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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元红-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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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好”,还钻进人家的猪圈里跟老母猪……

  存扣看妈妈絮絮叨叨说这么多,知道她一时三刻是不会转过脑筋来的,更何况她所说的也不是没得一点道理,钱狠啊,乡下人穷怕了,有个啥寻钱的路子说啥也不愿丢啊。所以他嘴张了张,到底没有说什么。他决定暂时先说到这儿,以后有机会再与妈妈沟通吧。他相信妈妈不会把他的意见不当事的,迟早会不做关亡这营生,凭妈妈的聪明能干,她会找到合适的事儿来做的,照样能赚到钱。(这以后是要着墨的)

  但是妈妈没有结束谈话的意思,她又说的一段话让存扣觉得妈妈真是又坏(含褒义,聪明,机智)又可爱。她的意思是存扣现在还上中学,两年后考得上考不上还难说,考不上的话学手艺找工作寻人结婚都要钱,妈妈这关亡就还得做;当然了,如果我儿考上大学了,吃公家饭住公家分的房子,那妈妈就不需要做这营生了——我也怕丢儿的脸呢,妈就改做正行了,赚多赚少也里没负担了……

  存扣说,行,妈,你放心,我考得上的——你说的话要保证哦。

  桂香说,妈保证。

  开学前存扣整理行李,把换身衣服叠得板板齐齐地放在妈妈给他的新皮包里。拉上拉链,总觉得还有件东西没捎上,想得头痛总是想不起来,心里草草的,十分地不好过。他的目光在房间里逡巡,当他目光落到站柜顶上的大木箱时,他的心里陡然一亮——秀平的辫子!

  他踩着椅子上去启开箱子,从旮旯间捧出那个方巾包,抖抖地小心地打开,一股秀平的熟悉气味让他差点眩晕过去。他把油黑漆亮重甸甸大辫子捧在手里嗅了又嗅,贴在自己的脸蛋上反复摩挲,辫梢儿撩得他痒痒的,他的眼前就仿佛看到了秀平顽皮的模样,他的眼泪就出来了,嘴里就喊出一句:“秀平,姐,我想你呀……”

  他把辫子小心放回了木箱。辫子带在身边,他没法上学,他是知道的。

  反正每周都会回来。回来看一回辫子。对着辫子说话就是和秀平谈家常。他是这么认为的。

  于是他的心里就涌出一丝安慰来了。人还没走,就有了某种期盼。





54、他的痛苦女孩看在眼里



  重返校园,熟悉的环境一下子又把存扣带到了昨日的悲情之中。斯人已去,物是人非,熟悉的地方再也见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但存扣又感到秀平的无处不在。女生们结伴从外面走进教室时,他听到夹杂在里面的秀平的笑声;晚自修后坐在罩子灯下学习,他总感觉秀平正端娴地坐在他的对面,下意识抬头看,可是,人呢……夜里他更是枕着秀平的名字入睡,常常梦到她。午夜梦回,脸上常常是湿糊糊一片。

  开学好几天了,秀平的座位还空着。好像大家都有一个愿望,过几天说不定秀平就冷不丁又活泼泼地回到她的座位上来了呢!秀平是活泼泼地离开学校的,她没给同学留下一丁点病象,她留下的都是美丽的音容和回忆。直到现在还有同学不敢相信秀平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们,离开了这个世界。是的,太意外了,也太突然了,实在叫人难以置信。

  这时打外地转来一个女生,徐老师暂时把她安排到秀平那个座位上,她扭捏着身子死也不肯。她一定知道了秀平的事情,心里别扭。这让存扣很愤怒,他腾地站起来,拎起书包就跟她换了。冲动中他碰翻了椅子,他由它倒着,让这个讨厌的小眼睛丫头自己去扶吧!坐在秀平的位置上,存扣突然感到心里特别地敦实,他在心里说,秀平,姐,我现在坐你位置上了,我离你更近了,让你天天陪着我学习,去圆我们共同的梦吧。

