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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邪门-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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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握,一直到灯亮散场。 
 
凉粉不是坏,而是想得多,想得长远,她想证明更多的事,三天后设了一个“局”(局——行话,设计一个圈套的意思。),让过智在碴锛的现场,想看看他的反应、他的举止,甚至想看到以后的更多。八里屯的德庆对凉粉垂涎已久,而西坝的二虎更是隔三差五地骚扰她,各自的实力都不含糊,全都各自称霸一方,当流氓绝对够格。凉粉略微小小的挑动,一场碴锛在所难免。 
 
两头的队伍足足有一百多口子,一一分列两旁,德庆和二虎水火不容地对峙之时,祸头子凉粉就和过智远远地站在旁边,冷眼相看,看着过程,等待结局。 
 
“二虎,你要能放弃凉粉,咱们算是拜把子哥们儿,以后,甭管多大的事儿,吱个声,绝对一致对外。” 
 
“庆子,你比我大,混得也早,更比我懂得多,人都手心手背,这话我又反过来讲给你听,你又怎么说?站着说话也不嫌腰疼。” 
 
“好,算你丫能说,说话挺猛,不过,还是给你点时间,过过脑子,为凉粉你值吗?” 
 
“这片儿汤话说得真棒,各,这凉粉不是一个人说独霸着就霸着的,也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得到的。既然她哥把咱哥儿俩推到浪尖上,谁也不用服谁,总得有个了断。咱们这帮子玩儿的是什么,打服了我,认,打服了你,你彻底歇菜,这很正常,都不是吓大的,光拍唬没用,别玩儿嘴,今儿就是今儿。”话刚说定,拔出日本指挥刀冲了过去,一道白光闪过,德庆肩膀就被扫中,斜不千儿地划了一大口子。肉皮绽开,往外翻着,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趁着力量的转移,德庆上前一步,就死死地压住二虎握刀的胳膊,抄起眼前的板砖,狠命地砸向握刀的手背,只一下,立刻血肉模糊,两下砸下来,刀与手分离,板砖已经粉碎,重击之下,有些碎砖块,直接镶嵌在手背中。 
 
二位一开练,场面立刻乱成一锅粥:拿镐棒的架住了抡钢筋棍的,菜刀与砍刀相碰,板砖如雨点般地乱飞,玩儿跤的、挥拳的,几十把刮刀闪着片片寒光,人群中不断发出嚎叫,不时地有人倒在地上。 
 
再瞅凉粉艳美的脸上笑开了花,如同正在看一部喜剧,看着自己引起的争端,百十多个老爷们儿浴血奋战,非常非常地得意和开心。而过智严肃地绷着脸,手握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在奋力的打斗中,德庆借着偶然的空当,腾出一只手,猛地拔出插子(插子——行话,匕首的意思。),相当瓷实地扎进二虎的大腿的内侧,而二虎也没饶他,也以异常的速度,忍着剧痛,将三棱刮刀插在德庆的屁股上,两个人各自握着刀把使出吃奶的力气,玩儿命地往死里戳。 
 
凉粉一回头,发现过智已走远,赶紧紧跑几步追上前去,她心里不踏实,后悔自己的事做得有点过。 

第7节:特殊群体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女人点的道,男人上得都不慢 
 
不知道是哪位二大爷上的高招,毕业改制,期末考试放在冬季。这样,北京的七九届和八〗旄咧斜弦瞪并届毕业。好嘛,这一下子,京城出现了为数不少的特殊群体——待业青年(这是叫得好听,说白了就是无业游民)。 
 
这帮子人要是集体闲站在马路上,绝对是一大景,动静不小不说,他们给社会带来的负担,仔细想一想,非同小可,相当可怕。人就怕闲着,一闲着就会胡思乱想,乱想就会作事儿,十七八岁的半大丫头、半大老爷们儿,照以前的老话儿和老理儿,早都支撑起这个家来了。他们四肢健全,风华正茂,精力旺盛。把他们抬高了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把他们推到现实中,无所事事,爹妈在混,社会在混,自己是不是混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三饱一倒,跟猪没什么两样。 
 
虽然家里不富裕,老家儿(老家儿——北京土话,父母长一辈的意思。)供养着自己吃饱饭还是没问题,工作提都不要提,既没门路,也没官路,比考状元还难,比男人生小孩还困难,他们绝大多数人,社会根本无法接纳他们。 
 
谁叫他们赶上这拨了。 
 
板爷过易生开始有些想法了,盼星星,盼月亮,好容易折腾到现在,把三个公子一个公主搁浅触礁,上,上不去,下,下不来,自己的小九九不知怎么转,心里一急一上火,愣是趴下了,小病一场。 
 
