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性-北京黑帮的前世今生-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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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持续了九个多小时。
尹指召开中队大会,指着横七竖八的十八个人对全体犯人们说:“大家都看到
了,假如是干部无端公报私仇,你们有权利上告。但是,最近的三起事件,没有一
件不是由于你们的混蛋,挑起了事端,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整谁呢?活该。为什
么?任何一个人都必须接受劳动改造,没有别的选择,愿意往枪口撞的,我奉陪到
底,把他们抬回去,有一样,不管你如何,必须随着出工,抬也要抬到工地去,这
毛病,根本不能惯,解散。”
他已给杂务组开小会:“你们都看见了,现在是非常时期,火药味很浓,管理
要严格,但要文明讲理,千万不要让他们抓住把柄。殷兆龙要把好你的大门关,
道杂务随时插门,不允许串号,夜班杂务,不允许睡觉,每二十分钟巡视一次,有
任何紧急情况,马上报告不得有误。酒都停一停,支队会随时检查,搞不好狱政科
要清监,别在这个时候添乱。”
果不出尹指所料,凌晨四点,支队长和狱政科长查哨查岗,四点三十分,开始
了仔细认真的大清监,犯人们都裹着被子站在院中间,新疆温差大,冻得人直起鸡
皮疙瘩。
这一清不要紧,吓了所有干部一跳:有百分之四十的玻璃钉子已起掉,共发现
三把管叉、撬棍一根,十几米长的打的布条二十余根,现金四百余元,没打号的衣
服十几件。他们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这些危险品都藏得很巧妙,要不是杂务组帮助,还真不好找着。布条是塞在床
头钢管里面,现金藏在天花板上,管叉和撬棍都放在没拆除的火墙里面,是兆龙发
现土坯砖的结合处新旧不一,很像是最近用泥巴糊上的,这才发现,不打号的囚服
就自然地放在满是泥污脏衣服下面,根本想象不到。支队长表彰了兆龙,但绝对不
会在大会上宣布的,事情不好查,不会有人承认的,经研究决定打散现在集中的川
犯,将北京犯混插进去,不给他们串通的机会,并要求出收工,建立更严格的搜身
制度,除打饭外,所有监室实行插门管理。放茅在号内,定时放大。出工后,值班
杂务和队长每日清监制,每个人只允许一套服装换洗,再发现谁的衣服不打号,一
经查实,以脱逃论处。病号集中,尽量院中无闲人。保持一年无脱逃事故,杂务组
集体减刑受奖。如发现有脱逃行为,除了报告之外,可以用各种手段处置突发事件,
支队将给予最大的信任和支持。
传达完了会议精神,尹指想听听杂务们自己的想法,并强调各抒己见,畅所欲
言,不必拘束,不受任何责备。
黑头开了头炮:“尹指,我先说,我们协助队长工作,应该给予关心和帮助,
上次冯队长当着那么多人揍我,真不服气,错是我的错,没有认真查找,你也不至
于当面出我的丑,要不是为了今年的减刑,我就……”
尹指打断他的话:“就怎么着,就磕了,你这混蛋劲儿又上来了,中队已批评
了冯队长,他放假回家,回来后会给你道歉的,你还想怎么样?打队长一顿,跟他
们一起凑热闹。”一番话弄得黑头不好意思,直挠头皮。
哈德门说:“尹指,得让采买买一些实惠的东西,本来伙食就不顶劲,买一些
辣面子,中队拿出点油来,稍微炒一下,他们川犯特知足。”
都都说:“这么折腾不是偶然的,说句不中听的话,这一阵子,队长也太注重
生产了,兆龙不是买了录像机了吗?放录像,整天背监规,谁也背不进去,脸对着
脸,不想事不惹事才怪呢,所以,我觉得让他们娱乐一下,缓冲一下气氛,连我们
都感觉到每天神经特紧张,老想着,今天会出什么事?”从来不言语的四宝子插了
一句:“替古人担心。”都都急了:“你这是什么话?”“好话,人话。咱就吃的
