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流满面中领悟生命真谛:时间旅行者的妻子(精编)-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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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你是个时间旅行者了
文/btr
28岁时,亨利第一次遇见克莱尔,克莱尔20岁。但克莱尔第一次遇见亨利的时候,她只有6岁,当时的亨利却有36岁。这当然不是一道做错了的小学一年级数学题,而是——在奥德丽·尼芬格笔下的虚构世界里,时间对于亨利并非是线性的。患有“时空秩序损坏症”的亨利不能长久地停留在一个固定的时空里,他会无法控制地进行时间旅行,“过度劳累、嘈杂声音、压力、突然的起立、泛光灯——任何一件都有可能诱发下一场故事。”(P3) 更要命的是,他无法在时间旅行中携带任何东西,他总是赤身裸体地来到另一个时空,连补好的蛀牙都会重新变成一个空洞。
时间旅行出现在文学艺术作品中并不鲜见:从H。G。威尔斯的《时间机器》、斯皮尔伯格的电影《回到未来》到漫画《哆啦A梦》,时间旅行一直是小说家和电影导演们钟爱的题材。而在科学领域,关于时间旅行的研究和争论也从未停止过。根据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宇宙中每一物体都有其自身的时间,假如以接近光速运动或者身处强大的引力场中,人们就可能来到未来;然而要回到过去,则必须发生在一个旋转的宇宙和被称为“虫洞”的时空隧道里才行。人们对时空旅行的质疑,最著名的莫过于“祖父悖论”,即假如你回到过去杀了你的祖父,你还会存在吗?虽然有历史一致论和多重宇宙理论作为解答,人们还是会质疑,倘若人们真的可以回到过去,那我们为什么从没见过来自未来的时间旅行者呢?
《时间旅行者的妻子》中的克莱尔无疑幸运得多,她早在6岁便认识了她未来的丈夫、从36岁旅行而来的亨利。奥德丽·尼芬格显然无意撰写一本纯粹的科幻小说,科幻并非全书的卖点,或者毋宁说,奥德丽·尼芬格更感兴趣的是:如何将时间旅行这个技术环节纳入小说的叙事之中,使之与小说男女主角的情感相契合——在这一点上,作者无疑非常成功。在小说描述的130多个时间点中,除去实时之外,向过去的旅行占了绝大多数的比例,这些向过去的旅行,往往发生在亨利情感与生活剧烈动荡的时候。而小说讲述从两者初次相遇到结婚生女这段,则多采用实时的时间,以避免削弱故事的情感张力。至于几次朝向未来的时间旅行,如43岁的亨利旅行至近50年之后,去看望82岁的克莱尔那个章节,则为小说增添了些许宗教色彩。
在《时间旅行者的妻子》里,三种时间——叙事的时间、亨利的时间和克莱尔的时间——互相成为了有趣的参照系。从叙事的时间角度看:奥德丽·尼芬格从克莱尔和亨利第一次实时相遇开始小说,然后回到克莱尔六岁第一次见到时间旅行的亨利,随后便基本按照克莱尔的时间顺时序叙述,其间仅仅在亨利进行时间旅行时才作闪回或闪进处理。其实从读者的角度看,倘若循着书中的主角回忆往昔岁月,便可看作一次隐喻意义上的朝向过去的时间旅行。在小说末尾,37岁的克莱尔因为思念着亨利而情不自禁地将高梅兹唤作亨利后的那段独白,无疑是时间旅行在文学意义上最好的注解:“我在做什么啊?我让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啊?有了,算是个答案吧:现在你是时间旅行者了。”(P453) 至于爱情,也可以从此角度看成:“他在这儿,我也在这儿。”(P237) ——倒也有几分张爱玲的意思。
