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以上,水面以下-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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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假如现在你已经赚了三千万,请问您将如何打算?”
“原来赚钱还带假如呀?假如我赚了三千万?那我也准备赶赶潮流,捐款八百万,建立一所目前世面上最流行的希望小学。但我会亲自担任该校校长,还要把它弄成一所真正培养苦孩子的希望小学。然后我要拿出两千万,在我的母校成立一个全球最大的小说创作成就奖。规模最起码是中国小说界内的奥斯卡。剩下来的两百万我自己得留着,以防将来被女友抛弃,我还可以拿这钱,替自己买个能生小孩的农村大妹子。我更不能苦了自己的孩子,你说是吧,记者同志?”
那几个前来采访我的记者,被我那些突如其来的假如弄的慌里慌张。我自己也觉得过分,就清了清嗓子,朝他们干笑。我笑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最后那个两百万是我跟你们开玩笑的,麻烦你们回去剪辑一下。算了算了,可能我说的都是玩笑话,你们干脆别播算了。呵呵呵呵。
尽管那个访谈做得有些不伦不类,但那群牛逼的记者,却真的把它给搬上了银屏。电视播放后,江洪和夏羽,以及生活在另外一个城市里的同学老扁,他们都先后给我打来电话以示祝贺。我在电话里还趁兴向他们如此吹嘘。我说:“你们赶快把钱全部交给我。我包你们的钱,就像是只下蛋下上了瘾的母鸡!赔了算我的。那些股市里小鱼小虾们的钱太好赚啦。他们居然还搞个人崇拜。迷信我用来专门撒谎的‘纵横’就是当代的股仙。不赚他们的钱,我就对不起共产党,更对不起他们家的财神爷。”
那晚王葳特地买来许多啤酒,我记得我们俩好象都喝得摇摇晃晃。王葳还破例允许我酒后驾驶。那辆金杯还真听话,我闭着眼睛,它居然没碰到任何行人。可是无论我怎样加大油门,它总是以一个速度奔跑。后来,天空和道路,包括王葳和我自己,都在不停地旋转。旋来转去的,我被旋晕了,就趴在方向盘上打了个盹。
第二天,酒劲过去。我一醒来,就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冷汗直流。因为我发现:王葳趴在我背上,我趴在方向盘上,我的车钥匙居然已经摸黑插进了发动机的锁孔里。只要轻轻一转动,那后果肯定会不堪设想。。。。。
第四节 欢乐的影子
望着欢乐的影子,我总觉得,有些欢乐真的成为不了真正的欢乐。在股市所取得的巨大胜利,并没给我多少成就感。不过,九头鸟那边传来的濒濒捷报,至多至少却也给我一些感官上的刺激。那段时间里,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又不应该干什么。有天我打电话给江洪说:“骗你是小狗,这年头,不光是我,连你也不会有挨饿的可能。”可是,生活的内容难道就是维持着一生别挨饿?
对于一个贫富永远无法均等的社会,一个金钱重于一切,压倒一切的社会,爱情依靠它,友情依靠它,甚至连信仰也在逐渐依靠它。没钱时,就会觉得钱好,可有了点钱之后,又觉得,有钱与无钱,基本上又一样。就像几十年前那场伟大的政治运动一样,大家心里都有毛主席,早请示晚汇报,几十岁的老头老太太也会跳忠字舞。但现在呢?现在大家心里又有了哪些新内容?
一些琐碎的问题使得我胡思乱想。可一想到某些真实的内容我又感到有点痛不欲生。我们只有存在于自己生存的反方向里,才可以看清楚一些事物的实质与真相。存在于痛苦或者欢乐的夹缝中,才可以更深刻更清晰地体验它们。而糜烂于一次次放纵的情欲和物欲里,坚挺或者疲软,又有谁还能搞清楚自己活着,到底是在干什么?