这碗饭,你还能调个个,做队长的主。”气得都都直咬牙。
兆龙劝道:“都别斗,尹指只是问一问,咱们尽自己的责任,最后决定的还是
他们。”
尹指站起来:“今天的建议都挺好,一定会采纳的。谭四宝,你这话可不对,
应该多献计献策呀,我走了,你们各忙各的。”起身离去。
都都指着四宝子的鼻子说:“四宝子,在北京咱俩就没红过脸,今儿你什么意
思?”让兆龙拦下,示意好好说。
不紧不慢的谭四宝卷了一棵莫合烟,慢吞吞地:“兄弟,哥哥我见得多了,警
察翻脸最快,说你是就是,说你不是就不是,狗屁都谈不上,在他们眼里你不是人,
你别发火,听我说完。黑头怎么样,这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警察有没有好人?有,
少,咱们为他们做事,是为了多吃口好的,少点罪受,弄个减刑实惠。但咱们的身
份是什么?罪犯,穿的是囚服,别一干上什么,就以为自己是队长,用人朝前,不
用人朝后,卸磨杀驴的事还少吗,他不管你有多大贡献,一有个闪失,大班干活去,
黑头的打,兄弟,对不起揭短了,我瞧着生气,烟供着,茶沏着,最后说打就打,
说骂就骂。为什么来新疆我一直闪着,站在高山上,望着这个人吃人的世界,没理
可讲,除了吃饭、喘气、睡觉,你还有什么呀?不是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提
仗义二字,我谭四宝敢吹这个牛×,这不是拔份儿的时候,真要是污辱到北京人的
利益上,我头一个冲上去。不是那么回事,得摆正自己的位置,远离是非,得知道
自己多少钱一斤。不过你们放心,只要是杂务组的事,我绝不拆台,而且有事,肯
定冲在头里,没二话。”
四宝子的话,让兆龙有了一番思索,觉得很多话很有道理,也是现实存在的,
在这个国度里,每个人的压力来自于家庭,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发生不可能的事情,
理智地摆正自己的位置至关重要,他对四宝子有了新的看法,旁观者清,在这儿需
要冷静,需要反应灵敏,需要周旋,需要防范,这比活在社会上累得很多,心累。
尹指是个人物,非常理智地采纳来自各方合理化的建议,辣椒开买,采买丰富,
晚上录像一放欢天喜地,忘却不快和沉重,在保证完成第二天生产任务的情况下,
竟然看到凌晨三点。令人惊奇的是,当天的产量,破了砖厂历史纪录,中队给予奖
励,超额一车砖,奖金五毛,用于各小队改善生活,不到十天,一小队吃上了红烧
肉,所有的人都美美地吃上了大米饭,乱七八糟的事反而没了。真应该总结一下,
以人为本,以理服人,以德服人,因为罪犯们都是实实在在的一个——人。
干妈来信了,告知易军已开始为他办理保外就医的手续,因为减刑,不知道要
费多少周折,求人情怎么都是求,倒不如欠份大的,一步到位,并叮嘱他千万好自
为之,切不可因小失大,等待机会,保重身体。
兆龙为自己的哥们儿高兴,易军安慰他,自己脱离苦海,兆龙的事就好办多了,
干妈毕竟不知道这里面的内幕,如果熟知内情,是有很多空子去钻的。
信来没几天,易军就搬到圈外去住了,工作是打扫支队部卫生,替支队长和政
委打杂,帮助小伙房招待来客,依然是个自由人,每二十小时点名报到一次,比自
由犯更高档次的第一柳活。水涨船高,人编制是中队的人,而归支队长和政委单独
支配,整个一个编外的二队长,小母牛倒拉车了。
砖厂恢复了正常的秩序,川犯们已经适应了高强度的劳作,不少人也和北京犯
有了许多挺近的接触,都不是冷血动物,毕竟生活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同是天涯沦
落人。
支队长的待遇可不低,早晨起来馒头必须是炸的,得喝小米粥,四种咸菜都是
油汪汪的,一个凉拌荤菜,一盘油炸花生米,按理讲,他的司机跟他朝夕相处,关
系应该很近,那也没戏,根本上不了桌,新疆就是新疆。中午和晚上都是六个菜一
个汤的标准,政委也单吃,各吃各的,除非有客人来,政委才上桌应酬。
易军头一次自由自在出入大门,心里感到格外地痛快。早晨打扫完卫生,开始
