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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东厂与西厂-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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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直示意厂役退下,喝道:“犯人云珠子,你借为皇帝治病机会暗害万岁爷,是受何人指使?”    
    云珠子跪在那里,耸了耸肩膀。“你说的什么,贫道不明白。”    
    秦弘梧用更响的声音重复了一遍。云珠子笑道:“贫道从清早至现时,肚里还没进过一粒米,不耐烦跟你们扯谈,若有酒肉,先弄一些来填填肚子,这才可与你们计较。”    
    “你要吃酒肉?好得很,那边刑堂刚好开了一桌,你可以过去喝一杯酒,吃一块肉。”    
    厂役把云珠子牵到刑堂,但见那里正中地下坐着四五个行刑手,圈子当中躺着一名被剥去衣服的大汉。行刑手每人面前地下放着一碗酒、一碟子蒜泥和一把锋利的短刀,他们的下酒菜便是从那大汉身上筋肉厚实的部位割下一片肉,蘸以蒜泥,便放入口中大嚼。听见脚步声,行刑手转脸来看,见又牵进来一个,有人便说:    
    “又来一个?这个道士却不甚强壮,嚼着没有劲头。”


第四部分第74节 酷审乃王(4)

    原来西厂衙门有个规矩,刑堂的行刑手必须三天生吃一次人肉,据说这是练胆气,行刑时才狠得起心,下得了手。这是汪直的主意,他允许行刑手从大牢里拣些身体强壮的犯人,押进提堂割肉。每个被拣到的犯人一般差不多要挨五六十刀,割下五六十片指甲大小的皮肉后,押回牢房,若是家里有人送钱,牢子便给敷药,无人送钱,便任你呼痛,惨死牢房。    
    厂役说:“奉厂公爷钧令:赏这个犯人一杯酒、一块肉!”    
    众行刑手大出意外,都议论纷纷,马上让出一条通道。云珠子走过去,望着地下那大汉,问道:“君是何人?”    
    那大汉已经痛得在微微呻吟,双目紧闭着不理睬。倒是一个行刑手代他说了:“他是本衙门的厂役。”    
    云珠子吃了一惊:“同是西厂衙门,何以施暴?”    
    “只因他接受东厂赏银,充当东厂坐探,提供西厂情报。”云珠子点点头:“酒来!”    
    喝了一杯酒,又说:“肉来,割大一点!”    
    行刑手把一片人肉蘸了蒜泥递过来,云珠子一口吞进嘴里,嚼了几下咽进肚里,仰脸大笑:“贫道倒是长见识了!”    
    回到提堂,汪直说:“云珠子,已经赏过你酒肉了,现在招供吧?”    
    “招供什么?”    
    秦弘梧说:“方才已经说过了,是让你供出弑君的指使人。”“弑君?谁弑君来?”    
    “不是你吗?”    
    “放你的屁!贫道是给皇帝治病,怎的弑君?”    
    秦弘梧被云珠子骂得火冒三丈,正要拍惊堂木让用刑,汪直开口了:“云珠子,你在紫禁城养心殿东暖阁弑君之举,本督、六部尚书皆亲眼目睹,铁证如山,休想抵赖!”    
    云珠子淡淡道:“此为诬陷!”    
    “大胆狂徒,竟敢当堂拒供,辱骂堂官,来人——与本督拖下去,上夹棍!”    
    厂役齐喝一声:“是!”如虎似狼一般扑上去,揪扯住云珠子,押往隔壁的刑堂。    
    这边,汪直和秦弘梧喝着茶闲聊,刚聊得没几句,一个厂役急急奔来,在公案前站下,打了个千儿道;“禀厂公爷,千户大人,这个犯人不得了——夹棍夹上去,刚一收绳子,他鼻孔里‘哼’了一声,竟把夹棍给崩断了!”    
    “啊?!”汪直、秦弘梧大吃一惊。    
    “二位大人,他还口出狂言,说西厂衙门没有什么刑罚制服得了他!”    
    秦弘梧嘴都气歪了,咬牙切齿道:“好!给他上‘披麻戴孝’,看他还嘴硬!”    
    汪直生怕把云珠子刑毙了,点点头又吩咐道:“告诉刑堂掌班,让他把握着点儿,不能让犯人死掉。云珠子有个三长两短,他的寿限便是今晚。”    
    “遵命!”    
    “披麻戴孝”是西厂衙门发明的一种酷刑,用刑时将受刑者的衣服剥光,然后用一根上面布满钢针的木棍乱抽,打得受刑者全身血肉模糊;之后,又用掺了盐水的烈酒喷淋受刑者全身,再用一条条的纱布把全身裹起来,稍停,再把纱布揭下,这时,纱布卜沾满了血肉,受刑者所受的痛苦,远胜于刀剜火烧!    
