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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元红-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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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还是上学好哇,有前途哩!”马锁边开酒边说。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们想上没得上哩。你别看我们在外头见多识广的,好像很快活,你不晓得做生活的的苦处,几个钱都是十个指头磨出来的呀。”进财说。

  马锁把酒给大伙儿满上,举起杯要喝,又放下了。他叹了口气说:“我在外头看到和我差不多大的学生书包一背自行车一蹬穿得滑滴滴的,心里有时真不是滋味。同样是人,人家学的知识多,日后升学了,有工作了,上班下班的,多有身份啊。而我,挑个铜匠担子,走东窜西,风里来,雨里去,吃尽辛苦,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做的辛苦事,赚的辛苦钱。眼角高的把你当瘪三看哩。存扣啊,有学上就要好好上,你最聪明了,块块都比旁人优秀,我们都指望你有出息,考个好大学,将来有本事我们也好沾光哩。”

  “是哩。”存扣看两人对他掏心窝子说话,很感激。倒底是从小长大的好伙伴呀。

  “好在现在政策好,只要自己肯苦,脑子活络,将来发财致富也不难。我们在外头见得多哩,好多不识字的人都发了大财,富得你眼馋哩。”马锁说。

  “特别是浙江人,脑子最活,胆子最大。”进财接上一句。

  “我们江苏人也不错,——你看,单我们庄上这几年就出去了多少人?”马锁说,“在扬州,兴化人碰碰的。”

  “在苏南的更多。”进财说。

  “你说东连在扬州刻章?”存扣问马锁。

  “是啊,我碰过他几次哩。他摊子摆在荷花池菜场。这小子灵,存扣你还记得我们在一起上学时他就喜欢弄个萝卜、橡皮什么的刻着玩,盖起来不比街上瘸长宝刻的差。”

  存扣怎会不记得呢。但他疑惑:“刻这东西能搞几个钱呀,才几角钱一个……”

  “哎,你可别小看这营生——没有啥成本哩,章料子便宜死了,到泰兴刁家铺进,一个章料子才几分钱,两三分钟就刻好了,多少倍的利润!”马锁说。又补充道:“而且,还刻公章!——一个公章料子才三角,刻起来起码二十块!”

  “公章也敢刻?那不是要开介绍信才能刻的吗?”存扣问。

  “嘿,有什么不敢的。”进财说,“存扣你不懂,在外头混,有时单靠手艺还不够,还要有胆气,胆大心细才能弄到大钱。——东连从小胆就大。”

  马锁笑着说,东连刻章的地方离医学院和农学院不远,常有学生去刻章,他就宰人家,还专拣女生宰。上来人家学生问刻个章几钱,他说五角,甚至还说三角,人家一听乐坏了,这多便宜呀,在正规店里刻起码也要两块三块的,简直是白送嘛。很高兴地就刻了。哪晓得刻好了就跟人家要十块八块的,说刚才说的价钱是材料价钱,刻字要另算的,说走遍中国也没得哪儿五角钱能刻个章的,现在五角钱掉在大街上都没有人拾……等等,人家上了套,说不过他;他又故意弄得凶巴巴的,刀抓在手上像随时要戳人似的。人家只好鼻子一捏给钱,“有的女生被他宰得哭哭的,掏钱的手直抖。我在旁边看了都不忍。”

  “这东连,他怎么能这样?!”存扣激愤地说。

  “人在江湖,有时候心就变黑了。”进财叹了口气说,“来,喝酒,吃菜吃菜!”

  存扣不吃。他心里堵得慌。他想不到东连这样做生意。他气。

  马锁劝他:“你吃唦!你气的啥头绪啊?江湖上你看不惯的事多哩。好多生意都有欺诈,像取牙齿的,看红眼病的,打金子的,打卦相命关亡的……”

  他马上止住了。他想到了存扣妈妈就是关亡的。连忙掩饰:“……不是正行哩……”

  存扣脸已脱了色。他心里真是尴尬。

  进财连忙打圆场:“别提这小子了!存扣,你知道啊,马锁志气大哩,他刚才对我说他铜匠担子不想挑了,以后想开个大废品收购站哩!”

  “你志气小?”马锁白了他一眼,“你说说,你告诉存扣你的志向!”

