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阿斗我不用人扶-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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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实际的工作要由孔明来负责。而我只是对人的使用粗粗过了一遍,就累得受不了。但是,那些枯噪的姓名、履历,在孔明眼中是鲜活的,生动的,会颦会笑会说会动的。他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任何人只要见过一面,他就绝不会忘,看到一个名字,他也可以丝毫不差的把关于那个人的一切都讲述出来。他的超绝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而我,更不可能管窥其高渺。
此次北伐,张飞、李严和孟达是不能动的,他们所守三郡,是益州的大门--虽然北伐是大动作,但也不能因此而把家丢了。在历史上,孟达会于今年叛变。但是现在,他既没有害关羽死,又没有被刘封欺负,投降的事应该可以缓一缓的吧。在益州诸将里,他也算得上文武双全,功劳卓重,没有理由,我也不敢动他,虽然在我心里,真得很想马上把他换掉,找相贴心的人来顶替他。
此次出征,对外号称是举国之兵,但其实,所有兵力不过三万,但具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包括了父亲手中的白耳军和孔明亲自训练的虎步营。此时正是春耕时节,是不宜征战的,所以不可能大范围抽调平民,甚至,由于路远难行,大部队的运动不仅难以展开,而且全把国力拖跨,我们要打的是攻心战。我们初步拟定的是兵分两路,我随中军出陈仓,破扶风、取新平、安定、攻金城,而马超引兵出祁山,攻西城、翼城、取南安、狄道、攻金城。此时,曹魏唯一能战的部队便在金城,守城的是一个名叫苏则的没听说过名字的人物。相比之下,中军的道路远上一倍有余,但借着已取长安之势,席卷数郡应该不成问题;而马超所行路线由是他多年经营之处,若取不下,那实在要说他本领不济了。
走进大厅,谋士们开始站起,对我行礼,我对此很不满意,我认为一旦把这些人召集在一起,那作战就已经开始,在此时,军务才是他们的首要任务。而一个专心一致的人,是不应被旁边的人或事打扰的。
才进入内间,诸葛乔已快步走过来,悄声在我耳边说道:“苏氏又去见王爷,被阻在外面,我们要不要……”
我心头一乱,这个女人!但我还是摇了摇头:“当前重事,莫过北进。让人把她送回家,看管起来。待我们全到了长安,再放他一家团聚,让他做个平常百姓,安享一生吧。”
诸葛乔道:“我们想让她安静,只怕她不肯呢。虽然她没什么力量,但众口烁金,若影响了少主前程,只怕不妥。”
又来了,我抓抓自己的头发,痛苦的想着,眼前又一次闪过那女人一双凶狠而恶毒的眼睛。杀了她么?现在对我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我手握重权,一言可定人生死。父亲和法正的重病,使整个益州的权力到了我的手中。我有任何的举动,只要悄悄进行,都不会引起什么大的搔动。但是,我不想这样做,不是因为心软,不是因为仁慈。只是不想,不愿。
“给她多送些柴米银钱之属,安定了她的生活,让人好好劝劝她。”我低声说着,“记着,不许伤害她,更不准动她的儿子!我们已经对不起她了。”
诸葛乔点头去了。
这件事,其实已成我们两个的心病。对付刘铭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心无顾忌,但对付刘铭的妻子,虽然诸葛乔会站在客观的立场上冷静的分析,但在感情上与我完全相同,终是难以下手。
算了,过一天算一天,也许这两年,他一家就会忘记这些事,不再与我做对了呢。
赵正快步走来:“少主,马将军来了。”
