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一岁的小鹿-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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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尼说:“现在只要过了那片低矮的硬木林,就是我们的熊啦。”
他们下了马。雷姆轻蔑地唾了一口。
“你这教士养的幸运儿……”
“只要愿意和它周旋,每个人都能猎到它。”贝尼说。“或者象我一样,有足够的疯狂劲儿去追踪它。”
怎样剖分熊肉,大家的意见不同。勃克主张不要剖分,以便有一头全然的外观。贝尼努力说服他这是不可能的。最后,大家一起说服了勃克,还是按照通常一分为四的办法来剖分这样巨大的熊。每块去了皮也有一百多磅重哩。他们把它剥去皮,四分了。那熊皮是完整的,连带着巨大的熊头和利爪灿然的熊掌。
勃克说:“我非得这样剥它的皮。我已有了一个寻开心的好主意。”
他们把酒瓶传了一圈。他们在四匹马上各放了四分之一熊肉,第五匹上放了熊皮,驰回大路。也只有象福列斯特那么庞大的家庭,才能装运老缺趾和巴克斯特父子。那行列兴高采烈。他们相互间前后呼喊着。
天黑后,他们才到达巴克斯特岛地。屋子已是门窗紧闭,既没有灯光,烟囱里也没有袅袅的炊烟。巴克斯特妈妈已经赶了马车到河边去了。小旗也不在附近。福列斯特兄弟翻身下了马,又喝起酒来,还嚷嚷着要水喝。尽管贝尼建议准备晚餐,可是他们的心早就在伏晋西亚镇了。他们把熊肉挂进熏房。勃克执拗地紧抓住那熊皮不肯松手。
裘弟在黑暗中绕着自家门窗关闭的屋子,觉得很特别。好象是别人住在这儿,而不是巴克斯特住在这儿似的。他绕到屋后叫道:“小旗!这儿来!你这家伙!”没有那尖细的蹄子重击地面的回答。他又满怀恐惧地高声叫喊。最后他转回到大路上。小旗从树林里向他疾驰而来。裘弟紧紧地抓住它,使得它不耐烦地拚命挣扎。福列斯特兄弟已大喊大叫地在催促他了。他渴望小旗能跟他们一起去,但是他不能忍受它的再一次逃跑。他把它领进棚屋安全地拴住,然后出来插上门,以防野兽侵入。他又跑回去打开门,将他背包中的食物撒给它。福列斯特兄弟们对他咆哮起来。他重新插好门,心满意足地跑到密尔惠尔身后爬上了马背。在他回家前,他对小旗总算放了心。
当福列斯特兄弟沿着围栅鱼贯而出,象一大群乌鸦似地爆发出那刺耳的歌声时,他也跟着他们唱起来。
勃克唱道:
我去看我的苏珊,
她在门口和我相见。
她说我不必来此,
再也别来把她看。
密尔惠尔叫道:“啊哈!雷姆,这歌怎么样?”
勃克继续唱道:
她已和鲁法斯相爱,
他有杰克逊①那样的名气。
我直盯着她的脸说:
“再见了,小姐苏珊·珍妮。”
①安德鲁·杰克逊(Andrew Jackson1767—1845),美国将军,一八二九——一八三七年任美国第七任总统。
“啊哈!”
葛培接着唱出了婚姻的悲哀。每一节末尾的叠句,大家又齐声合唱。
我娶了另一个女人,
她象魔鬼的奶奶那么凶狠。
我但愿再打光棍。丛莽中回荡着他们的呼喊。
他们在九点钟到达河岸,大声喊叫渡船。过了河,他们骑着马直奔教堂。教堂里灯火辉煌。院子里,马啦,货车啦,牛啦,牛车啦,满满地系在树下。
贝尼说道:“现在我们粗野难看得很,不好参加教堂的圣礼。还是让裘弟进去替我们拿些吃的东西出来,怎么样?”
