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解女人-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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胀。
对性爱过敏(3)
我告诉她,为了弄清楚她的阴道烧灼感和盆腔疼痛的原因,我将做必要的例行检查。她同意去从前看过的妇产医生那里要回自己的医疗记录,然后带来,对照我们今晚的结论,看能再发现些什么。乔安娜开始脱衣服,我站在走廊里等着。
我进去的时候,她已经直直地平躺在检查台上了,单子基本没怎么遮住她。我对她的配合感到惊讶,还有一点困惑。通常病人要一直等到拉出脚凳,或者更有甚者,我经常不得不哄着她们躺下——没有人像乔安娜这样。但是她打破了这个不言而喻的惯例,她的无拘无束跟我习以为常的尴尬形成了鲜明对比。检查陌生人身体的压力,每天对不同的病人重复数次的检查,每次与之相伴的同样的优越感和责任感,我对这一切的感受比平常更加强烈。但是跟乔安娜一起,我感到必须额外当心。她发出的信号可能让我惊惶不安,但我绝对不能让她困惑不解。
我把单子打开给她盖住全身,然后把遮盖上身的那端折好。我一边跟她讲话,一边用手指沿着她颌下曲线和锁骨下的骨窝滑过。我把听诊器塞到她的胸部下方,数她的心跳次数,听心脏瓣膜如何一张一合,然后血液又是如何冲过肺叶。我听出她是如此紧张,心跳很剧烈,她的心悸使她那银质项坠安详栖息的丰满双乳间的血脉运动清晰可见。我摁了摁她腹部的凸起处,发现了她的秘密。她柔软的赤褐色阴毛从耻骨分布到肚脐。小小的肚脐眼,那个本来连着她和母亲,后来被切断的地方,突起形成一个灰白色的疙瘩。我以为她髋骨间的皮肤会很紧,但是相反,我发现她有小肚子,那里的皮肤是松弛的。
所有这些,近在手边的这一切是那些未从事医务工作的人们很少经历或者想到的。我记得一个朋友给我讲述的她第一天做急诊室志愿者的故事。一开始,她被安排帮一位老先生穿衣服。在这个过程中,她举起他光着的脚,试着把袜子给他穿好。这种陌生的接触让她感觉新奇而又深受触动,好一会儿,她用手包着他的足弓、脚趾,握着他的脚好让他暖和一些。她告诉我,这个简简单单的动作让她真切地感觉到——他的粗糙皮肤、瘦骨嶙峋的关节、他的老茧还有突出的青色血管,皆与她的形成对比。这是她的,这是别人的。而这之前,她只熟悉自己的丈夫,还有孩子们的身体。“至于你,”她对我说,“你触摸着病人们最私密的部位,却好像熟视无睹。”
“不,”我回答,“并非无动于衷。”她们的赤裸和我的触摸:最大的平等。
进行盆腔检查之前,我犹豫了一下。
“准备好了吗,乔安娜?往检查台那头挪一下,把脚后跟搭在支架上。”我把搭脚架拉开,乔安娜一点儿一点儿向下移动。我打开四周的灯,然后到水槽旁,戴好手套,把阴道窥视器放到流动的温水下。我的助手已经准备好了宫颈病原培养设备,我会用它们确认是否染有衣原体和淋病双球菌。我同时取出幻灯片准备制作新鲜的标本,以备显微镜下的检测,看她是否患有真菌感染、细菌性阴道炎、膣炎症等常见的可以导致不适或者发炎的病因。由于乔安娜的症状比较特殊,我预感到这将是一次困难的检查,我猜想她的肌肉会下意识地紧张,她的膝盖会拒绝张开。
但是当我开始检查的时候才发现,乔安娜似乎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就那样躺着让我检查。她把头转到一边,盯着检查台四周带图案的帘子。就像一出哑剧,她在旁观者面前僵硬地保持着姿势,纹丝不动。
她阴道口处比较敏感的皮肤发炎了,有点红,似乎用劣质的肥皂用力擦洗过。我碰到她的时候,满以为她会向后缩,但她大气儿也没喘一下。向里看,她的阴道壁呈健康的粉红色,阴道分泌物数量正常,清亮,无异味。她的宫颈同样呈粉红色,由于没有生产过而看起来很小,上面有针孔般大小的入口。做完细菌培植,我开始检查她的子宫和卵巢。我问她:“这会让你感觉到像做爱时那样的疼痛吗?”但是乔安娜保持沉默,动也不动。
“你的子宫在这儿,”我看着她的脸,用手画出小小的后倾的椭圆形状,“完全正常。”
触摸检查她的卵巢时,我发觉一个比另一个要大一点,这不太常见。两个卵巢都没有肿大,也都不柔软。把检查她的那只手从身体里抽出之前,我翻过手指在她的阴道壁上掠过,看是否有发生子宫内膜异位时常见的那种卵石状的小瘤,但是什么都没发现。
“你的卵巢没有任何囊肿。”我说。我又问:“检查的时候你觉得疼吗?”