  但是存扣的学习却遇上了一点麻烦。打上学期秀平去苏州的那天起,存扣的心思就不能专注在学习上了,五十多个日子,他在忧虑烦躁中度日如年,最后却等来了秀平病逝的噩耗。挣着回去参加了期末考试,结果可想而知。他第一次从排名前几滑落到十名之外。班主任把成绩单子给他时连连安慰他,没事没事,不能怪你——下学期会赶上来的。但开学后存扣却感到学习上开始有些磕碰了。上学期那段时间没有学得纯熟,现在都有些衔接不好了哩。开始存扣并不以为然,补一补冲一冲会上去的,可是一路小测验、单元考和月考下来,都不大如意。他就开始慌了。在学习上存扣自小到大可以说没有过失败的经验,他是自负惯了的。这时他就变得敏感多疑起来,常常觉得同学们开始瞧不起他了。郁闷得很。他是一个恪求完美的人,别人越是轻视他(其实是他的主观臆想),他就越要把自己弄得百分之百的好,完美无缺。他在意自己的形象,甚至在班上说话的口气和表情都刻意修饰过;他做作业的板书工整又细致,画分数线甚至玩起了儿时的游戏——用直尺画,无谓地浪费了精力和时间;他打上初中起就有了写日记的习惯,现在他把日记当作文来写,写得稍微不尽人意或是写错了字他就要撕掉重写,一本日记本撕得豁豁拉拉的,都掉页了,一气之下扔进了河里,却晃晃悠悠沉不下去,他就在岸上捡砖头瓦瓣硬把它砸了下去,不意又被人看见了,心里更是沮丧,烦躁得要命。显然现在他的心理出现了失衡和障碍,但是有哪个能帮他疏解呢,他现在啥人都不愿答理,封闭得很。他痛苦极了。

  一天晚自修间存扣独自来到操场。偌大的场地上空无一人,纯净的天空悬一轮皎洁的明月,把它清泠温柔的光辉静静地泻在人间。月光里徘徊的存扣显得格外地无助和孤零。他挨着操场边上一棵大树仰头看天,看那轮月亮,久久地凝视,他就想起了另一个月圆之夜和秀平在这操场上的一段对话来了。

  “存扣,你高三真准备上文科?”

  “嗯哪,——你明知故问呀,你不晓得我想做作家么。”

  “那报哪所大学呢?”

  “复旦。中文系。”他不假思索地说。他曾听庄上一个大学生说过复旦大学中文系如何的了得,就记在了心里。

  “那……我也考复旦。”

  “不要。你跟屁虫哟!”

  “你说的呀!你不要我跟的,你记住!”秀平佯装生气,俏丽的眼睛瞪他。

  “和你说着玩的么……嘻嘻。”存扣摸着头憨笑,“要是真考到一块才好玩哩……”

  两人同时抬头看着那月亮,脸上一片憧憬的光辉。

  可是今天,还是那轮月亮,照耀的却是存扣一个人。思昔抚今,凄凄惶惶,眼泪慢慢从存扣眼里溢出来,他对着那月亮轻轻呼唤:“秀平,我该怎么办呢?”

  开学以来有一个人一直在关注着存扣。当存扣孤苦伶仃地在操场上仰天长叹时,这个人躲在暗处忍不住哭了。

  是阿香。

  阿香好长时间没捞到一次和存扣说上话了。秀平在的时候大家高高兴兴的,做为秀平的“跟屁虫”,阿香当然经常有机会和存扣凑在一起;秀平去了苏州后存扣焦虑得什么似的,什么人也不理,哪个敢上去跟他套个近乎。找骂呀。听到秀平噩耗时已近终考,痛苦得失了常的存扣被哥嫂接回家了,回校参加过考试又立即被他哥哥放船接了回去,等暑假结束后存扣已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呆呆木木冷冷酷酷地让她不敢亲近。阿香是个外表单纯内心却有想法的女孩子,事实上她一直在单恋着存扣,尽管她感到这根本是无望的,但她就是忍不住要爱他。爱一个人是不要理由的。秀平的猝然离世让她震惊和悲恸,她痛哭了好几场。她是真心实意的难过。同学近一年,她和秀平已建立起相当深厚的友谊,由于中间夹着个存扣,她与秀平的关系就带着一种朦胧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里面,像姐妹,像……真的不好说。她爱慕秀平,她的聪明,她的美丽和果敢自信;虽然秀平只比她大一岁,但她依恋秀平身上那种大姐姐的味儿。和秀平在一起总让她感到温暖而安全,这差不多已经是一种姐妹之情了。经过那次演出造成的龃龉,她们的感情却因此更增进了一层,彼此更加理解和体贴,同吃,同玩,连睡觉有时也要在一起。当然,她还爱偷空子做一回“电灯泡”,这大概就存了能和存扣靠近的私心在里面了。秀平死后同宿舍的女生有些害怕,甚至说晚上听到秀平说话呢,怕她作怪,但阿香却一个人睡上了秀平的上床,她很坦然,她满脑子都是秀平的好。