可是福列斯特兄弟,已不是干涉和劝说所能管得住的了。
勃克说:“现在你们都来帮我做好准备。我要把魔鬼从教堂里吓出来。”
雷姆和密尔惠尔替他蒙上熊皮。他四脚着地趴在地上。可是因为那熊皮是在肚子下面剖开的,使得那巨大而沉重的熊头向前耷拉下去,因此他不能得到逼真的效果。贝尼急不可耐地想进教堂会,好使巴克斯特妈妈放心。但福列斯特兄弟却不慌不忙。他们捐献出两、三副靴带,将熊皮紧紧地捆在勃克胸前,效果完全符合勃克的要求。他那宽阔厚实的肩背把熊皮撑得鼓鼓的,几乎象熊皮的原主一般。他发出了一声试验性的吼叫。他们一起涌上教堂的台阶。雷姆猛地将门推开,把勃克放了进去,然后把门拉回来,只留下一道足够宽的缝,使其余人能往里面窥视。起先,参加圣礼的来宾们还没有注意。勃克摇摇摆摆地向前走去,他如此逼真地模仿着老缺趾那滚动的步子,使得裘弟脖子后面的汗毛直竖。勃克吼叫起来。如集合着的人群一起转过身子。勃克停住了。一霎时大家惊呆了,然后所有的人乱纷纷地从窗口逃出去。好似狂风扫落叶一般,整个教堂顿时变得空无一人。
福列斯特兄弟们走进门去;纵声位笑。、贝尼和裘弟跟在后面。突然,贝尼扑向勃克,把熊头拉到一边,使勃克的脸露了出来。
“快去掉这东西,勃克。你想被射死吗?”
他一眼初到一个窗口有枪筒的闪光。勃克站起来,熊皮滑落在地板上。那些逃走的客人又涌了进来。在外面,一个妇人尖叫着,怎么也劝不住;两、三个孩子在惊慌地号哭。聚拢来的人群第一个反应就是愤怒。
一个男人喊道:“这可真是个庆祝圣诞前夕的好办法,把小孩的魂都吓掉了。”
可是由于节日的气氛强烈,而福列斯特兄弟们醉后的欢笑又有感染力,大家的兴趣都集中到那巨大的熊皮上去。人群中不时有人哄笑。最后,整个教堂都大笑起来,而且大家认为勃克看上去比那老缺趾本身还要象一头熊。那巨大的老熊已经横行了好几年,它的威名在这儿是人所共知的。
贝尼被大部分的男人和孩子包围起来。他的妻子祝贺了他,又匆匆跑去拿来一盘食物。他坐在一条教堂长凳的边上,背靠后面那朴实无华的光秃秃的墙壁,准备吃东。他刚吞下几口,男人们那些迫切的问题就缠住了他,他只村滔滔不绝地叙述起那追猎的经过。那盘食物就搁在他的膝盖上,再也无法吃了。
在那陌生的色泽和光采中,裘弟怯生生地左顾右盼。小小的教堂,点缀着冬青、槲寄生和那些捐赠的室内花草,无核小葡萄和天竺,叶兰和海甘蓝等。煤油灯在沿墙的架子上闪耀。天花板被绿色、红色和黄色的彩色纸遮蔽了一半。在教堂前部,往常布道的讲坛,现在摆上了一棵圣诞材。树上挂满耀眼的金银丝、成串的爆玉米花,、硬纸剪成的各种图案和一些玛丽·特雷伯号船长赠送的闪闪发光的圆球。大家交换完礼物,一包包东西散置在树下。小女孩们神情恍惚地四处走动。在她们那格子布的平坦胸前,紧抱着新制的布娃娃。那些太幼小的,挤不到贝尼身边去的男孩子,都坐在地板上玩耍。
食物放在圣诞树附近的几张长条木板桌上。赫妥婆婆和他妈妈向他冲过来,把他领到桌边。他发觉他受到的光荣也染上了甜蜜的芳香。女人们挤过来围住他,纷纷递食物给他。她们也向他打听猎熊的情形。起先,他一句话也回答不出来。他只感到热一阵,冷一阵,一只手拿着的一盘“色拉”也倾了出来,另一只手紧紧捏住了三只不同的饼。
赫妥婆婆说道:“现在让他自便吧。”
忽然,他恐怕自己会错过回答问话的机会,失去当前凯旋的荣耀。
他很快地说道:“我们几乎跟了它三天。我们追上它两次。我们曾经陷入泥塘,爸说那可危险哩。最后我们终于截住了它。”
她们都谄媚地洗耳恭听。他浑身来了劲儿。他开始从头说起,而且竭力想模仿贝尼的讲法。说到一半,他低头看看面前的糕饼,顿时失去了讲故事的兴趣。
“这时爸就一枪把它打死。”他匆匆结束了他的故事。
他拿起一大块重油蛋糕,贪婪地咬了一大口。成群的女人们又给他拿来更多的糖果。
巴克斯特妈妈说:“现在你拚命吃蛋糕,待会儿别的东西就吃不下了。”
“我不要吃别的。”
赫妥婆婆说;“让他自便吧,奥拉。他可以在平常时候去吃那些玉米面包的。”
“我明天就来吃它们。”他预约道。“我知道你对玉米面包的印象很好。”
他吃了一种糕饼又吃另一种糕饼,然后又从头开始吃起。
他问道:“妈,当你离家之前,小旗回来了吗?”
