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淘气 作者:[美]史特林.诺斯-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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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正好住在密西西比河流域,候鸟迁移必经之地。”她说,“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看得到成千的候鸟在春天向北飞,秋天时又向南飞了。”
她又告诉我们,野雁和天鹅一样终身只有一个伴侣,彼此陪伴度过一季又一季;在亚帝克繁衍下一代后,冬天就迁移到南方海湾。
“所以说射杀野雁或天鹅,都是很不道德的事。”她说,“那会造成孤独的另一半。”
第一节课她就问我们有关宠物的事,因而停获了我们的心。每个同学不是养猫、养狗,就是养小马。只有我的最特殊,是一只浣熊。许多同学的宠物都被邀请到我们的生物课堂上来。
她邀请布德·巴布克带他的小狗,其他的同学带金鱼、鹦鹉和驯服的松鼠。但很荣幸,我的小淘气是第一个受邀到学校的。
课后,我和华伦小姐谈了好久有关我的浣熊的事,并问她一个已存在我心中好几星期的问题。
“你认为浣熊有一天会变成人类吗?”我满怀希望地问。
“为什么?史特林,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我们的邻居尼尔斯·互顿先生正在研究人类学,他有个理论是‘双手教导大脑’。”
“是的。”华伦小姐思考着说,“这是可能的。”
“他认为我们像猩猩的祖先站了起来,学会使用双手,发明一些简单的工具,在这同时,他们的大脑也跟着进化了。”
“这真是一个很棒的推论。”老师说。
“我的浣熊会使用双手,也一天比一天聪明。所以,或许一亿年后,它们会进化得有人性也说不定呢!”
“任何奇怪的事都可能发生。”华伦小姐说,“我非常希望能和你的浣熊见面。”
在小淘气受邀的那天上午,我将它黑色的毛发梳到发光为止;同时梳顺它像小羊毛的灰色软毛;再用亮油擦亮它的名牌;用洗马鞍的香皂洗项圈和皮带,希望它给大家留下很好的印象。
很幸运,生物是这天早上的第一堂课,我们不必等得太久。
小淘气的表现非常杰出,干净、机灵、有教养、有礼貌。它静静地坐在华伦小姐的桌上,仿佛它已上过很多堂生物课一样。它咿咿呀呀地问她有关玻璃制纸镇的问题,并且很轻柔地摸玻璃球。
“就像你们见到的,”华伦小姐开口说,“浣熊是很好的动物。”
随后她在黑板上写上“浣熊”两个字——印第安字的意思是“合抓扒的动物”。
史列米手问:“这是指它抓身上的跳蚤吗?”全班听了哄堂大笑。老师轻拍桌面,要大家静下来。
我举手回答:“华伦小姐,小淘气非常干净,它每天游泳,在它身上绝对找不到半只跳蚤。”
“我想,”老师说,“印第安人的意思,是指浣熊挖龟蛋或挖岸边的食物,有时候它们甚至会挖蚯蚓。”
史列米做出不悦的表情,气愤地坐下。
“看到浣熊,是否让你们联想到什么动物?”华伦小姐问。
“它像只小熊。”布德回答。
“你说对了,布德。”老师同意他的说法,“它是熊的表兄妹,有的人称它为‘洗熊’,因为它会洗自己要吃的食物,待会儿我们就可以证明了。”她拿起粉笔,再在黑板上写上它的拉丁名字,那意思就是“洗者”。
这话题引起了我的兴趣,华伦小姐告诉我们许多我不知道的浣熊的知识。然后,老师拿出一个浅的珐琅平底锅,里头不仅装有水,更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还有一条小龙虾。她把锅子放在小淘气面前。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这只浣熊会怎么做。”
小淘气和它平常一样,像个笨拙的演员,看看全班同学,再把眼睛转过去看着窗外,它的手却同时伸进锅里去。它很清楚小龙虾的位置,只不过故意卖弄玄虚罢了。突然它的身子因猛扑而弯硬,两秒后,它抓住小龙虾,把它洗干净后,愉快地享受起来。
这时,全班的同学和小淘气一样高兴,每人都鼓掌叫好。
“浣熊是‘无所不吃’的。”华伦小姐说完,在黑板上写那四个字。“这意思是说它们不挑食。它们分布的范围从大西洋到太平洋,从南加拿大到墨西哥。每年五月,母浣熊会在空树干中生下两至六只小浣熊。这些小浣熊会永远记得母亲的教导,母亲教它们如何捕鱼时,它们会在它身边的小河里打滚游玩。它们是和睦的动物,不具攻击性,不过如果它们被狗逼到墙角的话,它们可能会杀死一只狗。”
华伦小姐请我说说饲养浣熊的经验。我站在台前,一面说一面拍抚小淘气。我想除了史列米,每人都在专心地听,尤其是小淘气爬到我头上搔我耳朵时。
“我有时甚至和它睡在一起。”我承认,“它是只很好的宠物。”
每人都想摸摸它,所以他们排着队,一个接一个地过来。有些女同学显得有点害怕。史列米排在最后一个,眼神不老实地瞟着,嘴角还挂着揶揄的笑容。我正担心,但是来不及了,他一走到小淘气面前,就出手重重地打了它一巴掌。
我立刻听到小淘气那惊恐又激愤的尖叫声,它张开嘴,往史列米的胖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
史列米的哀叫声几乎传遍了整个大厅。他跳起来,猛甩手臂,尖叫:“疯浣熊!疯浣熊!你得马上杀了它——疯浣熊!”