小时候,我常对着水里的月亮尿尿。结果水里的月亮碎了,我就会觉得自己很强大。可一抬头,天上的那个月亮却还是完好无损。无数次,我都偏偏不信那个邪,常常刻意憋尿,等憋得实在是憋不下去了,我就重新站在月亮底下,两只小手架住那杆蕴势待发的小机枪,满脸通红地使劲,想象着自己手里拉的是张满弓,恨不得把尿当箭,射到天上去,打碎那个惹我生气的月亮。
我怒视着天上的月亮拼命撒尿的画面,被我姐周一萍看见后,她居然这样嘲笑我,说,你真没用,我要是个男的,就一定可以打到月亮!我姐后来还真的这样练习过。我那年五岁,她七岁。带着我出去玩的时候,她就当着我的面,站着尿过尿。她说站着尿尿的确很气派,做人就得有气派,有权有势。
后来的周一萍,真的一直在朝着那个方向发展。而我历尽无数次失败后,也终于渐渐明白:天上的月亮,才是真月亮。但我们永远都打不碎它。我们无能,我们能打碎的,往往都是水里的假月亮。如同我的挣钱美梦,如同我面前的那座中国钱山,片刻之间,它就消逝得无影无踪。
巨大的溃败在不久也终于到来。那天江洪打电话通知我,说最近的“天堂鸟”走势不妙,让我最好抽空回去一趟,以免老巢被端。放下话筒我还不屑一顾地想:自己昨天还和“九头鸟”通过电话,可能是别的大户震仓,想压价吃货。“越跌越买!严重超跌,就会剧烈反弹!”这是天堂鸟集团副总面授给我的接头暗号之一。更何况,我手里有只翱翔最高的“九头鸟”!我还怕那些整天只知道唧唧喳喳瞎忙活着的小麻雀们不成?
于是我不仅没回去,相反,我还通知了报盘小姐:用我一比一的透支,用现价再吃进一批!那小姐笑着问我:周先生是不是想创造奇迹力挽狂澜?我说,你又不是财经杂志的记者,问这么多干啥?说完我就挂了电话。然后我继续和T 大的那几个文学硕士,狂谈如何拯救文学。可是没过几天,打开电脑一看,我就觉得大势的确有些不妙,那只“天堂鸟”根本就没理会我的力挽狂澜,它像个无药可救的绝症病人一样,势如破竹地继续破位下行。
拯救文学不如先拯救自己,拯救自己不如先拯救那只濒死的天堂鸟。收拾了两件衣服,连王葳的招呼也没心思打,我就匆匆地离开了T 大。从T 大往回赶的那天恰好下雨,道路遥遥远远,破破烂烂。就像是一锅还没煮熟的面糊汤。一路上,我不停地拨打着“九头鸟”的手机,但那只野鸟,鬼鸟,大脑受过刺激,发了疯又好了的死鸟!他总不在服务区域之内。我开始感觉到自己已经被他套住。
离家大约还有五十华里,那辆金杯又一次老病重犯,跟我闹了个不合时宜的别扭。无论我怎么捣鼓它横竖就是干咳着,像个痨病鬼一样,赖在大雨里,拼命向我喘气。好不容易拦停一辆比道路还破还烂的农用运输车,我火急火燎地爬进车头驾驶室里。开农运车的司机是个淳朴的农村少年,他还好心好意地对我说:大哥,把车一起拉着走吧。我火气暴躁地说,拉他妈拉个逼!走,我们走!见那小司机被我咋呼得好象有些不悦,于是我朝他抱歉地笑了笑,说:“你今天要是能给我带来好运,回头我替你买辆新运输车!”
一回家我就叫来江洪夫妇,让他俩火速发动广大群众,在全市范围内,替我捕捉九头鸟。我开始怀疑九头鸟已经携款潜逃。江洪说没事,世界不过是个球,他能跑哪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过你现在赶回来,可能已经为时已晚。因为证券公司已经在强行替他平仓。节哀顺便,你报盘吧。
第二天中午,江洪终于替我弄到九头鸟的准确消息:天堂鸟集团已经派员进驻本市。核对副总九头鸟控制过的所有帐面。而九总本人,因为承受不住股市超跌的心理压力,巅病复发。这回,他看上的座位是中国证券监督委员会主席。人们送他进精神病医院的时候,他还这样呼喊:“那个位子,别人能坐为什么我就不能坐?在复旦,我还跟乔治。索罗斯合过影!他是金融界的 Financialguru!那我就是经济界的举人老爷!别人当得我就当不得?你们小看人!”
