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帘的背后-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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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不省人事。(后来傅先生检查了那个孩子并发现了她的左胸上有一片胎记,这进一步证实了他的预见。)他看着那个胎记……形如一只狐狸……他知道得很清楚,这就是“狐痣”,不是大吉就是大凶……他发现了一个古老的满族预言……(它)规定了(满清的)统治……终有一天要被这个带有狐痣、姓叶赫那拉的伟大女人所终结。
所有传记作者都同意,叶赫那拉是在3岁到16岁之间来到北京的,并在1852年作为年轻的咸丰皇帝的嫔妃而进入紫禁城。没人能确定她是如何到北京的,也不知道她从何而来,但每一个人很乐意为此虚构某些场景。有些人声称,她们家一直就住在北京,或者,至少是在她父亲去世后就来了北京,寄居在一个名叫穆杨阿的阔亲戚家里。多数人断言她就住在锡拉胡同,这是一条住着很多洋铁匠的小街,虽然“无法确定这位未来中国皇太后的家到底是那座房子”。所有这些凭空臆测,都言之凿凿,有板有眼。
1910年,巴克斯和濮兰德在他们所写的传记中,断然指责叶赫那拉故事中的几个版本都是伪造的,说实话,这倒反而提高了它们的可信度。
这个(伪造的)故事讲的是,当时(叶赫那拉的)母亲成了一个寡妇,拖着一大家子人……穷困潦倒地生活在一个叫宁广的小城里,她的丈夫就是在那儿当官并去世。没有回京的盘缠,她将不得不沿途乞讨,最终之所以没有沦为乞丐,完全是因为意外的幸运,一位同船的旅行者给了她一大笔钱(他们沿大运河去北京),那位旅行者看见这一家人如此窘境,大为同情,坚持要她收下那笔钱。
虽然他们声称关于这位大善人的记述是伪造的,但在1944年,却被莫里斯·柯利斯2(一位颇受欢迎的英国传记作家)所“证实”了。另一位作家则讲述了叶赫那拉如何在旅途中结识了一对西方传教士夫妇。她“不喜欢他们丑陋难堪的衣服,他们粗糙的声音,”他说,“但她却很喜欢他们诚实的面孔、清洁的外表,以及他们高挑苗条的身材。”他又补充说,她父亲最初的驻扎地是芜湖,当太平军进攻芜湖的时候,他就携带金银细软从衙门里开了溜。“显然,(他)并没有因此受到审判,许多这一类稀奇古怪的案子从未受到查究。”
撇开叶赫那拉是如何到北京的这一点不谈,这部传记专注于她是如何被选为皇妃的,以及她为适应宫里的生活而作了怎样的准备。
根据巴克斯的说法,当年轻的皇帝颁诏选妃的时候,她的氏族递呈了一份名单(另外一个作者坚持说,是她把自己的名字列到名单上的)。巴克斯声称,穆杨阿是叶赫那拉族的首领,他曾把自己的长女送进宫里,作为皇帝的第一位妻子,但后来她死了,这样,穆杨阿就有了提名其他候选人的优先权。在此,巴克斯总算讲了一个正确的故事,但又将氏族弄错了;是钮钴禄氏,而非叶赫纳拉氏,贡献了第一位的皇后,她死后由另一位钮钴禄氏女孩顶替了。这个女孩最后成了慈安太后(即东太后)3。
第一部分 叶赫那拉氏第7节 叶赫那拉氏(2)
被提名后,叶赫那拉没费多少周折就通过了初步的口头测试,但接下来的身体检查将许多男性传记作者挑逗得兴致勃勃。其中最为耸人听闻的记述,出自美国陆军准将弗兰克·多恩4之手,多恩是一位语言学家和职业医师,1934…1938年间曾在北京工作,二战期间进入约瑟夫·史迪威将军的参谋部;退役后,撰写了一本关于紫禁城的书,其中有很多慈禧私人生活的详细材料。多恩想当然地说,这位热情奔放的叶赫那拉此时已经失了贞,但她自有妙法欺骗宫里主持体检的人。他有鼻子有眼地向我们讲述了体检的过程。
体检这天,(叶赫那拉)戴着一对昂贵的玉手镯。天资聪颖的她当然知道,只要躺到体检室里的那张床榻上,接生婆熟练的手一下子就能探测出她是不是处女。终于轮到她进入体检室,她突然发起怒来,气冲冲地拒绝人别人用手摸她。她这么干的时候,故事还在继续,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滑下那对昂贵的手镯,将它们落在接生婆那双正热切等待的手中,一旁的太监懵然不知。霎那间,两个女人的眼神相遇了,四目对视之下,一切都达成默契。最后,接生婆冲她点了点头,于是,(叶赫那拉)就顺理成章地站到了其他处女的行列中。
