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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因话录-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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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澥为陕府录事参军。李汧公勉除长史充观察,始至官,属吏谒讫。令别召裴录事,坐与之语,面约云:“少顷有宴,便请随判官同赴。”及宴,凡三召不至,公极怒。明晨召澥让之曰:“某忝公之官长,以素闻公名,兼朝中新友,话公美事,思接従容。故超礼分,面约赴燕,遂累召不来。何相忽之甚也?”澥正色言曰:“中丞细思之,未知谁失必也正名,各司其局,古人所守,某敢忘之中丞使府,自有宾僚,某走吏也,安得同之?”汧公曰:“老夫过矣,请吾子归所止。”澥既退,汧公遽命驾访之,拜请置在宾席。澥之子充为太常寺太祝,年甚少。时京司书考官之清高者,例得上考。充之同侪以例,皆止中考,诉于卿长,曰:“此旧例也。”充曰:“奉常职重地高,不同他寺。大卿在具瞻之地,作事当出于人。本设考课,为奖勤劳,则书岂系于官秩。若一一以官高下为优劣,则卿合书上上考,少卿合上中考,丞合中上考,主簿合中考,协律合下考,某等合吃杖矣!”卿笑且惭,遂特书上考。
  崔相国群为华州刺史。郑县陆镇以名与崔公近讳音同,请假。崔视事后,遍问官属,怪镇不在列,左右以回避对。公曰:“县尉旨授官也,不可以刺史私避,而使之罢不治事。”召之令出。镇因陈牒,请权改名瑱。公判准状,仍戒之曰:“公庭可以従权,簿书则当仍旧,台省中无陆瑱名也。”其知大体如此。
  柳元公善张尚书正甫。元公之子仲郢,尝遇张于途,去盖下马而拜,张止之不获。他日张言于元公曰:“寿郎相逢,其谦太过。”元公作色不应。久之,张起去。元公谓客曰:“张正甫与公绰往还,欲使儿于街中骑马冲公绰耶此人亦不足与语。”张闻之,拜谢。元公为西川従事,尝纳一姬,同院知之。或征出其妓者,言之数四,元公曰:“士有一妻一妾,以主中馈,备洒扫。公绰买妾,非妓也。”
  范陌卢仲元,家于寿之安丰。其妻清河崔氏,率更令谦侄女也。崔氏兄即,有薄田百亩,在洛城之东,守道力田以自给,未尝干人。常躬耕得金一瓶,计百两,不言于人,密埋于居室内。临终,其妻李氏,以家贫子幼,身后冻馁为忧。崔屏人,语妻以埋金之事,指其记处。戒云:“慎勿言于人,他日卢郎中来,可告也。”未几,卢赴调,经洛中,吊崔氏之孤讫。李使婢传语曰:“新妇有哀迫之事,须面见姑夫。”卢许之。既见,乃述亡夫之意。卢悲泣久之,曰:“惟嫂之命。”李氏仍密遣所使之谨厚者,持金付之。卢遂罢选,持金鬻于扬州。时遇金贵,两获八千。复市南货入洛,为崔孤置田宅,兼为剖分家事,既毕而归。逾年方选。竟未尝言于人,惟密亲有知者。卢君生既字子严,清望重器,为世名臣,信阴德之报也。
  有读《萧氏集》,问功曹是谁子孙,及有后否。余应之曰:“梁高祖武皇帝,父讳顺之,《齐书》有传。武帝受禅,武尊文帝。文帝第三子恢,封鄱阳王,薨谥忠烈。恢生宜丰侯循。循生唐太子太保造。造生武威大将军夙。夙生雅州都督善义。善义生左卫录事参军元恭。元恭生密县主簿旻。旻生杨府功曹讳颖士,字茂挺,门人谥曰文元先生。先生一子存,字伯诚,为金部员外郎,谅直有功曹之风。时裴延龄为户部尚书,恃恩奸佞,与张滂不叶。金部恶延龄之为人,弃官归庐山,以山水自娱,识者甚高之。终于检校仓部郎中。生三子,皆无禄早世,无后。惟次子东,従事邑南,有二子,今皆流落江湖,假吏州县。功曹以其子妻门人柳君讳澹,字中庸,即余之外王父也。韩文公少时,常受萧金部知赏。及自袁州入为国子祭酒,途经江州,因游庐山,过金部山居,访知诸子凋谢,惟二女在。