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达活佛-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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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两天之后,格达的预言就得到了印证:这天上午,格达同住持参加完全寺的早祷走在那条回住地的长长的通道上,益西群批从后面赶来,双手呈给格达一封信。这是一封没有信封的折叠考究、拆开以后便难以复原的信。格达站在原地拆开信看后,脸上立刻浮现出多日以来难以见到的笑容。他急忙把信递给住持。住持接过信一看,情不自禁地读出声来:
尊敬的格达挚友:
此次本人受德格土司格旺邓登指派,率骑兵前来甘孜阻击红军,孰料成了红军的俘虏。幸得红军宽宏大量,不计前嫌,放我回玉隆。事前未听您的忠告,铸成大错,无颜面对老友,改期再登贵寺拜访。
扎西德勒!
夏克刀登即日
住持读完信激动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格达笑了笑道:“夏克刀登这头走错了路的狮子,那天我怎么劝他也无济于事,想不到他第一次成了俘虏。也许这样能让他的头脑会更清醒一些。但愿他能从中吸取教训,而这也是他一生最后一次成为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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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达活佛第三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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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克刀登的来信,无疑使格达感到非常欣慰,但同时也使他感到惊奇:红军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地就把他给放回玉隆草原去了?是对他的仁慈还是别的什么?他不得其解。为了探个究竟,他决定走出寺庙亲自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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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达活佛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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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克刀登的来信,无疑使格达感到非常欣慰,但同时也使他感到惊奇:红军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地就把他给放回玉隆草原去了?是对他的仁慈还是别的什么?他不得其解。为了探个究竟,他决定走出寺庙亲自去看一看。
这天早上,太阳刚刚出山,阵阵寒风刮来,冷彻肌肤。格达同益西群批走在一块坡地上。前面不远处,漫坡遍野都有红军在挖找什么。他正想走过去,益西群批急忙对他说:“仁波切啦!那些红军……”
格达宽释地笑笑说:“别担心,我一个喇嘛,无论是藏军还是国民党的军队我都见过,估计红军也不会把我怎么样。”说着,他们快步走了过去。
原来,这些红军正在挖刚刚出土的灰灰菜。有个年轻的士兵抖了抖用来装野菜的军帽,似乎觉得自己挖的太少,于是加快了动作。格达走到他身边,笑笑道:“小兄弟,你们这是……?”
年轻战士抬头一看他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喇嘛,丝毫不掩饰地说:“挖野菜熬汤喝呀!”
格达的心立即沉了下来。他说:“野菜不能填饱肚子啊!”
年轻战士摇摇头说:“没办法,我们已经断粮两天了。”
格达此刻感到不知该对这位素昧平生的战士说什么好。他默默地向坡地下走去。一会儿便来到一片荒草地。
在荒草地上,一队队红军正在练兵。草坪的另一边,整齐地排放着许多背包;近处,紧靠土埂,一个年长的炊事员正在一口大罗锅里熬野菜汤。
衣着单薄的炊事员热情地同两个喇嘛打招呼:“两位喇嘛,你们好!”
格达双手合十:“扎西德勒!”
好客的炊事员邀两位客人在田埂上坐下来。
格达疑惑地问道:“敢问大师傅,你每天就熬这样的野菜汤给大家喝吗?”
曾经念过私塾的炊事员这时苦笑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格达想不到红军队伍里的一个炊事员也能说出一些汉话中的成语来。而更让他想不到的是红军这么大的一支队伍,竟缺少粮食,战士们填不饱肚子,还要行军打仗,多难啦!他环顾四周,到处都摆放着背包,于是他问道:
“难道你们晚上就露宿在这里?”
炊事员乐呵呵地说:“是呀!这野外睡觉空气多好!”
格达又是一惊:“天寒地冻,你们不冷吗?”
炊事员坦然地回道说:“冷呀!大家差不多都是靠烤火过夜,没有火烤时,根本没法睡,连打瞌睡都当心会被冻僵冻死。”
“啊啧!……”格达顿时想起了他曾亲自目睹过那些藏军和国民党军队,他们没有吃的就去找老百姓要,没有地方住就去强占民房。他此时真想问:“你们为什么不去想办法……?”但话到嘴边又急忙咽了回去,他不忍这样去伤害对方,何况对方又是那么诚实可信。伤害这样的好人,那可是罪过,他可从未这样干过啊!红军初来乍到,缺吃少穿,挨饿受冻。他真想尽自己的所能去帮帮他们,然而,怎么去帮呢?他知道帮忙要帮到点子上,于是他说:“看来你们红军目前困难实在不少,但最急需的是什么呢?”