就这样,她用一对玉手镯打通了她通往皇室家族之路,并很快得到了皇帝的关注。根据大多数记载,咸丰皇帝在妓院里消耗的精力实在太多了,以至于面对宫里的三千粉黛,反倒提不起什么兴致。而叶赫那拉自有吸引他的办法。在一个版本中,据说皇帝是在御花园里遇见她的,另一个版本则说是在一次茶会上。有一位传记作者强调,她使用了一种特别的香水:“满洲的资料来源毫不含糊地指出:她之所以比其他嫔妃使用更多的香水,是因为她有‘狐臭’,显然……这标志着她是一位真正的(叶赫那拉)氏族的成员。”这位作者又羞答答地补充道:“我们并没有精确的材料,用以说明这位皇后的狐臭到底有多强烈。”
作为一个窥淫癖者,有位英国作家显然要比这位美国将军稍胜一筹,他写了一部关于慈禧生活的戏剧。独处深宫叶赫那拉日渐憔悴,她从李莲英(总是堕落、总是害人)那儿得知,皇上老在妓女那儿消磨时光。叶赫那拉便贿赂这位太监,让他把皇上领到她的寝宫里来。为了让李莲英明白她的意图,她直观地展示了自己的计划:“中国女孩(她说)……并不会为官服所困,让你看看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吧。”她先踢掉了脚上的拖鞋,然后身子往后一靠,一只手臂着地,另一只手臂搭在椅子上,她的袍子有意无意地松开了。李莲英大惊失色,点头表示同意,慌慌张张地告辞而去。她浪声浪气地冲着他的背影喊道:“我敢打赌,你若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也决不会从我这儿跑开。”
太监用一乘轿子将皇上带来的时候,叶赫那拉正躺在床上弹琵琶,“她改变了一下姿势,使每个从门口望过来的人都能看到她正在专心弹琴的绝佳风景。她看上去弹得十分投入……只听见咸丰皇帝说了声‘停。’”皇上从门的一侧溜了进来,和她正好碰了个面对面。她连忙弯下膝盖,正要跪倒在天子面前,皇上阻止了她,说,“还是省省你这两条腿吧!我们还要留着它们做其他用途呢。”一整夜他们都在用各种无法形容的方式做爱。打从这一刻起,皇上就成了自己妃子的性俘虏。
以中国为题材的作家中,有一位大名鼎鼎的赛珍珠5,对他们初次相遇的描写则稍有不同,她的戏剧性设计用到了一大剂中国春药。(在赛珍珠这儿,此书倒是明明白白地被视为虚构小说。)叶赫那拉被带到皇上的寝宫之后,激起了皇帝近乎狂暴的欲望。
她知道,此刻,这个人完全是个虚弱不堪而又断断续续的生命,被他无法满足的欲望所攫住,精神的欲望比肉体的欲望更加可怕……
“拴上门,”皇帝命令道。
于是,她拴上了门,当她再次回到他的身边时,他带着一种吓人的、无法满足的渴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位生活在宫里的老宫女曾经告诉她……如果想延长皇帝留在寝宫的时间,可以将一种非常管用的药草掺进他爱吃的菜里,这样可以给他出乎意料的、非同寻常的力量。但这种药草也很危险,不要用得太多。那样将会使人完全枯竭,最后甚至能致人死地。
第三天早晨,筋疲力尽的皇帝头埋在枕头里,沉入半死不活的寂静之中。他的双腿发蓝,双目微阖,无法动弹,他瘦削的脸庞慢慢地变得苍白泛绿,加之他黄色的皮肤,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样。
作者告诉我们,72个小时马拉松的结果,就是叶赫那拉怀孕了,而咸丰皇帝,则成了“一个低能儿”。
传记作者所考虑的下一个问题,就是“到底谁是这个男婴事实上的父亲,这个孩子在数年之后就成了大清帝国的统治者”。他们声称,由于过度纵情声色,咸丰皇帝早就半身不遂,所以叶赫那拉根本就没有生产,而是从一位汉族妇女那儿弄来了一个男婴,冒充叶赫那拉和咸丰的儿子。
另一位作者补充说,这个孩子的母亲是被叶赫那拉的太监掐死的,为的是灭口。这些作者完全不理会满洲人在皇位继承之事上都是些怎样的偏执狂,这样李代桃僵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而且,叶赫那拉的怀孕将会受到严密的监控,这和威尔士王子6的王妃所遭遇的情形,没什么两样。这些趣闻也许看上去很愚蠢,但人们相信它们。
