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缘-第10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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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锦绣心中暗暗言。
啊呀,这女子倒也生得罢了。
虽非国色与天香,也可似,配得东平忠孝王。未必芝田真老实,放着她,现花不采守空房。于时郦相忙回礼,叫了声,自己夫人快挽将。郡主拜完提彩袖,眼看着,少年元宰道端详。老师呀,前者门生听信人,一时失察错疑心。当朝上了陈情本,感恩师,明讨明言在午门。冒渎金颜真报歉,自那日,归家着实少安宁。知师未息雷霆怒,连次登门竟莫亲。一则彷徨方寸乱,二来触犯罪名深。芝田数请难求见,门生媳,特叩尊前代负荆。望夫子,海涵容恕千般错。望失子,贵手高开一点恩。种种不周知罪了,求老师,谅情鉴意悯门生。多娇郡主言完跪,郦明堂,听罢其言暗赞称。
啊呀,怪不得芝田叫她来做说客。这刘燕玉,竟是一个明巧的裙钗。
郦相于时急叫扶,夫人含笑扯娇娥。刘家郡主抬身起,小三公,端立华堂正色呼。
啊,节孝夫人,你是代芝田来请罪么?咳,我却也不知忠孝王这样荒唐。
未辨虚真就上章,把这样,胡言乱语奏君王。满朝文武俱当面,竟指师尊是女郎。从古至今真未见,哪有个,门生晚辈恁荒唐!
咳!你就说我是个女人倒也罢了,怎么还把老师竟当起真来了?
节孝夫人甚聪明,详详此理可该应?门生大胆调夫子,怎件事,难道王亲便可行?郡主闻言多说是,望老师,高抬贵手且开恩。多娇言着通红面,郦相微微笑两声。
啊,节孝夫人,我郦明堂居官以来已收了许多门生。头一次武场主考,就中了忠孝等一班。第二次秋间主试,又中了崔攀凤等一班。第三次会试主文,又选取于雅夫等大众英才。我虽年少为相,待这些年兄们是犹如同辈一般的,从来未自己居然是一位夫子。
如今倒悔自家宽,所以使,忠孝君侯当等闲。从今受行严法矣,免教那,门生个个效芝田。况吾所中年兄广,计将来,文武连连百至千。尔若夫家既这样,郦明堂,因而不便重相见。
啊唷,了不得!又要节孝夫人亲自到来,并且芝田认错。也罢,我从今也没有芥蒂了。
夫人归去语芝田,你告他,切莫狂为倚少年。轻举妄行千不可,做人者,谦和二字最宜先。若非是我为夫子,倒只怕,别位师尊未肯休。这件事情须一问,顾什么,王亲国戚势滔天。
啊呀,节孝夫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自居重位,就可以调戏师尊了么?前者,我所以不言者,伤不得武宪公同殿之情故也。
寄语东平忠孝王,自家切切勿疏狂。若然遇着无情者,倒只怕,重罪加身难抵挡。今日说明消释了,只须得,下回做事细思量。明堂言讫容方霁,梁素华,掩袖朱唇笑欲藏。
话说郦丞相正言厉色地向着刘郡主发作,那一位梁氏夫人不住掩口而笑。刘燕玉听了这言语,红了粉面,头也怕抬起来。只是连连声诺道:是老师的宽厚,待门生媳妇如命宣训便了。郦明堂方才放下笑脸来道:好极了。我闻得节孝夫人是有名的贤女呀,咳,真正可敬可敬!
贵家亲戚不在京,想夫人,独自于归必冷清。从此到来常叙叙,也好与,这般师母共谈心。明堂言讫容含笑,向旁边,笑对夫人梁氏云:
啊夫人,可命厨房备宴,留节孝夫人小饮回去。
少年元宰说完言,手按金貂往外边。梁氏素华含了笑,就拉郡主坐堂间。呼侍女,唤丫鬟,可谕厨房摆酒筵。一婢应声忙去了,多娇时下始心安。消畏色,退羞颜,暗惧明堂举止严。看见出庭容色定,烦人各处叙寒暄。
话说刘郡主见郦丞相安然出外,方向梁氏夫人道:师母命人致意,门生媳妇要到梁太师母康太师母处请安。郦夫人即令侍女往禀。少停,一边回来说:梁太太道谢谢,身体欠安,不便请见了。一边回来说:康太太就差二位姨娘过来面谢。
郡主于时坐在堂,忽然间,那边来了两姨娘。这一个,碧罗衫子盈盈态;那一个,红绣裙儿楚楚妆。这一个,鬓似刀裁鸡蛋脸;那一个,眉如月印粉脸圆。这一个,袖中玉笋微微舒;那一个,裙下金莲半露帮。这一个,举止端庄王德姐;那一个,身材窈窕柳柔娘。二人走入华堂内,郦太太,含笑抬身指短长。
啊二位姨娘,这就是王府的节孝夫人。
二位姨娘应一声,齐齐万福跪埃尘。碧罗袖举连双叩,红绣裙拖礼并行。郡主即忙相答应,二姨立起叫夫人。
啊,皇甫夫人,家主母命妾身致谢。
一来不及着衣裳,二则寒家岂敢当。三来未知官家体,恐防在,贵人座下欠安详。特差妾等来相谢,愚姊妹,礼貌荒疏乞恕涵。郡主连称何客气,太师母,堂前问候正应当。言完不便重求见,逊坐王姬与柳娘。二位娇娥辞欲退,梁夫人,笑伸玉手扯红妆。
呀,二位姨娘那里的贵忙,坐坐去使不得么?
