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门-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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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事儿,牵动了这么多人,出钱、出力、献身、扛事,甚至自投罗网,这使他感动,更使他痛下决心:一人担当。
过智严正地说:“二罗根,是不是帮?是不是铁铁的哥们儿?”
二罗根有点慌:“那还用说,到什么时候,咱都是把子,装半点大丫挺的,不得好死。”
“好,熬过十五天,怎么进来的,怎么给我出去,坏了我的事,我真急。”
“那……”
“没那,告诉宝丽姐,如果有可能,尽量将刑期往下落,等到下圈儿,机会就多了。传我的话,一是感谢,二是念情,三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听见没有,一个字都不许落,照实话传过去。”
“过哥。”二罗根有些急。
“给我打住,我心已定,决不更改,让外面所有的人都死了这份心,你也累了一天,早点睡,兄弟,胜利在招手,曙光在前头。”
晚上这一觉,是过智睡得最踏实的一次,轻松、畅快、解脱。
过智填逮捕证了,签字的那一刻,他乐了,搞得宣布逮捕的干警直犯迷糊。
“过智,你小子是不是受刺激了,这是好事呀?真是有毛病。”
就过智的心境,相当平稳,全都按自己的意图顺理成章地进行,既欣慰又心安理得,他能不乐吗?
回到号里,感觉气氛不对,死气沉沉的,镣子的来福一审帖子下来了,死刑。
过智盘腿而坐,和尚捅他:“孙子可怜又可恨,你知道丫什么事儿折进来的?杀老太太。”
过智心头一紧,生怕听错:“杀老太太?”
“你们这一进宫呀,就是少见多怪,这人呀一昏了心,皇上二大爷也得让他靠边站,看见没有,那个瞎猫,就那个半只眼睛的,喝点猫尿,把他嫂子拌了(拌了——包括强奸的意思。)。”
“那个,的色六,满脸小麻子的,看着不起眼吧,花事儿,俩,弄了个特大立功,撂的事挺大,抖搂了一个多年未破的杀人案,改判死缓儿。你看这孙子拣条命,喜×喜×的,你来的前天,刚摘了镣子,哼,别看他今天乐得欢,指不定哪天给他拉清单,这案子有十几个同案犯,早就传出风来,要弄他,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晚上吃细粮,过智甩过去一个馒头:“给,哥们儿,躲不开的事,何必去想呢?下辈子当个孝子好好报答。”
和尚不干了:“来福,拿过来,全拿过来,一个也不准吃,你们这孙子真不可人疼,牲口,还来福呢,来祸吧你。”
来福拿着这三个馒头,一时没了主张。
过智冲着和尚:“算了吧,一个死人你跟他计较什么,吃一天是一天,活一天少一天,吃吧,我做主。”
来福拿着馒头还在犹豫,和尚骂着:“臭丫挺的,别假充大铆钉了,吃完了小心噎死你,从他妈的后脊梁骨下去。”话说得恶狠狠的。
也难怪,流氓、玩儿闹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全都是孝子,玩儿的好的,不在家门口折腾,赶上碴锛抄家去,一看老家儿在,马上颠儿,决不让老人们犯夜挣、添堵。
不知是不是因为凉粉的事,搞得过智刻骨铭心,横看竖瞧,怎么看瞎猫和的色六都不顺眼,和尚早已看出,只是不知内情:“兄弟,不行就干他们,我也瞧着膈应(膈应——北京土语,讨厌、厌烦、厌恶。)。”和尚可概不论,高声喊着:“瞎猫你丫那德性,孙子事都干了,还整天价哭哭啼啼的,丫有什么委屈的,老爷们儿错了就错了,眼泪倒回去往肚子咽,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褪,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呀。”
和尚玩儿坏拍唬:“在这里滚了这么多日子,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看不清形势?沾花就嗝儿屁着凉,早晚的事。”
本身就有的色六的先例,胆小的瞎猫心里更没了底,哇哇大哭,真够有样的,这场面,让来福也咧着大嘴傻笑,号里所有的人也同样瞧着热闹。
老这样也不行,欺人过甚,瞎猫在夜里与的色六嘀咕:“哎,外面受警察的气,里面还得让他们挤对,磕吧。”
“行了吧你,忍为上,咱们势单力薄,弄不过他们。”的色六阻止他。
“哼,死缓闹得你,没事,打场架,只要构不成伤害,狗×事没有。”瞎猫点破他,激他。
这些人,他们最大的要害,就是要面子,为了这个所谓的面子,背后发生了千千万万的血腥和暴力,很多人因此而折掉,甚至走上不归路。
真有吃将的,捞回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怎么干?”
