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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缪娟:翻译官-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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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给程家阳打电话,他的手机关了,我想他可能是没电了,自己悠悠荡荡的在阳台上等了一会儿,想给他再打过去,掀盖,摁钮,拨号,一只手操作还以为自己挺潇洒的,下一秒钟我的小灵通就掉到了宿舍楼下。
  我!·#¥%……—*波波掐指一算,说:“只能这样了。”
  “什么?”
  “你换个手机。”
  “你等于什么都没有说。”
  “听我说完啊。再换个手机号。这是转运的基本方法。”
  “有用吗?”
  “我上次考政治经济学挂科,金项链还丢了,我换了个手机号之后,补考就过了,项链也在靴子里找到了。”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不过破费买新手机是肯定的了。我选了一款白色的,不太贵,也不太便宜,小小的,彩屏很亮,换了新号码,8和9都很多,我希望这样能有好的运气。发短信,打电话,通知新号码。
  我问吴小平:“你知道程家阳哪去了吗?我给他打电话都没人接。”
  “你都不知道,我还能知道?出公差吧,他老兄,世界各地的转。”
  “他没换号码吧?”
  “反正我这的,还是原来那个。”
  我稍稍放心,继续自己的生活。
  天冷得很快,这个城市里终于下了第一场大雪。我当时在考英语。
  我跟程家阳已经有一个月没见。
  又到期末了,像往常一样,我打算先在这里打工,快过年的时候再回家。
  欧德的烟瘾很大,下了课,就一支接一支的抽,她用中文说:“怎么说呢,就好像,吃一个苹果。”
  终于我跟她要了一支,很老实的吸到肺里,呛得咳嗽。她拍拍我的后背:“哎呀,你看你,逞强。”
  我笑起来:“你跟谁学的这些话?”
  “小意思,毛毛雨。”
  “我再试试。”
  我这样学会了抽烟。
  这天晚上我从图书馆出来,身上发冷,拉严了衣服领子回寝室。自己哼哼唧唧的唱一首蔡琴的老歌:“只可惜,心太急,急得缱绻在一起,彼此都不留缝隙……”
  有人在黑暗处叫我:“菲。”
  谁会这样叫我的名字?
  我回过头,是程家阳同学。站在自己的车子旁,我看不清他的脸。
  “我刚从法国回来。你换了电话?”
  我点点头:“我打了几个电话给你。”
  “走得匆忙,到了那边事务太多,所以没联系你。”
  “……啊。我也有期末考试。我今天下午泛读考得不太好。”
  “……”
  我们说话的时候,维持原来的距离,都没有向前走一步。
  “还有事吗?”我问,“我要回寝室了。”
  我说完就后悔。
  可这又干又硬的话已出口,没有回旋的余地。
  认识他以来,家阳怎样对我?远道出差回来,我对他竟是这样的态度。有像我这样没有良心的人没有?
  可此时我拙于言辞,心里又有卑劣的报复的情绪。
  原则上来说,我不是个好人,我心烦意乱起来。
  “没事。那我走了。”
  他转身,伸手,开车门。
  我快步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
  他的手放在我的手上,手心很烫。
  我把他转过来,摸他的额头和脸颊。
  “怎么发烧了?”
  “难怪觉得冷。”
  “你怎么回事?”我拍他的肩膀。
  “你不要乘人之危。”
  “笨蛋,笨蛋。”
  我的嘴巴一下子被他堵上,唇舌纠缠,我都快喘不上来气了,推开他:“你要传染我?”
  “我才发烧,还没到传染期。”
  我们额头相依,我感受着他的热乎乎的气息。
  “没有人照顾我,姐姐。”
  我摸摸他的脸:“我们回去。”
  “我真的发烧了,我眼睛酸。”
  我的手指湿润。
  我们回到中旅大厦的小屋。家阳穿着棉睡衣半躺在床上吃我给他煮的红糖水炖鸡蛋。
  “好不好吃?”
  “嗯。好吃。”他回答,可是突然抬起头:“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我看着他。他因为发了烧,脸色越发红润可爱。
  “你确定这个是给发烧的人吃的?”
  “差不多。”
  “不是坐月子?”
