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神-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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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我甩手而去。
听见他们在后面说:“好大的脾气啊!”
我只是往椰林深处走,发现密林的背面依旧是那片暮色下的大海,红漆木制的码头,简直像复制的一样。但这次,只有小甜一个人站在那里。
她说:“其实,到这里时间久了,很多事情都会自己弄明白的,不过看你这么痛苦、困惑,而我又那么的善解人意,不妨就从头跟你说起吧。”
她说着,对我嘿嘿一笑。
这个名叫小甜的姑娘,其实长得一点也不甜美。但却一眼就看得出来她是个很爱打扮的姑娘,喜欢照镜子,抛媚眼,扭动一下腰肢。虽然她胖到几乎没有腰肢,肥嫩的小脸上都是红痘,笑起来牙齿很黄,但无疑她自认为自己是个长相不错的美女。
我走到她的身边,居高临下,她只到我的肩膀处。这搁在以前完全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那时作为田阿牛,我鲜有与女生并肩的经历,哪怕这位小甜长得再不甜,也只有她嫌我丑的份。
但现在,她故作娇羞地激请我坐在她的身旁,继续把双脚浸泡在海水里,看着远方飞翔的猫咪,罗曼蒂克到我混身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其实米洛的心情,同样身为女生的我是最了解不过的,事情还要从最开始说起。”她合起双手,像唱诗班一样,双眼放光,似乎憧憬着未来。
她说:“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像一千零一夜中的公主,因为她在睡梦中梦见一个在玫瑰花上舞蹈的小王子,她是那样地爱他,却只能在梦里见到他,于是她变得伤感而又憔悴,宫女们为了安慰她们可怜的小公主,于是为她讲了一千零一个故事……”
咳,咳。圣母玛利亚。我都要吐了。
'玫瑰王子'
下面请允许我,在小甜如泣如诉的描述下,把这些经过我理解后的东西再表达出来,倘若还有肉麻成分,请相信我已经尽力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不太正常的小姑娘。说到她不太正常的地方,那就太多了,首先她长得像个大杂烩的混血儿,发型卷得点有非洲,皮肤颜色有点东南亚,身材有点南美,以下省略。其次,她会动不动就从皮肤里长出像问号似的深蓝色纹身,一个一个呈问号的纹身就像她本人一样神秘莫测。
这个非正常少女,她的名字就叫作米洛。
在某一天晚上,她像平常人一样睡觉,很快进入了梦乡。
然后,她在当天晚上的那个梦中,遇上了她自认为的真命天子。这个真命天子集中了所有帅哥的优点,类神一般的可爱。他向她自我介绍说:他叫乔伊。
然后不知道耍了什么手腕,当然乔伊也有资本不耍任何手腕,就让女人对他心驰神往,意乱情迷。于是米洛无可救药地深深爱上了这个只在她梦中出现的男子。
为了让梦境变成现实,也就是说让乔伊从梦中复活到现实世界中来,米洛可能接受了某种神秘宗教组织提供的神秘力量,因此见到魔鬼。
题外话,有这种举动也就再次证明,米洛是个超级不正常少女。
魔鬼同米洛交易,只要米洛能够利用梦境,俘虏人类的灵魂然后提供给它,就可以用魔鬼复制人类的本事,创造出一个现实中的乔伊。
魔鬼给了米洛一些道具和魔力,也就是后来我们所看到的,广告啦,怀表啦,七彩墙啦等等,不过七彩墙本来没有颜色,那些看似凝固的斑斓气体只是每一个灵魂流在梦中的眼泪,它们的伤感实在太多,而涌入了现实世界。
米洛为了达到她创造梦中情人的目的,便利用这些东西,丧心病狂地开始为魔鬼服务,就像菠萝镇上那种拖着一板车卷筒手纸、用来和镇民对换旧报纸的小贩一样,打着“医治人类心灵深处噩梦”的幌子,四处招摇撞骗,把睡梦中的灵魂一个一个打包成一打鸡蛋的形状交给魔鬼。
小甜说:“你也不用理解得这么恶毒吧!”
我气得双眼喷火。“那我还要怎么理解!”