炊事员想了想说:“老百姓的拥护支持。”
“……?”格达不解。
炊事员说:“我们还没到这里,百姓由于受反动派的造谣影响,不少人早就躲起来了,还有的百姓是被赶走的,现在我们要借住房找不到主人,要吃粮食找不到地方买……”
格达莞尔一笑道:“村里空房有的是,可以搬进去住呀!”
炊事员认真地说:“这可不行。没经过房主人同意是绝不能搬进去住的。不强占民房,不拿百姓的一针一线,这是我们红军的规矩。从首长到每个战士,都不得违犯。部队首长经常教育我们说,我们红军好比是河里的鱼,百姓就好比是河水,鱼离开水就活不下去。红军队伍所以由小到大发展到今天,靠的就是百姓的支持和爱戴。”
格达频频点头……
白玛曲珍的家距西南面大雪山脚下不远。她常约村里的一些姑娘结伴到山坳里去打回柴禾,作为家里烧柴。这天,当她带上砍刀、牛皮绳和当作午餐的干元根块,同江安娜姆、德吉一道上山去打了一捆杜鹃、马线子树枝背回村里时,太阳早已躲到西山后面去了。还没走到自家门前,她便听见院内人声嚷嚷,不禁吃了一惊。她急忙放下柴禾,从院墙外往院内看去
原来,她家的院子里已住满女红军。这时,女红军有的在挑水,有的在学文化,还有的在打草鞋。在院墙的一边,她们架起土灶在做饭。她感到奇怪,这些女红军为什么不进厨房去做饭呢?
这时,红军连长汪秀梅和她的通讯员小杨发现了白玛曲珍。她俩从大门走出来。
汪连长热情地打招呼:“姑娘,你好!”
白玛曲珍戒备着,准备离开。
小杨上前去拉起白玛曲珍的手,对她介绍说:“这位是我们的汪连长,请到里边去坐一坐啊!”
白玛曲珍吃惊地打量着汪连长。汪连长也拉着她的手:“走吧,看看我们的新家。”
白玛曲珍迟疑地走进院内,迎来无数双热情友善的目光。
汪连长邀白玛曲珍在一个战士背包上坐下。但她没有坐。她看看院墙一边正煮着饭的土灶,急忙走进厨房去一看,厨房里保持原样;又到两间住房去一看,仍是丝毫未动。这时她才发现院墙的另一边,一字摆开了许多背包,她似乎什么都明白了,这些红军只住在院坝里。她又奔到土灶前,舀起正在煮的元根汤,忽然想起了什么,跑进厨房里去拿出一袋糌粑面倒进锅里。汪连长狐疑地问道:“姑娘,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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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达活佛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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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玛曲珍仍未开口说什么。她迅速走到放背包的地方,抓起两个背包就往住房里走去。
汪连长拉着背包说:“我们还没见到主人呢,就借住在院子里吧!”
白玛曲珍终于大大方方开口说话:“这里就是我的家,也是你们的家呀!”
小杨高兴地跳了起来:“我们终于找到一个好心的主人啦!”
朱德的卧室兼办公室,设在甘孜红军总部三楼的一个房间里。这天早饭后,刘伯承来到这里请示汇报工作。在谈到当前甘孜地方的情况时,刘伯承说:“目前,各地谣言四起,人心惶惶。究其原因,主要是敌人利用我军刚到这里立足未稳之机,妖言惑众,加之匪患未除……”
朱德问道:“剿匪命令已经下达了吧?”
