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将-第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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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宗保心里为难,还不敢说什么:“父帅,什么时候去?”“立即动身。”“天都黑了!”“星夜兼程。”“是!”宗保没办法,无奈走出帅帐。此时,八姐、九妹心疼了,急忙迎过来说:“宗保哇,天都黑了,吃完饭再走吧!”“姑姑,我哪吃得下去呀!这一天都顶一年过了。”“孩子,别急。见了桂英,把原委说明,我们等你的喜讯!”杨宗保点点头,飞身上马,直奔穆柯寨。
到了次日天色傍晚,杨宗保风尘仆仆地回来了。来到帅帐,躬身施礼:“儿回来交令!”六郎问:“可将穆桂英请来?”“没有!”“没请到,你回来做甚?”“父帅,孩儿有下情回禀!”“噢,什么事?穆桂英病了!”“什么病?”“卸甲风。”“你听谁说的?”“守寨喽兵说的。穆桂英从两军阵前回来,憋气窝火,身染重病,人事不知,昏迷不醒。孩儿怕误军机,先回来交令。”六郎听罢,心说:八王啊,这回不怪我了吧?他正要张口说话,寇准插话了:“我说杨元帅呀!这穆桂英早不病、晚不病,怎么单单我们请她,她就病了?这病怎么来得这么快、这么巧呀?”杨景说:“寇大人,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还分什么时候吗?”“不对,她得的是心病。我说杨宗保,你还得辛苦一趟。倘把穆桂英请回来,一天云彩满散,要是请不来,八贤王杀你爹,你爹再杀你,我看你们谁也别活了。”宗保问:“寇大人,她病了怎么来呀?”“那就看你小子的能耐了。别说她病了,就是死了,也得把她哭活。她要不来,你也甭回来。我说王家千岁,你说对不对?”八王说:“对对对。”杨六郎想拦也没法拦,见八王冲他直晃金锏,只好拿他儿子撒气:“杨宗保,二次去穆柯寨请穆桂英。再请不来?休要回营!”杨宗保无奈,转身出去。寇准怕他为难,急忙跟了出来,小声说:“宗保,你到那儿之后,要净说好的。她要什么,你就答应什么,一切有我作主。”“好吧!”宗保一想s我也别连夜赶了,睡一夜再说吧!
第二天,天光大亮,杨宗保起身。他也泄气了:第一次没请来,第二次也够戗。不过这回呀,我哪怕给穆桂英磕头呢,非请来不可!
就这么走了半天工夫,才来到穆柯寨的山前。宗保甩镫下马,牵着马缰绳往山上走。刚走几步,打树上跳下两个喽罗兵,来到宗保眼前,深施一礼:“杨将军,您怎么又回来了?”宗保说:“我请你们穆小姐来了。”“我们小姐,她……”“她怎么了?”刚问到这儿,见山上跑来三个人,一个个头戴麻冠、身穿重孝、腰系麻绳、手拿哭丧棒,边跑边哭。尤其跑在前边的这个人,哭得特别痛,到宗保眼前,跪下就没起来:“少帅呀——”宗保一看,是穆瓜,心想:好丧气!我还没死呢,先哭上了。“穆瓜,快起来,你这是给谁戴孝?”“给我们小姐。”“哪个小姐?”“就是穆桂英。”“啊?!”杨宗保一听,大吃一惊。
第八十二回 杨宗保三请桂英
杨宗保到穆柯寨去请穆桂英,刚到半山坡,遇见大头目穆瓜。他对宗保说:“少帅呀,我们小姐故去了。正要给你报丧,你就来了。”
宗保听罢,心凉半截。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穆瓜,你小姐什么时候故去的?”“刚咽气,杨少爷,不是我埋怨你,我们小姐就死在你手了。要不是为救你,她能到两军阵前,去战白天龙吗?打了胜仗,你们边关将官,连寇大人在内,都没出来客气客气,你爹连个‘请'字都没有。哼!我们小姐是气病的。她回到山上,赌气脱去甲胄,叫风吹着了,烧得直说胡话。昨天,你来山寨,小姐病重,请先生也没治好,刚才咽气。老寨主和两位少寨主都不在家,得把人急死呀!你倒得救了,可把我那老天王坑了。”宗保听了这番话,好象凉水浇头,怀中抱冰,心里一阵发酸,眼泪不禁簇簇地往下落。这时,他一抬头,发现从树上跳下的那两个放哨的,打老远正看着他,象没事一样。宗保想:不对吧?刚才他俩怎么没说呢?人是不是真死?这可唬不了我。要说诈死埋名,我天波府搭了两回灵棚了,不见死人我先别哭。想到这说:“穆瓜,你领我看看去。”“别麻烦了,看也没用。活着都没落个好,死了看看有哈意思?”“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要到她身边吊祭,也好叫她在九泉之下瞑目。”“哦!你非去不可?好吧,我给你领路。”穆瓜先打发两人往山上送信,自己领宗保慢腾腾随后跟去。宗保见穆瓜不乐意带他去,更生疑心了。
穆瓜领宗保奔山寨。一边后院,就听打里边传出来哭声:这个哭小姐,那个哭大姑。颤颤微微,令人伤心。来到小姐绣楼,进屋一看:迎门放着扇门板,穆桂英直挺挺地躺在上边,身上搭着斗篷,脸上蒙着白纸,头发披散在床下,头顶放着供桌,摆着照尸灯,香烟缭绕,纸灰弥漫。四个丫环系着孝带,守在身边正哭呢!