  进财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我嘛……想把师傅本事都学到手,以后自己拉个班子,到上海,到北京,做大装潢。”

  存扣听两个好伙伴都有大志向,心里才高兴起来:“现在搞改革开放,鼓励发财致富,你们放手干吧。我保你们会成功。”马上又愤愤加了句:“可别跟东连学!”

  “好。吉言!吉言!”进财马锁一齐向存扣举起杯来。

  不谈东连了。谈保连。

  “倒有老长时间看不见保连了。”存扣说。

  “自从那年出那事后,他就不大和庄上人搭讪了。”进财说,“好像不是我们顾庄人了哩。”

  “那件事对他打击太大。当时他也是一心之头(注:一时冲动)。他和我玩得好,我晓得的。”存扣说。

  “我现在还真的佩服老瘌疤,不是他果断,关键时刻不要面皮,拿得出,那时保连就毁了。动了派出所一世名就臭了。不简单啊,老瘌疤。——等于救了保连。”马锁说。

  “听说他在草潭成绩还不丑。”进财说,“说不定还真能出个人。”

  “那保不定。一个人在一个地方混得惨了,瘪脚了,倒霉了,换个地方,人人都不熟悉你,重新来过,说不定还真能活回起色来。‘眼不望,心不烦’,没有精神负担了嘛。”马锁感叹地说。

  “我师傅也对我讲过,‘树挪死,人挪活’。大致就是这个道理。”进财跟着说。

  存扣心里有个地方突然一震。他默默地抿了口酒,若有所思。

  马锁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大前门”的。

  “我不大抽烟。平时兜里摆一包敬敬人。”他拈出一根递给进财。

  进财用手挡开了,说不会。他师傅不准他抽;只准喝点酒。

  马锁看存扣不则声,像有心思的样子。把给进财的香烟递给存扣:“你,弄一根?”

  存扣说不。不抽。

  “你是学生,也不能抽。”马锁笑笑,把烟含到嘴上,掏出一个小巧的扁扁的红色物事来,大拇指一按,“噗”地蹿出半寸长的火苗,很气派地点着了烟。

  “这叫一次性打火机,跟一个温州人买的。一次性,就是用光了里面的油气就没得用了,只能扔掉——没得充气的屁眼。”马锁精到地介绍道,一口烟吸下去,从鼻孔冲出两道白烟来。

  存扣看他装腔作势的样子发笑。接过打火机把玩着,说:“你现在家伙倒蛮全的嘛!”

  “你要啊?要就拿去玩。”马锁大气地说,“不值钱,我再买一个。”

  存扣说不要。要也没得用。还给了他。

  “你师傅对你家法不小啊,烟都不准抽。” 马锁笑着对进财说。

  进财说这是师傅为他好。“他把我当自家伢子看的。”

  马锁坏笑:“他当然把你当自家伢子看。”

  进财脸就有点红了。

  “什事啊?说说看!”存扣来了兴趣。

  进财想不准马锁说,但晓得挡不住,犟起来说:“你说就说,反正没什么了不得的事。”

  马锁说进财的师傅有个大丫头叫大妮,对进财可好哩,平时不仅帮他洗衣裳、盛饭,早上连牙膏都替他挤得好好的,晚上还给他打洗脚水哩。“你说,可有这事!你妈妈亲口在外面说的!”

  “真的呀?”存扣惊奇地望着进财,说。

  “真的。”进财倒不抵赖。

  “他多大呀?存扣问。”

  “二十四。”

  “啊?”

  “所以呀,”马锁笑着对存扣说,“进财妈对外面人说,‘大妮对我家进财那个好呀,胜过妈妈的细致。’听了把人家笑死了。‘妈妈’,说姐姐还差不多!”

  “我妈就是不会说比喻。”进财眼里似乎有些泛潮,“她呀,就是对人太好了。以前也跟人家谈过,谈了几个呢,恨不得把心窝子掏给人家,可是没得用,对人太好人家反而不爱惜她。都黄了……岁数就扯大了哩。她,她寻过死,为这个……”

  进财两只手插进头发里,把头低上了桌子。

  “就是岁数太大了。”存扣小心地说。

  “比我大六岁。”进财头不抬,闷闷地说。

  “太大了,大三岁还差不多。”马锁对进财说,“你丧气啥?你不要就是了。”

  “我师傅对我恩情重啊。在几个徒弟中他最看重我,角壁角落地教我,比我爸爸都对我好哩。”进财抬起头,茫然地望着舱外。“大妮对我的情意我咋不懂呢,可我心里只当她是个姐姐。顶好顶好的姐姐。可我又不能表明我的心思。就这样拖呀……拖呀……会误了她的呀……”

  “你不跟人家挑明了态度,怕日后不大好收场。”马锁说。

  “你说怎么挑明?拿什么话替她说?”进财激动起来,责问马锁。“刀不斫在你头上你不晓得疼!”