    当下,行刑手把云珠子衣服剥光,链条锁于地下,然后挥起“针棍”抽打。哪知,一棍打下去,钢针没有扎进云珠子的皮肉不说,还断的断,折的折。众人大惊,稍一愣怔,掌班指着一个大力士:“你上!用全身力气打!”    
    那个身高体大的行刑手走上前,抄起另一根新的“针棍”,高高扬起,发一声喊,用力砸下去。众人在旁边看得很清楚,在钢针和云珠子的肉体相撞触的一瞬间,竟不可思议地迸发出一束火花!与此同时,“针棍”被反弹飞出去,掉落在三丈开外的地下。    
    “啊!!”众人目瞪口呆。    
    云珠子躺在地下:“还要抽打吗?再换一个力大的上呀!”    
    掌班气坏了,拔出腰刀,二话不说,上去朝云珠子的腿上一刀砍下去,只听见“铮”的一声轻响,刀同样给弹飞了。    
    “啊,刀枪不入!”    
    云珠子笑道:“过誉了!”    
    掌班无法,只好去禀报汪直、秦弘梧。汪直一听云珠子如此了得,心里有点发怵,问秦弘梧:“你看还有何种刑罚可以制服云珠子?”    
    秦弘梧想了一下,说:“既要制服又不伤他性命的,看来只有‘五琵’之刑了!”    
    汪直对刑罚不甚熟悉,问道:“‘五琵’比‘披麻戴孝’还厉害?”    
    “厂公爷,‘五琵’没‘披麻戴孝’厉害,但专门用于对付武功精深的犯人。云珠子的刀枪不入,是道术还是武功卑职不清楚,但以卑职之意,不妨用‘五琵’之刑试试也好。厂公爷您看呢?”    
    “那就试试吧!”    
    “五琵”也是西厂衙门发明的一种酷刑,其刑具是五个固定在架子上的特制铁琵琶,其弦是用浸过毒药的豹筋。施刑时,将受刑者绑在木架下面,在各个关节部位涂拭一种特殊的药水,然后由五名刑手叩动琵弦。豹筋一下一下地弹在关节上,上面的毒液迅速浸进皮肉,钻入关节,令人痛得死去活来。    
    云珠子被绑上木架,药水一涂上皮肉,他便觉得各个关节透心得凉,彻骨得酸,经络全被封断,行气运功一概无用。开始用刑了,行刑手只弹得十来下,云珠子的额头、鼻尖已经沁出汗了。又弹了十几下,他已是满头大汗。    
    掌班问道:“云珠子,如今你招不招?”    
    云珠子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    
    “好一条硬汉,老子看你硬到几时?”    
    铁琵琶弹到百余下时,云珠子大叫一声,昏死过去了!    
    掌班急令:“停!把他弄醒!”    
    云珠子被解下来,放平在地上,先浇了一桶冷水,没醒;又浇了一盆掺尿水的冷水,还是没醒。    
    行刑手慌了,请示掌班:“班头,这咋办?”    
    掌班也慌了,寻思别是痛死了,走过去摸摸胸口,心还在跳;试试鼻腔,气息犹存,总算放下心来。想了想,吩咐道:“拿香火来烫!”    
    这时,秦弘梧闻报,过来看究竟,听了掌班禀报,说:“对!把他烫醒!”    
    哪知香火凑到皮肉上,触着便熄,一根根触上去,根根如此。秦弘梧看了觉得奇怪,说:“这却是什么来由?”    
    掌班出主意道:“秦大人,不如点把火烧醒他!”    
    秦弘梧还未答话,汪直不知几时已经走过来了,站在一边道:“放屁!把他折腾死了,谁抵得了命?快与本督把他抬回牢房,好生看顾!”


第五部分第75节 七王闯宫(1)

    提审云珠子没能取得预期的效果,汪直心中不免惶惶。成化皇帝旨意两天内必须把朱见济的供状送到御前,此刻已是第二天凌晨,满打满算也不过只有十几个时辰了!    
    汪直在西厂衙门总督值事房里待着,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掌刑千户秦弘梧站在一边,汪直的身子转到哪里,他的目光也跟到哪里。    
    汪直突然驻步,一个急转身,一双眼睛盯着秦弘梧:“秦千户,你是掌刑千户,并且又是从理刑百户那个位置升迁的,对用刑罚很熟悉。本督问你:一个人挨过刑罚以后,再挨一次刑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是更怕还是不怕?”    