宗保看见尸体可傻眼了,真象万丈高楼失脚、扬子江心断缆崩舟。顿时,立在那里,呆呆发愣。银萍边哭边说:“姑爷,我们小姐可死得屈呀!”这哭声撕肝扯肺,宗保凄楚难按。他伸手拿起整箍香点着,一躬到地,插进香炉。然后把蒙面纸揭开,见桂英口眼紧闭,惨不忍睹。
银萍说:“少帅,死人和活人可不能对脸出气。”说完,夺过蒙面纸,又给盖上。不见亲丧不掉泪!宗保见桂英真的故去,不由泪水夺眶而涌,面对亲人,寄托哀思:桂英啊,想不到你我刚刚成亲,你就走了!三年前,是你煎药熬汤,服侍我养伤。病好后,又传给我枪法;三天前,为救我,你又抛头露面,大战白天龙。只说我把你接进营中,咱夫妻自头到老,地久天长,没想到,你却与世长辞,痛煞我也!宗保正在思念前情,金萍过来了:“我说少帅呀,你干什么来啦?”宗保说:“看看桂英。”“你不是看小姐,是为打天门阵。这回可好了,去回禀三关大帅,姑娘不在了,另请高明吧!她扭脸又对穆瓜说:“快把少帅送走,若再误了点卯,可没人替他立功赎罪了。穆瓜说:“少帅,死丧在地,我们也不多留你了。'说完,穆瓜搀着宗保离开后屋。
杨宗保精神恍惚,脚下没根儿,一步大一步小,晃晃荡荡,走到山下。也不知道穆瓜什么时候走的,战马是什么时候给他送来的,只觉得头重脚轻,实在走不了啦。他来到了树林里,找块石头坐下,心想:父帅有言在先,请不到桂英,不让我回营。如今,桂英亡故,人没请到,我怎回边关?再说,娇妻已死,我怎好独生世上?干脆,和她一块去吧。想到这,亮出宝剑,横在脖颈上,嘴里念叨着:“桂英,为夫和你一路前往。”说完,闭眼睛,就要抹脖子。
就在这阵儿,外边有人高喊:“这是谁呀?要死挪个地方,别把高山给臭了。”杨宗保急忙回身一看,打林子外边走进两个人来:年纪在二十多岁,个子不高,前边这位面似银盆,一身白色的短靠;后边那个面,浑身穿蓝挂翠,背后都背着一口刀。“啊?!”宗保觉得怪不好意思:挺大的小伙子,要抹脖子,叫人笑话。急忙说:“啊,我是宋营的将官,到山上来请穆小姐。”“宋营的?你叫什么?”“杨宗保。”两人一听,乐了:“啊呀!原来是妹夫,咱们还没见过面呢!”说完,抓住宗保的胳膊乐得前仰后合。宗保给楞住了:“二位贵姓!”“我们俩是桂英的哥哥,我叫穆铜,他叫穆铁。”宗保一惊:“啊!原来是二位兄长!”