好在天公作美,空军地勤招兵,过勇、过奇应征入伍,老爷子才小去一块心病,支楞着爬了起来,好在有一半可以自主自助,倒是相当大的安慰。 
 
走的那一天,范大妈眼泪汪汪的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还没戴上领章红五星的儿子们,思卿也陪着哗啦啦地淌着小泪花。 
 
过勇的眼珠子瞪得溜圆:“二位,咱二老可就拜托你们,替我们多孝敬,有个闪失,别怪我们哥儿俩回来埋怨你们。” 
 
过智冷言相对:“得,得,一百二十个明白和保证。你们呢,少来花的没用的,动动脑子,下点功夫,长点机灵,弄回个四个兜来,那才叫没白去。混不出个样,别回来,自己消失。”本来只想敲敲锣边,倒招来了一片责难。 
 
过奇指着他的鼻子:“你小子在家注意,还真没谱,机灵过头,当心跌跟头,还有那个凉粉老……”直奔主题揭老底。 
 
完蛋,天机不可泄露,过四赶紧抹稀泥:“老什么呀老?歇,歇,歇,少来吧,什么都没把门的,走了走了还不留个好印象,给我添堵是吧?我心里有数,哎,常写信。”说完,动情地与两个哥哥抱了抱。说实在的,长这么大,他们兄弟第一次分离这么久,真是无奈的道别。 
 
小哥儿俩郑重其事地给二老鞠躬,又一左一右亲切地摸了摸思卿的脸颊:“小妹,保重。”扭头就走,家里的人从远去的背影看到他们都抹了一下脸的上部,那是别离的亲情,又挥了一下手,那是长大成人的坚定,走上该走的社会之路。 
 
耿小草最近发现新大陆:耿小青经常白天出去,晚上回来。一走就是一整天,而且竟然抽上小烟。当然,绝对不能让二位人民教师发现。回过头跟思卿一念道,还不相信:“不会吧?跟我也讲故事玩儿?” 
 
“你瞧,骗你我是天下第一混蛋,有拿这事方自己的亲姐姐的吗?千真万确,蒙你也当不了饭吃。” 
 
“那是你姐,也不问问她?” 
 
“我敢吗?长这么大,我就怕她,看她平时挺和气,说话都慢条斯理(慢条斯理——北京口语,不慌不忙,稳稳当当。)的,说的有些邪乎,咱们都长大了,谁没有个小秘密呀?” 
 
“你有,老实交代,从实招来。” 
 
“我有?天哪!我有什么事你不知道?别看不是一姓儿,但比亲姐妹还亲。鬼丫头,别拿我开心,有本事跟过智较劲去。” 
 
“拿他当根葱,那个凉粉一找他,就不知道他自己吃几碗干饭的,好像这胡同里就他能,能得要上天。” 
 
“好,好,不提他,伤咱姐们儿和气,去百货大楼。” 
 
“这还差不多,走。”小姐儿俩挽着手走出家门。 
 
过老爷子求爷爷告奶奶,终于求来了一个临时工名额,糊纸盒的工作每天一块钱,思量来思量去,加上过智死活一个劲地说,最终将难得的工作让给惟一的女孩思卿。到底是亲情所在,搞得她激动不已,高兴得直尥蹦儿。 
 
这思卿一上班,倒把耿小草落了单儿,没着没落的,一天到晚耷着个脑瓜子无精打采。她这副尊容,可让也没劲的过四逮住不放:“哎!这是哪出对哪出呀?敢摸母老虎的头,敢招咱京城第一美女不高兴,真是活腻味了。” 
 
这纯是过智给自己找事儿玩儿,耿小草开口就喷:“阴天下雨不知道,谁烦谁不知道?跟谁这儿起腻呢?找凉粉去。” 
 
“哟嗬,这是哪茬儿对哪茬儿呀?”发话的还正是说谁谁来,真够寸的,“小丫头片子,哪根筋不舒服呀?姑奶奶给你梳理梳理,找过智是正当防卫,吃醋,是不是?你也上呀。” 
 
这话说得真给劲,也该着耿小草嘬雷子(嘬雷子——北京土语,自找祸害的意思。),碰上了相当不简单的碴锛,但这小草也是嘴不饶人的主儿:“这话,还真得两说着,真要是有那心呀,别人还真没戏,没时间跟你们逗咳嗽(逗咳嗽——北京土语,寻开心,取乐,逗气。),谁好谁带着。”拔腿就走。 
 