华伦小姐的声音冷静而严厉:“史列米,每个同学都看到了你刚才所做的事。如果你认为这是只疯浣熊,那你应该把心被咬后,是否会感染狂犬病。现在先用碘酒擦擦伤口。同学们先下课!史特林,你能留下来一会儿吗?”
我不知道老师会怎么样判决,不过这处罚绝不会轻于史列米的。她说:“很抱歉,在这种情况下,你必须在往后十四天内看好你的浣熊。如果在这期间显示出它有狂犬病,我们还来得及医治史列米。”
“它根本没有狂犬病,”我辩护着,“您也看到那一幕了。”
“我也觉得它是只健康的动物,但我们不能忽略任何的可能性。”
她沉默了一会儿,再回过头来看我时,语气和缓了许多:“小淘气是只很好的宠物,谢谢你精彩的报告。”她拍了拍浣熊,又说:“你最好还是带它回笼子里,史特林。我会代你向其他老师解释你今天缺席的原因。”
我骑车载小淘气回家的路上,它仿佛已忘了刚才冲突的事了。在这种秋高气爽的气候里,我们必须开始忍受十四天的徒刑。我突然有个疯狂而意气用事的想法:“如果他们必须关小淘气,那么也必须把我和它关在一起。”
我们坐下来吃软壳的大胡桃,希望能像这样永远地在一起,分享彼此的每一餐。
很遗憾,史列米并没有因为得狂犬病而死。事实上,他的伤口很快就复原了。不过对我和小淘气的惩罚仍持续着,所以我尽量把握住每个相处的时刻,陪伴着它。
监禁的第十四天到了,它并没有露出任何狂犬病的迹象,我打开笼子和它快乐起舞在秋的世界里。我们走上克瑞森快车道,再转到满布秋景的公路上。这是印第安的夏季,淡淡的玉米束像印第安人的圆锥形帐篷;蔚蓝的天和山上红红的枫叶,纺织成一幅优雅的景色。
经过巴登的果树园时,我们采了一些苹果。再往下走,篱笆下挂满串串野葡萄,小淘气的嘴脸沾满了这些鲜甜的紫红色汁液。
每个秋天,我们都会去数这一年可以捡拾的核果有多少;估计要设多少陷阱,捕捉躲在沼泽里的麝香鼠。我常和奥斯卡带着做好的陷阱去远足。但这一次奥斯卡不在,于是我带着小淘气一起去探险。
在一个可游泳的池塘边,我们看到一棵惨不忍睹的大胡桃树残骸。它在几个月前还像巨人般地矗立在这里,我常在它的树荫下休息;秋天时我曾在这里捡核果,捡得双手都染上夹壳的深褐色;我也曾在这里捉到我唯一的一只圆玉胡桃虫。而今这棵树和其他树一样,在这季节被砍下来做来福枪了。我发现不远的沙滩上,有人在一块石头上,生气地用红字写着:“砍掉这棵树的人!该死!”
