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浮生记 b-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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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清大怒,方要动手,忽地一骑骏马往人群中急驰而来,一中年骑士远远叫道:“住手!大庭广众之下,公然造次,不要脑袋了吗?”
围观的众人纷纷让出路来,那马双蹄跃起,稳稳当当地停下,那中年骑士这才飞身下马。他腰挎长剑,显得威风凛凛、极是雄壮。红膛脸汉子一怔,道:“你是谁,敢来管我王亥的闲事。若不想死,。便滚得远远的,否则刀枪可不长眼睛。”
那人冷冷一笑,道:“凭你们,还配挎刀弄枪吗?此事,我管定了。你们若不服,一齐上来便是。”
我拉着杨速退到一边,心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们算欠你个人情,等你不行了,再还你就是。小声道:“这年头真是英雄辈出,你杨速可以以一敌百,难道人家就不行吗?”杨速点头称是,又赶忙附耳道:“那红膛脸是个头头,极是可恶。买一匹马,只出五两银子。”
我嘿嘿地捋袖子道:“待会儿把他放倒,老子倒要看看,他的口袋里有几个五两!”
方说话间,那中年人已抽出长剑,与一帮马贩动起手来。红膛脸汉子王亥俨然换了一把大刀,连声吼叫,朝那人狂劈不已。中年人不急不慌,挥剑与他们周旋,我见那么多人围他一个,也自沉不住气,道:“这怎么打,这怎么打得过呢?小清,小清!”
小清走过来,眼神奇怪地望着圈中,“你别急,我看这人是使剑高手,他的剑法,我还从未见过。”
我凝神看去,只见他使剑护身,圈中诸马贩,便像是遇到魔障似的,再也进不了一步。过得片刻,我只觉那人剑气越来越凝重,一挥之下,顿时有五六人跌倒在地,连连呼痛。我顿时惊疑不定。心道:以气驭剑!呀,他是练气功的吗?哇,这种时代,就有这么了得的剑客!看来我又得拜师了。‘再看时,只见王亥上蹿下跳,虽极是剽悍,但无论如何也救不了急。只过得片刻,他的手下便倒得一个不剩,其人又惊又怒,挥刀猛攻那人下路。
我大骂小儿卑鄙,眼见长刀在那使剑人腰、腿间晃动,忍不住就想上去给红膛脸人一顿老拳。转头看看,小清似在揣摩那人剑术,神情专注之极。而杨速则看不太懂,东张西望地找寻着两匹瘦马,刚刚乱了一阵,现在它们已是踪迹全无。
王亥忽然“呀”的一声,长刀落下,整个人也萎顿在地。小清一皱眉,道:“此人是个危险人物。他剑术太高,如一般人,数十个也困不住他。要是干起坏事来,那可不得了。”
我见小清神色严肃,发笑道:“你说得也太玄了。你怎么知道,他是个坏人呢?我们应该鼓励这些人自由发展,他们武艺越强,这个乱世便结束得越快。世界和平;那这些人也就不会习武了。”心道:《三国志》里,倒有类似故事……刘备在蜀中禁酒,有酒具、器皿之人一概逮捕。简雍与之出游遇见一男女,便道:“彼欲行淫,何不缚之?”刘备很奇怪,“卿何以知之?”曰:“彼有其具,与欲酿者同。”哈哈,哈哈!
当下上前向那人道谢,请教名讳。他笑道:“在下洛阳王越,素好打抱不平。今见诸位受困于马贩,便起意相助。请教阁下名讳。”
我笑道:“在下颜鹰,此是我兄弟杨速。王大哥武艺高强,剑法如神,如不嫌弃,请到酒馆一起喝一杯。”
杨速远远找到失马,牵回来卖与另一马贩,也不问价。
我径自去那王亥身边,踢了他一脚,道:“你够神气的呀,等着,若下次再见到你欺压百姓,必定割了你的鸟蛋当太监。”回头见杨速拿了银子,便道:“王大哥,我等正要前去京师,大哥若不见外,我们一起喝酒、聊天吧。”
王越笑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牵马先行。小清走上来道:“我先去那边找把新儿、陈林找来,你们在酒馆等我。”
王越之名,看来甚是响亮。酒馆里一干洛阳旅客,闻到王越在此,都纷纷过来见礼,请酒。王越有时站起回敬,有时只点点头,坐着不动。我便问他为何厚此薄彼,其笑道:“王越虽忝有薄名,亦不致失身于名利之中。适才那几个富商、官贾,不过是仗着自己有权有势,总想利用我的武艺,来替他做事。王越决不肯为,故而不假以辞色。”
杨速抱拳道:“阁下高节,令小弟愧叹。不知现在京畿之中,情势如何。”
王越饮一口酒,默然半晌,才叹道:“你们若还有地方可去,便勿去洛阳。京师险恶,虽看似富庶繁华,实则败乱已极,皇帝公然在西园卖官,天下皆闻,百姓无不痛斥。埃。”一仰头,便喝了一杯。
我探明此节,道:“现今皇帝宠爱何妃,何进屠夫,也居然位极人臣,官任大将军。不过依我看来,宦官大权旁落,已是岌岌可危了。何进素有野心,要使朝臣归服,必会先拿他们开刀。可黄巾作乱,便使之权策为之一阻。卢植将军五万人马,未有胜负,其后东中郎将董卓,兵败免官。张角势强,合幽、冀州之贼,与其弟张梁,不费吹灰之力,击退汉军二十万。只有皇甫将军在颍川,力战后才偶有小胜,黄巾之强,简直是令世人瞠目!此次天下大乱,皇帝却令各地加强军力,实则是弱朝廷而强州、郡势也,下策、下策!”