刘伯承说:“昨天已经下达。今天各剿匪小分队已投入战斗。匪徒为便于藏匿,大都流窜到高寒地区去了,而我军各小分队的御寒装备还未跟上……”
“报告!”这时一个参谋送来一份电报。
刘伯承接过电报匆匆看过之后,递给朱德。
朱德阅后说:“让社会部迅速查清烧毁香格寺的那伙匪徒,并且跟踪追击。从这件事看出,敌人正利用宗教这个最敏感的问题蛊惑人心,妄图破坏我军民关系,置我军于被动境地。这要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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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达活佛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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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接触了红军的格达,一夜心潮难平。他不明白,这些红军千里迢迢来到高原,不惧千难万苦,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使他后来一直想了许多日子。现在他想更多地了解一些红军,特别是想见到他们的长官。今天一早起床,他在自己的小经堂里做过早祷、喝过早茶后,便急忙带上益西群批骑马朝附近一个驻扎有红军的村子走去。
晨光熹微,寒风刺骨。格达骑马走在路上,看见道旁大片荒芜的土地,他担忧地说:“是该备耕的时候,不少村民都躲到外乡去了,搞不好春种,秋天哪来好收成,往后他们的日子怎么过啊!?”
平时说话不多的益西群批这时禁不住说:“真该让那些躲到外乡去的人回来看看。其实,红军可能不像那些本波说的那么坏。”
益西群批的话使格达多少感到有些意外。他说:“你也这么看?”
“是啊!本来就是金子,怎么能把它说成黄铜呢?”
他俩正说着,白玛曲珍匆匆迎面走来。她一看见骑马走在前面的格达,立即让在路旁弯腰低头问好:
“仁波切吉祥!”
格达勒住马缰让白龙驹停下来,说:“是曲珍姑娘啊!这么早你到哪里去呀?”
白玛曲珍抬头环顾左右后,放低声音说:“仁波切,我正找你呢。”
格达说:“什么事,看你急的……”
白玛曲珍神色紧张地说:“听说前天晚上红军把香格寺烧了,村里的人都在传说,红军要消灭宗教……”
格达大为惊诧地:“你该没有听错吧?是红军放火烧的?”
“大家都这么说,所以我才来问仁波切……”
“啊!我怎么不知道。”
格达感到此事非同寻常。要真的是像那些传言所说,这些天来他心中唯一的那一丝希望之光就将泯灭,因此,他必须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于是,待白玛曲珍离开后,他们就扭转马头,朝西面雪山脚下那个边远的香格村走去。
当他们骑马来到香格村时,村里有一座村民的楼房顶上正冒着“煨桑”轻烟。格达看见这“煨桑”,又看见这家院子门前横拉着一条经幡,他知道这是家中有病人的标志谢绝来访。但他俩仍然下马向大院门前走去。
正在这时,一个老阿妈打开大门走出来。
格达亲切地问道:“请问老阿妈,你家莫不是有人生病了吗?”
老阿妈一眼认出他主仆二人。喜出望外,她说:“是格达仁波切啊,快请进屋去给我老伴看病吧,我们正愁去不了白利寺请仁波切你看病呢!”
格达说:“香格寺的更呷活佛不也习藏医吗?怎么没去请他?”
老阿妈胆怯地四处张望一下,说:“仁波切,请进屋后再说吧!”
格达和益西群批跟着她向院子里面走去。
老阿妈边走边神秘兮兮地说:“香格寺的大经堂被红军烧毁啦,更呷活佛气病了,整天闭门不出,所以他怎么能出来看病啊!不过”老阿妈拉长声音说:“我还是去香格寺点了酥油灯,去请尼桑喇嘛念了经……”
“你家里的病人好多了吧?”格达边走边问。
老阿妈摇摇头:“好像还加重了一些……”
他们说着,已经走上二楼来到一间卧室。
躺在床上一个名叫罗布的老人见格达走来,清瘦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格达立即在床前坐下来为他看病。经过把脉、看尿样和寻问病史,他感到有些蹊跷。于是直截了当地说:“阿爸罗布,你家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罗布瞥了老伴一眼,支支吾吾地说:“没……没有啊!”
格达抿着嘴淡淡地笑了笑。洛布的老伴阿妈旺呷脸上立即浮现出一片羞愧的潮红。过了一会儿,她才痛惜地抚着老伴花白的头发说:“他昨晚一夜未睡着,今天早晨一看,他的头发就比原来白了好多……。”
“啊!”至此,格达心里更加相信,这个家确实发生了什么不幸。他说:“那么,今天上午阿妈多呷去香格寺点酥油灯、请喇嘛念经不仅仅是为了香格寺被烧的事吧?”
“不是!”罗布终于忍不住说。
“那又为的是什么呢?