顺着沼泽和池塘往北走,我很快就忘了这件令人生气的事,因为我发现了好多麝香鼠的新家。那些“家”是用芦草在水洼上堆得高高的,以便让这些可爱的啮齿类软毛动物居住。我曾捉过好几只小麝香鼠,几年后再把它们放回去。我从来不忍心杀它们,再肃它们的皮,因为它们是我亲手养大的。我和小淘气静静地坐在池畔,看着一些野鸭低着头歪着嘴整理自己的羽毛。傍晚时分,麝香鼠悄悄爬出它们未完成的家,出来咬断香蒲草,用嘴叼着,穿过平静的池面,回到它们的家,继续往屋顶堆。
在薄暮中,我们穿过枫红如火的山际,快乐地踏上归途。
七、莉莉恩婶婶的农庄
西班牙流行感冒侵袭全欧洲和各个东方国家,在十月下旬也传染到了布雷斯福特换车站,市民因病而死的比死于战争的还多。学校宣布停课,走在半死寂的街道上的人们都蒙上白色的纱布面罩。大约有四分之一的市民身染重病,二分之一的人也受了感染。有时候一染上这种感冒,马上就会死亡。曾有一对住在北方城镇的老夫妻,挣扎地到外面井边提水;结果那十老先生死在井边,老太太也倒在他身边,僵硬的手还紧紧地抓着水桶。
我是属于比较不严重型的,但父亲还是非常担忧,他用好几件毛衣和毛毯裹住我,扶我上车。我请求他带小淘气一起走,他答应了。
我们缓缓朝北方自耕农场的老家驶去。这地方目前由佛瑞德叔叔和他和蔼的太太莉莉恩经管。我将在此养病,因为他们不会拒绝照顾生病的孩子。父亲事前并没打电话通知他们,因为他和佛瑞德叔叔一样,都把这种事视为理所当然的。
189O年时,叔叔还穿着华丽的西装,神气十足,婶婶是个年轻貌美的学校老师。这些年来,她虽然当了农妇,生了三个孩子,还一手包办洗衣、煮饭、打扫、缝补、捡蛋、做蛋糕等家事,但往日风韵犹存。她说她死后仍愿再回到农场做这些事,因为这正是她上天堂的愿望。
我的佛瑞德叔叔是个粗俗的农夫,可是莉莉恩婶婶却深爱他。叔叔长相粗犷、黝黑、强仕,体重约两百磅,冷静中带点恢谐。当莉莉恩玩他的留声机时,他总爱嘲笑似地说:“为什么我在爰的花园里捡到一颗柠檬,他们却说这里只种桃子。”
对于叔叔愉快的揶揄,婶婶只有一笑置之,再埋首于无止息的工作中。
不管怎么说,没有人工作得比佛瑞德叔叔更勤奋。他每天早上要替五十二头乳牛挤奶,喂两百只猪,为四十亩烟草田除草、施肥,到收获期还要切去树端、收割、捆成束,更有一百二十多亩干草、玉米、燕麦田要照顾。在夏季里,即使从早忙到晚也忙不完。叔叔指望他那三个十几岁的儿子能够继承衣钵,分担他的辛劳。否则如果他仔细想想,就会觉得他太太的工作远比他轻松。叔叔的爱好是多方面的,包括摄影,剥制术,和饲养各种品种的金鱼、金丝雀、美丽诺绵羊、雪特兰小鸟、比利时野兔和可爱的鸽子等等。他喜欢大口吃肉、大块朵颐的日子。莉莉恩婶婶眼看自己养的小羊、自己接生的小猪被宰杀,只有默默承受这种痛苦。
不过除了这些,他们有个美满的婚姻,还有个富有乡村风味的大农舍。
莉莉恩婶婶高兴地跑出来,转裙永远围在腰间,永远像个付出多、回报少的朴素农妇。
“噢!是卫乐德和史特林来了!怎么?史特林,你生病了吗?”
“只是染上点风寒,莉莉恩。”父亲说,“我想方便的话……”
“别客气!当然方便,卫乐德,他需要我的照顾。让他睡在我们楼上卧室的隔壁,远离回廊。一点儿也不麻烦!来,进来喝杯咖啡,吃第二次早餐吧!”
我们高兴地走进芳香而又宽敞的厨房,长餐桌上永远都铺着方格纹的棉布,窗台上种满盆花,来福枪和猎枪堆放在角落里。
她拿起那个大的花岗石纹珐琅咖啡壶,把滚烫的咖啡倒进铁杯里。
“我再煎个火腿加蛋或熏肉加蛋。”莉莉恩婶婶说,“当然还要烤几片吐司。这可不是买来的,是自己做的。”
我望着父亲,希望他说几句由衷的话,可是他没有,所以我试着亲切地说:“你烤的面包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不必为我们煎火腿和蛋了。莉莉恩婶婶,谢谢你。”
“怎么这么客气。”莉莉恩婶婶高兴地说,“你们永远受欢迎——包括你的小浣熊在内。史特林,你就像我的第四个儿子啊!”这句话才使父亲感觉到麻烦了莉莉恩婶婶;甚至想起以前他常常出外谈生意时,母亲带我们四个孩子的辛苦。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