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恶魔-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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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两年了,来自工作上的成就感,渐渐填不满滕骐心里的黑洞。
海曼投资公司的业务蒸蒸日上,滕骐的身价像海曼的股价一样节节上扬,但滕骐始终挂念着海的彼端那个孤单纤弱的身影,偏偏每天要处理的公务堆得像山一样高,让他忙得分不开身。
没错,他是如愿爬到他想要的位子了,别人得花四十年才办得到,他只用了短短四年半——那之后呢?
把他未来五、六十年的人生,在高高低低的股市里消耗殆尽吗?
不要再把我一个人丢在台湾,我不在乎你能不能带我去米兰或是东京,也不想吃什么高级料理,我只想跟你在一起,跟你在一起啊……
每当他想起睿颖在他怀中哭喊,那颤抖的身子、眼里的泪意,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悄悄拧紧了他的五脏六腑,带来可怕的疼痛。
睿颖要的从来就不多,他有多少身价,对她而言根本不具任何意义。
他是育幼院里的那个滕骐也好,是海曼投资公司CEO也好,她对他的爱不曾改变,真正在乎那些的,从头到尾只有他自己。
为了他的自尊,为了他的骄矜,仗着睿颖无悔的爱恋,他只想趁着年轻闯出一番事业!
于是,他在数字堆砌出来的世界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虚幻的数字转化成看得见、摸得着的钞票……
如今,他不再是被挡在高级餐厅外头的「Nobody」,他的名字被世人所熟知,他的能力再无人敢小觑,有人说他一个动念就能换来成堆的黄金,然而这些却换不来一段空闲,好让他和睿颖相聚。
滕骐记忆里的宁静容颜,在等待的季节里如花儿般开落,对于留下他在异国追逐所谓的「成功」,睿颖是否曾经后悔过?
他想要磨练自己,想要成为睿颖可以自由飞舞的苍穹,到了最后,他能给她的,除了等待还是等待。
滕骐蓦地捻熄烟蒂,从抽屉深处拿出护照,拎起椅背的西装外套就往外走,但在这时候,伊斯利正好走进他的办公室,他手上还拿着一份厚厚的报表。
「滕骐,我跟你说……」他笑嘻嘻的面容在看见他手上的护照后变得严肃了,「你干嘛拿着护照?」
「我要回台湾。」滕骐冷静地回答。
伊斯利一愣,「呃?什么时候?」
「马上。」
「马上?你在发什么神经?」伊斯利立刻机灵地联想,「为了睿颖?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我打了几通电话都联络不上她。」
「只因为联络不到她你就要回台湾?老兄,你会不会太夸张了点?说不定她只是出门去了!」台湾又不是位在英吉利海峡上,任他爱去就去!来回一趟台湾,可是要花上将近三十个小时耶!他居然就这样说走就走?
「少啰嗦,我就是要回去,你别想阻拦我!」滕骐冷着脸推开伊斯利,走出办公室。
就算不是睿颖打这通电话来,他的思念也已经达到饱和,这一次,再没有人能拦住他!
伊斯利在他身后破口大骂,「王八蛋,你就这样走了,那公司怎么办?」
「反正公司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你自己看着办。」
第九章
拜海曼集团私人专机所赐,滕骐不必等候机位,得以用最短的时间,从伦敦直飞台湾。
离开台湾将近五年了,故乡的一切对他而言既陌生又熟悉,他感觉自己好似离开了很久,却又好像从不曾离开。
凌晨三点的台湾,睡意正浓。
计程车司机在滕骐的重赏下,用最快的速度从机场直奔台北,后座的滕骐无心欣赏窗外浓重的夜色,一下飞机就用手机狂叩睿颖的电话,但始终得不到回应。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他太了解睿颖,知道她从不外宿,不可能在凌晨时分还不在家,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蓦地,睿颖说过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台风夜里,巷子对面的那家小吃店招牌被刮落,砸破了客厅的玻璃。天很暗,电也停了,大风从破掉的玻璃窗灌进来,整夜我听见玻璃碎片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滕骐握紧了拳头,全身紧绷起来。
有天下课我去超市买菜,一走出超市,忽然有人从暗处跳出来抢我的书包,但我不肯给,那是个国中少年,听见我大叫,他把我推倒,硬是拿走我的书包。他倒光书包里的东西,抢走我的皮夹……那时候我突然好气你,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留在台湾?