我忙起身,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然后转身向客厅走去。
小客厅按照我的吩咐,已经打扫的一尘不染,还特意的摆放了几盆鲜花。马超是个讲究的人,我不想让他感到不快。
站在阶前,便看到厅中银光闪耀,那是马超身上的鱼鳞甲和头上的狮头银兜在闪着光芒,素白色的锦袍一尘不染,整个人站在那里,便是房间里多了一株雪树银山一般。
我快步走入屋中,竟然感觉屋子里有些冷厉,在那层层叠叠的银光中,我竟似隐约嗅到一种血腥之气,我知道这只是一种幻觉,是由于我对眼前这个人太过向往而产生的幻觉。虽然有个别人认为马超并不出色,甚至认为勇而不仁,见利忘义,不可依靠,但我却一直觉得,一个人如马超这样,将天下英雄曹孟德追得落花流水,才不妄活了一生,才算是真正活得精彩,虽然他败了,但哪怕一生有这样一次,也就足够了。
透过银光,我细看马超的脸,才发现他已不年轻了,虽然皮肤还是那样白,剑眉还是那样挺,目光依旧有如水波般流动着,但双眉之间,眼脸之下,已经出现了细细的纹路。岁月的痕迹,已然无可避免的刻上了这位少年成名的将军的面孔。他曾是一代诸侯,降顺以来,被闲置,被打压,被疑忌了这么长时间,再无独领一军的机会。放眼故国,无力回天,家恨国仇,其深如海,如何不忧愤悲痛,摧肝断肠。他又何能不老。
马超也在打算着我。他并没有见过我,而父亲身体康健时,也不会让我与这些掌控一方兵马的人物有所交流。他看着我,目光中有几分迟疑,甚至有几分失望。是我略带几分肥胖的身材和平庸无奇的相貌让他看不起我么?是我过于年轻让他感到靠不住么?这样想着,我忽然大笑起来,躬身施礼道:“孟起叔叔好!您可算来了,我都想坏了。”马超曾是益州官职最高的一个,在汉天子所封的官职里,他甚至比父亲还要高一些,现在也贵为骠骑大将军,兼领凉州牧,虽无实权,但威望还在。
马超这才抱拳施礼道:“马超来迟,望世子殿下赎罪。”为了报仇,他不仅在父亲面前低头,而且对我这个孩子弯下了腰,他的心中,是否会甘愿呢?身为一方霸主,统领数万精兵,纵横雍凉二州,建下奇功无数的他,此时心中会如何做想?他对我的这一礼,有多少真心,又有多少无奈?刹那间,我曾经坚定的内心忽然动摇起来--我这样做,会不会真得给自己造就了一个强敌呢?父亲,一生阅人无数的父亲,难道会不如我么?
第一部 风云渐掩英雄色 第三十四章 词锋“孟起叔叔快快免礼请坐,侄儿年轻识浅,却也常闻父亲赞许叔叔乃当世英杰,豪武雄烈。当年战渭水,据长安,兵锋所指,天下震动,曹操亦不敢正视。侄儿只恨生得晚,未亲见叔叔英姿。”
“哪里,马超不过一勇匹夫,主公心怀仁义,威震天下,少主年纪轻轻,龙凤之姿,取汉中于不动声色之间,强过超百倍。”
怪了,这样一个人,居然也学会了自谦和拍人马屁,是他成熟了,还是他堕落了?
“叔叔过奖了。如今天下三分,曹魏弄权,挟天子以令诸侯,孙吴横行,划长江而统吴越,汉中王为天下计,割据益州,休养生息,而今汉中王身体欠安,侄儿秉承父志,统领群雄,然终是年齿所限,未有进益,望叔叔指点我图谋天下之法。”
马超并没被我的低调举止打动,他匆忙的摇着头说道:“汉中王座下英杰辈出,孔明、孝直皆命世之英,王佐之才,天下大事,岂是马超所能知晓的。”
“叔父过谦了,您经略雍凉十余载,威镇羌胡,我不信于北方之事,叔叔无以教我。叔父,侄儿不知你此番为何拘谨如是,您可是羌人眼中的神威天将军呢?何以如今连真言都不敢吐了。”
马超面上一红,说道:“唉,少主取笑了。马超虽曾领军,却早如陈年旧梦,不值一提,神威天将军更是虚名而矣。雍凉二州,自曹操西来,亦已非昔日景况。不过,既然少主真心相询,马超敢不剖腹直言,雍凉二州,几经战火,人心不稳,叛乱频仍,原本关中之地,乃天下之央,但此时亦已几成空城,何况自古地广人称之西凉。更兼此时,曹操已死,天下震动,四子争位,无心西顾。曹军虽众,然有三弊:
一曰力分:其军屯扬州约八万,荆州约八万,徐、豫二州各三万,以抗东吴,难以调动;其军屯幽州二万,并州一万,以备匈奴鲜卑;青州、兖州、冀州常备军二万,雍、凉二州,其众不过三万,且分屯万里,各守其城,至各城之间,还剩几何?
