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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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气沉下盘,稳稳地一步一步走向大树,她竖起耳朵仔细分辩,依稀可闻树影后紧张细微的呼吸之声。
金枝从心底里同情三师兄金蝉子——师父从他们四个出了师就开始过神仙般的享受日子,很少插手管门里的事,难为三师兄要当个管弟妹的代掌门,照眼下这情景看,想把这群干活儿破绽百出的毛头丫头、刺儿头小子们带出师,他下半辈子都不会有舒服日子过。
突然,脚下草丛中一响,一道绳圈套住了金枝脚踝,树后人使劲一拉,把金枝的右脚拉离了地面。
不知道树下设了几个圈套,金枝很不巧踩中了其中一个,下套的小师弟兴奋地用力向下拉绳头,很高兴自己可以顺利地绊倒四师姐。可是,绳头只向下拉了一段距离就拉不动了,小师弟疑惑地从树后伸出脑袋来看,看到四师姐的眼睛在黑暗中明亮地盯着自己,她的右脚被拉得抬到头上,就象以往在门中看她每次练功前把腿放在墙上压那样,可左腿还稳稳地钉在地上呢!小师弟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索性抓住绳头向下用力一坐,整个身子都吊在了绳头下。说来也怪了,明明四师姐不胖的啊,可就算是使出吃奶的力气了,怎么就是拉不动她呢?
金枝同情地叹一口气,腿上贯力,飞快放下抬过头顶的右脚。
嗖的一下,绳子那边的小师弟被拉离了地面,飞上半空,然后在他下意识地松手后重重地摔回地面。
“你也不问问教你的二师兄,这个抓人的法子他跟谁学的。”金枝走过去收拾善后,轻松地教训,轻松地闯过第二道关。
不出所料,虽然这里的动静不小,没有人过来管闲事。
即便还未成为合格的护卫,门里的弟子倒也个个训练有素,懂得护卫不可以擅离职守,守住自己负责的那一份职责远比救援同伴重要。
金枝想:虽然对于盲目入侵者这样的防护如铁板一块没有漏洞,可对手若是明白所有的埋伏在何处,倒方便了各个击破。
“很遗憾,我是内鬼。”当金枝突然出现在六师弟面前,并一拳击中他喉头令他无法开口示警时这么想。
这一拳打得是很重,但是没办法,并不是每个师弟师妹都还是没长大的孩子,也不是每个师弟师妹都功夫不济。
她并不是门里功夫最好的一个,若要得手,除了速战速决和偷袭别无他法。
绕过明里暗里的关卡,金枝终于看到一扇不起眼的农舍的门,金蝉子或许就在门里面,可她感觉不到他的气息,这使她有些犹豫。
这一路过来,太顺利了一点,门里除了他们四个以外的弟子功力不济是一方面,但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不对。一切都按着自己预料的方式进行,虽然以前和金蝉子斗智总是自己占上风,可他是这么容易就能被看透的人吗?
然而事到如今,只剩最后一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金枝咬咬牙。
如果有陷井,那里面一定是最大也是最后的一个,如果没有陷井,不管结果如何,一切都将在今夜结束。
就算是陷井,跳吧,别无选择。
金枝一掌推开木门。
一个认识的人坐在堂屋中,脸上挂着无奈和茫然的神色。
“高原……?”金枝从牙齿缝里挤出太子护卫的名字。
背后传来金蝉子的笑声:“师妹啊,这次我比你聪明。你赌对了,算错了,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月光下的院子里,高高低低的门中弟子站了一排人,代掌门得意地笑着,全然不理刺客发青的脸色。
“太子在哪里?”金枝声音怪怪地问。
“裴元成护着走了,你现在追去也没用,他们早走了半天,现在该和大队人马在扶危城会合。”金蝉子收了笑,一甩拂尘,“师妹,扶危城的戒备不输京师,你不会再有见到太子的可能,最后的机会已经在和我们的内耗中拖掉,放弃吧。”
金枝默然独立,注视着一院的兄弟姐妹。
忽然,她挥着手里的软剑向金蝉子劈过来,一剑接一剑,金蝉子没有移动,只拿手里的拂尘一招招地挡,一招又一招。
剑势凌厉却混乱,几乎没有招式可言,金蝉子挡得很轻松。
师弟师妹们在一边看着,手足无措。
砍了十几下后,金枝停下来,脸上表情十分古怪,分不清是哭还是笑。
“还从没见过你这样气急败坏呢……”金蝉子讷讷地找话说。
“我发过誓的啊……”金枝手在发抖,几乎握不住剑,“报不了仇,我会不得好死。”
金蝉子把拂尘交到左手,腾出右手把金枝快掉到地上的剑接过来。
“你知道么?”他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金枝眼泪“哗”地就下来了。
“金枝,就算你说我没出息也好,不体谅你也好,可师兄我真的觉得这样活着挺好的。”代掌门说,“咱小老百姓一辈子图个啥呢?不就是平平安安活着吗?你那一大家子没能如愿,就剩你这点希望了,你干嘛就不能让金家有个好的结果呢?”