该死的!当初他应该坚持让睿颖和他一起留在伦敦的!他根本不该放她离开自己那么久!如果那时他的态度再强硬一点,如果……
滕骐抱住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简直不能想像,要是相同的事情再度发生,睿颖不幸受伤,他要如何是好?他会悔恨一辈子~~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当目的地终于抵达,滕骐付了车资,不等司机找钱就直奔老公寓六楼。
这么多年以来,滕骐始终将公寓的钥匙带在身边,陈旧的钥匙挂在名贵轿车的车钥匙与伦敦新购的房屋钥匙之间,被他贴身的收藏着。
站在六楼大门前,他用旧时的钥匙却打不开那扇门。
怎么会?门锁被换过了?
滕骐进不了屋子,忧心与愤怒的情绪一涌而上,他蓦地发狂用力捶门,在幽静的楼梯间发出巨大骇人的声响。
睿颖,你在哪里?
滕骐颓然地将额头抵在门上,从不曾如此挫败过。
忽然,门内的灯光亮起,滕骐讶异地抬起头。
她在!她在家!
那一瞬?滕骐说不出自己有多感激上天。
「睿颖!开门,是我!」
门被打开一条缝,一张惺忪的男性脸孔出现在门内,戒备的表情看起来很不高兴。
「半夜三更的,你有什么事?」
滕骐冷声质问,「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睿颖呢?」
「我才要问你是谁咧!这里是我家我当然住这里,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再不走我要报警了!」男人撂完狠话,就要把门关上。
「等等!」滕骐用力扣住门,执着追问,「那睿颖呢?」
「什么?」
滕骐一字字重复,「区睿颖,我要找区睿颖,她原本是住这里的!」
睿颖特殊的姓氏,仿佛唤起男子某些记忆。
「哦……你是说之前住在这里的女大学生吗?」
「对!她到哪里去了?」
「她早就搬走啦!」
「她搬到哪里去了?」
「我怎么知道?」男人没好气的说完,又要关上门,但滕骐死死握住门把,不让他关门,男人终于不耐烦了,「你他妈的到底还有什么事?」
「她是什么时候搬走的?」
「大约是两年前。我只知道这些,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说完,他「砰」的一声把门带上,回房睡大头觉了。
睿颖搬走了?
算算时间,两年前差不多是她从英国回来之后……每次他打电话给她,她总告诉他,她过得很好,对于搬家的事,她却什么也没对他说。
难道,当他决定留在英国之后,她已在心里和他分手?
晨光从窗外迤逦而入,睿颖眯起眼睛,举起细瘦的手臂挡在眼前。
「区小姐,你醒了?我帮你拉上窗帘。」年轻的护士小姐走到她的床边,帮她把百叶窗拉上,阻隔刺眼的光源。
睿颖露出虚弱的笑,「谢谢。」
「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我觉得好多了。」
护士小姐熟练地用耳温枪量了睿颖的体温,「嗯,很好,退烧了!」说完,又帮她换了另一瓶点滴。
「小妤……我今天能出院吗?」她已经请了好几天假,她担心自己的工作又要不保了。
「还不行喔!你是病人,要好好休息才行。」
「是吗?」睿颖叹了一口气,感觉有些失望。
「你也知道,这病没那么快好,所以你一定要打起精神,药记得按时吃,该休息时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喔!」
她住院的次数太多,频繁到都和护士成为朋友了。
睿颖笑了,当她笑的时候,栖息在脸上的蝶形红斑仿佛会飞起来似的。「我会的。」
「待会儿早餐就送过来了,一定要把粥吃光光,不准剩下!」
「是,遵命!」
退出普通病房,小妤悄悄的叹了一口气。
这已是睿颖今年第二次住院,每当她被救护车送进来,她总为睿颖提心吊胆。
这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气质干干净净,安静少言,唇边总带着宁静的笑,很乖也很配合治疗,可是,从没有亲人来探望她。
当她问起时,她说她只有一个家人,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问她为什么不和家人住在一起,她总是笑而不语,让她不敢再问下去。像这样惹人心疼的女孩,她是说什么也不忍伤害的。
再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小妤发现自己面前不知何时竟站了一个高大英挺的男子。
「吓!」她吓了一跳。
「请问706病房往哪里走?」
小妤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指,「这里……」
男子抿了下唇,与她擦身而过,走入她所指引的病房。
哗~~怎么有这么好看的男人?性格又落拓得好像电影明星……
「啊!」小妤低呼一声,这才发现,他所说的706号房,不正是睿颖的病房?!
