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浮生记 b-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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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计从事。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我们俱抱拳道:“望大人速去速回,化解益州兵戎。”
待董扶离开,张修缓缓道:“我已和董扶商议妥当,他去京师,我们先离益州,避一避风头,待刘大人到了,再作打算。”
我说道:“那这段时间怎么抵挡苏固呢?”
张修恨恨道:“士卒可不乐意为他效死。他不得人心,治军苛酷,慢待兵士,他们早有不满。若能让他们为我所用,则情况又是不同。”
我默默点头,心中却始终挂着另外一事。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张将军可知我的家小、兄弟在什么地方?我怕他们被苏固拿了,则不免分神。”
张修抬头,诧异地看着我,道:“你还顾念着家小?唉,现在时间紧迫,若要生还,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越快出城越好。我先派人护你出去,再点齐兵马,和苏固这厮大杀一场。”
我急道:“若是这样,我便不知你的行动了。万一有事,谁也找不找谁,董大人的话,你莫非没有听见吗?”
张修叹了口气,沉声道:“现在时机紧迫,我也并非不重视阁下。不过希望阁下明白,在此城中,我到底还是个人物,你在旁边,非但不能替我出谋划策,恐怕反而要坏了事情。”召来两个狱卒,道:“快把他送出城去,要秘密行事,若有闪失,便自己割了脑袋来见我。”那两人领命扶着我出地牢。我无法争执,只好道:“那你一切保重,张将军,望你能平安出城。”
两狱卒走到牢外,大声呼喊同伴。片刻便有一队士卒前来,极是齐整,可看得出张修平日深得练兵之道,连牢狱之内,也丝毫不加松懈。心道:张修放我,实在出于不得已。
此时他匆忙地送我出城,自己独断计划,便可看出,他根本不信任我。可话说回来,这也不能怪他,我不过是“羌寇之首”,一群土匪的头子罢了。心中连叹,又不免对小清、杨速等生出抱歉之意。看来只有等到我伤势渐好后,才能想办法挽救他们了。
那些人得了命令,分头行动,广会儿便将马匹、大车绸统备齐,将我扶上车,分做左右两队,严严实实地往城外行去。于路听到街市的喧嚣,亦不能不让我提心吊胆:若是谓南郑守卫知晓重犯正被私自护送到城外,恐怕这两队士卒也立成肉齑,连骨头也找不到。
走到城门,便有城卒叫嚷道:“你们是上哪儿,苏大人严命我等守城,非有他的令牌,队伍不能开出。”
我凝神屏息,听一人老声老气地叫道:“该死的东西!老子们乃张大人贴身手下,去城外训练,凭你也配管吗?”
“啪”的一记耳光,打得城卒“哎哟”地叫起来。然后便是一阵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和兵刃拔出的声音。静默了片刻,大车“嘎”地一动,又往外开去。我出了一身冷汗,亦感太守与郡尉间的矛盾已趋白热化。连手下都干得热火朝天,那两人还用说吗?唉,但愿苏固对张修之心还蒙在鼓里,则张先下手为强,定能予其重击,而使我等化险为夷。
行走了片刻,忽地车帘一掀,一名军官模样的人探进头来,道:“兄弟,张大人只说送出城,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抱拳笑道:“多谢众位相护,送我出城。南郑穷山恶水,能够生出,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呀!”
军官哈哈大笑,道:“阁下在监牢里受尽苦头,发出这番感慨,也是情理之中。我先回去复命,阁下在此稍待,恐张将军就来了。”转头道:“马凉、袁黥、陈林,你们三个留下来保护这位兄弟。其他人跟我回去。”
我抱拳致谢,那军官笑笑,径自率队去了。我掀开帘子,挥手召来一人,道:“这儿离城已远了吗?”
那人手上拿着长予,虽全副武装,样子仍极是散漫,笑道:“你放心,这儿离南郑已有数里,莫要害怕。现在就是有兵掩上,也是顺大路追去,绝不会来此偏僻之地。”
我微微放心,环顾四周,确是山高林密,绝好的藏身之处。叹了口气,道:“也不知张将军能否生离南郑。苏固狡猾,听到风声,决不会轻易让他得手。那时少不了一场苦战。”
那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道:“苏太守玩女人还行,提起行军打仗,真是一塌糊涂了。上回若无张大人舍命护城,南郑早成黄巾手中之物,太守的脑袋也早已悬在城上了。太守之所以迟迟不敢对张大人下手,一着原因,也是出于性命考虑。”
我点点头,心道:到了紧要关头,虽是两人平日里如何如何窝里大斗,也顿时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同仇敌忾了起来。人都是这样,我若是不考虑老命,不考虑小清、杨速,此时哪会和汉兵在一起聊天,还想着怎样利用他们,达到目的。我道:“原来如此。兄弟,你怎么称呼?”