我不知道这回九头鸟是真疯还是假疯。但我投在天堂鸟身上的钱,截止九头鸟发疯之前,一百九十八万拿出去,最后连十九万八也没收回来。幸亏政府及时出台了不许大户透支的新规定。也感谢那个报盘小姐,幸亏我没听江洪的话,没在她身上搞什么感情投资。否则她一时冲动,真的私自替我透支出一比一的现金,那么我的下场可能比九头鸟更惨。我会直接去跳楼或者卧轨,而不会像他那样,去装疯卖傻。
总之我觉得:眼里,耳里得来的许多消息,都像是一个个不经意就被惊醒的梦。很多的梦使得我头昏眼花。像是自己十六岁时,无法体验到性爱的美好一样。许蕾和九头鸟相似,他们俩都是强奸犯。但从另外一个角度上看,他们又非常无辜。刨根问底的话,谁又强奸过他们?
要是能从天空推开一面窗户,一探头就可以看见大海,那就更好不过了。我记得,我曾坐在高高的云端之上,看见过一片深蓝色的大海。为了那片我说不出来的蓝,我还曾哭过。如果说,一个人的眼泪可以证明自己的话,那么,很多事,就并不全是什么恶梦。所以没钱的时候,我能够更加清醒地看到自己,但还要再看透一些,我才真正有救。我开始觉得,这样的思路,很利于自己日后搞创作。
几天后,王葳也闻讯赶了过来。看来这次她准备彻底逃课了。风尘仆仆的王葳见到我,第一句话就说到了我的心坎里。那天她这样安慰我:“好在我家混蛋还没发疯,那就比什么都强。以后就给趴在小阁楼里,老老实实地写小说。小说写好了,好歹也算是自力更生。”我忽然恍然大悟般地说,对对对,这不正中你下怀?我现在鸟是鸟蛋是蛋的,你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是不是?
恩,聪明。我就是不想让你钱太多,那样容易被你那帮混蛋哥们拉下水。为此,我还特地去城隍庙里拜过菩萨,祈求菩萨保佑你迅速破产。为什么我要在床上不停地折腾你?还不是不想让你保存精力去外面沾花惹草吗?现在你没什么大钱啦,我也就放心啦。你给我乖乖地呆在T 大,写写文章做做学问哪也别跑。等毕业后我会拿钱出来,咱们开家夫妻店?
我有气无力地说,你做孙二娘我当菜园子,咱们开家黑店还差不多。你爸又不是中银董事,你个黄毛丫头,从哪拿钱来开夫妻店?
第五节 想象里的通风坟墓
我和旅美同学九头鸟合作阻击天堂鸟的结局如同这样:眼看着自己悠闲地坐在九头鸟的身上,他背着我朝某个快乐的天堂飞去,即将飞上中国钱山的顶峰,我们满怀喜悦,还互相设想着峰顶的一些无限风光,真是辗转不能成眠呀,那时候。可中间只不过是做了个美梦的工夫,最后美梦终被惊醒,一切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酷爱赌马的九头鸟变成了疯子,酷爱做梦的周一平变成了穷光蛋。
挥泪辞别股市之后,在与王葳的历次肉搏中,我终于重振雄风。在床上,常常可以弄得她惨叫连连欲生欲死。于是在某天的电脑文档里,我这样写道:“我想替自己和爱人建造一个巨大的通风坟墓,然后再买来够我们俩吃一辈子的成品食物。我们一辈子也不下床行走,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想象。”
写完后我就打电话这样问王葳:“你飘过吗?像月光下水里的那些波纹一样,曲线地飘动?” 那天的王葳没有上课,据说是去机场秘密迎接一个身份特殊的外国亲戚,并神秘兮兮地说,回来后要给我一个致命的惊喜。可能是我的那个电话弄得她莫名其妙,得知我又猫在硕士楼里写小说后,她马上急冲冲地打断我的想象:“混蛋,别写啦别写啦!快快打扮一下。今天晚上,我要带你去见你真真正正的丈母娘。”
就是这么回事:王葳的爸爸的确不是中银董事。可她亲妈却是个富得流油的中年贵妇,而且跟我曾有肌肤之交。电视里常常出现的那些庸俗情节,有时候也会发生在我们的日常生活里。那天晚上,及至我与那个自称是王葳生母的女人正面接触时,我的心跳、脉搏、思维乃至呼吸,在瞬间就差一点彻底紊乱。
王葳的生母居然就是,就是那个,那个往日出现在巨星李连杰武打戏里的某个武功高强的丫鬟,我在美国的顶头上司。那时候,她曾经像个机智勇敢的美国女警察一样,抓住了某个中国失足青年的小辫子。我在美国,不知道是为了祝她生辰快乐,还是为了自己免受异国的牢狱之苦?具体、到底是为了什么,现在我已经搞不清楚。总之我曾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