我已呼人备酒筵,款留贵客共谈谈。二姨在此相陪坐,也代我,递个杯来逊个盘。德姐道,主母面前还未告;柔娘说,太爷座下未曾言。素华笑语何妨碍,一转星眸叫女鬟。
啊丫鬟们,去向园厅老太太禀声,说我留下二位姨娘陪客了。
侍女匆匆去似飞,素华含笑扯两姨。于时同在堂中坐,刘郡主,暗赞康家王柳姬。这一个,鸡蛋脸儿身窈窕;那一个,粉团面儿体风流。王家此位虽然俊,柳姓之人更好些。郡主芳心相暗忖,姨娘俏眼也偷观。评上下,论高低,彼此私夸两意齐。
啊唷,这位王府的夫人,也生得这般美丽!
龙裙雀补俏身材,看她那,杨柳为眉花作腮。自宅夫人生得美,这一位,王亲女眷可同排。两姨暗想齐偷看,已见堂前果点来。侍婢纷纷忙摆椅,二人款款也调台。于时安坐传茶事,梁素华,进点之中叙起来。
话说郦夫人先摆点心款待,逊刘夫人坐了客位,自己主坐,二个姨娘亦在下面相陪。进点间,故意笑着问道:啊,年嫂,闻得去岁完姻,到今几月了?不知年嫂恭喜了不曾?
郡主闻听这句话,玉容带赤带羞惭。低粉颈,掩芳颜,吞吐含糊半晌难。梁氏夫人重又问,多娇只得诉情端。
啊,师母,门生是不在房的。
因他原配孟千金,守义三年不改更。日在正房灵凤歇,相伴着,真容一幅未离身。门生媳妇因爹母,也有个,三载长斋许愿心。彼守义来奴吃素,两边分处各宫庭。素华见说深知实,故意地,皱皱眉头叹一声。
咳,这是什么要紧?我闻得忠孝王的先聘王妃,已经出门三四年,是无影无踪的事情。还去指望她作甚?
去冬年嫂毕良姻,已是悠悠数月天。忠孝君侯何出此,难道竟,一宵从未进房门?
咳!忠孝王也心中不足,娶了年嫂这般一位如花似玉的夫人,还要守着元聘。梁氏夫人假意嗟叹了一声。
多娇郡主泛桃花,开绛口,启银牙,也作欢容问素华。
啊,请问师母,门生媳妇闻得老师说,师母已恭喜了,不知应在哪一个月份降生?
待等临盆产世兄,奴好来,登堂拜贺相衙中。郦家太太闻其语,也羞得,雪染胭脂粉面红。
话说郦太太一闻此语,也羞得粉面通红,答应不来。那王柳二位姨娘一齐笑道:呀,我们一家的还未曾晓得,王府夫人倒先知道了。咳,我们老太太终日里左盼右望的,只指望生一个小孙孙抱弄抱弄。
哪晓房帏已育麟,老爷瞒着自家门。夫人该在何时养?奴等好,回转园厅报喜音。衲布毛衫须置办,抱裙襁褓要调停。若非王府夫人说,难道竟,直到临盆方办成?到底你胎多少日,望夫人,今朝明示妾们闻。柔娘德姐齐催促,逼得个,梁氏千金没处分。吐吐吞吞言未有,声声诺诺道何曾。含糊答应难明白,暗叫千金孟丽君。
啊呀小姐呀,你也忒会哄人!
奴家女子你裙钗,两个红颜怎合偕。说是夫妻还罢了,向人竟道我怀胎。做奴不著教男子,似这等,狡狯言词随口来。
咳,小姐,你只知一时高兴,说出这句话来。康家老父母若要孙儿,叫奴家生些什么来?