  哎他还真有点常识,我现在想起来,邻居阿姨家的女儿生完小孩儿,我妈就煮了这个送给她吃。
  “不是,我哪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哈哈。”我笑着说。
  “哦。”他信了,然后吃个底朝天。
  家阳发了汗躺在床上,我把被子给他掖好。
  他拽住我的手:“菲……”
  “干什么?”
  程家阳莫名其妙的翻脸,失踪了这么久,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打给她,筋疲力尽的回来,让这个女孩这样照顾我。
  有像我这样没有良心的人没有?
  我握着她的手,想说对不起。
  说不出口,心里对自己说,以后,要好好地对待她。
  “干什么?吞吞吐吐的。”她捋一捋我的头发。
  “你去翻我的箱子,我给你带了巴黎三大新的翻译教材。”
  “欧耶。”她一溜烟的跑出去。
  这是她如此简单的快乐。
  
  第二十二章
  
  程家阳
  菲的期末考试成绩不错,假期结束,她又要带一个团去哈尔滨旅游。她临走时在商场里买了最厚的羽绒服,穿上之后试给我看。我发现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胖了?”
  “是有点儿。”
  “称过没有?”
  “长了15斤。”
  “长了15斤,你说有点儿?”
  “喂!”
  “我说回来之后看你有点不对劲。”
  “哎!你闭嘴!”
  我走过去帮她把衣服上的拉链系好:“长得太胖,影响形象啊。”
  “我乐意。”
  “商务部最近有一个对法国合作的项目组,你吃成这样去那里,不太好吧?”
  “你说什么?”菲听了眼睛放光。
  “呵呵,神通广大的程家阳又帮你弄到了一个带薪实习的机会,而且法国人付钱,收入颇丰。这样,你也不用再带着团全国跑了,怪累的。”
  “太好了。太好了。我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她非常高兴,“我这次去哈尔滨,啥也不吃了,把肥减下来。”
  可是,听我说,你永远也不要相信关于女人彻底节食减肥的誓言,五天之后,从飞机上下来的乔菲,目测就能发现比走的时候还要胖上至少5斤。
  “怎么回事?”
  “大列巴,哈尔滨红肠,江水鱼火锅。”她抱着我的腰,“哥哥,你饶了我吧,这是我第一次去,没有斗争经验。”
  我推开她:“知道长胖之后,大脑活动能力下降不?”
  “难怪最近总是瞌睡。”
  “知道长了肥肉穿正装也像饭店服务员不?”
  “不能,不能,原来的都穿不进去了。”
  其实,以菲的身高,胖上一些只会显得更丰满漂亮,可是我喜欢她原来苗条高挑的身材,她这样发展下去不久就会超过我。
  “得了,我们去俱乐部办一张卡,以后你一边节食,一边加强锻炼吧。”
  “行行。全听你的。”
  晚上我搂着她的时候,手放在她又热又软的小肚子上,她胖了点也不是完全不好,身上的手感更好了。我摸着她这里,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你这么突然长肉,会不会是那个了?”
  她看我,瞪大了眼:“哪个?你不要吓我。”
  我说不出“怀孕”这两个字,只是说:“baby。”
  她有点发愣,喃喃地说:“不能啊。”
  我们一直以来都很注意这个问题,可是也难免会有疏忽。
  “你生理期正常吗?”
  “我想想。”
  菲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没有问题啊。”
  我们此时都有一点沉默,各自思考着一些事情。
  孩子。
  我看看她,她看看我。
  我想,我并不怕她有一个小孩子,只要跟她在一起我就非常的愉快,我觉得我会跟她在一起,一生也有可能。
  生一个小孩。交点钱,再生一个。
  男孩,男孩好养活,不用担心他在别处挨欺负。
  一个学德语,一个学西班牙语。
  一个叫程德法,一个叫程法西。
  四口人,一桌外国麻将牌。
  我想着想着就嘿嘿笑起来。可惜啊,菲还是个大学生,她还有她的前程。
  我再看看她,她也看看我。
  “你想什么呢?怎么笑得这么阴险?”