“不。”乔安娜回答着,坐起身来。
我告诉乔安娜,在她穿衣服的时候我要用显微镜看看刚做的标本,然后我们可以聊聊。回来时发现乔安娜站在检查台前,衣服还没有穿好,用单子遮着阴毛,腹部露在外面——毫不忸怩,非同寻常的超然,但同时又有着孩童般的脆弱。
“你知道我说的肿胀是什么意思吗?”她问,“看到左边的比右边的突出了很多吗?”
我努力地观察,想发现乔安娜看到的症状,但是没有任何异常。腹部永远不可能完全对称,女性的姿势、粪便在大肠中的移动、经期发生的腹胀或者在进餐后,都经常使它的轮廓发生变化。
“目前,”我说,“你的腹部看起来完全正常。”
对性爱过敏(4)
几乎所有的女人都愿意知道自己是正常的。任何症状、任何奇怪的现象,只要我们知道它是处于“可以想像的”范围内,就都可以忍受。当女人们告诉我她们身体的特别之处时——一侧偏大的乳房、塌陷的乳头、看起来过于突出的阴唇——她们会问:“你见过类似的吗?”如果一个女人在月经期间觉得胸部敏感怕碰或者腹部隐隐作痛,有时她会说:“只要这是正常的,我就可以忍受。”
“我不能确认什么是正常,”乔安娜说,“我只知道那里长了什么东西让我很疼。”
我示意乔安娜坐下。她把单子拉到肩膀,盖住自己的身体。
“你检查结果一切正常,”我说,“我用显微镜没有发现任何感染的迹象。而且,你的卵巢和子宫,”我重复道,“大小和形状也完全正常。”
也许我应该试着把手搭在她的胳膊上安慰她,但是她用单子为自己造了一个屏障,它能抵挡任何身体接触。我无法透过一大片白色单子辨认出她胳膊或者腿的轮廓。
“乔安娜,对于接下来的检查我有点建议。我会把病原培养送到实验室再看看是否有严重感染。同时,我们可以进行其他项目。离开前你愿意再试试别的办法吗?”
“好的。”她说。
“阴道刺激和盆腔疼痛是有可能产生关联的。如果阴道干涩,做爱之前阴道没有充分润滑,性交就可能很痛苦。一旦这样重复过几次,你就会形成条件反射,这样就真的成了问题。有时是因为情侣做爱之前没有足够的前戏;有时如果两人的关系出现了问题,女性甚至很难产生做爱的念头。”
通常病人会在这个时候打断我。“是的,”她可能会说,“你知道,我只是好像兴奋不起来。”或者她会说:“是的,事情现在不太妙。我们做爱只是因为他想。太疼了,我根本就不想。”我很好奇,乔安娜搬去跟大卫同居之后,他们的关系到底有些什么变化;但是乔安娜没有主动说出什么。
“你可以试着使用真正温和的肥皂来清洗阴部,每天一次,动作要柔和。但是最好不要清洗阴道里面,因为这样做会破坏阴道内部环境的平衡,引起发炎。”
“我会试着换换肥皂,”她说,“我从来没有清洗过里面。”
“如果你能作疼痛记录的话,对我会有很大帮助。随身带一个袖珍日记吧,每次月经、做爱,还有盆腔疼痛的时候就记录下来。有时候这能很容易找到它们之间的某种关联线索。”
“没问题,”她说,“那我现在可以穿衣服走了吧?”