那人拄矛于地,随便拱拱手,笑道:“不客气,我叫陈林,因得罪了苏大人,只好屈居人下,当一个小卒子。”我听出他语气甚为不满,大笑道:“阁下未得其时而已,假出时日,前途无量,何必抱憾不悦呢?”
那人也大笑,提矛离去,一边自言自语道:“不用容气,我知自己是什么人,不劳阁下拍马屁。”
我触了个软钉子,不禁自叹倒霉,见他走开,便忍着疼痛,将鞭子打烂的破衫扒了下来。血液凝结,与皮肤早已剩在一块,撕将起来,痛得咬牙切齿,手抖抖地,心里竟有些奇怪,自己怎能熬得住那般毒打。
待撕了一条坏内衣,粗粗绑了伤口之后,我喘了半天气,才重新将破衣穿好。此时,一直在丛林旁嘹望的哨兵,突地打手势叫了另两人过去会合,几人俱伏在地上,往林外仔细观看。我心里一动,忍痛慢慢溜出车去,猫着腰也奔到林边,轻轻伏在地下,轻声道:“各位,有什么动静吗?”
一个戴铁盔,满面是汗的黑汉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另一只手向林外左侧一指,只见那边晃荡着二三十名士卒,正从大路向东开去。我心道:他们肯定是来捉我的,张修这家伙,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现在还没逃出,一定是身临险境,有杀身之祸的了。
“张将军……会没事吧,若不及时逃出,南郑城宠潭虎穴,可由不得人哪。”
陈林皱着眉,喃喃道:“‘龙潭虎穴’,嗯,这词用得好。张大人猛是猛点,只是有勇无谋……”才讲得半句,另两人已是怒眼相向,不由得急停,道:“好好,有勇有谋……我不说了。”悻悻地又观看起来。
那路上二三十个士卒俱携刀带枪,领头一名军官,穿着锃亮的铠甲,手拿一把新近打好的宝剑,显得气度不凡。我心里暗想:若苏固得知张修背叛他,定会调集全部兵力,和张修硬杀一场,哪有空暇顾我?看来张修还未动手,苏固即便疑他,也没有料到他会反叛吧。
陈林忽用手一指,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第十三章 激情重逢
只见远处林中突然蹿出一骑,上面之人全身黑衣,闪电般冲向那支队伍,手中长刀猛挥,顿起一声惨叫。那高大军官竟硬生生被连人带甲劈成两半,当即软瘫在地,血液,叫肠、肝脾,随尸而淌,士卒俱惊得呆了。
我的心扑通一跳,仔细揉了揉眼,太远,看不真切。那帮士卒开始叫骂,抽出兵刃向那人攻去。可来人身手极为矫健,下得马后,所出招式更是闻所未闻,片刻间,已砍瓜切菜般杀掉数人。其人衣上,浴满鲜血,看起来极为刺目。
我左手卧着的汉子对边上人道:“袁黥,你在看吗?”
袁黥眼睛瞪得大大的,道:“你没看见我在看吗。这小子是谁,我从未看见一个人对三十人下手,还敢这样打的。”
我猛然起动,蹑手蹑脚向那边爬去。陈林拉了拉我,我全没会意。
眼见那黑衣人杀得性起,一刀下去,又将一兵连人带盾砍成了两截。其余的俱吓傻了,声嘶力竭地大叫着,四散狂奔。黑衣人蹿起几尺,一脚踢去,将一逃跑士卒蹬翻在地,踏住其胸,叫道:“你们要找的人在哪儿?说,你们要找的人在哪儿?”
我伏在林中,听到这个声音,感觉就像死了一样。足有二十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待那人警觉回头,便突地爬起来,疯狂大叫道:“小清,小清!”向林边跌跌撞撞地跑去。
那黑衣人正是楚小清。她又惊又喜的表情让我看得清清楚楚。似是眼眉、嘴角处都微笑起来,丢了刀,向燕子似的,一下扑进我的怀中。
“颜鹰,颜鹰……你,你怎么伤得那么厉害?我,我以为你死了呢。”她突然哭起来,用拳头轻轻擂我的胸膛。怀中佳人在抱,而我却足足一分钟什么话都讲不出。摩挲着她的头发,刹那间所有的悲伤、悔恨,所有的焦虑、痛苦都离我而去,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平气和。就这样好久好久。
突然,有人远远唤道:“鹰叔叔!”
