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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元红-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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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着香瓜,又谈到稻上来了。“明天去打药,家家都有稻灰虱。——广发说的,过了这两天就迟了。”爱香妈说。

  广发是庄上的农机员,家里兼卖农药。农药是拿的乡里农药厂的,他里头有熟人,弄得到,进得还便宜。每年卖农药是他就有不少进账。他做农机员多年,对庄稼虫害了如指掌,一有虫讯他就用粉笔写在墙上的水泥黑板上通知大家,买什么药,怎么打。

  爱香对存扣说:“存扣哥哥,明儿早上我陪不成你了,我要和妈妈下田。”

  “打药啊?我和你去!”存扣说。

  “瞎说哦,咋能要你去!药水味哄哄的。——你是学生,做不来的。”爱香妈说。

  “唉,你从小就没下过田,又没打过药,弄得中毒了咋办。别去了,你舅舅、舅母说明天要带你过哩!”外婆也说。

  存扣坚持要去。说闲着也是闲着,下田去锻炼锻炼,长长学问。他想说“正好体验一下生活”的,怕文绉绉的她们不懂,就没说。

  爱香却很兴奋,说存扣哥哥要去就让他去,“妈,你在家里弄饭,我们起早去,打得快11点就回来了!”

  外婆见爱香要存扣去,想了想,对存扣说:“你去也行,但千万要小心。戴口罩,少说话。”又对爱香妈说“存扣没做过,新鲜哩。”

  “两个伢子从小就好,长大了还是好,在一起热闹。”一边吃着烟的奶奶接上了茬。

  “可不,”外婆笑着说,“穿开裤裆两人就在一起玩,手拉手的。睡一个大匾,上桥也要一起去。”

  “那时说要把爱香许给存扣的哟!”爱香妈也笑开了。

  “不来了不来了,你们又瞎说了!”爱香听得难为情,撒娇起来。爱男也咕咕地笑。天赐不知所以,见大家都笑,也跟在后面笑了几声。“嘿嘿嘿!”小老卵似的。

  “可现在我家爱香配不上啰,存扣就要上大学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哩。”爱香妈说。

  “上大学出来做大干部?”奶奶又接上来,“那以后找存扣买个农药化肥不费事啦!”

  “那个自然!”外婆自豪地说,打起了包票。

  存扣听着她们说,心里有些跳跳的,脸上发热。他感到好亲切,感到兴奋。

  第二天一大早爱香就来喊存扣,爱香妈煮了薄粥,摊了麦饼,要他们吃饱了。两人就背着喷雾器下了地,在田头的打水塘边兑好药,一人一个畈子并排地朝前打。爱香家种了四亩水稻。

  脚踩进稻田里还有些凉,走了几步就适应了,反而感到踩在绵糯的湿泥上很舒服。水不高,齐脚脖子上一点点。稻叶上尽是露水,一会儿就把裤子和褂子下摆沾湿了。有些枝叶间结着罗罗网儿,也沾着露水,蜘蛛跟平时屋里看到的不同,小得多,颜色也不一样,淡绿的,大概是保护色。动物常用这一招,猎食和保护自己。一种只有五分钱大小的青蛙叉手叉脚地吊在稻叶上,全身碧绿,不注意看以为是只绿蚂蚱,农人都叫它“唤鸽子”,大概像鸽子一样“咕咕”叫唤吧。存扣心里疑惑,就小东西能叫出多大声音来唦!但他马上又否定了自己,蟋蟀和蝉也不大,发的声音小么?存扣就爱揣摩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从小就这样,特别是一个人的时候。他左手压着手柄,右手控制着喷雾杆儿,上来总没有爱香打得好——她能喷出一个很好看的扇形的雾面——他偷偷看了几眼她的动作,调整高度和角度,不大会儿也和她打得一模一样了。他俩都戴着口罩儿,不好说话,存扣有时看到爱香的两只大眼睛瞅他,长睫毛忽闪忽闪的,含着笑意。存扣就感到爱香很美丽,站在水稻田间,嫩葱似的。十八岁,应该是女子最好的年龄吧。他感到不上学的女伢子身材发育要比上学的好,健美,苗条,脸色好,全是劳动的缘故。在阳光和新鲜空气中劳作,自自由由的,人能不变美么?做学生一年到头坐在学校里,运动少,压力又大,虽然不劳动,但又是另一种苦法。不少女生长得团团胖胖的像个麻团,有的脸上还长些痤疮,甚至还有长胡子的,真是难看死了。当然也有身材好长得漂亮可爱的,秀平和阿香就是。但是好像很少。他想上学其实也是蛮残酷的,就是不留级不复读,小学六年,初中六年,大学还有四年,有的还读什么研究生,就要到二十大几岁。多少大好青春就在课本中和压力下消磨殆尽,等还过神来人都老了,女伢子都断了女儿光了。不上学的女伢子天真烂漫,生机勃勃。你上了大学有了工作又咋了,你过一天人家也过一天,不一定过得不如你快活,现在国家形势好了,乡下人个个能大显神通,发财致富把日子过得乐淘淘的多啊。各人各过法,你看爱香过得丑啊?和对象玩大船搞运输,一年弄得好抵拿工资的若干年!存扣抬眼看看爱香这位儿时的伙伴,心里为她高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他用鼻子重重叹了个气。爱香粗黑的独辫子垂在身后,聚精会神地动作,真像……唉。