梁氏夫人笑又愁,玉颜红赤不抬头。多娇郡主难重问,只道是,师母言时尚怕羞。德姐含春看柳氏,那柔娘,且看且谈道情由。
啊妹子,你看夫人的身子倒看不出呢。老爷既说恭喜,自必千真万真了。少停,和你报好信儿去。
德姐应声笑语连,二姨时下甚欣然。素华又命摆菜点,赐郡主,随来江妈与丫鬟。笑笑谈谈天尚早,走了走,红桃绿柳大花园。穿曲径,绕雕栏,踏翠寻芳玩过番。游赏一回春日暮,遂回亭内坐华筵。开绮席,设华宴,桌椅排齐列果盘。谦逊罢时将入坐,素华便叫换衣衫。自家亦进香房内,脱下了,补服朝裙态更妍。郡主也更轻便服,告坐毕,画堂深处饮杯盘。柔娘德姐俱陪宴,二佳人,曲尽欢情劝酒筵。内外家人俱有赏,一齐领饭不须谈。花梢月上移残席,刘郡主,补服重披拜别还。
话说酒阑席残,刘郡主拜辞了师母,又差人要请老师进来面谢赐酒。郦丞相回覆了个书斋有事,并言怠慢节孝夫人。刘燕玉见不进来也就罢了,免得又发作几句。当下谢了师母,带江妈等上轿回府。
郡主相辞起了身,素华送出锦围屏。那一边,打灯照道归王府;这一边,绛烛摇堂转相厅。梁氏夫人临内室,独自个,坐饮香茗略少停。早观郦相掀帘进,问了声,今日筵前叙甚情?我竟忘怀刘郡主,她与你,曾逢一面在其门。如今既见无须说,料彼回家未必云。梁氏素华迎着坐,她就把,绣鞋跌跌叫千金。
话说梁氏夫人见郦丞相进来,就悄悄埋怨那诈言有孕一事。郦相失笑道:这有什么妨碍!我原说是件喜事,如今只要含糊着便了。当下正讲话间,只见一个侍女来禀道:园厅老太太请老爷讲句话。
明堂就晓为怀胎,不觉微微笑起来。便叫丫鬟前秉烛,明堂随后下庭阶。绕弯竟往园厅内,老封君,夫妇相迎喜满怀。
呀,明堂!你怎生有了喜信儿,瞒着我老人家两个?
媳妇年轻怕说将,如何你也不声张?临盆好事该何月?快快今朝道细详。康老夫妻齐追问,又闪过,风流王柳二姨娘。
呀,老爷!怎么夫人恭喜了相瞒着家内?王府的节孝夫人倒得知了。
妾们幸在弄箫庭,探得佳音报主闻。请问老爷何见外?因甚的,家中倒不说怀娠?少年元宰听埋怨,故意地,欠欠身儿笑一声。
啊,继父母,这是孩儿的一句戏言,并非媳妇果然有孕。
王府之中花烛期,务必要,相迎师母一同观。我思从未登门过,生生啊,赴甚华筵可不烦。随口就言身有孕,说了个,怀胎倦动不须伊。他们只当真情了,今日里,节孝夫人当面提。
啊,继父母,可笑那媳妇也在房内埋怨孩儿。
跌脚连声说怎生,姨娘已去报园厅。如今弄假成真了,怕只怕,堂上翁姑要索孙。我道有何妨碍处,就将此话告知闻。正言之际丫鬟请,继父母,果唤孩儿问这情。
咳,甚么要紧!这都是两个姨娘误报事情。
明堂言讫笑微微,俊眼流波盼二姨。两个佳人齐对看,老封君,夫妻欢喜顿成虚。齐口哂时齐口叹,我说如何竟不提。此语原来随口出,倒教你,今朝哄杀老夫妻。少年元宰容含笑,遂在堂中坐定身。孙氏太君真扫兴,看了看,风流相国叫声奇。
咳,真真奇事!我看你小夫妻做亲了二三年,怎么还不见有些响动?
十九身为一品官,娶妻又是美婵娟。功名富贵椿椿早,为什么,子媳偏迟不产男?康老太君言到此,明堂故意皱眉端。
咳!天地间也没有十全的人,往往有功名而无子息,有子息而无功名,这多不是一例论的。
我须早挂紫罗,未必般般好处全。一代官儿今颇广,看起来,子孙之脉倒艰难。
咳,况且媳妇性情好洁,爱的是佩带之香。
室内薰炉不绝香,随身又佩紫罗囊。从来兰麝妨胎孕,她的是,情性生成难改将。好洁耽幽应少子,且过了,三年之后再商量。若然媳妇无生长,也只好,侍妾诸姬纳两行。郦相说完长叹气,立起来,低头背手踱华堂。康公夫妇闻其语,多替他,担着心来挂着肠。顷刻片言搪塞过,算得个,滑稽多智郦明堂。
话说郦丞相搪塞过了继父母,仍归房内不提。且说刘郡主一直回到王府,那些看门人有的敲云板传报的,有的扶轿扛进内的,一个个争先伺候。江妈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