“敲和尚,打掉他别人也就彻底踏实,咱们也当当牢头。算个大概齐,凌晨四五点,值班的肯定死睡,这是人最乏最困的时候,蒙上头,速战速决,让丫吃个哑巴亏,心里明白怎么回事,齐活。”
“过智不会上吧?”
“不至于,那小子精,脑瓜好使,不会轻易上手的。”
“这帮子呢?”
“更没戏,全是人。”
“什么时候?”
“后天,星期六,机关和科室全放假,看守所也轮休,人少,是好机会。”
“干!”
这哥儿俩咬着耳朵说的,千想不到万想不到,却让心事重重的来福听个正着。
有时候呀,一点小事算不了什么,但是得分场合,分环境,二两馒头,就能让人知恩图报。
也加上第二天巧得很,瞎猫法提,的色六十天已到,是接见的日子,借着这当口,来福就跟过智念道此事。
过智一愣:“真的?”
来福说:“真的,大哥,我冤您干吗呀?别看我都没戏了,可是,您的大恩大德多少我得报点。”
“哥们儿,谢了。”过智客气完,脑子飞速地转,管还是不管,不管有弊,风气就得带起来,人就乱了,和尚是个爷们儿,算半个瓷器哥们儿,自己不仗义;管也有弊,就和尚那个熊德性,下手没轻重,一旦真动手,可没谱。
过智最讨厌背后下家伙的人,既然知道了就得管,他毫不犹豫地告诉和尚。和尚差点尥蹦儿:“跟我玩儿,好样的,兄弟你别管,捏他们俩跟捏臭虫一样容易。”
“行吗?我上。”
“多此一举,看热闹吧。”
果不其然,连晚上副所长一级的点名,都换上了值班的点名,一声睡觉,众人七手八脚地铺被,不一会儿工夫,进入梦乡。
第29节:屁股跟案板一样
今儿晚上,清醒的人是:瞎猫、的色六、来福、和尚、过智。
夜深人静,过智眯着眼睛,直想乐,和尚真够能装的,小呼噜打得挺匀、挺响。
天刚微亮,瞎猫推了一把的色六,两个人站了起来,轻手轻脚地往前挪,这动静让过智看个正着。
两个倒霉蛋刚接近和尚,身体冲下倾斜,扑过去的瞬间,和尚一个兔子蹬鹰,一只脚蹬着一个的腹部,结实的臂膀牢牢抓住他们脑袋往怀里带,然后,猛地松手死命拼全力朝上空蹬了出去。
这哥儿俩就像踩了踏板一样,飞撞到墙面,然后重重地砸到睡在下面的人身上。
“哎哟!”喊声。
“啊!”叫声。
“操你姥姥,干什么呢?我操,砸死我了。”
“找呢,哎哟,我的小腰。”
道里传出值班的声音:“几号?撑的是不是?不想睡我给你们找事干!”
紧接着,翻窗户板的声音,一个,两个,四个。
过智一听,急中生智,赶紧用被子盖住摔岔过气的俩找事的。
“是不是你们号?”
“报告,不是,就有做噩梦的。”
“睡吧。”值班的不耐烦地走开。
外面的威胁结束,里面开了锅:
“的色六,你丫不贴到墙上不舒服呀?”
“就是,明眼人一看,你们俩杀人未遂呀。”
“瞎猫,你丫事不少,是不是想加一条,给自己凑数呢?”
“看这屋子本来就晦气,全都是走背字的,你们哥儿俩还嫌清静是不是?”
“捶他们,费什么吐沫星子。”
过智一看要激起众怒,马上阻拦:“打住哥儿几个,这俩着实可气,捶一炮,挺容易,别给咱们自己招麻烦,饶这一次,再来,我头一个上,怎么样?”
他的话,号里的人都拘着面,一想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鬼地方,打也躲不掉,一顿电炮那是少不了的,于是,开始安静下来了。
“瞎猫,拣便宜吧,老过说情。哎哟,我日你大爷的,砸得我真够一梦,孙子。”
“的色六,有一没有二,下次,哼!”