莫非,他就是睿颖所说的亲人?
叩叩。
门板上响起轻敲。
睿颖看看墙上的挂钟,有些微讶——今天这么早就送早餐来?
睿颖用手梳理一下头发,拉好被子后道:「请进。」
门「呀」地一声开启,沉稳的脚步声由门外踏入,然后停在门边,再将门轻轻关上。
睿颖住的普通病房,一进门是窄小的甬道,旁边是浴室,走过甬道才是放了三张病床的房间。
虽然还未看见来者,但睿颖笃定这不是帮她送早餐的阿桑的脚步声。
这是男性的脚步声,而且,听起来有点像「他」……
这想法连睿颖自己都觉得好笑。真傻!「他」怎么会到这儿来?
但随着那脚步声的踏入,睿颖的心脏却不由狂跳起来……
是他!绝不会错的!
这脚步声她听了几乎一辈子,数不清多少个夜里,她仿佛听见这踅音出现在她的梦里……可是,不可能的,他应该在地球的另一端,他不可能会知道她在这里……
睿颖无意识的揪住被单,在无助与惶然的注目中,一抹高大的身影慢慢映入眼帘……
那是,她梦里才会出现的身影——滕骐的身影。
「睿颖。」
那熟悉的低唤是她日夜思念的,充满感情的嗓音。
居然……真的是滕骐。
她欣喜若狂,几乎要投入他怀中,但是她蓦地记起自己此刻的模样。
「不要!不要不要……」她慌忙背过身去,抓起被子盖住自己的头脸,颤抖地低喊,「不要看我!我现在好丑!」
为什么滕骐会找来?他怎么会找得到她?为什么会被他看见她现在的丑样子?
「睿颖!」滕骐来到病床边,声音嘶哑,「你病了怎么能瞒着我?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睿颖躲在被子里,完全不敢面对滕骐,因为她的脸上有丑丑的蝴蝶状斑记。
她一直不让他知道,是因为她知道她一定能康复走出医院,她希望在他心里,永远是那个想要变成蝴蝶,却永远不会变成蝴蝶的傻女孩。
蓦地,她感觉一双有力的胳臂由身后环抱住她,他的胸膛贴着她的背,无言地震颤。
他在发抖?不,他在哭!
睿颖慢慢的放下遮住脸的被子,转头过去看他。
「滕骐……」
滕骐将自己的脸埋在她颈窝间,热热的液体浸透了对她来说太过宽松的粉红色病人服,湿湿的贴在她肩上。
她所爱的男人,这个拥有钢铁般意志,坚强得好似永远打不倒的男人,竟为了她而落泪!
「滕骐……」她慌了,他忍抑的啜泣像一把不锐利的刀,在心坎上带来撕扯般的疼痛。「对不起,我很抱歉,我……」
「不,该说抱歉的是我!」他仍在颤抖,「我无法原谅自己,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竟把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留在医院里!」
睿颖鼻酸了,她不要他这般自责啊!「这不怪你!是我隐瞒了一切,我只是……不希望打扰你工作。」
滕骐霍地抬起头来,用殷红的双眼面对她。
「难道你以为对我而言,世上有任何事比你重要?」
被他看见了!睿颖低呼一声,又要用被子去遮脸,却让他早一步扣住皓腕。
没了遮蔽,她脸上的蝴蝶斑记暴露在他炯炯双眸下,睿颖拼命转开脸,藉以躲避他的视线。
她挣扎着,和他的力气对抗,「拜托,不要……」
过了漫长的两年岁月,终于又见到他,她不要他看见自己的丑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