因赋诗曰:“中郎有女能传业,伯道无儿可主家,今日匡山过旧隐,空将衰泪对烟霞。”留百缣以拯之。或传功曹为李林甫所召,时在禫制中,谒见,林甫薄之,不复用。萧遂作《伐樱桃树赋》以刺。此盖不与者所诬也。功曹孝爱著于士林,李吏部华称其冒难葬亲,岂有越礼之事此事且下萧公数等者不为。余尝闻外族长老说,林甫闻功曹名,欲见之,知在艰棘。后闻禫制已毕,令功曹所厚之人导意,请于萧君所居侧僧舍一见,遂许之。林甫出中书至寺,自以宰辅之尊,意谓功曹便于下马处趋见。功曹乃于门内哭以待之。林甫不得已前吊。由此怒其恃才敢与宰相敌礼,竟不问。后余见今丞相崔公铉,说正同。崔公外祖母柳夫人,亦余族姨,即李北海之外孙也。柳夫人聪明强记,且得于其外族,可为实录。
  余座主陇西公为台丞,奏今孔尚书温、丞相徐公商为监察。及孔为中丞,陇西公淹恤在外多年,除宗正少卿归朝。而孔徐二公并时为丞相,每宴集,时人以为盛事。亦可太息于宦途也。
  唐尚书特,太和六年,尉渭南,为亦兆府试进士官。杜丞相悰时为京兆尹,将托亲知闻等第召公従容,兼命茶酒。及语举人,则趋而下阶,俯伏不对,杜公竟不敢言而止。是年上等内近三十余人,数年内皆及第无缺落者,前后莫比。
  权实子范为殿中侍御史知巡。有小吏従市求取者,事发,笞臀十数。他日复有如此者,白于台长,杖背十五。同列疑其罪同罚异。权对曰:“前吏所取者,名属左军。台之威令不振久矣,百司尚有不禀奉者,况凭禁军之势耶!彼受贿于此辈,且是知抑豪强,可以末减。后吏则挟台之威,恐吓百姓,杖背全命,犹为至轻。”
  张杰夫前自襄州従事至京,先到台中。三院多张之亲友,为求马价,同列有或怒或嗤而不署文字者。权独先署,谓众曰:“某向不与张君熟,且闻其在穷丧马,正当求禄求知之际,不可使徒行。且一缗何足为轻重若使小?生荐所不知之人,实不従众署状。”
  刑部郎中元沛妻刘氏,全白之妹,贤而有文学。著《女仪》一篇,亦曰《直训》。夫人既寡居,奉玄元之教,受道箓于吴筠先生,精苦寿考。长子固,早有名,官历省郎、刺史、国子司业。次子察,进士及第,累佐使府,后高卧庐山。察之长子潾,好道不仕;次子充,进士及第,亦尚灵玄矣。
  卷四角部
  (角为人,凡不仕者皆入此部)
  元和初,南岳道士田良逸、蒋含弘,皆道业绝高,远近钦敬,时号田蒋。田以虚无为心,和煦待物,不事浮饰,而天格清峻,人见者褊吝尽去。吕侍郎渭、杨侍郎凭,相继廉问湖南,皆北面师事。潭州大旱,祈祷不获,或请邀致先生。杨公曰:“田先生岂为人祈雨者耶?”不得已迎之。先生蓬发弊衣,欣然就辇到郡,亦终无言,即日降雨。所居岳观,内建黄箓坛场,法具已陈,而天阴晦。弟子请先生祈晴,先生亦无言,岸帻垂发而坐。及行斋,左右代整冠履,扶而升坛,天即开霁。尝有村姥,持一碧绢襦来奉先生,先生对众便著之,在坐者窃笑,先生不以介意。杨公尝迎先生至潭州,先生方洗足,使到,乘小舟便行,侍者以履袜追及于衙门,先生即于门外坐砖阶著袜,旁若无人。杨再拜,亦不止之。喜饮酒,而言不及吉凶是非。及杨自京尹谪临驾尉,使使候先生,兼遗银器,先生受之,便悉付门人,作法会。使还,先生曰:“报汝阿本郎,不久即归,勿忧也。”未几,杨果移杭州长史。良逸未尝干人,人至亦不逆,不记人官位姓名第。与吕渭分最深。后郎中吕温刺衡州,因来候之,左右先告以使君是侍郎之子。及温入,下床抚其背曰:“尔是吕渭儿子耶?”温泫然降阶,田亦不止,其真朴如此。良逸母为喜王寺尼,尼众皆呼先生为“小师”。尝日负薪两束奉母,或有故不及往,即弟子代送之。或传寺尼晨起见一虎在田媪门外,走以告,媪曰:“此应是小师使送柴来,不足畏也。”蒋君混元之气,虽不及田,而修持趣尚亦相类。兄事于田,号为莫逆。蒋始善符术,自晦其道,人莫知之。后居九贞观,曾命弟子至县市斋物,不及期还,语其故云:“于山口见一猛兽当路,良久不去,以故迟滞。”蒋曰:“我在此庇伊已多时,何敢如此。”即以一符置所见处,明日兽踣符下。蒋闻之曰:“我本以符却之,使其不来,岂知不能自脱。既以害物,安用术为?”取符焚之,自此绝不复留意。有欧阳平者,行业亦高,又兄事蒋君,于田君即邻于入室。欧阳曾一夕梦三金炉自天而下,若有所召。既寤,潜告人曰:“二先生不久去矣,我继之。”俄而田君蜕去,蒋次之,欧粢嗍拧M┌厣匠鹿蜒浴⑿炝?府、冯云翼三人,皆田之弟子也。衡山周混沌,蒋之门人也。陈徐在东南,品第比田蒋,而冯在欧阳之列。周自幼入道,科法清严,今为南岳首冠。