侍候老支队长,打洗脸水,送早餐,然后开始给各科室打一次开水。你说这地方够
怪的,得按级别送,先是支队长,后是政委,紧接着是科级,先是大红人办公室主
任杨得力,然后是狱政科长高严严、财务科长胥得水、生产科长李建国,依次排列,
提前哪一个,都不高兴,得从上至下排下来,这地方讲究的是官级,官大一级压死
人。
最让易军犯怵的是难得的惟一女娃——漂亮艳丽的打字员启凡警官。按照规定,
只能敲门将暖水瓶放在地上,绝对不允许进屋,因为那有文件,也是宿舍。可偏偏
在这个是非之地,一级警司启凡真让易军作了难,一会儿叫他帮着给支队长送文件,
要不就是给其他科室送材料,一会儿要帮她取邮包、登记,反正这个差是抓定了。
接触多了,易军真怕支队的大爷们给他一个脸色,那可就瞎了,心里犯嘀咕,可还
得硬着头皮去,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呀。
第五十六章
武警也是个关,新兵蛋子受班长的压制,每月的津贴少得可怜,就跟犯人们蹭
烟抽,易军也是身受其害,都知道他抽好烟,但也不是多要,一次一根为限。
最可气的就是岗楼上的哨兵,闲着无聊,专拿进出的自由犯取乐,不是要求重
新喊报告,要不就是站姿不合格,小惩罚站一道,借着机会陪他聊会儿天。易军赶
上一次劳改处来人,急着打开水,让哨兵截住了,死活不让进,气得他直接找到武
警指导员——看押部队的最高行政长官告了御状,获得了御旨:今后易军出入大门,
可以不打报告,因为担负支队日常勤务,自由出入,不得阻挡,这才制服了他们。
其实,张立青指导员也听支队讲过,易军是个“特殊”犯人,家里有很硬通天的后
台,所以很给面子,这年头人都给自己留一个台阶,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只不过
易军有些更特殊罢了。
“易军,帮我油印资料。”启凡一声娇喊。易军板着脸过去:“启警官,这个
工作好像不是我干的,支队长和政委不在家,只有杨主任有权调动我。”
“杨得力,你给我过来。”启警官一个小小办事员一个干事竟能直截了当直呼
办公室主任的名字,可见惟一的女性在男人堆里威力多大,魅力光芒四射,男人真
够贱的,易军这么想着,杨主任推门进来:“小启,有什么吩咐?”
“咱们的易军队员用不动,你大主任给下个命令。”启凡警花将了一小军。
“哎,易军,你要没什么事儿,就给启干事帮帮忙,支队长政委又没在家,这
点活儿累不着你。”杨主任很客气地讲。
“不是那意思,干点活不算什么,给美女帮忙我也高兴,整个一个阳光灿烂,
就是我这身黑皮在这屋子太不协调,再说……”易军有话没说出来,确实有顾虑。
逗得启干事和杨主任哈哈大笑,启干事笑弯了腰:“你们北京人嘴太甜,心眼
太多。”
杨主任明白了:“嘿,没事,机关里没人会嫌弃你的,又不是他们家的监狱,
只要不是你的责任,谁发难我批评他,没人敢给你穿小鞋,绝对没人说闲话。启干
事忙,你就多帮帮她,你们北京人呀心眼太多,太复杂。”转身走了出去。
易军一边用油墨推着纸,一边听启干事教育:“易军,听过不少你的传闻,怎
么帮我干点活,就缩手缩脚的,这可不符合你的性格,不会连人都是假冒的吧。”
见易军不说话,又开金口:“做事有主见,为人仗义,怎么变得这样,我又不是老
虎,能把你怎么样?你的档案我看过,是个干大事的人。怎么会失手呢?现在很多
人都绕着法律走,照你们北京话玩得特好,说真格的,我还真不恨你,并不是犯的
杀人放火、强奸抢劫的可恶行径,我认为是失误,只不过你这事有些过,财经的知
识我也喜欢,只不过我们兵团的子弟,只要是跳出种地就已经很知足了,所以报考
的专业不对口,一不小心,掉到了这个圈里,与你们打交道。我从来不歧视犯人,
也反对其他干部用不正当的手段,给你们人身增加痛苦,你们也是人。”
易军这才抬起头,脸上有些温和的笑容:“启干事,谢谢你的关爱,承蒙看得
起我们,以后用得着的话,千万别客气。”
“哦,终于阴转晴天,出太阳了。”一句话把易军说得脸色飞红,本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