    “厂公爷,据卑职所知,犯人是更怕。”    
    “好!”汪直点点头,“那么,明日……不,应当是今日了!今日早上再审朱见济,如若拒供,大刑伺候!只要不搞死他,什么刑罚都可以上!”    
    秦弘梧说:“卑职派人去请两个郎中待在提堂,如有不测,随时救治。”    
    汪直眼里闪着幽光:“对!再去锦衣卫调几名精通气功的军校,一边救治,一边发功助气,促其苏醒。”    
    秦弘梧见门外似有人影,猛然唱问道:“这是谁?”    
    一个穿西厂军官服色的中年汉子出现在门口,打了个千儿:“厂公爷、秦大人,是卑职洪载福,有事禀报厂公爷。”    
    汪直认出此人是西厂大牢的值勤军官,马上想起朱见济,急忙问道:“什么事?是不是朱见济……”    
    “厂公爷真是料事如神!朱见济受过刑押回牢房后,卑职遵奉秦大人之命,特命厨子烹了鸡汤、煮了挂面,卑职亲自端去伺候他,他没吃……”    
    汪直心里只想知晓结果,见他喋喋不休,便大声喝道:“你是想在本督面前讨功还是怎么的?”    
    “不敢!不敢!禀厂公爷,朱见济一个时辰前开始发烧、吐血,还说胡话。卑职不知该如何处置,特来禀报,请厂公爷示下。”    
    汪直一惊:“昏迷了?”    
    “没有完全昏迷,半昏迷或者昏睡吧。”    
    汪直稍稍定心,略一沉思,说:“秦千户,你速着人去请郎中;洪载福,你回大牢后,与本督亲自侍候朱见济,就像伺候你老子一样,不得使他受惊吓,他要吃喝什么便奉上什么,如有丝毫差错,小心你的狗头!”    
    “卑职遵命!”    
    秦弘梧、洪载福走出去之后,汪直一下子软瘫在椅子里,口中喃喃自语:“这却如何是好?”    
    汪直原先打算待天明后提审朱见济,如若不肯写供状,便以酷刑逼之。不料这朱见济毕竟是出身帝王之家,本身又是王爷,从未吃过什么苦头,白天稍稍动一下小刑罚,已经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如若天明后再上刑罚,也许不待招供便已经一命呜呼了!朱见济一旦死于非命,他汪直的结局也就可想而知了!而如若不上刑罚,朱见济不肯招供,到了期限还未把供状呈送皇帝,后果他同样不妙!——这些,成化皇帝都是有言在先的!    
    秦弘梧走进来,见汪直气色不好,自然知道什么原因,打了个千儿小心翼翼道:“厂公爷,卑职已经派一名司房,带着八名厂役,抬了一顶轿子,去请北京第一名医刘泰然了!”    
    “刘泰然本领是有的,名声也大,可是靠得住吗?万一他在治病时做下手脚,送掉了朱见济的性命,皇上可是万万不肯善罢甘休的,你我性命俱休!”    
    “厂公爷,刘泰然是卑职的亲戚,准保靠得住的!”    
    汪直点点头:“如此便好!”    
    秦弘梧问:“厂公爷是为审朱见济之事担忧吧?”    
    “可不是!”汪直叹了口气道:“唉,秦千户,你是本督多年部属、亲信心腹,实不相瞒,昨天万岁爷把这个案件交下来时,可是对我下了死旨的,须在两天之内把朱见济的供状送到御前。现今一天已经过去,八字却还没一撇,你说本督如何不发愁不着急呢!”    
    秦弘梧低声道:“厂公爷,卑职倒有个主意,是个既不伤朱见济性命又准保他写供状的两全之法……”    
    “哦!”汪直的一双眼睛顿时贼亮:“快说!”这时他才发现秦弘梧还站着,便补充了一句,“坐吧,坐下来说。”    
    秦弘梧并未坐下,而是躬身打了个千儿,说:“厂公爷须恕卑职无罪,卑职方敢启口。”    
    “无罪!无罪!快说!快说!”    
    秦弘梧这才坐下,小声道:“卑职猜度朱见济之心,他必定也知道皇上此番断然无宽恕之心,非要送他去阎罗殿不可。只是,因为昨天前往乃王府查封家产的三位王爷向他流露过将进宫面圣代他求情的意思,所以他还存着一份侥幸心理。因此,他竟然顶住了刑罚,无论如何也不肯招供认罪。眼下厂公爷只要采用瞒天过海之法,使朱见济断了这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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