王越呆呆地望着我,忽地拍案赞道:“颜兄深谙世理,朝政脉络,被你一剖一析,便极为透彻。王越敢问颜兄,依阁下看来,黄巾之乱会像绿林、赤眉贼寇一般终至臣服,而我朝又能恢复兴盛吗?”
我点点头,道:“黄巾起事,虽蓄谋已久,但终是山贼流寇,不堪一击。我料张角必败。朝廷大军征服贼党,,是迟早的事情。可现在汉室衰兆已呈,三辅骚乱、京畿动荡,人心惶惶而不自安,所以我料即使黄巾贼寇被朝廷剿灭,天下也不免周幽之乱。”
我举的例子是西周末帝幽王失国的事情,隐隐流露出诸侯割据的意思,王越半晌无言,喝了一口酒,才道:“不错。我观形势,也确是不妙,但阁下之言,未免悲观。我在凉州办完了公事,便听说黄巾贼寇头领张角居然病死了。朝廷现正增调左中郎将皇甫嵩往攻广宗,情势决不可挡。”
我“啊”了一声,不免有些遗憾:张角这样的奇才,居然不到见面就死了,看来我颜鹰再无缘分得见了。强压心绪,道:“原来张角死了,好,甚好,黄巾军群龙无首,可抵不住朝廷重兵……”转头看看杨速,一脸严肃的样子,便转了话题。又觉有点心虚,压低了声音问道:“王大哥,你素在京师,可听说过曹操?”
王越以为我问的是什么要员,想了半天,才道:“是曹嵩之子吧。听说此人从治洛阳北部尉,颇有声名。现朝廷已迁他为骑都尉,讨颍川贼寇去了。”
我“哦”了一声,道:“此人如何?”王越沉吟道:“未见其才,只闻其乃曹参之后,父嵩过嗣给太监曹腾,由是何进忌之。且其人年幼之时,为人放纵,我料他绝非什么将佐之才。”
我又“哦”了一声,道:“那袁绍呢?其人如何?”
王越道:“阁下倒是见闻广博。袁绍此人,折节下士,有英雄之风。我在洛阳,素与他有交情,很是佩服。其人以至孝闻名,好游侠,与张孟卓、何伯求、吴子卿、许子远、伍德瑜等过从甚密,不应辟命。其叔父隗为三公,累劝之,乃应辟何进大将军掾,为侍御史,不过才数月尔。”
听王越大赞袁绍,倒有点让我想笑。在记忆中,袁绍什么“多疑猜忌”、“无谋”、“不察忠言”等弱点,都占全了,感觉就是一堆骨头,迟早有人会收拾掉,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这么捧他。大笑起来,“大哥所言极是。”强忍笑容,又道:“小弟再请教王大哥,京师里还有什么声名卓著之人呢?”