  “没有。你多心了。快睡吧。”
  我关了灯。
  春节之前,菲买了火车票回家。
  一年里的这个时候,外事活动较少,我也颇清闲。
  腊月廿八上午是国务院直属单位的春节团拜会,大人物抽空都来了,我父亲也勒令我不得缺席。
  跟这个敬一杯酒,跟那个拜个早年,喝白酒,一杯接一杯,同事赞我海量。正高兴的时候,有人叫我。
  “程家阳。”
  我回头,是文小华。
  “嗨,你好。”我说着跟她握手。
  “你也好,过年好。”
  “谢谢,谢谢。怎么这么巧?”我问。
  “不是巧,我陪父亲来的。”
  我们正寒暄,我父亲过来,身边是一个同级别的高官。
  我父亲说:“家阳,来见文叔。”
  文叔就是文小华的父亲,主抓金融领域工作,近来政绩突出,是大人物的红人,握我的手:“家阳都长得这么大了?程兄,我们还能不老?”
  “小华怎么你们认识?”我父亲问。
  “家阳上过我的节目。”
  我喝得再多也知道这种场面会在人的脑海里孕育什么前景,何况这个女人对我感兴趣的不加掩饰。
  我父亲说:“过年的时候,伯伯请你们吃饭。”
  小华很高兴。又跟我父亲重复拜年的话,我舌头发硬,什么也说不出来。
  文小华的左右逢源成了当天晚上我父亲在家教训我的口实。
  “你那么大人了,见到长辈连个年都不会拜?”
  我没说话,想拿起报纸读。
  “你给我放下,程家阳,你的礼貌哪去了?”
  我只好硬着头皮听他老人家训话,心里数绵羊。
  一只,两只,澳大利亚的,新西兰的……
  我母亲不以为然:“我们这样的人家用跟谁应酬?再说,女孩子那么能说会道的有什么好?”
  妈你说的一点没错妈你真是我亲妈关键时刻还是你好。
  “我管孩子,你闭嘴。”
  他再说我就要笑起来了。
  不过说句实话,文小华的风度和气质都是无懈可击的。长于言词也是必要的职业素质。这个女郎,基本上挺完美。
  这个时候来解围的是我的叔叔婶婶,过来拜年,从自己家的农场带来新杀的羊,保姆仔细拾掇了,切成薄薄的肉片,我们涮火锅。
  叔叔婶婶问起家明,说眼看过年了,这孩子怎么还不回来?
  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叔叔说:“还是小二儿听话。”
  我父亲看我一眼。
  每人家过年都不一样,我想,菲是怎么过年的呢?她跟她妈妈做饭都非常好吃,茶鸡蛋,茶鸡蛋。
  吃完了饭,看了一会儿电视,完了几圈麻将,我今天吃得多,喝得多,有点疲惫,上楼睡觉。
  打电话给乔菲。关机。
  可能没有充电。
  我洗了个澡,再打一个,仍然关机。
  我的手机上是她的照片,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半夜里突然作了噩梦,鲜血,很多鲜血,充斥我梦境中的整个视野,好像电影《闪灵》中的镜头。
  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浑身是汗。
  我的胃剧烈的疼痛,里面像有一个螺旋形的钻头上下窜动,我疼得连腰都直不起来,恶心,一点点地干呕。我从床上跌到地上,“咕咚”一声。
  我醒过来,家明在我旁边。我觉得胃部的疼痛已有所缓解,可还是不能平躺,不能伸直身体。
  “我给你打了止痛针了。你没有那个量,干什么喝那么多酒啊?”
  “不是那回事。”我说,迷迷糊糊的,“我喝酒没问题。”我此刻浑身不舒服,不仅是胃,五脏六腑摆得好像都不是地方。
  我拿过来电话,又给菲拨了一个,关机。
  “太夸张了吧。”家明说。
  我放下电话,心中不安。有恐惧感,一点点压下来,笼罩在我的心头。
  她到沈阳坐的是火车,这没有问题。我托朋友帮她在那边买了回家的火车票,可是,她能不能找到他?能不能顺利拿到票?如果不,这个傻丫头会不会一着急坐大客回家?东北冰天雪地的,快过年了,跑长途的会不会为了多挣钱超载?
  ……
  我越想越担心,反复拨她的手机,都联系不上。
  这样折腾到第二天下午,我买了去沈阳的飞机票。
  临走之前,我又给她的手机拨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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