我大震,松开小清,见新儿躲在一棵树后面,露出脑袋,怯怯地望着我们。不由得大喜,心里有一个声音道:新儿也没死,她也没死!冲了过去,大叫道:“新儿,新儿!
你没事吧?“一把抱起了她,”叔叔可担心死了。“
新儿娇小的身躯一入怀,便觉再没什么事比亲人团聚更令人高兴的了。眼眶一湿,泪水抑制不住地顺颊流下,哽咽道:“叔叔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哥哥……都是我不好,酿成了这么大的祸害……我……我真该死。”
新几也哭了起来,却劝我道:“鹰叔叔不要哭,婶婶说了,会把哥哥救出来的。新儿错了,新儿该和哥哥、叔叔一块儿去……”
我心如刀绞,回头看了看小清。她柔声安慰道:“你们俩都别伤心了。哭是没用的,还是赶快去救人吧。”
我没有应声,她便回头示意,神色警惕而严肃。我急忙摇手道:“都是自己人。哎,三位兄弟,都出来吧。她们都是我的亲眷,是来帮我们的。”
我帮新儿擦了擦眼泪。此时,陈林等三人从密林中出来,俱不敢看小清一眼,来我面前躬身施礼。我说道:“烦劳各位将这里收拾一番,也问问那人的口供。看看还有另外的犯人都被苏固关在什么地方。”
三人应喏而去。小清这才走上前来,怀疑地道:“他们是谁?好像穿得和这些死人一样嘛。”
“也是南郑的兵,不过是郡尉张修的,而不是太守苏苏固的。唉,一时间也讲不清楚。”站起身,凝视着小清,道:“我现在可没有心情讲这些废话,你可知道我每日每夜,都想着怎样治好你。你是怎么能自己好的?”
小清脸上丝毫也没有变化,除了几点血迹,仍是洁白无瑕,美得无与伦比。她的头发长了,梳理得颇为古意,一看就知是新儿手笔。她叹了口气(好像有点不像她了),道:“其实只是个小小的故障罢了。列切斯教授曾经秘密地在我体内安置了能量隔膜,如果在短路措施不起效果的情况下在十天内,就会引发隔膜,从而导致我体能无法供应。电脑会认为是能源短缺,并试图找到答案。后来我查清了隔膜所在的位置,醒过来取出了那东西,这才有劲来找你。”她把手放在我的胸前,轻轻触摸着道:“你被打伤啦,还伤得那么厉害,瞧,都开始化脓了。”又看看我的颏下,一脸专注仔细的样子,“怎么长了那么长的胡子。你是不是真的很担心我呢?真抱歉没早点告诉你,因为,因为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的身体。可新儿说,你,你早就……”脸色一片绯红。
我老脸皮厚,只是讪笑着,心道:新儿那时不是睡着了吗?不置可否地摇摇头,道:“你别怪我,我什么办法都试过了,甚至还带你去看医生呢。”
小清格格笑了几声,道:“我醒来的时候,正被裹在被席子里,那帮蠢猪想埋了我,我便跟着他们,看见了新儿和你的队伍,被押着,正送往南郑城里。那些人还想抓我哩,要不是新儿她大叫‘楚婶婶快跑’,我也想不到他们跟你碉关。”
“哦?你把那些人都救出来啦?那郭阜、丁六呢……”
我一半问小清,一半问新儿道。
小清瞧了瞧新儿,新儿轻声道:“有很多人都被杀死了。郭大哥和丁大哥他们以为叔叔死了,便商议把余下的队伍带走,可是李升早就抢走了钱粮,所以也不知他们会去哪儿。婶婶不愿跟他们走,我也不愿意。后来,我们俩就来找你们了。”
我思索道:“你哥哥和我去南郑求医,被医生支开,虽然我没看到他被抓住。可城防那么紧,我想他还会在城里头。嘿,等我伤好了些,便去救他回来。”新儿抓住我手,重重地点了点头,她的手抓得那么紧,掌心已汗湿一片。
我低下头去,轻轻吻了吻她的前额,又朝她腋下一哈。
新儿轻轻一笑,突然附耳道:“楚婶婶可想你呢,我说打仗的事情,除了你怎么打,其他的她都不要听。而且……”她拽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