凉粉哪受过这份挤对呀,刚要冲上去,被过智拉了一把:“跟她不值,今儿我想喝酒,你得请我。”简单的三言两语让凉粉听了如同圣旨一样,云开雾散,丹凤眼忽闪忽闪地跳个不停,脸上开着花儿,架起过智的胳膊就往外颠儿。 
 
小酒馆里,四个凉菜,啤酒端过来,酒还没喝,凉粉倒是开心地大乐,乐得过智一头雾水,直犯毛,心里没底,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哎,你省省吧,弄得我心直发慌。” 
 
“行,哈哈,冷一瞧你小子老实巴交,想不到艳福多多,今儿是真给我长了见识,小丫头确实漂亮,老实交代,小东西,到底有没有一腿子?”凉粉三分之一是玩笑,三分之二是认真。 
 
“什么一腿子?莫名其妙。”过智不以为然。 
 
“我是女人,眼里不揉沙子,那小丫头可是带着满身的醋劲,没有一往情深哪来的醋性。蒙不了我,看错了,你把我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去。”凉粉音量渐长。 
 
“你也是犯一根筋,没发烧吧你?”过智有心想看看凉粉在醋海情波下的真实反应。 
 
凉粉一把将过智伸向自己额头的手抓住,死死地按着放在自己修长的腿上,边轻轻抚摸,边上下划动,嘴里也不闲着:“不许动,听我讲,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女人的心都是相通的,假如没有仨瓜俩枣,凭什么吃我的醋?啊,今儿也是给你一面。否则,非得给小丫挺的好好治治。敢抢我凉粉的人。哼,作死呢。”肚子里肯定都是气儿。 
 
过智一边感受着女人的激情,一边觉得很无奈、无助,不带修饰的委屈地解释道:“那是我多年的死对头,从小学一年级,我们俩就一直叫板,那时候,还没有你呢?”说完,调皮一乐。 
 
“放你大爷的屁,我还没出生呢?”凉粉边骂边狠狠地拧了过智一大把,当然不是全力。 
 
“哎哟,轻点,多大的仇呀?疼着呢!” 
 
“恐怕是心疼吧?” 

第8节:你是社会上混的吗
一个糟老头子,愣是把鱼刺吃到嘴里,发现已晚,玩儿命地往外抠,不行,只得管服务员要醋喝,紧急自救。多大岁数了,为了看西洋景,差点搭上老命,这老德性现的。 
 
旁边瞧景儿,这边凉粉不管不顾地还在玩儿深情:“知道为什么愿意跟你在一起吗?”随手夹了一块小肚喂到他嘴里。 
 
“早就想知道,不敢问。”过智装傻充愣。 
 
“开始跟我玩儿坏是不是?跟谁学的?你先回答我。平常叫你出来都没戏。每次跟我聊一会儿就往家奔,今天是中的哪门子邪气,抢着要酒喝,真捉摸不透你,开金口吧。”难得凉粉这样的人还会撒娇,抱着过智的肩膀逗他讲出个所以然来。 
 
“你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继续抖着机灵的过智说。 
 
“废话,小东西,当然是真话,看来还真不能小看你们这些毛孩。来,喝杯酒壮壮胆,你随意,我干。”一仰脖半升啤酒入肚,豪爽得很。 
 
“跟你在一起,可心、舒坦,你的笑、你的恼、你的坏,都特别吸引我,怎么说呢?”打心里头说的是真实感受的过智没有虚的。 
 
凉粉认真而又兴奋地说:“我替你说吧,你长大成人,应该有的,而那个天经地义的人就是我。” 
 
过智也很认真:“你也知道,我们家人口多,穷,很穷,爸妈不容易,我们四个人活着长大更不容易,吃了很多很多的苦,我们的成长,等于别人四个家庭总和的付出。这是可想而知的艰难,贫穷的家庭不允许我们有一丝一毫的要求。”他深深地喝了一口,“长这么大,这是第二次下饭馆,这顿酒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是不是挺可笑?” 
 
看着过智过于悲凉的语调和姿态,说得凉粉自己感觉到眼眶有些潮湿,“我信,我真信,一点也不可笑,而且,我是你今世第一个女人,绝绝对对疼你的人,爱你的女人。” 
 
“能理解我,挺好。打小儿就想不通,都是人,我爸我妈凭什么就吃苦受累,你想象得到吗?当我们吃上白面馒头,而他们却躲在一边吃窝头,等我们吃完菜,他们却在擦菜汤,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寒冬腊月,我爸拾破烂,贴补家用,我妈……”他长出一口气,“我妈给人家洗衣服,冻得手跟胡萝卜似的,就为了多挣五分钱,五分钱啊!别人家吃肉炒菜,我妈吃什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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