金枝没有回答。
金蝉子挥挥手,师弟师妹们知趣地散开,留下大人们谈大人的话。
“你总是不死心,想要报仇,因为你觉得自己原本是有这个本事的,可师兄我今天要断了你这个念头。”金蝉子把软剑递回去,看着金枝把它插回腰间鞘中,“你不会真的以为咱们这样拳来脚往、兵不血刃地打来打去就真的是在玩生死游戏吧?那么我以代掌门的身份告诉你,象咱们这样根本死不了人的玩法,撑死了不过是一群玩票的习武人在扮护卫的游戏,金枝,你连半个江湖客都算不上,更不要说真正踏入过那个圈子。”
金枝低头不语。
“到现在为止,虽然经过不少事,可那些勾心斗角只是咱们街头巷尾的小把戏,根本不能入正经护卫们的法眼,妹子,别把自己的本事看得太高,和那些官场人的心眼比起来,你根本不够那个资格。”金蝉子的语气渐渐严厉起来,“你大概还不知道,李久已经死了,这个高原,也是因为可以随时死掉才被放在这里当替身。”
金枝一楞,猛地抬起头来,眼中有疑问。
“现在明白了?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所以你的脑袋里可以转一个弯,猜到太子没有跟着大队走,可是你的脑袋里就不能再转第二个弯,猜到我们也看透了你的聪明,将计就计设下套子。你和太子斗,肯定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他也不屑和你斗。”金蝉子说,“咱们的本事不入官场人的法眼那是有道理的,因为他们要用咱们这种活法过日子,是活不长的,可是咱们这样活没关系,有这些本事就够用了。金枝,不是我要你安守天命,可你真的只不过是个过着简单生活的小百姓,以卵击石勇气可嘉,但毫无意义。”
“我可以学会那样复杂的生活!”金枝并不示弱。
“那样生不如死地活着?”金蝉子反问。
“生不如死?”
“这么多天下来,你也看见了,你觉得仇人活得快乐吗?”金蝉子问。
金枝一时迷惑。
应瑞的鸽子飞过来,落在金蝉子肩上,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金蝉子看过鸽子带来的纸条,脸色突然大变。
“死应瑞,连个人都看不住!”他骂道,急问金枝,“二师兄有和你联系过吗?”
“没有。”金枝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姚扬。
“那就糟了,我想我大概知道他会去哪里,”金蝉子跺脚,“希望他不会真的把水搅混!”
拖起金枝的手,金蝉子向外就跑,“希望来得及!”他喊。
月光光照得通往扶危城的路一片清明,金蝉子边跑边哀叹:“为什么总是按下葫芦浮起瓢?这原该是个多好的花好月圆夜啊!”