王越见我笑得诡异,表情颇有些不悦。正色道:“朝廷内宦官专权、朋党为奸,但议郎蔡邕刚直不阿,以死上表,可惜事泄被充军朔方。尚书卢植,素有清名,每论宦臣恶迹,临表涕零,虽丈夫亦为之动容。这些俱为我朝栋梁。阁下若去京师,有机会也见一见他们。”
我回顾杨速笑道:“我们都是贫夫,无钱无势,哪能有面子见到这些显贵!王大哥,我见你剑法不凡,可否教小弟三两下散招。”
王越看看杨速;朝我大笑道:“阁下有虎贲若此,还求什么剑法。”又饮干一杯,这才道:“多谢颜兄相请,在下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就此告辞!”推剑而起,双手一抱拳,低声道:“我也正赶往京师,因琐事缠身,不便相随。颜兄……颜将军,你若到洛阳,去会宾楼找我即可。”
我起身,彼此一笑,抱拳相别。杨速行过礼,见他行色匆匆,低声道:“兄长,此人是不是听过你的名字。我看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不对。”
我淡然一笑,道:“你没听他称我‘颜将军’吗?不过,此人不畏权势,又不愿当官,必有真才实学,不会为难我的。只有李升那种东西,才靠着出卖朋友,换得荣华富贵。”
杨速默然,突地眼神一转,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小清和新儿、陈林三人走了进来。小清悠闲落座,轻声道:“刚才碰到那个姓公孙的小子,带着一帮士兵在找我们哪。”我,“哦”了一声,方待骂上两声,新儿苦着脸道:“鹰叔叔,我们快走吧。那人蛮横得很,说要再看见你,就要杀你。”
陈林皱眉道:“那小子在挨了打的地方到处叫骂,一副旁若无人的架势。大哥,我看我们应当早做准备,否则将处境不利。”
杨速不明就里,默然无语。我当下将事情经过讲了,他跳起来道:“这么欺负人,那还得了!那小子现在还在吗?我杨速马上过去,替嫂子出口恶气。”
小清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看看我。我笑道:“杨兄干吗动气。所谓‘火大伤身’,于健康无益。小清的事情,她自己如能解决,我们便不要干预。至于那公孙小子,我送他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长此以往,他若还这么横行市野,不用我们出手,就会被别人做掉。“
顿了顿,又道:“不过,陈林兄弟说得也对,陈仓不刷久留之地,还是早做准备的好。”心道:多待一天,可就多花一天的冤枉钱哪。若是闹得没事,就赶快要京师去觅个良差,免得衣食无着,还得大掏“滞留费”。当下一齐会了酒账,悄然离去。
京兆尹。长安城。
从右扶风过来,于路戒备森严。闻说最近凉州在闹革命,司隶的大小官员也紧张起来了,军队频频地调动于陈仓、武功之间,长安城的驻防,已亲由司隶校尉持节督诸军事,城门之上,往来兵士衣甲鲜明。若不是很清楚东汉政权已摇摇欲坠,还以为其优势明显呢。
进了长安城,便觉其中的街道,的确不同凡响。一律由条石铺就而成,整整齐齐,车马行于其上并不觉得颠簸,两旁鳞次栉比的古典建筑,十分突出排列和整体的布局。由是想到现代社会许多高楼大厦,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与两旁的建筑风格、韵道都很不协调,看着就觉得别扭。
长安城有两个市集,分别在通往太庙大道的正东和正西面,遥相呼应。里面人头攒动,若是一个人进去,不免被那些吆喝叫卖声、笑谈声、吵骂声所迷惑,半天也找不到出口。
旅途的车马费,已耗去我们几乎所有银子。不过缓缓步行在长安街上,不禁有一种安步当车的愉悦——那该死的硬座车,令我大生痔疮,而现在能够逍遥地以腿行进,其舒适和痛快可想而知。
杨速这些日子饿得瘦了,胡子拉碴,就像是生了场大病。我给他小刀,他却不懂为何要刮胡子,陈林甚至笑曰“像个太监”,弄得我颇为恼火。不过这些日子来,新儿倒没瘦多少。她是我们队伍里最宠的宝贝,大家宁愿挨饿,也要让她吃饱,还要让她穿得漂漂亮亮的。新儿很懂事,往往只吃一点,便说已经饱了,非要我们也祭一祭肠胃。小清某夜曾对我悄言:“新儿可爱。而且越来越可爱。”
越近京师,吃得越少。靠近偏僻地方,偶尔还能猎获动物。到了长安,就连米糠都找不到了。听说这几年大旱,虽是司隶的百姓,也只能靠野物充饥,地里的野菜,连根都被挑了去,土质又干,便再长不出来。
进了市集,望着五颜六色的旗帜,看着商贩叫卖色香味俱全的食品,忍不住大咽口水,笑道:“杨兄,你多久没吃过饱饭啦?”
杨速苦笑一声,不去看那些吃的,鼻子却大力翕动,道:“真香,若今天不能饱餐一顿,便是整整一个月没祭满肠胃了。”
陈林无精打采地道:“何止一个月,我们从南郑出来,从来就没饱饱地吃一顿,常常肚里空空,还要赶路。”
我喃喃道:“他妈的,什么一个月,我看是一个多世纪了!老子要饿成化石,对国家、民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