  “你师傅肯定也是想撮合你们俩了?”存扣问。

  “他师傅不好!他要进财做女婿,不是还有个二姑娘么!”马锁抢着说,也愤愤地。

  “真的呀?对的,有大妮就有二妮。”存扣发笑。

  进财说是的。二妮也好哩,可人家是中专生,哪会要他。

  马锁说,我晓得了,你还是喜欢小的。你小子。

  进财不则声。过了会儿才说:“所以我想早点出师,离开师傅家出去。”

  存扣说,那大妮要伤心死了。

  进财说,没得办法。

  马锁不耐烦了:“好了好了,酒喝得好好的,说这些不开心的事!”

  进财说:“不是你提起来的么?”

  “好好,怪我,怪我。我只对你说一句话,不想跟人家好,趁早对人家说,黏黏乎乎反而害了人家。我虽然没跟女子好过但也晓得一个理,女子爱上哪个人心就给她敞开了,什么都啥得把你,死都肯。你不说,人家就有念想,一天一天往深处引,日后走不出来,寻死上吊的都有。不是我唬你。要么你就板板正正地待人家,叫人家看出你只不过把她当个姐姐待,让她慢慢想通了,死心了,这才行。黏黏糊糊地,哪像个爷们!——来存扣,我们喝,还有三瓶呢!”

  马锁这番话说得存扣又是一震,心头好像有个地方豁亮起来。见马锁要他喝,马上一举杯子,说:“喝!”一仰头把半瓷缸酒倒进了喉咙。马锁拍掌大叫:“好!海量!”

  第二天下午存扣回校时在东桥上对河港望时,马锁的铜匠船已不在了。他又漂进江湖里谋生活去了,为了他的理想。存扣站直身子,对着上风深深吸了口气,步子稳实地下桥往前方走去。 
 





73、为她而转学



  香在林子深处那相对隐蔽和安全的地方放松了全部身心,幽静又带着有些神秘的氛围让她的欲望一下子弥漫开来,如加了强力粉的面团,陡然地发酵成肥肥的一团。她的欲望是单纯的,绝不曾有一丁点往那个终极的地方去考虑。她只是个孩子,是个中学生。她只是本能地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渴求。

  她本来是挨着存扣肩膀坐着的,但那时她突然心里空得慌,渴望有人贴着她,紧紧地帖着,才会让她舒服和充实。或者说踏实。有安全感。这也许是造化对于女子天然欲望的自然安排,规定和格式化了这样的需求方式。于是她就站起来,像个孩子似地骑上了存扣的大腿,双腿尽量分开,往前挨,双臂环搂着他的腰,脸挨贴在他的脖子下面。果然就舒服了,全身的感觉细胞都在欢唱,如干涸的秧苗,吱咕咕地喝着漾来的清流。她娇喘吁吁,满脸晕红,皮肤发热滚烫。正如她的名字一样,她浑身都在散发着香馥馥的气味。这是干净的芬芳的气味,带着温暖,甜丝丝的,如午间盛开的花香。十七岁的少女本来就是一朵花,带着露水启瓣,向着阳光绽开。这小巧而柔软、弹性十足的香喷喷的身体整个儿偎依紧贴在另一个体格强健的同样十七岁的小伙身上,可真是要了他的命!他像中了什么迷香似地立时晕乎乎的。心跳如擂急鼓,简直要蹦出体外。血脉中热流加快,奔腾如径赛中刚起跑的健儿。又如炸了群的惊马,嘶嘶地,朝着草原深处急奔。喘气,咽唾沫的声音响得清亮。浑身的肌肉绷紧如铁,下体更是感应得膨硬涨大,如同石杵,热火火,昂扬如马首。他不由就回搂住她,两臂铁箍般有力,带着青藤般缠绕身上的人儿轻而易举地站起来,往前走,俯下身子一起倒在草地上。他要像泥土一样覆盖她。却不意压痛了她。一声娇呼,如醍醐灌顶,当即浇醒了他。

  多年后阿香曾无数次想过,如果当时忍住不叫就好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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