192007年10月28日 星期日 2:02:43 PM《香蝶作品集》 2007。8武侠系列·第十九章
无名第二十章
同一个月亮,看在一百个人眼里,会品出一百种滋味,走在扶危城郊的姚扬对它的感觉就不似三师兄那般有着“花好月圆”的情调,他觉得这夜的月光并不招人喜爱,甚至对于这一夜来说是多余的东西。
“月黑风高夜,才是杀人放火天。”姚扬自言自语,然后停下脚步想了想自己的话,“怎么会想到这句话呢?”他自嘲地笑起来,“我又不是强盗。”
扶危城墙高丈余,可挡众军侵袭,这夜城头灯火通明,巡守不断,看上去更是防范严密。但世上所有看得见的屏障都只防君子不防小人,若不被发现不被阻挡,只求轻身越过不求携重物穿行的话,借着爬墙索,这样一道墙并不比高宅大院的墙头更难翻。
对于习惯于在暗处行动的影护来说,偷翻城墙并不是一件难事,姚扬恰好曾经是一名合格的影护。“现在嘛……”他轻松地跳下城头,一边在巡夜的守卫走过来前闪进黑暗中,一边很不好意思地笑笑,“可以当一名合格的贼。”
在游山玩水的两年里,姚扬曾经逛过很多城池,其中就包括扶危,男人对于有历史的兵家要地天生有一种探究的喜好,姚扬亦不例外,他在这里转了六七天,对这个不大的城池所有的街巷都了然于心。那时只是琢磨自古以来此处是如何御敌的,不料当时所见的一切却成了今日里潜入的依据,所以说世事难料。
一列巡逻的兵士踏着清辉从街面行过,显示着自太子入城后扶危城内高度警戒的状态,虽然大多数人并不了解封锁中的京城消息,可稍聪颖一些就会从上面神秘而郑重的仪仗准备和太子爷突然光顾中嗅到某些不寻常的气息。凝重的气氛弥散在扶危城内,士兵们走过时靴底发出的沙沙声似乎也较平日低沉。贴着街边木楼板壁的姚扬在阴影中眼光阴冷地看着这威严的队伍走过,并不相信他们除了能震慑一些闻风而逃的鼠辈宵小之外,还能起到其他作用。
玉笛公子虽素来不羁,却是影护门中货真价实排行老二的内行,这两年来又不断在逃亡与被捉之间徘徊,只靠这些官样文章,那他是任谁也挡不住捉不着的。
唯一可能阻止行家的,就只有行家。
太子或许并不确知谁将是来袭的刺客,也不确知进入扶危后是否还有旧仇会来做后果难料的接近他的尝试,可几十年来有不留后患的习惯并且心思缜密的太子殿下深谙以毒攻毒的道理,在已经知道世上有些行家是可以轻易通过这里所有的普通防护后,不会在自己面前毫无作为地留下这个漏洞。
因此,换上内侍服装混入行馆的姚扬并不意外看到来阻拦他的内行人,不过这个阻挡的人是谁他是根本没有料到的。姚扬本以为会是裴元成,那个满脑子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倔小子一旦下定决心做得到六亲不认,然而挡在面前人不是他,胖大和尚宽硕的身影与裴家少主的身形差得太多,即便看不清面目也绝对不可能认错。
一步步走近大和尚的姚扬心中忐忑起来,他知道大和尚甚至不需要动手,只要发出警报,那么本来和摆设无二的护卫圈子就会象捞到鱼的网一样紧紧地收起来,突然之间所有先前看上去无用的东西都会变得令人摆脱不掉。大和尚已经看见走过来的内侍,现在躲开反而会引起他的注意,姚扬迅速在心里揣摩了一下裴元成把上次谈话内容告诉别人的可能性,得出的结论是这种可能很小,就是说,即便现在金枝会成为刺客的消息已经不是秘密,对于非影护圈子里的外人而言,玉笛公子现在已成了金枝的同伙应该还没人知道。
姚扬顺着小道逼近用提防的眼光盯着自己的大和尚,在离他两丈远的地方停住脚,伸手从内侍的袍下抽出玉笛,脸色一沉,喝道:“好大胆的血和尚,居然还不死心,追杀到这里来了么?”
血弥勒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姚扬横笛在身前,低声道:“这原不关我的事,可是既然被我撞见,就不能不管。血和尚,上次多谢你帮咱们扛土地庙,由此可知你并非十恶不赦之人,我并不想与你为敌,你还是速速和同伙离开此地,否则的话,信不信我乱喊几嗓子,把这里的兵士们都惊出来?”
血和尚满脸的肉动了动,摆出一张慈眉善目的和气弥勒脸来,他合什见礼,笑问道:“这位施主为何倒打一耙?不打招呼摸进来的明明是足下而非洒家,洒家倒想问问施主乔装溜进来是为何事?”
“我们虽然都是偷溜进来的,我来找人,你来杀人,”姚扬厚着脸皮笑,“比较起来,我做的事名声上还是好听一些。”
“施主怎能一口咬定洒家是来杀人的?”
“没事儿你不会上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