  打完了爱香家的田还剩些药水,爱香说打在外婆田里吧。外婆就亩把生活田,两个人来回走了几趟就打完了。回来时外婆晓得了这事,高兴地说:“两个乖乖贴已,——省得存扣舅舅来打了。” 





98、我把身体献给你





  一晃就在外婆和舅舅家过了七天。这几天过得愉快,身心轻松。因为这儿安逸,又有爱香陪他玩。但存扣得回顾庄了。高考过去已经十二天,第一批本科就要出来了。中午存扣看到爱香对她说:“我要回去了哩,马上就要有消息了。”爱香望着他,眸子里就有了一层迷濛,像雾。过了会儿说:“你家去吧。存扣哥哥,今天晚上北面孙家庄有电影,你陪我去看。”存扣应了。

  孙家庄在王家庄西北,四里路,要过两座桥,一座大桥,一座小桥;还要过一个叫“花子坟”的坟地(据说以前专门埋要饭花子等客死外乡的人)。以前方圆十几里地哪个村庄有电影,周围各庄都有不少人赶过去看,直到半夜才回来;现在到外庄看电影的热情就小得多,改革开放好几年了,农民都有了自己的奔头,不像老早那样闲落了,而且精神生活的丰富渠道也多了,以前哪家有个半导体收音机就了不得了,现在很多人家都添了唱片机、单双卡收录机,还有人家都置上了电视机,坐在庄头上就能听歌、听书、看电影。但尽管如此还是有人上外庄看电影,多是些精力旺盛的年轻人,爱扎堆,图热闹,看电影是假玩是真。男女伢子团在一起,你推他搡的,嘴里骂着,心里却高兴。很多就挤出意思来了,偷着你捏我一把,我掐你一下。说不定过几天媒人就两边走动了。已有感情的恋人更是利用看电影偷偷约下子会,回去甜蜜销魂好几天。

  电影在孙家庄南面的晒场上放。今晚放的是《南北少林》和《杜十娘》。《南北少林》存扣在田垛看过,是学校组织看的,存扣很喜欢看,李连杰、胡坚强主演的么,两个都是他的偶像;《杜十娘》是潘虹主演的古装戏,“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故事他上五年级时就从借的保国的一本白话小说中知道了。爱香嘴儿巧,笑咪咪地跟南面边上一对小姐弟协商了几句,两个伢子就挪挪屁股把长凳让出一半来,让爱香和存扣勉勉强强地坐下了。两人是吃了早夜饭洗过澡来的,存扣穿件浅蓝T恤,爱香穿的粉红色短袖衬衫,两人挤坐一起肉碰肉的,存扣感到爱香的胳膊滑腻得很,暖和和的。存扣就想起了上初一时和梁庆芸看电影的情景来了,心里有些草草的,身上好像有个虱子在哪儿爬,老要动。间歇打南面吹来阵阵小风,爱香身上清新的女伢味儿就往鼻孔里钻,存扣心里就开始跳,这味道他熟悉,就是秀平和阿香身上的味道,一样的。

  好像两个人都看得心不在焉。两姐弟倒是来神,又叫又笑的。之间存扣利用换片时间到田里撒了一泡尿,再回来时爱香客气地对他说“你来了啊”,把存扣弄得有些一愣。两人都有些拘谨了,也不知为啥。

  散场的时候两人走着走着就落在了后面。本来王家庄今晚来的人就不多,五六个小青年呼啸着一起冲向前面去了。天上腊子(月亮)蛮好,照得周边不多的白云像棉絮似的。一眼望不到边的稻田;青蛙好像也叫累了,间歇性地“啯啯”叫上几声,少有应和。有时走着走着,却有一只青蛙在脚边跳起,“咚”地跳入旁边的水沟里了。天地间很静,以至能听到河里菱盘间“咕嘟”冒出气泡的破裂声和水田间青蛇和黄鳝游动的声音。存扣清了清喉咙,居然很响,在野地里传出好远。

  “哥哥,你冷?”爱香轻柔地问存扣。

  “不冷,你呢?”