穆铜、穆铁和穆桂英是一母同胞。不过,聪明全叫穆桂英占了。这哥俩傻倒不傻,多少迟钝些。他们哥俩也和父亲穆天王学了些拳脚棍棒,但比穆桂英可差远了,哥俩都已成家了,住在后山上。他们好玩,好交朋友,数月前去少林寺,昨天才回山。他们听喽罗兵们说,妹妹的终身许给杨宗保,哥俩正要奔前山给桂英道喜去,路过树林,正碰上宗保要抹脖子。忙说:“妹夫?在这站着干什么呢?”宗保说:“哥哥,我来请桂英到前敌,没想到她突然故去了。”“嗯?!”穆铜眼睛眨巴眨巴:“谁故去了?”“桂英啊!”“你胡说!刚才我还看见她在后花园凉亭里坐着呢。”“二位兄长,我刚从山上下来,穆瓜说,桂英是刚刚故去的。”“你得了吧!妹夫,别听他的,哎!二弟,你看没看见桂英?”穆铁说:“看见了。”杨宗保一听,立刻来精神了,忙把宝剑还匣:“二位哥哥,快领我见她一面。”穆铜说:“不行!咱妹妹太任性,要把她惹恼了,该揍我们了。论能耐呀,咱仨捆在一块,也不是她的个儿。再说,她既然装死,就是故意躲你,你再上山,她又会躲的。”宗保一听,着急了:“桂英不下山,我可没法回营,回去就得死呀!二位兄长,帮我想想法吧。”杨宗保苦苦哀求,这哥俩心肠软了,尤其穆铜,他心里明白:把宗保真逼死了,妹妹终身依靠何人?忙说:“行,我帮你想个法,把桂英给诓出来。”“怎么诓?”穆铜在宗保耳边嘀咕了一阵,又说:“你就在这儿等着?不用你找她,她得来找你。哎!兄弟,得你说话。”穆铁说:“叫我说什么?”“妹妹知道你憨厚老实,信得过你。”说完又嘱咐穆铁一番。随后,两厢分手。
穆铜、穆铁转身到前山,直奔后寨。后寨的内宅是穆桂英和丫环们住的地方,一般不准男人进。就是穆铜、穆铁出入,也得报信。两人来到门前;往月亮门里一看,见玉萍和石萍看门呢。刚要往里走,被玉萍给拦住了:“二位寨主,有事呀?”穆铜说:“啊,我们找桂英去。”“小姐病了,今天谁也不见。”穆铜说:“我说玉萍,你管得也太多了!你小姐有病,我们探探病还不行吗?”玉萍说:“不行!小姐有话,谁都不见。”穆铜说:“哎呀,我们是她哥哥,她还不见,去去去。”他一扒拉玉萍,两人就往里走。玉萍没拦住,冲里边高喊:“小姐——大寨主、二寨主来啦!她为什么这么办?是给桂英送信,意思是见不见?你自己拿主意。这时,就听里边穆桂英说:“有请!”
穆铜、穆铁到门前,挑帘笼往里边一看:穆桂英在床边坐着呢!两人故意问:“呀!妹妹,你没死呀?”桂英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穆铜问:“那前院连哭带喊的是干什么呢?”桂英说:“二位哥哥,我也是被他们逼的。”穆桂英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又说:“我知道他们准来找我,我一诈死,就能免得麻烦。我这是憋口气呀!”“噢!”穆铁说:“杨宗保来没来?”“来是来了,他见我一死就走了。”穆铜说:“那我们就放心了。妹妹,我们也走了。”哥俩站起来,转身往外走,那穆铁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故意回身对穆桂英说:“妹子,刚才我们在后山树林里,碰见个正上吊的小伙子,旁边拴着战马,还搓了杆枪,他手刨脚蹬,眼看要咽气了。我还过去看了看,他年纪不大,是个小白脸。哎,妹妹,那杆枪可不错,马也挺好,咱们要不要?”穆桂英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站起来说:“哥哥,你可把他救了下来?”穆铁说:“哎!既寻短见,就是有为难事。救了他,也帮不了他的忙,他还会二次再上吊。”穆桂英一听,吓坏了:天哪!是不是杨宗保呢?真若是他,可把我坑了。不能!当真能因为我死,他就不活了?人都说,“痴心女子负心汉”,不是他,不对,是他!宗保这个人心路窄、胆子小,他父亲逼他,不敢回营,兴许寻短见!穆桂英这回可呆不住了,一看穆铜、穆铁已走到当院,急忙追到门口高喊:“哥哥,回来!”两个人绷着脸,返回来了:“什么事?”“你们可知道,上吊之人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他穿什么、戴什么呢?”“是个白袍小将,长得挺好,肋下还带口剑。”“多大岁数?”“十八、九。”“你怎么不把他救下来呀?”“啊!他是谁呀?”“怕是你的妹夫杨宗保。”“哎,他死了更好,反正你也不愿意见他。”桂英说:“那我是跟三关大帅治气。若是他真死了,我也不活喽!”穆铜一听,忙说:“妹妹,先别急,还不知道死的是不是我妹夫呢!你先去认认尸吧。”桂英一想:也对!你别看穆桂英是帅材,那么大能耐,今天叫个穆铁给唬住了。桂英说:“丫环,快挑灯。哥哥,头前带路。”穆铜说:“好!”哥俩前边带道,丫环玉萍、石萍挑着灯笼照亮,后边是穆小姐,一同奔向树林。
这哥俩一边走,一边高声念叨:“哎?在什么地方,怎么记不准了呢?”其实,这是给宗保捎信。等快到地方了,穆铜、穆铁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