“它在昨天天黑时回家的。我说这真叫人担忧,它回来了而你没有回来。后来,南莉·琴雷特——她今晚也在这儿玩了一会儿,报告了你们的消息。”
他赞叹地注视着她。他想,她穿着黑呢服装,确实很漂亮。她那灰白色的头发梳得泪光水滑,脸颊由于满足和骄傲而涨得通红。别的女人都尊敬地向她说话。做贝尼·巴克斯特的家间,他想,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他说:“我在家里给你藏着一件好东西。”
“是吗?那不是红红的,光溜溜的东西吗?”
“你找到它了!”
“我得经常打扫屋子。”
“你喜欢吗?”
“再漂亮也没有了。我本想戴上它,可是我想你一定喜欢亲手交给我。你要知道我给你藏的东西吗,还是现在不说?”
“告诉我。”
“我给你买了一袋薄荷糖,而你爸用鹿腿骨给你做了个刀鞘,是配奥利佛送你的那把猪刀的。他还做了个公鹿皮的项圈,给你的小鹿。”
“怎么他做这些东西,我一点也不知道。”
“当你一睡着,他就给你再蒙上一条被单,你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叹口气,身心都感到了满足。他看看手中吃剩的糕饼,把它塞给他妈妈。
“我不要吃了。”他说。
“你也吃得差不多了。”
他环顾一下周围的那伙人,不觉又羞怯起来。尤曹莉娅·鲍尔斯和那沉默寡言的摆渡的男孩,正在屋角玩“造房子”的游戏。裘弟远远地注视着她,他几乎不认识她了。她穿着一件镶有天蓝折褶的自色童装,蓝缎带打成的蝴蝶结在她那两根猪尾巴似的辩梢上晃荡。他忿忿不平起来,但不是对她,而是对那摆渡的孩子。尤蕾莉娅隐隐约约似乎是属于他,裘弟的。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对待她,即使用土豆丢她也行。
在教堂后部靠近门口的地方,福列斯特兄弟形成了他们自己的一伙。大胆的女人们也给他们拿去几盆食物,虽然向一个福列斯特膘上第二眼,就会招来诽谤。这些汉子和女人在一起,喧闹得更利害,酒瓶也重新传开了。福列斯特兄弟的嗓门轰轰作响,压倒了那节日盛会上囆囆嗡嗡的人声。小提琴手们跑到外面,拿来他们的乐器,调好琴弦开始拉起来。他们跳起了广场舞,还招呼着别人参加。勃克、密尔惠尔和葛培引诱着那些吃吃傻笑的姑娘做他们的舞伴。雷姆在圈子外皱着眉头。福列斯特兄弟跳起了一场疯狂而噪杂的舞蹈。赫妥婆婆退下来,坐到远处的一条凳子上。她的黑眼睛因愤怒而闪烁着。
“我早知道这些黑妖魔在此,你永远也别想请我上这儿来。”
“我也如此。”巴克斯特妈妈说。
她们象石头似的并肩坐在一起。这是她俩第一次观点一致,和和睦睦。裘弟被那哄闹、音乐、糕饼和兴奋搞得昏沉欲醉。外面的世界是寒冷的,可是教堂内却由于木柴炉子的怒吼和挤在一起流着汗的人群的热气,显得又热又闷。
一个新来的男人进了教堂门。他身后带进来的一股寒冷空气,使得每个人都抬起头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有几个人注意到雷姆·福列斯特和他说话,那人回答了几句,然后雷姆又和他兄弟们说了些什么。一霎时,福列斯特兄弟一拥而出。围着贝尼的那伙人满意地饱听了他的狩猎故事,现在正用各人自己的故事在作补充。那些跳广场舞的人减少了。有几个妇女跑到那群猎人旁边,抗议他们听狩猎故事的专注劲儿。新来的人被带到依旧堆满食物的桌子边吃东西。他是一个刚从轮船上下来的旅客,轮船正停泊在码头边装木柴。
他说:“夫人们,我刚才告诉那些人说,还有别的客人在这儿和我一起下船。想必你们都认识他们。奥利佛、赫妥先失和一位年青的太太。”
赫妥婆婆站起来。
“你肯定他是叫这个名字吗?”
“怎么,当然喽,夫人。他说他的家就在这儿。”
贝尼亚推开人群朝她挤过来。他将她拉到一边。
他说:“我想你已经得到了这个消息。恐怕福列斯特兄弟已上你家去了。我准备到那儿去尽力排除纠纷。你去吗?假如你能去的话,因为有你在场,他们会出于羞愧而收敛一些的。”
她急急忙忙地拿了她的披巾和无边女帽。
巴克斯特妈妈说。“现在我就和你一起去。我要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