  “有点哩。”说着,就倚着存扣的膀子走,指头扣着他的指头。像小时候,手搀手。

  存扣有些发抖。爱香说:“哥哥,你还是冷。”倚得更紧了。

  走到前面的小桥上,水泥桥,两块并拢板的,不长,两边却加了栏杆。月光洒在桥面上,白白的,像铺了一层霜。爱香说歇会儿,两人就倚着栏杆站着。

  “今夜腊子真好。”存扣没头没脑地说。

  “是哩……哥哥。”爱香抱着他的臂,声音有些抖颤。

  又没话了。怎么啦,今晚。白天有说有笑的。

  “哥哥,明天你就要走了。”还是爱香先说话。“我心里舍不得哩,……难过哩。”

  听她这一说,存扣心里的伤感也漫上来。他低下头看爱香。爱香抬起头来,目光清澈,深潭似的。两人眼里全是爱怜。存扣叹一口气,爱怜地摸了一下爱香的头发。

  爱香的头就靠上了存扣的胸口。

  “哥哥,这几天是我最快活的日子……我以为你把我忘记了呢。”

  “咋会。”存扣轻声答他。

  “哥哥还是对我像以前一样好。哥哥,和你在一起最投机,我最开心。”

  “你走了,我也要走了。上他那儿去。”爱香说,“他那个人实在,对我很好,我要他做啥他都肯。可是我心里对他就不像你这般喜欢……存扣哥哥,其实我是顶喜欢你的,从小就这样,出去做生意我还时常想到你……”

  存扣一动不动地听她往下说。“哥哥,我这样说你不要发笑。我晓得我配不上你,我又没上几天学,和你天上天下哩……真不配哩。可我还是要说,我怕你不晓得,我要你晓得了,晓得爱香妹妹对你好,让你以后有时间也想想她……我以为我一世说不成了哩。”

  存扣听她絮絮地说着,胸口起合,心潮激荡。这是人世间多纯真至美的感情,拿多少钱也买不到。他只感到幸福;感到对不起她,好心痛。为什么有这么多女伢对他一往情深,小时候一起玩的和大了在学校认识的,莫非他真有一种女儿缘么。爱香说着说着就流泪了,整个人都在他胸脯上了。她头上的香皂味和身上散发出来的甜味往他鼻孔里直钻。他下意识抱住她。他下意识地捉住她的粗辫子,一节一节地往下捋,最后抓住长长的软软的辫梢儿。他有些恍惚了……

  “哥哥,我说了你真不要发笑呀。其实呀……我心里老早就把我当成是你的人了哩。去年订亲时我还哭了,当时我自己也不晓得做啥子要哭,现在晓得了,是我心里总有你……存扣哥哥,你在听吗?”

  “在听,爱香,妹妹……”

  “我这回去了就是他的人了,和他……在一起了。”爱香突然抬起头,睫毛上沾着泪珠儿,有些张惶的样子,急促地说:“存扣哥哥,我要和你好,把头一次给你,你要么?哥哥你要么?”

  存扣一怔,马上浑身颤抖起来。“不能呀……妹!”“能!能的!”俩个人搂在一起,抖着,大喘着气。爱香的手伸进了存扣T恤内狠劲地抚摸,揪住他的裤带。

  天上那堆白云遮住了月亮,天地间一片朦胧的光辉。

  ……

  “存扣哥哥,今世我可不怨了。”平息后的爱香窝在存扣怀里,叹息而满足地说。 
 





99、想起她的处女宝




  存扣起大早回到了顾庄家里。走时没有去和爱香告别。妈妈还没有回来。俊杰倒是从李家庄回来了,歪缠着存扣要他讲故事,要他传授武功。那只大鹅对俊杰又敬又怕,怕的原因是他老想往她身上骑,可是鹅毕竟不是驼鸟,没那么大的身量,每当俊杰双手扶住她修长的脖子作势要跨上身时,鹅马上就识破他的企图,没命地大声叫唤:“嘎哦——!嘎哦——!”伸着头拚命往外挣,硕大的翅膀扑扇着,扇起一地黄尘来,拎着两只红脚掌频率惊人地往外面逃,方屁股扭得像风风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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