西方人笔下,所有关于叶赫那拉是一位邪恶操纵者的描写,皆导源于巴克斯爵士,凭藉假说,巴克斯道出了这样的真相:叶赫那拉是一个聪明、好斗和专横的人物,这样的人物更经常的出现在文学作品中,而不是现实中,她能用廉价的手镯作为贿赂打通路子,得以进入地球上最难以接近的堡垒,那里用性和狡诈接纳每一个人;她被当作皇帝的人质,唆使其他所有人,本能地借助谋杀的手段以除掉任何障碍。这实在是一幅非常有趣的讽刺画,但它彻头彻尾是假的。
人们终于发现巴克斯是个伪造材料、编织传说的骗子,这一发现让重新审视所有材料成为必要。每一种依据巴克斯的传说所作的描述都变得令人生疑。因此,我们必须从头开始,看看叶赫那拉到底喜欢什么,以及,她生命中的戏剧性事件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回顾她一生中最生死攸关的极端时期(这个时期充满国内战乱、外敌入侵、宫廷政变和反政变),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立刻就显露出来:那些其他人所干下的谋杀之类的勾当,全都栽到了她的头上。在有些案例中,元凶不难确认;而另一些案例,虽说有许多嫌疑犯,但叶赫那拉并不在其中。倒是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发现:西方人把叶赫那拉和其他女人搞混了,于是,有一些针对她的、耸人听闻的指控,却是张冠李戴的结果。
她真实的身份是什么呢?有两点可以肯定:其一,作为宫里的一位年轻女孩,同时作为一名来自外省、身份卑微的天真少女,当时她几乎完全被忽略了;其二,她生下了唯一存活下来了的、以继承皇位的男性后嗣,正是这一事件改变了她,使她成了一名政治代理人。这就是迄今所知的全部事实。
作为一个对皇宫全然陌生的女孩,她并不是一个受本能驱使、嗜血成性、总在搜寻受害者的人,她其实是一种反应型人格,所有的迹象都显示,她是一个内向、孤僻而忧郁的女孩,她沉潜内敛、深藏不露,密切注视着事情的发生,不管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她都随遇而安。她之所以孤独,是因为一种悲伤而不幸的深沉记忆,她曾经解释说:“打从我小的时候开始,我这辈子就一直很苦。我从父母那儿没有得到过丝毫快乐,因为我不讨人喜欢。我妹妹总是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而我,则常常不被理睬。”作为家里最年长的孩子,她觉得受到了虐待、被人忽视,并且,没人喜爱她,她度过了一个孤独寂寞的青春期,这种性格逐渐发展,在帘幕和面具的背后,隐藏着一个聪明而不幸的女孩。作为一个厄运受害者,这种对于个人悲剧的强烈感受,如影随形,伴随她整个一生。加之在后来的岁月里,她生命中的两个男人(丈夫和儿子)又都先她而去,给她留下无尽的哀痛和忧伤。
她终于有机会从家庭的不幸中逃离出来,这一机会得自于她作为一名嫔妃进入了帝王之家。当她被提名为秀女人选时,年方14,16岁那年她获选入宫,到了18岁,她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准备工作。这4年严酷考验的结束,就像从一所严格苛刻的学校毕了业,她已经被彻底驯服,谨慎小心,如同一个进入任何一家欧洲王室内部私室的女孩一样。这是一个令人恼恨的、装模作样的礼仪世界,唯一的秘密只能保存在你内心的深处。每一个人都注视她,不间断地看她是否犯错。她不得不装出温和、愉快的样子,小心翼翼地伺候她的新郎,逐一熟悉那些无聊透顶的繁文缛节。她之所以顺从,是因为人们就是这样期待她的。除了漂亮和顺从,她什么也不是。
在紫禁城里,她得以首次接触到中国至高无上的、类似神一样的人:天朝皇帝和他残酷阴险的爱新觉罗家族,以及他猜疑妒嫉的异母兄弟们——那些亲王贝勒。和传说恰恰相反,她既没有在宫里大跳其华尔兹,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