉军此前因靖鸿的缘故败了数仗,那几仗都是真正的输,折损了不少将士,近几次虽说都是诱敌战,也失了些人,把后来零零总总得彝人编排进去,如今我们这方约是伍万不足,若是同成军的八万兵力正面交锋,定是吃亏得很。所幸成军那边主帅虽十分勇猛却不是个特别精明的人物,据探子回报这次他并未接受军师的劝解,打算亲自带领精兵彻底歼灭我军,只要我军能侵住他这个主将,击溃成军便不是空话。
  “这次我已向大将军请命,同温仲卿一起各帅两万兵力,绞他成军精锐擒他主将。张东,你这队也在名单中,虽说你这一伍良莠不齐,却也不是你想象中那么不堪,军人带兵打仗哪个开始就能带上精兵的,还是不从这样的民兵起头,要好好用出他们的长处。在战场上,伍就是一个团体,拧得紧战得好,才能得胜,剩下的时间不多,这几日你要回去仔细想想。”
  张东难得听他与自己说正经话,连连点头:“邵将军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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