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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儿童]一岁的小鹿-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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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播种进行了整整一个礼拜。扁豆紧接着玉米和棉花,甜薯又紧接着扁豆。屋后的菜园里种上了洋葱和萝卜,因为那几天月色阴沉,而地下茎作物必须在那时候下种。贝尼因为风湿病,被迫错过了二月十四日。那是种青菜的日子,那时种下去后就可以不用再去管它。他很想在这几天把它们种下去,但因为这些阔叶作物最好是在月亮快圆的时候下种,所以他决定再等一个礼拜左右的时间看看。
  他每天早出晚归,无情地驱策着自己。播种工作本身已经结束,但他还是不满足。他狂热地对付着整个春季的农活,因为天气条件很好,而全年的收获又有赖于目前的成绩。他挑着两只沉重的水桶,一次次地到凹穴去装满水,挑回来浇那烟苗和菜园。
  一个勃克·福列斯特留下来的树桩,在那块新开的刚种完棉花的地里腐烂了。这使他很恼火。他在它周围又是挖,又是砍,然后用带钩的挽链套住了,让老凯撒拖它起来。那老马紧张地拖着,拉着,两胁起伏着。贝尼用一根粗绳子捆住树桩,向凯撒喊道:“驾——起!”和老马一起用力猛拉。忽然,裘弟看见他爸爸脸色变得苍白。贝尼紧紧抓住自己的腰部,跪倒在地上。裘弟赶了过去。
  “不要紧,我马上就会好的……大概我自己用力过度了……”
  他躺在地上,痛苦地折腾着。
  他喃喃地说:“我就会好的……把凯撒牵回厩舍去……等一等……搀我一把……让我骑回家去。”
  他似乎是折成了两截,痛得直不起腰来。裘弟帮助他站上树桩,他从那儿才设法爬到凯撒的背上。他朝前趴着,把头靠在凯撒的脖子上,紧紧地攥住它的鬃毛。裘弟解开挽链,将马拉出棉花地,穿过栅门进了院子。动弹不得的贝尼无法下马,裘弟拿来了一把椅子给他垫脚下来。贝尼滑到椅子上,又滑到地上,然后爬进屋去。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巴克斯特妈妈从桌子旁转过身来,吓得她“啪”地一声把煎锅扔在地上。
  “我早就知道!你非得累垮不可。你从来就不知道休息。”
  贝尼拖着脚挪向床边,脸朝下扑倒在床上。她跟过去,帮他翻了个身,又在他头下垫上一只枕头,替他脱下鞋子,盖上一条薄被。他这才如释重负地伸开两腿,闭上了眼睛。
  “这下可好了……哦,奥拉,这下可好了……我马上就会好的。一定是我自己用力过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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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页    下一页一岁的小鹿第三十一章 跃过最高的木栅
  贝尼并没有恢复健康。他痛苦地躺着,毫无怨言。巴克斯特妈妈想叫裘弟骑马去请威尔逊大夫,但是贝尼不许他去。
  “我已经欠了他的债了,”他说。“我会自己好起来的。”
  “你大概受了内伤。”
  “即使如此——也会好起来的。”
  巴克斯特妈妈恸哭着说:“如果你稍微有些头脑……但是你却想干那些事情,好象你有福列斯特兄弟那么高大的个子。”
  “我那迈尔斯叔叔是大个子,他也受过内伤,可他已经好了。请你安静些,奥拉。”
  “我偏不安静。我要你接受这次教训,而且要好好接受它。”
  “我已经接受教训了。请安静些。”
  裘弟的心神紊乱了,虽然当贝尼用他那小小的身胚去做十个人做的事情时,总是会有小来小去的意外事故发生。裘弟还依稀记得,有一次贝尼伐一棵树,树倒下来砸伤了他的肩膀。他爸爸用吊带吊着肩膀,足足有好几个月。可是他终于恢复了,而且还和以前一样强壮。没有东西能够伤害贝尼很久。即使是响尾蛇,他自我宽慰地想道,也咬不死他爸爸。贝尼和大地一样,是不可侵犯的。只有巴克斯特妈妈在为此烦恼和生气,但她当然是会这样做的,因为即使仅仅是一只小指头的损伤,也会使她紧张万分。
  贝尼卧床不几天,裘弟就跑来报告,玉米苗已出来了,而且长势很好。
  “那太好了!”