至于创造乔伊的过程,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就像是用雕塑粘土一点点拼出一个人来一样,比方说,找到一个鼻子长得很像乔伊的帅哥,米洛就会千方百计把他骗过来,让他变成梦中的乔伊身份,再把他自身的优点附加到乔伊的身上,就等于乔伊有了个现实生活中完美的鼻梁。按照这个方式,一个一个地往上复制,想到这里就不得不佩服米洛的毅力。我对那些因为身体零件而牺牲自由、前仆后继的帅哥表示沉痛的哀悼。
但是做乔伊总有做乔伊的好处,因为他的灵魂不用被卖给魔鬼,他原来的身体只是寄存在七彩墙中,而以乔伊的身份出现在梦中世界。
以上就是为何乔伊只是代名词,而不是特定人物的原因。
小甜说:“米洛一定恨死你了,她连怎么使用乔伊身份都没有告诉你。”
我说:“是啊,我都不知道我能够复制给乔伊什么身体零件。”
作为乔伊,想要恢复自由的方式有两种。第一,就是成为米洛的欺骗同伙,只要向寻梦人提出并非属于他们梦境中的要求,如果他们盲目答应,就会立刻失去24小时的寻梦时间,无法再回到现实世界,成为像阿东、多多、小甜那样的次等灵魂,像一次性塑料水杯一样等着打包交给魔鬼。回想一下,难怪乔伊总是叫我帮他系上腕扣,原来就是想欺骗我,迅速消耗掉我的时间。看来起初乔伊也是蔑视我的,在他们眼里,我天生就是个次等灵魂。
可为什么,最后我却成为乔伊的第二项选择呢?
小甜说:“其实乔伊的身体已经成形了,他是那样完美,就像破茧的蝴蝶,随时等待着绽放自己的绮旎。”
“说不定乔伊也觉得好看的脸上长不出大米。”我自嘲地说。
“这是什么话?”
我双手一摊,无言以对。
就在我梦境的最后,当我躺在血泊中时,乔伊也有三个选择,首先是眼睁睁看着我的24分钟用完,变成一个次等灵魂;或者指点我梦里没有生死一说,及时苏醒过来离开梦中时间,当然这条对自己也渴望重获自由的乔伊来说是绝对不会采纳的;而最后也是比前两条都还要不可能上一万倍的是,乔伊问我接不接受他的身体。
这是每界乔伊在互换身份时都会询问的话,就像老国王给世袭帝位的太子套个皇冠一样。一旦加冕,旧乔伊重获自由,新乔伊便留在梦中的世界。
继续骗取灵魂,或者找个继承人。
“换而言之,就是成为一个长得很帅的恶棍!”我双拳一紧,一脚跺在码头上。这本是属于我田阿牛的招牌蠢动作,但我却在海水的倒影中看见,乔伊的身体把这一切都美化了。
他是这样完美,一个笑容,一个手势。
不可否认,如果我从小到大都长成这副尊容,简直会让我幸福到冒泡。
可我现在该怎么办?
“接受事实吧,你所要做的就是等到米洛物色来新的乔伊继承人时,马上把身份转让给他。”多多和阿东穿着潜水衣从海水中冒出来,手里拿着大龙虾和大海螺。
“你们的意思是让我去害人?”
“这就是乔伊的命运,认命吧。”转眼,多多和阿东已经在沙滩上支起烤架烘烤起海鲜。
少见有身陷险境的人,还活得如此滋润。
我是否应该学习他们处变不惊的品质,然后安静等待离开呢?
'在伊甸园'
喷水的大鲸鱼从最靠近天空的深蓝色海水中一跃而起,美人鱼在中间浅蓝色的海水间嬉戏,莫名奇妙的仙人球长在靠近沙滩处的湖蓝色的海水中。夕阳总算舍得离开了,它把舞台转交给繁星点点的夜空。像鸭子般嘎嘎叫的小飞猪一群群从天上飞过,偶尔从海里冒出一个小号的哥斯拉怪兽,随便喷一阵火又消失了。
阿东、多多和小甜大快朵颐地吃着海鲜,吃得津津有味,躺在沙滩上尽享夏夜的清凉。
只有我久久站在海边,若有所思,时不时还得被海中冒出来的怪物吓个半死。
小甜指着我说:“他站那么久,不会站成化石吧?”