这次的事完了,号里老实了几天,风平浪静,都挺踏实。
刚要午睡,来新号了,谁也没有理会,等到起床时,这才发现是个小崽,顶到天上,也就十五六岁,眍眍眼,大锛儿头,不知是发育不好,还是垫窝,也就一米五左右。
有人喊着:“嘿儿,小萝卜头来了。”逗得满屋子人乐。
圈(圈——北京土语,关的意思。)了这么长日子,整天价昏头昏脑的,好容易赶上这么一个小东西,送上门的乐和,机会可不能错过,全当打镲。
“小×崽,毛还没长全呢,就不学好,干坏事,肯定是个小花匠。”
“崽儿,到你大爷这儿来,包你吃香的喝辣的。真够白的,跟个娘们儿的皮肤似的。”
“叫什么呀?不言声?是野孩子吧?”二里沟的哈哈刘信口开河。
就这一句话把小孩子惹翻了:“你才是野孩子呢,别以为你大,是老炮儿,就牛×,告诉你,以后说话当心点,别没把门的,欺负人过分,当心干你。”
这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全有点犯愣,只一会儿工夫,都不是吓大的人反应过来,又开始新一轮的挤对。
“好,小小年纪犯口,是个坯子。”
“有这精神就行,像我年轻的时候。”
也有攻击反方向的:“哈哈刘,傻×了吧,碰上小硬壳子,破你,没辙了吧,就缺这样的治你,省得整天嘴没把门的。”
小孩看出哈哈刘有点犯嘀咕,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树自己的小威风:“告诉你,别见着谁都踩呼(踩呼——北京土语,贬斥,欺侮的意思。),给自己留点余地,省得下不来台。俗话说得好,好鸟不叫,像你这德性的,也是这圈儿里不得烟儿抽(不得烟儿抽——北京土语,处境困窘。)的。我们少犯黑多了,歇着闪一边去吧。各位大哥,兄弟窦小超,大名不好听,有个外号:豆蹲儿,‘少管’上来的,在圈儿里打死了人,升大刑,岁数小,不懂事,各位多担待。”
豆蹲儿话利落,明明白白,有理有面,还真让人挑不出眼来。
和尚是四进宫了:“我说呢,五八一(五八一——北京少管所少年犯的对外信箱号码。)上来的,怪不得这么较份儿,行,过关,豆蹲儿,听别人说,你们那儿扎针的多,是吗?”
豆蹲儿正面回答:“不错,都是一帮坏孩子,人精,谁都想保护自己,不吹,那里的阶级斗争比任何圈儿都激烈、都复杂、都暴力,整人狠着呢,赛着个的削尖了脑袋往前钻,那罪,不见得你们都能受。”
过智问他:“再深仇大恨,也不能搭别人的命,搭自己的大脑袋。”
豆蹲儿看见过智,眼睛一亮:“哟,大哥够精神的啊,美男子,您不知道,我们这事够冤到下辈子的。
“这事孙子就孙子在我们那个队长,不知道那天谁给丫气受,分下来的一拨,刚进大门,那个死了的冤大头也是该着,我瞧着都别扭,一米九的高个,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种怪物,腿短,身子长,反正觉得不对劲,好像整个身子不是娘肚子里生下来的,而是一块一块安上去的,你们别笑,真的。
“别认为提到大刑圈就怎么着,其实,最最王八蛋,最最操性,最最充满着血腥和殴斗的就是我们‘少管’,不是吹,在‘少管’一天不整出几场架,队长都觉得奇怪,好像不正常,要出事,那地儿,真不是人呆的。
“就那队长一句话:嘿儿,值班的,那个电线杆子收拾收拾他,给他上上课。”
和尚就不理解:“哦,让你们,你们就,让你们上吊,也去呀?”
豆蹲儿说:“大哥,您还别说,那鬼地方,容不得你半点松懈,每时每刻地贼着,磕了无数次,好容易拔个尖儿,别以为就到头了,高枕无忧了,多少双眼睛在瞄着你,有个不得烟儿的机会,就给你下绊。”
过智看他说得挺急,递过一杯水。
“我们案子的第一被告,刚当上牢头,心气正旺,这队长一发话,孙子就像一头豹子头一个扑了过去,大镐棒子,就一下,把大个就趴了。一看这儿,我们也不能装孬,三下五除二,撂平。
“其实,这人呀挺经打的,我们那儿都有记录,有一个八里庄的,捶了仨小时,六个人轮流练,折了十五六根肋骨,屁股跟案板没什么两样,养了半年,又是活蹦乱跳的一个。
第30节:只要你乐意
“后来,我们分析,肯定是头一个八里庄的混蛋,打寸了,早就弯了过去,哥儿几个练的是臭肉一块。”豆蹲儿又饮了几口。
过智:“这挂落儿也不能你们吃呀?那队长官衣也得扒呀。”
这一句,豆蹲儿特解气:“那位,队长大人,跟咱们一模一样,绝对是我们同案,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