二曰心浮:曹操一死,军心思动,朝中更数言,把所有将领更易为青州之人,人心思变,战力大减;三曰内乱:操军最可虑者,是为中军,其众不下十万,向由操亲掌,当年我曾与之战,实在军容齐整,等闲难抗,然,中军军权俱在夏侯惇与曹彰二人之手,夏候病重,曹彰争位,曹丕纵能夺其权,一时片刻,亦不敢将其投入战阵之中。
以此三弊,实天赐之机。古人云,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啊,少主!”他终不是心机深沉之人,谈了许久,虽强自镇定,情绪还是渐渐激昂起来,“少主若给马超一旅之师,马超愿以人头为保,数月之间,为汉中王和少主荡平雍凉!”
我心中听得震撼,经过数年来闲置,马超已非向日那一勇匹夫。幸好我打算用他出山,否则这样一个人才在几年之内,终日愁苦,郁郁而终,岂非是天大的罪过。但我却不能表达出来,只微微笑了笑,然后亲手倒了一杯茶,送到马超面前,并不答话。
马超等了片刻,见我表情,不由大是失落,自失的一笑,已然愁锁两眉:“唉,马超失言了,汉中王岂能用超。不过,便不以马超统军,也请少主令马超随军,大丈夫不能血溅沙场,生有何欢。”
我道:“叔叔莫急,若果然起兵雍凉,自有用叔叔之处,但数年来益州连番征战,已成疲敝之势,荆州新败,人心不稳,此时出兵,实为不利啊。”欲予先取,我先调一调他的胃口再说。
马超叹口气,站起身向外走。
我道:“叔叔哪里去?”
马超道:“回武都睡大觉去。”
我笑了:“武都之榻,未知较姑臧如何?”姑臧,正是凉州治所所在。
马超遽然回首,身上银色鱼鳞甲随着转身,发出清越的响声:“当真!当真要取凉州?”
“叔叔若大年纪,竟还是心急如是。出兵之事,朝堂正议。未曾决断,然正诚如叔父所言,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小侄愿起兵北伐,也愿给叔叔一旅之师,但是……”说到此处,我又不复言,只看着马超。
马超面色连变数乱,突然间急步上前,竟然扑倒跪倒在地上:“少主,马超数年来,无日不盼举兵北伐,重返故园,可怜我一家满门二百余口,死于曹贼之手;我爱妻幼子,就在我眼前一一被尹奉、赵昂砍下人头,从城上丢下。血海深仇如不可报,马超生不如死!”
想不到马超竟会对报仇一事执着如此,我想着,心下感叹间却也宽慰,他能为此事拜伏于地,看来此前我的一些疑虑可以打消,以报仇一事为引,我完全可以掌控马超的。马超适才所说之仇,其实是两桩,其一是他父亲马腾、弟弟马铁、马休入许都时,被曹操诛杀之事;其二则是在雍州翼城,因马超杀凉州刺吏韦康满门,参军杨阜借曹军破马超,杀马超妻子十余口之事。
“叔父请起。”这次我并没有伸手相扶。
“少主,只要许我兵取凉州,马超纵然万死,也报少主大恩!”马超情绪激荡。
“叔父,曹魏,国贼也,害了故征西将军及马氏满门,此仇我愿帮叔叔来报。然而凉州之仇,我却希望叔叔能放下。”
“什么!”
“叔叔想过没有,你在凉州,威名广播,无人能抗,为何区区一个冀城,便使叔叔一败图地?这不仅仅是夏侯渊出兵,更是叔叔杀戳太过,民心不安之故。只为凉州刺史韦康降迟,你杀其满门四十余口,历城一战,你不仅杀了姜叙、尹奉、赵昂满门,更将合城百姓尽皆屠戳。此等事,岂是英雄所为?你是英雄,但杀平民,害无辜,岂配得上英雄二字?”
我的声音渐次严厉,其实这些事我本打算以探讨的口吻和他说的,但现在我已不想控制自己的感情,索性敞开心胸,把心中所想全说出来:“你在心中怪父亲不重用你,但你的所为,恰是他所最恨。昔日董贼兵洗洛阳,李郭二贼兵洗长安,曹贼兵洗徐州,天怒人怨,令人发指。你之所为,又与他们何异?你只知自家仇深似海,但普天之下,谁无父母?谁无妻儿?大军一动,虽然无法不伤平民,但为上将者,当体上天好生之德,岂可任意杀戳?叔父只思报仇,不计其余,军心民心,如何能安?万千黎庶,如何能服?若此番出兵,叔叔放不下此仇,以为一日兵权在手,予杀予夺,予取予求,到时天人共弃,就算我能容你,父亲能容你么?便是父亲容你,这普天之下,万众生民,千夫所指,如何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