利用时间旅行来探讨自由意志也是《时间旅行者的妻子》反复出现的主题。当1979年3月的亨利回到1978年12月遇见那时的亨利时,那未来的亨利说:“你总说什么改变未来,可是,对我来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据我所知,我对它真的无能为力,我的意思是,我试过了,而就是我那么一试,反倒促成了事情的发生。”(P48) 而面对这决定论式的观点,作者又借亨利之口表达了自己对自由意志的看法:“因果只会向前运动。万事只能发生一次,仅此而已。如果预知了未来,在大多数情况下,我都会感到……一种被困住的感觉。如果你在正常的时空里,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你才是自由的。”(P124) 奥德丽·尼芬格最后将亨利的女儿设计为一个可以多少控制自己时间旅行的时间和方向的人,也算是对未来的一种乐观主义态度吧。
值得等待一生的爱情(1)
——评奥德丽·尼芬格著《时间旅行者的妻子》
文/耘堂
这不可能是真的。如此不可思议的生命体验,如此不可思议的爱情,不可能在我们的生活中出现。它只能在虚构中存在,在美国女作家奥德丽·尼芬格的长篇小说中存在,在《时间旅行者的妻子》中存在。
小说并没有向读者提供爱的理由,它只提供了等待的理由:因为爱而等待。爱是不需要理由的,也许真的不需要。“我别无选择。他就要来了。我就在这里。”
小说用精巧的构思和具有非凡魅力的形式,用简洁生动充满弹性的语言告诉我们,最浪漫的爱情,是一个人在对另一个人的等待中慢慢变老。
爱情的背景是一个美国现代化城市,有汽车、电脑,有彩票和股票,有漂亮的住宅和花园,有现代生活所必备的一切道具。跟所有的爱情一样,有肉体的欢娱、情感的依恋和精神的失落。不同的是,它的精神失落如此巨大,完全超出了常人的负重能力。但这并不是悲剧,而是一首超越时空的爱情颂歌。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这是正常的爱情中所不可缺少的人物,《时间旅行者的妻子》也不会例外。我们将出于本能地关注他们,亨利和克莱尔。小说的视角在亨利和克莱尔之间来回交错,看起来更像是两个人的内心独白。对亨利来说,这场爱情的最大烦恼在于:“我不想呆在没有她的时空里。但我总是不停地离去,她却不能相随。”这也正是克莱尔的烦恼:“为何他的离去,我总无法相随?”
烦恼的起源是亨利患上了“时间混乱症”,这让他成为一个能够在时间中旅行的人,他有时会出现在过去的某个时刻,甚至跟童年的自己相遇;有时会出现在未来某个瞬间,甚至与成年的自己相伴。他无法控制自己。过度劳累、噪杂的声音、压力、突然的起立等等,任何一件事情都有可能导致他的失踪。在床上,在厨房,在卫生间,在汽车上,在他工作的图书馆,在他和克莱尔的婚礼上,他都会突然消失,几分钟,十几分钟,几天,几个月,最长时达到两年,才会回来。他的失踪和再现,像秋千一样,在克莱尔的生活中荡来荡去,给她带来了无穷的烦恼。克莱尔在这无穷的烦恼中苦苦挣扎、苦苦等待。只有爱,始终像盛开的玫瑰一样鲜艳,永不变色。
亨利和克莱尔在生活中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亨利二十八岁,克莱尔二十岁。他们一见钟情。为了克莱尔,亨利用心地清理了自己的生活,跟他的情人英格里德一刀两断。三年后,他们结了婚。但对于克莱尔来说,那并不是她跟亨利的第一次见面,她六岁的时候,就见到他了,见到了三十六岁的亨利,而且此后,她还多次见到过他。
六岁的时候,克莱尔听见亨利对她说:“我来自未来。我是时间旅行者。在未来我们俩是朋友。”十一岁的时候,克莱尔跟同学一起玩占卜板游戏,结论是,她未来的老公叫“亨利”。十三岁的时候,克莱尔对亨利的思念达到了炽热的程度:“我极度需要他在这里,需要他用手触摸我的身体。尽管此刻,他只是我身上的雨。而我一个人,渴望着他。”十七岁的时候,克莱尔对亨利说:“我不会离开你的,即使你总是离开我。”她“每天,每分每秒”地想念着亨利。十八岁的时候,克莱尔迫不及待地向未来的亨利献身。二十岁的时候,克莱尔满怀喜悦告诉她的朋友:“我爱他,他是我的生命。我一直在等他,用我的一生等他,现在,我终于等到了……”