  枕头上那苍白的面容顿时放出光来。
  “假如情况是这样的话,我又起不了床,那就只好靠你这个小伙子去给它趟地①了。”他皱了皱眉头。“孩子,你和我一样明白,你得好好看住那小鹿,不让它闯到地里去。”
  ①用犁耕除杂草,并把土翻起来扣到作物两旁,压住杂草,达到灭草目的。
  “我会看住它的。它不会去烦扰任何东西的。”
  “好啦,这就够了。但你要认认真真地看住它。”
  第二天,裘弟花了大部分时间带着小旗去打猎。他们几乎到达了裘尼泊溪,然后带了四只松鼠回家。
  贝尼说:“瞧,这才是我的儿子,把野味带回来孝敬双亲了。”
  巴克斯特妈妈在晚餐时,做了一道松鼠肉饭。
  “它们的味道的确好。”她说。
  “那当然,肉是这样嫩,”贝尼说。“你只要吻一下就会使它离开骨头。”
  裘弟,连小旗在内,都大受夸赞。
  夜里下了一场细雨。第二天早上,在贝尼的要求下,裘弟上玉米地去看看夜雨有没有催高玉米苗,地里有没有夜盗蛾的踪迹。他跳过围栅,开始穿过玉米地。走出几码远,他才想到要看看那些嫩绿色的玉米苗,可是地上一棵也没有。他迷惑了。他又向前走去,但仍旧不见玉米苗的影子。一直走到地那头,那娇嫩的玉米苗才出现。他又顺着垄往回走。小旗那轮廓分明的蹄印,看得清清楚楚。它大清早就跑来,干干净净地啃起了玉米苗,就象是人的手拔过一般。
  裘弟吓坏了。他在地里游荡,希望能出现一个奇迹,最好当他一转身,那玉米苗又会重新出现。也许他正在做噩梦,在梦中小旗啃光了玉米苗;而当他醒来时,他跑出去就会发现它们正长得又绿又嫩。他用一根小棍扎了扎手臂,可是那臂上的疼痛,却竟象那毁灭了的玉米苗一样的千真万确。他拖着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回到屋里。他在厨房里呆坐,不愿到他爸爸跟前去。贝尼在叫他。他只得进了卧室。
  “怎么样,孩子?作物长得如何?”
  “棉花出苗了。它看上去就象秋葵,不是吗?”他的热心显然是伪装的。“扁豆也破了土。”
  他分开他赤裸的脚趾,扭动着它们。他专心致志地玩弄着,似乎这是一种有趣的新发展起来的功能。
  “玉米呢,裘弟?”
  他的心跳动得和蜂鸟振翅一般快。他干咽着,突然说道:
  “大部分都给什么东西吃掉了。”
  贝尼一声不响地躺着。他的沉默,也是一个噩梦。他终于说话了。
  “你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干的吗?”
  他注视着他爸爸,眼光中带着绝望和恳求。
  贝尼说:“不要紧。我就叫你妈去看看,她能知道的。”
  “不要叫妈去!”
  “她一定要知道这事的。”
  “不要叫她去!”
  “那就是小旗干的,是吗?”
  裘弟的嘴唇颤抖了。
  “我想……是的,爸。”
  贝尼怜悯地注视着他。
  “抱歉得很,孩子。我早就料到是它干的好事。你出去玩一会儿。叫你妈上这儿来。”
  “不要告诉她,爸。求求你不要告诉她。”
  “她必须知道,裘弟。现在你去吧,我尽量替你说说好话。”
  他趔趔趄趄地走到厨房。
  “妈,爸叫你去。”
  他出了屋子,颤声召唤小旗。那鹿从黑橡林中冲出来,跑到他跟前。裘弟用臂搭在它背上,顺着大路走去。在它犯罪的时候,他比以前更爱它了。小旗往上踢着两只后蹄,引他戏闹。但他一点也没有心思玩耍。他们慢慢地一直走到四穴。凹穴正象春天的花园一样可爱。山茱萸的花还未开完。那最后一批花朵,在翠绿的香胶树和胡桃树的映衬下,一片洁白。他甚至没有心思绕着四穴走上一圈。他回到家里,进了屋子。他妈妈和爸爸还在说话。贝尼把他叫到床边。巴克斯特妈妈膨涨得通红,正在为争论挫败而光火。她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
  贝尼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们已经谈妥了条件,裘弟。虽然发生的事情非常糟糕,但我们可以努力设法补救。我想你一定愿意做额外的工作来挽救一些事情的。”
  “不管什么事我都愿意做,爸。我可以把小旗关起来,一直关到庄稼长到……”