  处于悲伤和思念中的存扣凄苦而迷茫,如一只零落的孤雁。阿香看在眼里,为他心疼和难受。当她看到存扣总不能从失去秀平的阴霾中解脱出来,以至于影响了学习,变得极其焦躁和失落,她更是忧心如焚。她想这时候只有她有理由站出来,以一个女孩子的细腻和温情劝他,帮他,帮他重新站起来,像个存扣。因为她是秀平身边最亲近的人呀。但存扣那孤冷得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又让她心怯,望而却步。她也陷入了焦躁和彷徨,寝食难安。这时候一种大胆得让她心里发抖的念头就产生了,她突然意识到眼下的光景正是秀平姐给她的留白啊,她要去代替秀平姐——只有用爱,像秀平姐,才能让存扣重新振作起来!“存扣……哥!我能让你重新快乐起来吗?”她心潮激荡,满怀深情地轻唤着。她要拿定主意不管不顾地闯入存扣的世界!她心细如发,她美目流转,她在在寻找机会。

  所以刚才存扣晚自修上得好好的突然走出去时,她心里一冲动,也悄悄地出来了。可她不敢让存扣看见她,即便看到存扣仰天苦唤秀平名字时那痛苦的样子,她还是找不到理由上去搭讪他,只能在黑暗中偷偷地流泪。她怨自己,咋就这么没勇气呢,就是上去和他说话了,他也不会吃你。





55、开始练功夫



  这时候随着电影《少林寺》的放映,练功习武成了无数青少年的时尚,这给自小就仰慕侠士英雄而今正处于萎靡中的存扣好像注入了一针兴奋剂。《少林寺》放映期间,存扣利用课余时间和周末,整整看了四场。四场《少林寺》看过,他就加入了“吴窑散打队”。

  教习散打的是镇上一个叫陆桂祥的人,二十八九岁年纪,在棉加厂保卫科上班。他是部队侦察兵出身,精于擒拿格斗,因在部队时和驻地百姓发生误会出手伤了人,被提前退伍了。这人嗜武,回来后仍练功不辍。由于他有真本事,人却和善,江湖义气重,遂成为地方上青年人的偶像,照了面没有不叫一声“祥哥”的。祥哥一次和朋友在端午桥附近“幸福饭店”吃饭,几盅酒下肚后来了情绪,将筷子交于左手,右手并起食中二指朝筷子削去,一双就变成了四截。满屋人看了矫舌不下,高声喝彩,纷纷要求再表演其它功夫,簇拥着他走了出来。祥哥有心走趟拳给大家看看,但见老街逼仄,摊点又多,展转腾挪施展不开,遂对众人说:“还是表演个硬功吧”。他让人去附近工地上搬来红砖,置于地上,一块以手摁断,两块劈而为四,摞至三块时,只见他扎一骑马蹲裆势,吸一口气,大喝一声,拳头砸向红砖,三块砖头竟裂成了十七八块!现场欢呼雷动,路为之堵。祥哥更加抖擞精神,把外罩一脱,只穿一件贴身背心,疙疙瘩瘩的犍子肉在阳光下面鼓突突地,黝黑闪亮。他身子只一蹿,两手两脚搭上饭店凸出来的墙垛,如壁虎般,上夹下蹬,“噌、噌、噌”地上了三楼天台,跟着空中一个鱼跃,蝙蝠般飞身锔住街对面的一根杉木电线杆,蓦地一个倒挂,蹭溜而下,在离地面约两米处停住,折身落地,面不改色。至此,祥哥声名大振,人人都知道他能单掌开石,飞檐走壁,经常有远近好武的青年来巴结他,求他教个一招半式,好在外面显摆。

  《少林寺》的放映掀起了城乡青少年练武的风潮,求教祥哥的人更多了。祥哥就在吴中操场角上开了个小教场,下班后来这儿指点指点。不收钱,但有酒送他照收不误。他不抽烟。他施教很严,又极耐心,全是实用的搏击功夫。小伙子们不怕苦累,练得都不错,两人对抗时缠斗得难分难解,十分好看。

  存扣用塑料壶到庄西的酒坊里打了十斤大麦酒,称了半斤冰糖放了进去,再加上他哥剥晒的桔子皮,嫂子采晒的野枸杞,制成一壶药酒拎到祥哥宿舍里。祥哥非常欢喜,说这是最好的酒,当即就用二两的大盅儿痛饮了一杯,收下了存扣这唯一是在校学生的徒弟。

  存扣初中时自学过一阵武术,有点基本功。本来又是运动健将,身高腿长拳头沉。长期打篮球,球场上的攻防突破与武术中的闪转腾挪大有沟通之处,练起功夫来真是心有灵犀,进步神速。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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