多多说:“乔伊从来都只要负责忧郁就行了,不吃饭也不会饿,天生用来被人景仰。”
“是啊,高贵但冷漠,优雅却傲慢。真不知道她们女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只要脸长得帅,放屁都是香的!”阿东说着,做了个鬼脸。
“不准你这样说乔伊,你们这些粗鲁的男人还不是一样好色,喜欢长得像我这样的美女!”小甜立刻大声反驳了他。
海里的鱼在一瞬间冻结成冰,翻着白肚皮沉到水底。
阿东说:“小姐,麻烦你用大脑想一想,现在乔伊的身体里,装的可是一个叫作田阿牛的少年灵魂。”
“那怎么样,只要他现在是乔伊,就可以啦!”
“唉……女人……”
“别吵了。看样子,他好像真的很痛苦。”多多制止他们无谓的争吵,望着我说道。
阿东和小甜互翻了个白眼,也一起看向我。
“对哦,以前的乔伊从不这样,最多纳闷一阵子,就会因为得到一个类神的身体还有能力而兴奋不已,或者早就开始算计怎样坑害下一个寻梦人,然后把我们当奴仆一样呼来唤去。”小甜说着,不免心酸起来。
“少来了,乔伊每次使唤你,你都乐得跟芝麻开花一样。”
“人家是帅哥,你能比吗?”
阿东和小甜又斗起嘴来。我转身走到他们身边,拨动起篝火,他们立刻闭上嘴,静静地看着我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
我说:“为什么现实世界的24小时,在梦里却只有24分钟这么短?”
小甜抢着答道:“因为你晚上做梦,场境都会更换得很快啊,而且醒来时总是只记得很短的一些内容,哪怕几千年的事情,就在一晃眼的功夫发生完了。”
哦。我点点头,假装理解了这个牵强的解释。
突然,一个缠着红色包头的印度人扒开沙子钻了出来,在我们面前赤足跳着舞蹈,一边手脚乱晃,一边表演吃玻璃,咯嚓咯嚓,让人看了就觉得恶心。
多多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对我说:“别奇怪,在这里每一个美好的场面延续久了,都会发生怪事,就像人类总是美梦难留,但恶梦绵长一样的道理。”
阿东说:“那就换个地方玩吧。”
小甜斜着脑袋,露出娇羞状的笑容问我:“乔伊,你想去哪里呢?”
我说:“请你不要看着我这样笑好吗?我会很紧张的。还有,我记得你好像是很讨厌我的啊,最开始还说我交了狗屎运。”
“哈哈,傻瓜!她讨厌的当然是田阿牛变成乔伊的事实,刚开始没习惯而已,可你现在怎么说都已经成为乔伊了,挖个鼻孔都英俊,女人们看到你爱都来不及!”多多笑到。
阿东拍拍我的肩膀说:“快走吧,否则下面还不知道要出现什么怪事情。”
“走?去哪里?”
“你想去什么地方,只要用力想一下那里的场景,我们就可以过去啦。”阿东说:“拜托,你快点习惯使用乔伊的能力好不好,突然看见乔伊反应这么迟钝,我们都会感到不忍心唉。”
话音未落,印度人已经开始表演嘴唇穿钉,脚踩炭火,顺手还舞了两条蛇。
我连忙想,快离开这里,快离开这里。
天空立刻收起光芒,变得一派混沌。
老是这一套。
只听小甜喊,哇!
接着阿东和多多也啧啧赞叹起来,我还不知道他们看见了什么。
小甜说:“天啊,这就是你理想中的世界吗?简直是伊甸园呐!”
“对,最好他是亚当,你是夏娃。”多多调侃到。
而我这才看见,我左手边是一片刀切似的杉树林,拔地而起,高耸入云,阳光穿透树叶细密如丝;右手边则是绵延万里的碧绿草原,远远的山坡上长着一棵参天的老榕树,再遥远的地方则是一座欧式的古堡。
就在大家陶醉的时刻,三只扛着锄头的小猪从林子里走出来,四下张望,又退回去了。七个提着油灯的小矮人排成一列,喊着号子从我们面前走过。然后是披着驴皮的金发女孩跑了过去,接着是寻找睡美人的王子前来问路,再然后……
阿东翻着白眼对小甜说:“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乔伊的理想世界,而是田阿牛小朋友童话故事看太多了!”
我咧着嘴,红着脸,扭着手指。
半晌,我说:“不对啊,其实我从小到大跟着外婆一起,听到最多的是戏剧呐。”
话刚说完。只听啪啪啪,我们四个已经坐在露天的剧场里,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