她站起身来,似乎认定会诊到此为止。我也站了起来,把我的转椅推到墙角。一度,我担心她可能看到了我之前扫视挂钟的动作。
“我应该什么时候再来?”她问。
“六到八个星期之内。这样我们可以有足够的时间观察,看你的疼痛是否有固定的模式。但如果你感觉疼痛加重或者又出现了别的情况,请尽快联系我。”
“还有这个。”我接着说,递给她几包银色包装的水溶性膏状润滑剂,跟我平常做盆腔检查时用的一样。
“谢谢!”乔安娜微笑着说。这样的离别已经足够愉快了,但是我仍然感觉这次会诊像是我们分别在两个房间里谈话完成的。
正当我动身往家赶时,我禁不住回想我和乔安娜的会面经过。就像女人的泪水,她那种表面上的孤傲独立,与做盆腔检查时的被动消沉让我牵挂不已。下意识地,我不寒而栗了。我不是一个领悟力很强的读者。我无法猜出她不愿透漏的秘密,但是肯定有什么残留在乔安娜的记忆或者身体里让她痛苦。现在我最想做的就是停止思考她。我最好摆脱今天的所见所闻,回家,回到我的屋子中,回到我的丈夫身边,而不是让女人们的问题像破旧的海藻一样拖曳在手指尖上甩不下去。我设想自己纵身跳进了宁静的池塘中。我假装自己上岸的时候,我今天所有的记忆都被洗刷一新。所有女人所有的脸都将消失,如同我孙女从她的草稿中引用的句子,将从我思想的岩层中轻而易举地被扫除殆尽。
我没有急急忙忙做晚饭,只是随便对付了一个比萨。之后我长长地洗了一个澡,给自己一个小时来调整自己的节奏。哪一天我们不是在诊所度过?我们这些女人珍视为其他女人的服务,但却经常找不到时间善待自己。当我站到热水和蒸汽的飞瀑中时,我把莱拉、艾莱诺和乔安娜统统从脑海里赶了出去。
第二部分
莱拉怀孕了,十五岁的未婚妈妈,男朋友打了她
莱拉的名字再次突然出现是在五月末的时候,是在第一次孕期检查的病人名单中。我很惊讶,随之又失望起来。我猜她从来没有服用我给她的那包避孕药片——那是什么时候来着,三月份下旬?我想知道这个孩子的父亲是不是莱拉那个二十八岁的恋人,她住在汽车里的男友。我怀疑莱拉是不是从来不交好运。
未婚妈妈(1)
莱拉怀孕了,十五岁的未婚妈妈,男朋友打了她
莱拉的名字再次突然出现是在五月末的时候,是在第一次孕期检查的病人名单中。我很惊讶,随之又失望起来。我猜她从来没有服用我给她的那包避孕药片——那是什么时候来着,三月份下旬?我想知道这个孩子的父亲是不是莱拉那个二十八岁的恋人,她住在汽车里的男友。我怀疑莱拉是不是从来不交好运。
星期四从中午到下午五点,我们给那些因为其他原因导致高危妊娠的孕妇作检查:有人患有糖尿病,有人怀了双胞胎或者三胞胎,有人染上毒瘾或者是正在用 美沙酮①作治疗,还有人血压偏高,血小板出了问题,要不就是因为那个笼统的问题,“社会环境不好”。三十五岁以上的妇女怀的婴儿患先天畸形的风险将会更大。十几岁的少女也一样,她们同样是易感人群,有更大的几率产生早产或者死胎。我们这里年纪最大的孕妇是四十七岁,最年轻的是十二岁,尽管有一次也曾经遇到过一个十岁的。
诊所外面,医院的地勤人员正在忙着施肥耙地,脏兮兮的半融化的积雪已经消失在泥土中。阵亡将士纪念日之后,医院的花园将开满黄色和粉红色的花,我也可以在午饭时候去附近的墓地走走。但是现在我想做的就是回到家中,坐在阳台上。我对自己说,今天我已经因为春倦症而不堪重负,没法再处理莱拉了,或许也是有些不情愿面对她。为什么当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不能够走进她的心灵?
当我走进诊室的时候,莱拉叫了起来:“哦,嗨,是你。”我想我是受到了隆重的欢迎。
“还记得我吗?”她问。
“我当然记得。你好吗,莱拉?”接下来将是我讨厌的部分,爱恨交织的部分。
莱拉咧嘴笑了,我觉得她从没有这么开心地笑过,她说:“我怀孕了。棒极了,不是吗?”
是的。一方面,我喜欢看女人们第一次听到她们的小宝宝的怦怦心跳而激动得大叫;我喜欢看见准妈妈们为了她们尚未出世的孩子而戒掉烟酒;我喜欢看见孕妇的肚子一周周大起来,直到我可以为她们摸出肚子中婴儿的轮廓,她们能想像出宝宝纤小的手指和脚趾的模样。另一方面,我也见过很多把怀孕当作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