  道士陶天活者,安南人。居濒海,海溢,家人悉惊走避水。天活始生,其母挈去不得,举族悲念。洎水退而归,其婴儿在桑之交枝,无恙,抱之啼乳如常,遂以《天活》为名。及长,聪慧简率,真气内充。自元和至大和,为供奉道士,朝野归向。
  江南多名僧。贞元、元和以来,越州有清江、清昼,婺州有乾俊、乾辅,时谓之“会稽二清”,“东阳二乾”。
  吴兴僧昼,字皎然,工律诗。尝谒韦苏州,恐诗体不合,乃于舟中抒思,作古体十数篇为贽。韦公全不称赏,昼极失望。明日写其旧制献之,韦公吟讽,大加叹咏。因语昼云:“师几失声名,何不但以所工见投,而猥希老夫之意。人名有所得,非卒能致。”昼大伏其鉴别之精。
  元和以来,京城诸僧及道士,尤多大德之号。偶因势进,则得补署,遂以为头衔。各因所业谈论,取本教所业,以符大德之目,此犹近于理。至有号文章大德者。夫文章之称,岂为缁徒设耶讹亦甚矣!有似昔岁,德宗搜访怀才抱器不求闻达者。有人于昭应县逢一书生,奔驰入京,问求何事。答云:“将应不求闻达科。”此科亦岂可应耶号欺聋俗,皆此类也。
  昔北齐封阳休之为王,休之曰:“我非奴非獠,何故封我为王使林远及陶隐居之徒,当必为休之耻矣。”
  有文淑僧者,公为聚众谭说,假托经论所言,无非淫秽鄙亵之事。不逞之徒,转相鼓扇扶树。愚夫冶妇,乐闻其说,听者填咽。寺舍瞻礼崇奉,呼为“和尚”。教坊效其声调,以为歌曲。其氓庶易诱,释徒苟知真理,及文义稍精,亦甚嗤鄙之。近日庸僧以名系功德使,不惧台省府县,以士流好窥其所为,视衣冠过于仇雠,而淑僧最甚,前后杖背,流在边地数矣。
  元和中,僧鉴虚本为不知肉味,作僧素无道行。及有罪伏诛,后人遂作鉴虚煮肉法,大行于世。不妨他僧为之,置于鉴虚耳。亦犹才命论称张燕公,《革华传》称韩文公,《老牛歌》称白乐天,《佛骨诗》称郑司徒,皆后人所诬也。故其辞多鄙浅。
  卢子严说,早年随其懿亲郑常侍东之同游宣州当涂,隐居山岩,即陶贞白炼丹所也。垆迹犹在,后为佛舍。有僧甚高洁,好事因说其先师,名彦范,姓刘,虽为沙门,早究儒学,邑人呼为刘九经。颜鲁公、韩晋公、刘忠州、穆监宁、独孤常州皆与之善,各执经受业者数十人。年八十,犹精强,僧行不亏。性颇嗜酒,饮亦未尝及乱。学徒有携壶至者,欣然而受之。每进三数杯,则讲说方锐。所居有小圃,自植茶,为鹿所损,人劝以垣隔之,诸名士悉乐为运石共成。穆兵部贽,事之最谨。尝得美酒,密以小瓷壶置于怀中。累石之际,因白师曰:“有少好酒,和尚饮否?”彦范笑而倾饮。满似酣,则语穆曰:“不用般石,且来听书。”遂与剖析微奥,至多不倦。郑君更征其遗事,僧叹息久之曰:“近日尊儒重道,都无前辈之风。”因出一纸,穆兵部与书,倾寒暄之仪极卑敬。其略曰:“某偶忝名宦,皆因善诱。自居班列,终日尘屑却思。昔岁临清涧,荫长松,接侍座下,获闻微言。未知何时复遂此事遥瞻水中月,岭上云,但驰攀想而已。和尚薄于滋味,深于酒德,所食仅同婴儿,所饮或如少壮。持尊体有所不安,中夜思之,实怀忧恋。”其诚切如此,月日之下,但云门人姓名,状上和尚法座前,不言官位,当时嗜学事师,可谓至矣。又云,有耆宿僧总持,彦范之友也。为人清苦,一生未曾干人。惟自垦山,种田数亩给衣食。或遇丰岁多麦,傍有滞穗,度知其主必不收者,拾之以归。若可惜者,则求而积之,召主以付,不至则置于路口,其独行如此。
  ○角部之次
  元和十五年,淮南裨将谭可则,因防边为吐蕃所掠。初到蕃中,蕃人未知宪宗弃天下,日夜惧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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