  “象那样的野东西,我们完全没有地方能关住它。听我说,你现在就到小仓里去取玉米,挑最好的穗头。你妈会帮助你把玉米粒剥下来的。你再上那儿去,就在我们原来种的地方,象我们以前做过的那样,把它们种好。你先象我那样用小棍扎出一个个小眼,然后再走回来撒下种子,盖上泥土。”
  “这我当然知道。”
  “然后当你做完这一切,大约在明天早上,你可将凯撒套上大车,赶到老星地去,就在往福列斯特家去的岔道口上。你拔起那些旧围栅,再把栅术装上大车。不要装得太重了,因为那是一段上坡路,凯撒不能拉得太多。你需要几车就拉几车。把它们拉到这儿,沿着咱家的围栅堆起来。你的前几车,先沿玉米地的南面和东面,也就是靠近院子的这头卸,然后你先从这两边把围栅接高——运来的木头够接多高就接多高。我已经注意到你那一岁的小鹿,总是从这一头跳进围栅去的。假如你能不让它从这一头跳进去,它或许会被阻拦在外面,直到你接好其余两边。”
  裘弟觉得他好象是被关在一个又黑又小的箱子里,现在,箱盖打开了,阳光和空气一起进来,他又获得了自由。
  贝尼说;“当你把围栅接到你够不着的高度时,如果我那时还不能下床,你妈会来帮你扎横档的。”
  裘弟愉快地转过身来,抱住他妈妈。但她正用一只脚在地板上不祥地轻轻顿着,一言不发,两眼直瞪瞪地注视着前方。他决定眼前还是不去惹她为妙。没有东西能改变他那宽慰的心情。他跑到外面,小旗正在栅门附近沿路啃吃青草。他伸出手臂抱住它。
  “爸已决定了这事,”他告诉它。“虽然妈还在顿脚,但爸已决定了。”
  小旗聚精会神地在找青草的嫩枝,挣脱了他。裘弟吹着口哨跑到小仓,挑选那玉米粒最大的穗头。第二次播种的种子,得耗去留存的玉米棒中相当大的一部分。他用袋子把它们装好拿到后门口,在门阶上坐下来开始剥玉米粒。他妈妈走来坐在他身边。她的脸象是一个冷酷的面具。她捡起一德玉米开始工作。
  “嘿!”她哼了一声。
  贝尼曾禁止她直接驾裘弟,可是不曾禁止她自言自语。
  “‘怜借他的感情’!嘿!那么今年冬天谁来怜借我们的肚子?嘿!”
  裘弟扭过身去,把背半朝向她。他不理她,只是轻声呼着。
  “真烦。”
  可是他立刻停止了他那哼哼声,因为眼下没有丝毫时间供他顶撞和争辩。他手指翻飞,玉米粒从穗头上纷纷进散下来。他盼望能尽快离开她,马上下地去种。他把玉米粒收集到袋子里,甩上肩膀,往地里走去。虽然已快到午餐的时候,但他还能有一个钟头的时间来干活。在空旷的田野中,他自由自在地歌唱和吹口哨。一只模仿鸟在硬木林中啼啭,究竟是在和他竞争,还是在和他合唱,他也不知道。三月的天气是蔚蓝而金黄的。无论是他手指接触玉米粒的感觉,还是伸手给玉米粒盖上的感觉,都极其愉快。小旗发现了他,跑来和他作伴。
  他说:“老伙伴,现在你还是去蹦跳玩耍吧,你就要给关到玉米地外面去了。”
  晌午,他飞快地吃完午餐,又急急忙忙地回来种玉米。他干得如此迅速,明天早上再有两个钟头,就能完成了。晚餐后,他坐在贝尼床边,象松鼠似的喋喋不休地饶着舌。贝尼象往常一样一本正经地听着,但有时候他的反映却是貌合神高、心不在焉。他的思绪似乎不能集中。巴克斯特妈妈还是冷冰冰地不理人。午餐和晚餐都很菲薄,而且做得很马虎,好象她躲在她自己的堡垒——菜锅后面,在向他们进行报复。裘弟突然凝神静听。硬木林中,一只夜鹰在啼叫,贝尼顿时面露喜色。
  “‘夜鹰初啼,玉米下地’。孩子,我们还不晚。”
  “就是最后那点儿,明天早上也可以种好了。”
  “好极了。”
  他闭上了他的眼睛。经过长时间的静养,剧烈的疼痛有所减轻。但当他动弹之后,又变得疼痛难忍。他的健康不断地被他那风湿病破坏。
  他说:“现在你上床休息去吧。”
  裘弟离开他,不等别人督促就洗好脚,睡到床上。他感到身体很疲乏,但心情却很舒畅,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怀着一种责任感醒来了。他跳下床,立刻穿好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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