亨利和克莱尔并不是道德上的完人。在时间旅行中,亨利总是裸体出现,他需要衣服和食物,为此他学会了偷盗,有时是抢劫。克莱尔也曾经借亨利之手,羞辱了一个欺负过他的男生。而且在婚后,为了拥有一座可心的房子和一间独立的工作室,她容忍了亨利在彩票和股票上所作的手脚。这是作者的聪明之处。她让亨利和克莱尔看起来更像是生活中的普通人,而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灵鬼怪。此外,还有亲情和友情,还有嫉妒、烦恼和尴尬,都恰到好处地穿插在文本之中,像贴身内衣一样衬托出当下的生活氛围,几乎无可挑剔。
结婚之后,亨利和克莱尔的生活依然被时间旅行所困扰。亨利渴望回到正常的生活秩序中来,为此他求助医生,但毫无效果。克莱尔的忍耐也达到了极限:“我真想过去亲吻他,然后再宰了他,颠倒过来也可以。”这听起来更像是气话。然而此后不久,真正的分别终于不可逆转地降临了。2007年元旦,新年的钟声响过之后,在时间旅行的途中,亨利被一颗来自1984年的来复枪子弹击中。他死了。他的年龄在四十三岁上永远地停止了。克莱尔的等待却还在继续。她希望亨利能来看她,从四十三岁或者四十三岁以前的年龄来看她。她终于等到了那一天。2053年夏天的一个早晨,八十二岁的克莱尔终于等到了四十三岁的亨利。她绽放出满脸的欣喜,步履缓慢地向他走去。他把她拥入怀中。这一刹那,克莱尔一定会想起亨利临终前留给她的那封信,想起那封信的最后一句话:“我爱你,永永远远。时间没有什么了不起。”
我很愿意承认,对这部作品的阅读,是一次比较少见的愉悦之旅。它告诉我,对于一部精彩的小说而言,四十二万字的篇幅,并不算长。它同时也告诉我,作为第一次尝试长篇小说创作的作家,奥德丽·尼芬格几乎向世界上所用的同行,都提出了关于想象力的挑战。作者能够巧妙地把科幻的情节和现实的人生合二为一,同时满足了读者的猎奇心理和感动的期待,让我们在虚幻的漫步中流下真实的泪水。
我的阅读在2007年5月3日的黄昏结束。当天晚上,我陪同妻子和女儿到一个名叫韩园的饭店里吃饭。在四周嘈杂的人声里,我突然想起了克莱尔。此时此刻,在遥远的芝加哥,三十五岁的克莱尔在做什么呢?
时间裸奔者的爱情宣言(1)
文/云也退
玄幻对我而言远不是个清晰的概念,就连更有传统的“科幻”文学都没怎么接触过。在看到“时间旅行者”这一词眼时,我头脑中的第一反应是台湾大宇公司开发的经典RPG游戏“轩辕剑”系列,其外传“苍之涛”讲述了两个历史人物分别在自己的时代逆时间之流而上,企图改变日后历史的故事。其中,来自东晋的桓远之和来自前秦的慕容诗一先一后回到春秋秦晋时期,分别遭遇到自己的“前身”,或者邂逅另一个时代中的自己。
慕容诗遇到了千年以前的车芸和另一段历史中的苻殷,她们与慕容共有一个灵魂,但是谁也不认识谁。这是“苍之涛”作者的设定:历史因某种人为的原因被改变后,会产生多股平行发展的情况,在各股历史之间游荡的同一个灵魂寄寓于不同空间的不同肉身中,彼此互不相认,只是内心会隐有共鸣。总之,时间的可逆、历史的可改变导致了叙事线索的复杂多元——所有编故事的人都能从中看到巨大的挑战。
奥德丽·尼芬格在编她的故事时也必须作出一系列的设定:男主人公亨利·德坦布尔的时间旅行决不能是无节制的——不能让他一气倒退300年,钻进北美印第安部落围着篝火跳舞;也不能让他随随便便就前进300年,偷回一张外太空居民的房产证。亨利退得最深的一次旅行也不过是从1988年退回1968年的某一天,24岁的他在博物馆遇见了5岁的自己,那时未来的妻子克莱尔还没出生,过了九年,克莱尔6岁的时候,遇见了从世纪之交退回来的亨利。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小说作者给这次邂逅设计了一个郭德纲式的开场白:光着身子的亨利向小姑娘打招呼:“地球人,你好。”
如果一个人可以退回过去,那么他的生活就可以像亨利提到过的“莫比乌斯带”一样成为一个混沌的环,只要他愿意,可以不停地躲进过去,回避真实的命运。如果他真实的一生走完了,那就好比一根莫比乌斯带被从中间剪开,封闭的一环上又套一环,供昔日的他不断幽灵般地重现。所以这样一来,看似神通广大的时空旅行者必然会陷入困惑:我的真实生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